“就是你的人生没有出过意外,做什么都很顺利吗?你没有发怒过或者试过发生让你不能处理的事情吗?”她真的很好奇。
“有。”他偏头认真地一想,然后回答:“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生都一直很顺利,但我的确没试过大怒,如果一件事情不能解决,发怒也没有用,与其这样,我为什么不平静地去处理,试着得到最好的结果呢?”
“那你岂不是很压抑?”艾桢不赞同地摇摇头,“遇到不爽的事情就要不爽啊,遇到开心的事情就要开心啊,想骂就骂,想叫就叫,这样才比较舒服呀。”
所以他才会觉得她有趣,不是吗?
看着他只笑不语,艾桢才没什么意思地重新吃饭,颜信野继续缓慢地吃着,这次轮到他提问:“你似乎也很爱熬夜、通宵,我可以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吗?”
如果按照几天前的态度来说,她会直接说关你屁事,但现在她就算非常心不甘、情不愿,也自动莫名地压抑着别扭,蠕动嘴唇说:“画插画的。”
“你是插画家?”颜信野有些诧异。
“狗屁插画家!”艾桢挑着碗里的米粒,垂着眸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只是懒懒地说:“我哪有这么厉害,不过就是混口饭吃的,有时候帮杂志社,有时候帮言情小说,有时候画童话故事,有时候画广告商标……反正谁找我,我就帮谁画。”
“为什么不专门做自己最喜欢的插画?”他不动声色地接话。
“你以为我不想吗?时间、机遇、金钱……我什么都没有,怎么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妈的,不说了,烦!”说完,艾桢躁动地大口扒饭,显然不想再提这个问题。
一遇到问题就回避的倔强小老虎,看着她挫败的头顶,他似乎都能感觉到她浓浓失落的气息。呵,小老虎,其实对人敞开心扉并不难,来日方长。
等颜信野忙完手中的几个大案子,再次有时间注意家里那只小老虎的时候,已经是小老虎住进家里的一个月后了。
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每天有可口的饭菜等着他,偶尔她拿了插画的稿费心情一好,还会收拾、收拾家里,替他准备一些点心和红茶,虽然不可避免地还是会带着冷嘲热讽的口吻,或者是暴怒的呛声,他越是平静,她越是不爽,但他的心情却很好,觉得她每次生气都很可爱,很有趣。
甚至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的色调慢慢有了改变,那只小老虎自作主张地换了家里窗帘的颜色,也在家里摆了一些鲜活的花朵,他并没有阻止她,只要她喜欢,他似乎都没什么意见。
只是,闲下来不到几天的时间,他很敏感地发现,本来已经够倔强、够火爆的小老虎,突然变得更加躁动不安,有些神经质地脾气更坏。
“颜信野,我做的西红柿炒蛋,你为什么只吃鸡蛋,不吃蕃茄?”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不吃蕃茄也会莫名地点燃她的怒火,让她非常不爽地指着他大吼大叫,彷佛他不吃蕃茄,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颜信野,我说过熬夜对身体不好,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熬夜,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你就想惹火我是不是?”
他何其无辜,他并不是经常熬夜的人,有时候处理突发事情,熬夜是在所难免的,真正爱熬夜的那个人是她吧,而且她一直抱持着两人互不相干的生活态度,彼此不干涉对方的领域;但这几天以来,只要她一觉醒来,看到他书房灯还亮着,她就会无条件地生气,叉着腰指着他发脾气,好像他故意跟她对着干似的。
“颜信野,够了!我说过一个星期给我一次采购食材的钱就够了,你为什么五天就给我一次,你是在嘲笑我没钱吗?你看我不顺眼就直说,用不着拐着弯讽刺我。”
对,真是够了,可以忍受这只小老虎的暴躁,但是无理取闹并不在他容忍的范围内,终于,他说:“艾桢,跟我谈谈。”
“谈什么鬼?”她不耐。
“你这几天很不对劲,火气高得已经超出范围,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正常的很!不用你鸡婆。”
“你一定要这样带刺吗?这样会好过些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是孔子,还是老夫子?这么喜欢讲大道理。”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不想说太多,但只要你想说,我会听着……听你发泄,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艾桢只是小脸发白了一阵,转身就甩门出去了。
然后艾桢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夜幕降临了。
那只可爱的小老虎抱着整整一箱啤酒,豪气蛮横地放在了颜信野的面前,指着他说:“颜信野,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陪我把它喝了,大口大口的喝了,屁话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他的确没有多说,打开一瓶啤酒就灌下了肚。
艾桢显得很满意,叹口气跟他一起坐在了阳台上,开始灌啤酒。
他知道,这只小老虎再也憋不住了,需要一个人听她发泄,陪她疯。
勾唇,他很庆幸,这个人是他。
第4章(1)
说真的,他以为这只豪爽嚣张的小老虎酒量应该很好,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小老虎的酒量奇差,三瓶罐装啤酒下肚,就开始胡言乱语,左摇右摆,却偏偏不肯承认。
她打了个大大的酒嗝,一把拉住颜信野,“嗝……臭男人,你的酒量怎么这么差?晃来晃去,晃得……我的头都晕了。”
扶住左摇右摆的艾桢。颜信野轻轻将她额问的碎发拨到耳后,柔声说:“你醉了。”
“我醉了?”有点茫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她立刻一甩手大叫,指着颜信野大吼:“你才醉了,你们全家都醉了,我的酒量、酒量好得很,怎么可能喝这么一点就醉了?再喝、再喝、继续喝!噢,干杯!嗝……”
“小心点。”颜信野快速扶住一边倒的艾桢,却无法阻止她拚命地灌酒,她打开另一瓶塞给颜信野,“男人,快喝,你答应要陪我喝完的。”
“知道了,你别乱动。”轻叹口气,真是麻烦的小女人。
“哈……真好喝。”艾桢再次干掉一瓶啤酒,兴冲冲又醉醺醺的一下捏扁丢开,开心地拉着颜信野,一双漂亮的大眼已经茫得没有焦距了,却还傻笑着,“嗝,男人,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喝酒的时候有多开心,因为、因为那时候我才知道,一醉、一醉解干愁是有道理的,之后啊,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喝醉,嗝,哈哈哈,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看着她,黑眸里有一丝动容。或许她是真的醉了,又或许,她根本就是在心理暗示自己醉了,只要醉了,就可以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嘘!”她伸出食指闭上自己的唇,小声又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要说话,你说过……不发表意见的,听我一个人说就好。”
看着她,他无奈地抿着薄唇,点点头,温柔地再次理顺她的发。
“咔嚓”再打开一瓶酒,一口气灌了一瓶,艾桢才坐在阳台上望着夜空。露出一丝难得的脆弱,“男人,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觉得,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美、最有气质、最温柔的女人,她虽然不是什么名媛千金,但、但我外公、外婆都是大学教授,所以我妈妈的教养非常好,好到……好到她从来不曾发脾气,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以礼相待,像一朵温婉的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