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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狐狸 第九章 作者:秋水尹人
    西南边陲地带有个小镇,人不多,也没什么威武雄壮让人记得住的名字,却因为身处商绎要塞,人声鼎沸。每日行经的人马、商队是络绎不绝,停留此地的商人也利用歇息的片刻相互交换信息与买卖商品。

    由此南去,翻个三、四座险山峻岭,越过滔滔江水便是‘尼婆啰与天竺’。色彩鲜艳,样式繁复如星的丝织品、柯利渡檀与亮若明月的银器是众人采买的重点,往往运回京里价格不只翻上十数倍,甚至百倍以上的价格仍有大户人家抛千金购入。也莫怪如此多商旅连夜赶程,冒生命财产安全也要走上这么一回。

    只要成功,白花花的银子甭说一辈子,就是八辈子也享用不尽呐!

    这日,哒哒……哒哒马蹄声将一辆马车带进小镇,平朴的外形亦引不起他人的注目就这样缓缓驶向小镇唯一的客栈,缰绳微扯停了下来。

    “若霖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司马如墨安抚的嗓音对进入车内的梅若霖柔声道。

    十天前梅若霖与司马如墨离开住月余的小镇往西南方前来,顾及司马如墨身子日亦衰弱,其间走走停停既是心急却又无法快马加鞭,好不容易才抵达目的地。

    “可是……”梅若霖有些迟疑,这怎么能叫他不担心呢!

    他一手抚上眼前人的面孔,总是含带着醉人深情的双眸此时无神地睁着,宛若两个窟窿让他每多瞧一次就心疼一回。扑簌扑簌地眼泪直掉,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却无法做些什么。

    真是窝囊极了!

    “你昨天才呕了大半碗的血,我、我……”

    一只手在空中探了几次,终于摸到一张冰冷略带湿意的脸庞。

    “可是带来的食粮也吃得差不多,这次上山去也不晓得多久才会再回到这小镇,饮水也得再补充才行。你看看你,脸冷得跟什么似的,就算不顾及自己也想想可怜的我,拿那无赖留下来的钱多买两件厚衣服回来穿也好。”司马如墨倒也清楚只要跟自己有关,梅若霖再如何踌躇也会去做的。

    面对一张笑脸,怎生拒绝得了。

    更何况司马如墨说的都是事实,食物、饮水都得采买齐全,山脚边的小镇就已经让人冷得直打哆嗦,山里的气候更是诡谲多变让人难以捉摸,厚重的衣裳亦不可或缺。

    “好吧!”梅若霖不得不折服点头,“那你在车里歇会儿,我买个东西很快就回来。别乱跑,听到没有。”末了,忍不住又交代声。

    司马如墨咯咯笑着。

    “知道啦,又不是孩子还这般交代。”嘟嘴的表情好是让人疼惜。

    “欸欸,担心呀。”

    梅若霖多瞧了两眼,怀着不安的心情走下马车离去。

    好半晌儿,司马如墨收起灿烂如日阳般的笑容,缓身执起一旁黑纱帽戴上,遮住俊朗的外表也掩去无法视物的双眼。

    他悄悄地下了马车,朝另一方前去。

    大街上,人潮熙来攘往,梅若霖如同进入自己世界快速在心里盘算了几项绝对必须购买以及可有可无的物品,一见有合适的东西出现也不杀价直接购入,他不想让司马如墨一个人在马车上等太久。再说,卓然留下的银票多得用不完,不差这一点儿的。

    先前离开客栈时,只见掌柜奉上一只木盒,朴实的质材却因为工匠的巧手心思而散发出不凡的品味。梅若霖眉带疑惑将他打开,入目一迭迭银票与闪闪发亮的元宝让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回视司马如墨也只笑而不语叫他收下。

    卓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再将衣服买齐就差不多了。”

    梅若霖边走边瞧手里的物品,几年打理商行下来的经验,凭着敏锐的直觉他几乎没花什么冤枉时间就将吃食给选购齐全。

    “厚衣裳……厚……”

    “梅霖……”

    “这儿要去哪儿买厚实的衣服呢?”梅若霖一颗心悬念着方城之大的小镇要到何处采买衣服,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一声声靠近的叫唤,直到一只手重拍肩膀才惊觉停步。

    “梅霖,不要你等等了吗?”来人大口喘气。

    嗯?这孩子是打哪儿来的?

    “你是……”梅若霖不记得他曾熟识这么一位可爱的孩子。

    卷卷的黑长发随意扎在脑后,称不上白晰带点乳白光泽的肤色美得水嫩嫩,最为特殊的是他那一对笑弯了的眼眸中竟夹带水蓝色彩,如此特别的一个孩子他不可能看过却忘记的。

    “梅霖,你忘了我吗?”又是亮眼让人为之屏息的笑容。

    一瞬间──

    梅若霖震慑住无法动弹,熟悉的微笑逐渐与记忆深处苍老的面容相迭合,再缓缓往前推移来到更遥远的过去,那张脸、那个笑容……他呀地低叫出声。

    手亦不由自主抓住眼前的男孩。

    识得,怎么会不识得。

    天界之上,只有武淇他们这些也被视为特异份子、年纪较轻的神仙不介意他的出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愿意与他来往,漫长的岁月才不至于无聊生厌。

    这是除了那人陪伴自己之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武淇,文殊呢?”梅若霖焦急地问,只要有文殊在,墨儿的毒一定能解。

    拍开抓住的手,武淇不满地道:“真薄情呐~~梅霖,几百年不见开口就是文殊,噢,让我的心都……”不知从哪儿看来,动作十足像个戏子就在大街上开演起来,直收到梅若霖冷淡的眼神才面色一整,小吐舌头。

    “好、好,别瞪了。我说就是了嘛。”

    “文殊这儿又混乱不清,人不晓得跑哪儿躲起来了。”指了指脑袋,武淇耸肩也没办法帮忙。

    怎么会!?梅若霖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脑中却强迫自己用力想是否还有谁帮得上忙却还没挖出来的人。

    “那……那……”

    “别一脸伤心的表情嘛,还有个最爱多管闲事的家伙也早一步溜下来了。”武淇的口吻就好象在说天上有月亮般的自在,丝毫没想到,他们根本不、被、允、许、下、凡、的!

    梅若霖猛地抬头,“他吗?”

    “对啦,对啦!”呜,梅霖现在的表情好恐怖喔。

    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欸,等等啊,梅霖。老朋友见面你不叙叙旧再离去,太不给面子了吧。”武淇也不跟上,站在原地放声大喊,而离去之人则是理都不理继续向前走。

    男孩黑眸滴溜溜转了一圈,大叫:“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那狐狸在你离开后也跟着离开啰!”话语方落,扬起尘烟便见梅若霖丢下手边的东西头也不回往马车方向奔去。

    呵呵呵,真是太有趣了。

    武淇一个儿摇身带着止不住的笑声凭空消失在大街上,不一会儿,望见此景的路人惊声大叫。

    *****

    是谁在呼唤他?

    他清楚地知道,一定有某种生物……或许是人、或许是精怪,总之必定有某种东西在呼唤他的前去,而且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在耳边低声喃语,柔美的语调恍若娘亲也似,几乎被迷惑住。

    雪花纷飞,司马如墨毫不滞碍快速奔行在山野小径上,无法视物的双眸也影响不了他的速度与方向,直到眼前倏地放大一片宽广的银白世界,这才缓步下来。

    深深吸一口气,沁凉的气息瞬间围绕在周身满满地填补他的心灵。

    司马如墨满心欢喜侧耳倾听空中飘散而来的祝福声与欢迎声。

    他、终于回到家了!

    虽然还不明究理,但司马如墨就是有这种感觉,体内喧腾叫嚣的血液依旧记得在冰冷雪堆上打滚所带来的畅意、舒服,一草一木在他们还是种子时就认识至今,居住在此的动物们他又何尝不熟呢?仿佛已经住上千百年的岁月,这儿确实是他的家。

    算是另一种收获吗?

    司马如墨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步步向前走去。

    若霖他……发现自己不见的事情了吗?

    这一路上追杀的仇家就像是人间蒸发,连个影儿也没瞧见;但常年培养出来的警觉心告诉他的确还有人沿途跟踪他们至此,不能再带给梅若霖更大的麻烦了,现在的他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蓦然,气血翻腾,司马如墨猛地呕出一口红中带青的鲜血,这是‘相思’特有的象征。大片的红晕将清雪染出瑰丽又妖艳的色泽、气息。

    失去武功的他根本压不住‘相思’发作带来的副作用,司马如墨伸手抹去唇边沾到的血迹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回想过去二十年的岁月,与若霖相处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逛大街、嘻笑与品茶言欢──这样就够了,已经够他用剩下不多的日子回味点点滴滴,而后挣扎、痛苦的呼救、安然面对死亡。

    不甘、他当然不甘心!但又能如何呢?

    “若霖……”

    深情地在脑中回转一圈后流泻而出,怎么也念不倦的名字啊!

    觉察到空气中混浊的变动,司马如墨又向前迈了数步,方停下来。

    “不用跟了,你们全都出来吧!”

    *****

    风袭……亦悄悄带来令人兴奋的讯息──

    长年居住雪山的动物起先不信,瞪大的双眼仿佛在说:你骗我吧!地眨了又眨,跟着熟悉的气息紧接缠身他们这才一个个欣喜大叫、高兴打滚,如雷动的声响几乎惊醒整片山林。

    ‘黑雾殿下’平安归来!

    他们唯一承认的主子,他们慈心爱民的殿下在离家数百年后终于回来了。

    时间过得忒快,几乎要让众动物误为黑雾殿下忘了归家之途如何行而迷失方向,是如何地衷心期盼,是如何日夜无眠对上苍祈求,深信的誓言在代代流传间渐为动物所遗忘,但血液的烙印却是磨也磨不去的刻记。

    朝代更迭无休,四季流转无眠,他们的等待终有开花结果的一日。

    这、怎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风带着讯息将众动物的感受散播出去,让所有人分享他们的感动,以及缓缓地朝故居聚集。

    祈福仪式即将开始。

    *****

    北麓山脊有一处特别刮骨寒冷,山口面北,外窄且浅,而内广且深;谷呈葫芦状一小一大盘据其间,内藏镜、冰二湖。

    镜湖在小葫芦袋内,春、夏时节芒草开满了整个谷底,纷飞芒花简直炫煞人的目光移不了视线。湖水光滑如镜,肥美鲜鱼悠游其中,故有此名称之。

    但逢秋、冬时节即冻为黑池,水色如墨,深不可测。

    冰湖为镜湖二倍湖面有余,春、夏时节凝水成冰,寒气亦迫人勿近。谷内四季皆绿树常青,还有种不知名的小紫花茎干矮短,香气甚浓,二、三寸许高开满整个山谷。袋内因时而镰鼬穿梭其中,强劲的风刀割肤断骨,在山壁上也留下一道道骇人怵目的痕迹。

    里谷别名‘死亡谷’,又称‘裂风谷’。

    从古至今一直都是活人无入谷之命,生者无出谷之幸。

    如此危险的地势竟也造就出奇特无解之景啊。

    冰湖自秋以后即开始融冰成水,水温甚高约末三、四十来度,估量与地底冒出的热气脱不了关系。但最为奇特者并不在此,跃居湖畔一株百龄老树上头,置高往湖面一瞧──雪山百景如同近在眼前一般清晰可见。

    这可不怪乎?随心动念,由南至北,从东而西,雪景、落花、风袭无一处可躲得过冰湖捕景的能力。

    也因为冰湖的奇特与特殊功能,这会儿才有几只漏网之鱼的小猫竟好端端地窝在树上,静静、静静地往下瞧着。

    “武淇这家伙真是大嘴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他给讲完了,那他还玩什么啊!”口里嘟嚷着,那一双有神的眼却泄露心里的话笑得忒是开心不已。

    只见消失踪迹许久的萧十三竟神秘地出现在罕有人烟的裂风谷之内,小脚微晃,只手撑住下巴摇头晃脑看着冰湖显现出来的景象。

    里头正好演到武淇咯咯笑得开心,一跺脚,一摇身消失在大街上头的那一幕。

    萧十三不赞成地摇摇头。

    这小子可是越来越不怕死了!

    “虽然说有自个儿撑腰,可是……”想到老头那边一票的老顽固,十三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啰唆得紧的一群老家伙。

    “武淇又是谁?”幽幽中透不出半点儿人气的声音传了出来,吓得萧十三连忙将几乎跳到喉头的心小心翼翼又吞了回去。

    不怕!不怕!萧十三苦笑一张小脸朝枝丫的另一头瞧去,“大哥,算我求你,别说话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条命快被你吓没了。”居然有人比自己更不像个人,而且一次还来两个,真是……!

    只见稳坐在另一个高大男子怀中的年轻男孩掩嘴低低很轻地笑了出声,笑声中夹杂的寒气又让距离他好几好几根树枝远的萧十三忍不住打个哆嗦,下意识又退了几步。

    “反正你是我娘子,迟早也得习惯我这身子与说话方式,不打紧的。”

    听这话儿,萧十三再度哀叫出声:“我已经说过我不是那小妮子了,你怎么还是不信!要不我脱衣让你验身才愿意放了我啊!”其势颇有男孩只要一个儿点头,萧十三便二话不说脱衣给他看。

    “这怎么行呢?咱们俩还没成亲呢!”

    “问题是我不是她啊!”十三气坏了猛抓头发,离开狐狸之后才想说可以好好地玩玩,没想到居然让个牛皮糖给粘上,几个月下来怎么也甩不开来,气刹他也。早知道当年便不答应看似柔弱,实则小鬼一只的小女娃将脸借给她用,看看她替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烦死了啦!

    响应萧十三的也只是呼啸吹过的冷风以及气到没命的软软笑声。

    “算了、算了,那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那小妮子的,她又为什么躲得不见踪影?”总之快点儿把女娃儿还给他,自己就无事一身轻。

    “那小妮子?翠就是你啊。”男孩满意地看萧十三翻个白眼,跟着低低出口:“想当初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之际,你跟我就这么私、订、终、生,没想到现在却翻脸不认人,还躲起来不愿履行婚约,我、我……”说着说着扑簌簌眼泪也一颗颗落了下来。

    萧十三简直看呆了眼,他真的是男人吗?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

    “我……糟了!那笨狐狸……”就在萧十三打算开口安慰的时候,冰湖显现出来的景象却让他吓飞半条命,猛地起身跟着人也翻飞出谷。

    笨狐狸如果少根毛,可不好跟梅霖交代。

    “冷哥哥,跟上去可好。”男孩浑身散发药味的身子依近身后男子,依旧是软软无力的声音说话。

    “抱紧了。”语毕,二人像支箭般亦悄然消失裂风谷中。

    *****

    司马如墨话语方落,时重时轻的脚步亦出现落雪之上,不一会儿工夫,数十人已然将他团团围住,半点儿缝隙也不留。

    大好机会,怎能再次轻易让他从指缝间擦身而过。

    茫茫白雪散落一地,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司马如墨仅仅合目无语地昂然而立,不动,来人亦不动。

    “狐王,好久不见。”许久,一抹苍老又破碎几乎捕捉不住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老者拄着手杖细碎小步往司马如墨靠近,而后停下。

    他瞄了眼丝毫不打算开口的狐王,自顾自道:“你忘了我是谁吧?不要紧的,江湖上传言你武功尽失、且目不能视,这也是真的啰。狐王,你如何得知我们跟在你身后来此地的?”

    时间忽快忽慢流逝,就在众人误以为司马如墨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之际,唇瓣微掀,不带任何感觉的话语飘散空中。

    “因为你们太臭了。”

    “狐王你!”几个年纪较轻的小辈不禁激怒,纷纷拔刀横眉以对。

    来此之前,都只是感觉罢了。才踏入雪山之中,阵阵腐烂发臭的味道就仿佛缠身也似地不住袭向自己,明显得想让司马如墨装作没看到还真是困难。

    他又没说错。司马如墨皱眉心想。

    “嘎嘎嘎!太臭了!?”老者比乌鸦更为沙哑的笑声断断续续笑着。

    倏地,嘎然停止。

    “再臭,也没有你这杀人凶手来得污秽!”

    “狐王还我飞剑山庄的命来!”

    “血债血偿!”

    “狐王你束手就擒吧!”

    司马如墨了然地笑了,就连上苍也不帮他一把,死还得死在这群人的手中。

    着实不甘心啊!站在原地,他一动也不动。

    “笨狐狸!你还真乖乖地站着让他们砍啊!”萧十三气急败坏赶到现场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小笨狐喔──

    “你又是谁?”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家伙,话还没说完提剑就往十三身上招呼。

    萧十三眯细了眼,当司马如墨身上多了几道血痕时终于伸手用力一挥。

    “闪开!你们全给我滚离这里!”眨眼间,闲杂人等全消失眼前。萧十三快步赶到司马如墨身侧,小心扶起他。

    “狐狸,你没事吧?”萧十三话才出口就发现自个儿真是问了笨话,怀里抱的人根本是进气少、出气多,说剩半条命还是高估他了。

    “冷哥哥,小娘子的武功真好。”不怕,有冷哥哥护他,以后就算吵架也不怕打不赢小娘子。

    他二人赶到时,正好瞧见萧十三仅仅小手一挥扬起的强风便将众人吹走。男孩居高临下睨视掉了纱帽正奄奄一息躺着的司马如墨。

    “翠,他快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小笨狐若死了的话,不只我,就连你们也有大麻烦上身。”萧十三难以想象梅霖抓狂的话会造成多大的灾害。

    “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我杀的。

    “这你就不知道啦,小笨狐他……”话说到一半,不远处扬起的雪尘让萧十三松口气地露出笑容。

    “小笨狐的所有人兼保护者已经来了。”

    *****

    他真的迷惘了?

    这难以摸清的一切,究竟是上天的恩赐?

    亦或是──‘惩罚’?

    梅若霖,或说是梅霖从未想过、也从来不敢奢求……转世后,竟有遇上如墨的一天,而且他们是这么地靠近彼此,他们还是相爱的……

    他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不为遗憾,只是纯然满足地哭泣。

    “如墨?”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唤着怀里的人,梅若霖难以置信事情怎生走到这个地步。远远瞧见前方数人蹲坐在地,一股不详预兆笼上心前便拔腿向前奔来,就在喘不过气的时候,终于梅若霖一把夺过倚在萧十三胸前的人。

    指尖仿佛拧出柔情,他慌了,他不知所措了。

    为什么几刻前仍笑语如珠的人此刻却气若游丝、毫无反应。这满身刀伤!这一地血染似的雪堆……是谁忒般大胆下的手,是谁!?

    是谁下手动了他呵疼数千年的人!

    “如墨醒醒啊,醒醒啊──好不容易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如墨……”如泣如诉的话语,近乎气不成声的喘息,梅若霖顾不得身旁的人一字字说给司马如墨听。

    “冷哥哥啊,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那人都变成只狐狸了还哭成这样。”男孩的手脚在碰触到刺骨寒风同时,往热呼呼身体缩了进去,也小声嘟嚷着。

    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他懂得很。尤其眼前这文雅男子一脸疯狂的表情,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闪远些免得被台风尾扫到,可就得不偿失了。

    “嘘,安静。”静静地看梅若霖收回外显的情感,冷眼扫向四周遗落的刀刃兵器,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这下坏了!发觉事情开始往负面发展,萧十三在心里将那群该死的家伙骂不下百遍,两条腿也没闲着直挺挺走到梅若霖跟前好阻止一场风暴发生,圆圆可爱的脸庞上满溢赔罪的笑容。

    “那群人已经被我赶出雪山,看我的面子就算了吧。”已经好久没有同梅霖说话,萧十三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还没恢复记忆前的梅若霖他不敢说,记忆中的他──两人间的相处只能……欸,算了,别再想了。

    梅若霖低头轻抚怀里的如墨,静默不语,许久才淡淡开口:“既然小叔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

    还是不原谅我?萧十三在听到那声‘小叔’忍不住悲从中来。

    “听武淇说:小叔很早就下来了,是吗?”

    “这……这是……”萧十三有些支吾其词不晓得该如何跟梅霖说明。

    “先别管这个了,狐狸他──”伸手欲接过梅若霖怀中的狐狸,一直不愿正眼看萧十三的梅若霖这才怒目瞪视眼前的人,很快闪了开来。

    谁叫他有不良前科在身呢。萧十三苦笑却仍是强硬抱过奄奄一息的狐狸,就算恢复记忆,论法力来说仍是此时的自己技高一筹。

    “我不会害他的,相信我。”

    “当年你也是这么对他们说的吗?亏我这么相信你。”

    不说还好,提起往事就连萧十三都忍不住怔住了,而后才继续手下的动作。

    “梅霖,手伸出来。”

    “我、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背叛他的信赖,就算心好痛好痛……我也……”知道说再多也弥补不了什么,萧十三索性闭口不谈。一只手平放在小狐狸的额前,掌心向下;另一手抓住梅若霖的手掌以相同的姿势从腹部往上移动。

    金黄色的光芒缓缓透出,接近掌心的位置更是灿若日阳般令人无法直视,如墨难受地浑身颤抖了下,眨眼间,便由口中吐出一颗约末拇指大小的翠绿珠子。

    如墨的真元?梅若霖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为何要将他取出来?手握着珠子疑惑看着萧十三。

    “这只小狐狸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居然让真元受这么大的创击。梅霖,你体内的仙气应该回复部份了吧?将他吞下去并包起来。”梅若霖这才注意到翠绿的珠子并不完美,一条密密麻麻沾满了红丝的线从中央贯穿,也不由他想太多,听从十三的话照作。

    “小叔?”十三将变成白狐的如墨交到梅若霖手中。

    “抱着他,跟我来。”语毕,身影飘忽率先离去。

    梅若霖也尾随离去,望着此斯此景终有人开口:“要跟吗?”男人问的对象是怀中苍白面容的男孩,他的身子似乎又变坏了。

    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吐吐舌。

    “当然跟啰,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看下去。冷哥哥,我们也走吧。”沉重的雪将树枝压出‘劈啪’声响,而后在地面又形成朵朵散花,日复一日,又是个无人无声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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