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两个老爷子应该也会很爱这一味。
陈定身为陈家嫡系的独孙,除却是陈老爷子的心尖子外,还是他外祖父金大老板唯一的亲孙,向来备受两家老人宠爱倚重。
金家当年以珊瑚和养殖珍珠起家,后来事业版图遍及缅甸和哥伦比亚,坐拥七座宝石和翡翠矿山,如今已然是全亚洲最大,也是全球排行前三名的珠宝王国。
可是金家老爷子身家千亿,平常在家里还是习惯吃地瓜稀饭配酱瓜和花生米,中晚餐最多煎条白带鱼或蒸一碟子豆鼓蚵仔和炖豆腐。
金老爷子才不来那套「先来碗鱼翅燕窝漱漱口」什么的,他老人家骨子里还是那个十六岁就上渔船拼搏未来的小伙子,最传统朴素,才是他念念不忘的,根的味道。
「我家面茶不外卖……」温宜戒备地看着他,总觉得被他异样发光的眼神盯得浑身越来越毛。
「有好处的。」他瞅着她笑,懒洋洋地道。
「我不要好处。」她只要他离自己远远的,还给她风平浪静的平凡生活就好。
他看着面前这个明明是个软和性子,可固执起来比谁都还要坚定决绝的女人,有时候真想抓住她肩膀猛摇,可更想紧紧将她揽入怀里,好好地搓抱揉捏一顿。
「你就这么怕我把你卖掉?」他挑眉,最终还是对她没脾气地笑了。
她攒着眉心,脸上犹豫挣扎了好半天,最后才迟疑地开口:「你……饱了吗?」
「你开玩笑,一杯面茶只是塞牙缝好吗?」他好气又好笑,索性四肢大张地瘫在沙发上,一副「老子今天没吃撑就不走了」的大爷样。「我要吃真正的消夜。」
「吃完你就走吗?」她觉得甚是心累——这种家有熊孩子的感觉真是糟心透了。
「不然你要留我住下来吗?」他魅眼微眨,慵懒得仿佛勾引般浅笑。
「做梦呢你。」她气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后来温宜横剖了一条胖呼呼的大茄子,上头撒满了切碎的金华火腿末和少许番茄酱,最后铺上厚厚的起司,送进烤箱十五分达就搞定。
「吃完就走。」她不给好脸色。
可惜她绷着脸的模样看在陈定眼中,一点杀伤力也无,反而有种小女孩赌气的憨态,分外有趣。
「吃饱我自然会走。」他笑咪咪点头,举起刀叉迫不及待大快朵颐起来,不忘问:「没有汤吗?」
——刚刚她的面茶是灌到黑洞里面了吗?
温宜满肚子火气,但是本着赶紧喂完赶紧撵人的心态,她还是回到流理台前面,削了两条玉米粒下来,切碎洋葱和大蒜,用少许奶油和橄榄油爆香,翻炒后注入清水滚沸,撒点盐巴和鲜奶,起锅后用食物搅拌器打成了柔滑的玉米浓汤,最后端过去「甩」到他桌前。
「温宜。」
「干嘛?」
「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女朋友?」陈定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突然严肃正经得令她心没来由一震。
她保持安全距离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闻言皱了皱眉。「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你不答应,是怕我会是个不能给你安全感的花花公子吗?」
温宜本来想回他——您不是「会是个花花公子」,因为您「已经是个花花公子」了。
但转念一想,不管他花不花,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三五年内,我没打算再谈恋爱或结婚。」她心平气和地道。
「谈恋爱的感觉很美好,难道你不想放开一切顾忌与防备,只管好好享受深深被宠溺呵护一场的滋味吗?」他的嗓音在午夜分外能蛊惑人心。
但温宜早已过了容易被美丽假象欺骗的年纪了,其实当年她爱上的莫谨怀,又何尝不是自己内心投射渴望出来的幻影?
——每个女孩都梦想过,终其一生,定然会有个白马或黑马王子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他高大俊美,或善良可靠,他会爱我、珍惜我就如同我爱他、珍惜他一样。
——有风雨到来,他会为我遮风避雨,有伤心痛苦,他会将我拥入怀里,成为我毕生身与心的坚强依靠。
可是她后来才知道,如果所托非人,这一切幸福与甜蜜终究会成为回过头来狠狠甩自己一巴掌的冰冷残酷现实。
当时爱得有多深,后来伤得就有多重。
温宜相信世上仍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夫妻,但她再不愿拿自己一生的悲喜去赌一个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更何况,陈定全身上下就没有一颗细胞拥有「良人」基因,她除非脑子淹大水,否则怎么会投身进一个注定元气大伤、身心倶败的游戏里?
她老了,已经玩不动了。
尽管眼前这个雄性气势浑厚强大、浓烈到令人无法忽视的男人,谈吐风采举止投足间,总是能轻易撩动着她身为女人生物本能的羞涩、忐忑、闪躲与不安……
可是他对温宜来说,就是只高雅精致稀有到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甚或是一头美丽危险诱人致命的老虎……她会受到吸引也是人类正常反应。
但她内心十分清楚,前者她买不起,单欣赏看两眼就好,后者她惹不起,躲远点才是上策。
「定先生,」她笑笑,温柔的眉眼间有着一抹皎洁而坚定的微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他深深凝视着她,良久良久……
「温宜,你会是我的。」他语气深沉而霸气,一字一字道。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她虽然有点失望,却也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打消他的念头。
对于陈定这样的男人来说,但凡感兴趣的人或东西,只看他想不想猎取,并不存在对手愿不愿意臣服的问题。
温宜无奈之余,也开始在考虑,也许她是不是应该反向思考,对于男人来说,得到手了以后就没什么好稀罕的了,所以她为了一劳永逸,应该干脆答应他,然后静心等待他厌倦丢开的一天吗?
可是……凭什么啊?
她思及此,有点不爽地甩了甩头,霍地站起来,「定先生,你吃完了,走吧。」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他有一瞬间的怔楞,待回过神来后,哭笑不得。
陈定后来还是有鉴于确实夜深了,她忙了一整天也该好好休息,况且依她的性子,明天依然会早起去开店,所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慢吞吞起身,慢吞吞地蹭出了门……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选择辛辛苦苦的煮粥卖粥,赚那么丁点蝇头小利,也不愿意做他的女人,过上人上人的富贵生活?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他站在门外,低头对她浅笑道。
回答陈定的是大门「砰」的关上。
「真是太有种了……」他高挺的鼻尖险些被甩中,连忙后退了两步,摸摸鼻子嘀咕。
他陈定看中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第二天,温宜活像做贼似的,清晨五点半就下楼,可刚关上公寓一楼铁门,还未转过身来四下张望时,就感觉到一件温暖的大衣落在自己肩膀上,她吓了一大跳,猛然回身抬头——
「早。」陈定神清气爽地对着她笑,黑眸里闪烁着一丝狡猾。「以为早起就能逃得掉我的接送吗?」
她觉得眼前有点发黑,定了定神,脸蛋绷得紧紧的。「定先生,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这家伙该不会昨晚就守在她家楼下吧?不对,他有换衣服,而且看起来神采飞扬到全身都会发光似的……相较之下,她的黑眼圈实在像是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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