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陈定不知道她内心的盘算,否则肯定气到呕出一口老血来。
「温宜,你真的喜欢我吗?」他眼底隐约有一抹受伤。
她一震,有一瞬的哑口无言,但随即温柔地抚摸上他阳刚俊美的脸庞,低声道:「陈定,我如果不是喜欢上了你,绝不会把自己再一次放进这种幸福却又脆弱的关系里。」
爱一个人,把自己给出去,都是需要冒险的。
理智铺陈得再明白,计划得再清楚,和另一个人亲密地分享生活、体温、灵魂及生命的点滴,都是一种对幸福的赌注。
她懂,他过去那些年来习惯的是看顺眼了勾勾手指头就上床,厌了就一拍两散的生活模式。
可爱上一个女人,和爱「上」一个女人是不一样的。
他还在学习……她也是。
陈定凝视着她,忽然有些心慌起来,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低哑仓卒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我只是……Damnit!我居然他妈的对自己没信心?!」
温宜想笑,可又莫名有点心疼……胸口的那份酸涩感,也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他们都不再是青涩单纯的少年少女了,流光和经历磋磨也教会了他们,对爱情,对伴侣,有时候不自觉地小心猜度、测量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
而在「这次这份爱情」的成分里,是不是又掺杂了什么杂质?
她会害怕……他又何尝不是?
温宜眼眶湿热了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主动环住了他的颈项,靠在他肩窝里,温柔而怅然地道:「阿定,我明白……我也是啊!」
他心酸软融化成了一汪水,紧紧地环箍着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千言万语仿佛在这瞬间已然心有灵犀……
确实不用说,她都懂了。
——有时候也不免会想,如果我们当初在心还是干干净净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是对方,那就好了。
——那么,我们就不用再经过那么多荆棘猜忌歧途,我们的心不必布满厚茧、穿戴盔甲,时时唯恐遭遇背叛、受伤,猜疑遇见的、心动的这个人,要的只是我们身上的附加价值,而不是真正的「我」这个人。
可是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曾历经了各种不对的人与事,我们又怎么会懂得自己其实是个怎么样的人?又如何能领悟到,真正适合我们的另外那一半,应该会拥有什么样的属性脾气?
「定先生,这次我们慢慢来。」温宜侧首凝望着他,和他炽热目光相触,笑容澄澈,又有种说不出的单纯美好。「我们交给岁月来慢慢催熟、见证我们究竟能走到哪好吗?如果我们有缘分,我们懂得如何互相包容和珍惜,也许这一次,我们可以白头偕老也说不定。」
陈定深深被撼动了,心口流窜过一阵强烈触电般的酥麻与震颤。
「好。」
第20章(1)
小温粥铺,预计在三月中旬重新开张。
温宜在做出和陈定交往的决定后,便打消了在新竹另觅地点开店的念头,前后不过经历了将近两个月时光,再回到原址旧店时,这次的她环顾四周,多了一份温暖的踏实感。
「我名下还有几十间店面,随便哪一间都比这里大多了。」陈定陪她回到店里整理,在搬锅子的时候,碍于狭窄的室内空间,忍不住挑眉提议道:「我让张扬帮你准备一下——」
「谢谢,但不用了,这里很好。」她剥开了包裹着大碗的白报纸,抬头微笑。「我喜欢这里,这里是一切的开始。」
他闻言眼神也柔软了起来,仿佛能滴得出水来,低声地道:「嗯,我也是在这里遇见你的。」
他俩相视一眼,不禁会心一笑,胸口都暖暖的……
「那让我拨几个人来帮你吧?」陈定默契至极地接过她手上的大碗,顺手置放在橱柜上,「店里生意好,会累坏你的。」
她脸微红,被他随口就来的关怀宠溺暖心话,惹得有一刹那的手足无措,略一定神,才平静地道:「我问过阿博了,可惜他已经找到新工作,我也不能再打乱他的计划和步调,所以我前几天已经在报纸刊登求才讯息了。」
陈定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盯着她。「你就不能别和我客气吗?」
「嗯?」
「你男朋友手里有的是人,」他低头凝视着她,又是心疼又是微恼,可却也舍不得呵责她。「你要什么学历身家背景的都有,既安全又好用,你怎么就不来跟我要人呢?」
温宜眨了眨眼,有些感动又想笑,也不免隐隐震撼……
啊,她习惯了平凡正常的庶民百姓生活,都忘了世上确实还有站在金字塔顶端,依然有着古代坐拥奴仆如云、长工无数习惯的贵族群组。
听说,尽管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有些顶尖豪门贵胄除却麾下企业的庞大员工组织外,也还有着祖传父、父传子、子传孙的「世袭管家佣人」。
陈定指的,该不会是想派他们陈家的世仆来帮她的忙吧?
咳咳咳……想到这里,她有点被呛到——吓到……
「我只是开了一间小粥店,需要的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员工啊!」她清了清喉咙,温和好脾气地解释。「我有想过,这次我想找两个想二度就业的家庭主妇。」
他盯着她,严肃的神情好看了一些。
……她想雇用的是妇女,不是男的,嗯,很好。
「家庭主妇要重新回到职场本来就比较不容易,」她轻叹了一口气,心有所感地道:「最大的困难和考验除了自己怕生的心态外,就是职场友不友善的问题吧。但幸好小温粥铺卖的是粥品,是主妇很熟悉的工作,我想冲着这点,也就不难找到适合的员工了,所以我真的不是和你客气呀!」
他看着她,忍不住展臂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喟叹道:「你这样,让我这个男朋友觉得自己很无用武之地。」
陈定希望她需要自己,依靠自己,让自己能为她铺好所有的路,为她遮风避雨,连一星半点寒风都吹不到她身上。
可是她的独立常常令他感到骄傲与心疼外,也不免备觉失落……
好像其实有他是锦上添花,没有他也算不上雪中缺炭,他和她靠得越近,越被她身上恬淡宁静、从容自在的特质吸引,也就越不由自主感到一阵阵忐忑与心慌。
他害怕她的无欲则刚,害怕她和自己之间的这笔帐总是算得清清楚楚,她不欠他什么,所以如果哪一天她想抽身就走,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拴住她。
越不想失去她,他越得想方设法全面入侵占据她的生活和每一刻时光,让她一天比一天习惯他,习惯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舍不得离开他。
有时候,陈定也会惊觉自己在意她的程度,居然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这种感受陌生得令他偶尔会生起想逃避的冲动。
他是陈定,几乎无所不能的定先生,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患得患失得不再像他自己。
看在他那些哥儿们眼里,不啻看见世界上最深的那条马里亚纳海沟一朝被填平了般的震惊悚然。
可他太贪恋沉溺她身上的味道,她带给他的温暖幸福感,尽管在夜深人静时,骨子里男性桀骜不驯和自我保护意识偶尔会像大雾里的猛兽隐隐露出试图挣扎的幽光……
每个男人体内都有头不受束缚拒绝套牢的野兽,他们眷恋窝的温度,却不可能放下驰奔旷野大地、狩猎追逐的野性征服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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