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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嫣然(下) 第一章 作者:等闲
    我笑,看着手中的“忘情”。

    真的能忘情吗?

    “少爷。”

    刚从屋顶上下来,就有人肯和我讲话了,真是受宠若惊啊。

    我睁大眼睛看他,是一个英俊的青年呢,淡蓝色的衣服,挺拔的身躯,容貌清俊,双目有神。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殷切,他脸上微微发红,躬身施礼道:“教主让属下告诉少爷,他已经离开,大约几日便回。”

    我微笑点头:“叫我慕然就好,东篱叫你陪我么?你是——”

    他又躬身:“属下姓常,名忆君。教主让我听少爷吩咐。”

    我轻声吟道:“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忆君,忆君,真是好名字。”

    他脸上却现出悲伤之意:“这是先母为纪念亡夫所取,先父二十年前殁于天衣山一役。”

    我叹了口气,执起他的手道:“忆君,莫要悲伤,有这样英勇的父亲和深情的母亲,你该骄傲才对。”

    他愣了一下,随即腼腆一笑:“多谢少爷教诲。”

    我也笑,问道:“东篱还有说什么吗?”

    他的脸又红了,道:“教主说少爷不管想做什么都要我听话就好。”

    我看着他,轻笑道:“东篱是不是还说,这样我就不会捉弄忆君了?”

    他脸上更红,低下头去。这样英挺的青年,竟如此害羞,真有意思。

    我又道:“可是我要你叫我慕然就好,忆君并没有听啊,怎么办?”

    他惊慌的看我,道:“属下不敢。少——慕然,教主让我准备了姜汤,请少——慕然服下,以防着凉。”

    我含笑点头,西夏的夜晚还真的很凉,东篱的体贴无处不在。

    天衣教应该准备重出江湖了,那么现在该是东篱最忙的时候,他连日赶路回来,只是想陪我这一夜吗?他也知道我不会服下“忘情”吧。

    七日之后,东篱回来了,还是一付疲惫的样子,还是温柔的笑,还是挤在我的躺椅上倒头便睡。

    我坐在一旁调制祛除疤痕的药,听到背后有动静,知他已醒,却没有回头。他靠在躺椅上,伸手把玩我的发,也没有开口。

    直到一个人走过来,躬身施礼,道:“教主,少爷,晚饭已准备好了。”

    我抬头看他,问道:“你是?”

    他惊讶地看我一眼,躬身道:“属下常思君,是忆君的孪生兄长。”

    东篱笑起来:“慕然的聪明真是无人可比,你是第一个见到他们兄弟而没有认错的人。思君一直跟着我,忆君也并没有告诉你他有兄长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笑:“忆君很久没叫过我少爷了,就算因为东篱在这儿,以他的腼腆叫起来也应该不会这么自然顺畅才是。”

    常思君也笑道:“教主和我打赌说少爷一眼就能认出我不是忆君,当时属下还不相信,现在可是口服心服了。”

    我冲他眨眼:“要是思君也叫我慕然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认错呢,要不要试试?”

    常思君看向东篱,见他点头,遂道:“好,思君放肆了,请教主和慕然用餐。”他可比弟弟豪爽多了。

    东篱起身,拉住我的手走向房内,在我耳边轻声道:“慕然会认错才怪。”

    吃过饭,我将“忘情”递还东篱,他拿在手里看了看,突然拔下瓶塞,将整瓶药倒进嘴里。

    我摇头笑道:“天下根本没有能让人忘情的药对不对?东篱太不应该了,用一瓶糖水坑我。要是慕然真的喝下去,却发现东篱骗了我,那该多伤心啊。”

    东篱也笑:“我知慕然不会喝,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慕然选择忘却,那么不用任何药就能忘,若慕然选择不忘,用什么能药也不能让你忘啊,这是慕然的坚强和骄傲。”

    我叹,东篱,知我如你,夫复何求?

    东篱说他已将安平王府的事全部了结。

    我问:“安平王爷怎么肯放东篱走?东篱的理由是什么?”

    东篱笑道:“我若要走,谁又拦得住?我只说郡主大婚,出此大事,东篱难辞其咎,并表示誓要找回慕然才肯回来。只要态度坚决,安平王爷又有何话说?何况他知我不肯娶郡主,也不愿留下我徒惹郡主伤心。先放我离开,也合乎他的心意。”

    我道:“不管怎么说,郡主成了这事的牺牲品,东篱,你对不住她。”

    东篱正色道:“这样郡主还有幸福可言,若嫁给了段铭枫,就真的毁了她的一生。”

    想到段铭枫的冷酷和疯狂手段,我不禁点头。

    自那日后东篱就未再走了,终日陪着我。乖乖让我为他治疗身上的伤痕,处理天衣教的事务也不避我。

    我终于见识到了另样的东篱,没有了温柔的东篱。他的手段、他的强悍、他的冷酷、他的凌厉和他的残忍。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天衣教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席卷江湖,我看着他不必出手就将当年参与天衣山一役的仇家一一绞杀;看着他谈笑间就让诸多成名高手俯首称臣;看着他轻轻撩拨就让不肯服从的帮派自相残杀……众多门派或主动示好,或退避三舍,或干脆归顺,仰其鼻息,连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也避其锋芒。

    却没有人知道,神秘的天衣教教主,就是安平王府号称“小诸葛”的那个俊美又谦和的青年。

    最后只剩下一些较大的门派和四大山庄结成攻守同盟,负隅顽抗。

    每剿灭一个仇家,东篱就会让我陪他把酒临风,狂歌痛饮一番,醉酒的东篱是狂放的,豪情的,他或纵声大笑,或放声痛哭,或击节高歌,或举杯邀月,却都透出一股孤傲之气。他是骄傲的和孤独的,高处不胜寒啊。

    但这样的东篱却仍美的让人炫目。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有如此多的面貌。记得东篱曾说过:“慕然是水,水有百态,或湖或江或海或小溪,或雨或雪或冰或霜露,在哪里都能随遇而安,都能呈现出极致的美。”

    我看东篱才象水,具百态,而每一态都有万种风情,让人心折。

    但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又绿水之波澜,天长地久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那过往的一切,不能忘却啊!

    秋天到了,东篱带我去赏菊,要我念一首菊花诗。

    我略一思索,说道:“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扣东篱。”

    他笑道:“慕然要问东篱什么?”

    我又道:“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谁迟?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蜇病可相思?”

    东篱半晌不语。

    当晚,他又醉了,突然说道:“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开花为谁迟?我知慕然爱的是谁,想的是谁?”

    我但笑不语,这些日子以来,这是东篱第一次提到感情的事。

    他却说道:“有一个人,城府极深,心思狡诈,他明明有不让慕然担心的能力,却隐藏起来,让慕然日日为他忧虑牵挂,这样的人原本不值得慕然去爱。而另一个,另一个嘛——”

    我不禁敛起笑容,打断他:“东篱,你从不说人坏话的。”

    东篱闭目,叹道:“慕然可还记得我在黑堡时说的,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却难,也许慕然的眼睛还未看清,心却已如明镜,何不干脆承认呢?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蜇病可相思?慕然思念的是另一个吧?慕然为何不能将一切都忘掉呢?”

    “忘掉?”我喃喃道:“若慕然将一切都忘掉,就不是这样的慕然了,就象东篱若能将一切都忘掉,也就不是这样的东篱了。过去的一切或许痛苦,可是又何尝不是它造就了现在的我们。既不能忘,又何必一定要去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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