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是有人胆敢伤了大哥,我会让他一生一世不得安宁,痛苦一辈子。”
那时只当说笑,却原来是我的真心话。情到深处,原来是如此的自私,没有道理,没有顾忌,不惜一切。
东篱扶住我道:“慕然,他不会有事,我陪你去找他。”
我含笑点头:“大哥当然不会有事,他那样爱我,怎么会让我伤心?”
说罢谁也不看,昂首向外走去。
却听段铭枫悠然道:“他或许真的还未死,如果小然儿跟我走的话,我说不定会救他哦。”
我头也不回:“即使你一定会救他,我也不会跟你走。若大哥没事,我或许不会杀你,若大哥有丝毫意外,你的命不够偿还。”
“既然无论如何小然儿都会对付我,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我刚要开口,却听外面人声嘈杂,紧接着涌进一群乞丐,当先一人却是净衣白面,神态可亲,正是莫可问。
东篱笑道:“丐帮消息灵通,你怎么来得这么晚?该罚。”
莫可问冲他拱手一笑,似在道歉,却担忧地看我,道:“三少爷可好?”
我微笑点头。他又道:“我和东篱约在此处喝酒,原来盟主和段王爷也在,真巧啊。”
二哥冲他微一点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出去。
段铭枫却不看莫可问,悠然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笑道:“小然儿,你的脸色很差,可别生病哦,我会心疼的。”说罢潇洒的一摆手,转身而去。
我抚脸冲东篱笑道:“真得很差吗?”
东篱却抱住我,轻抚我的脸,道:“慕然,不要这样,你的身体不能过于伤心。”
我摇头,想说句“没事”,张开口却一口血涌出,染红了东篱的衣袖。
五天了,莫可问发动丐帮全力找寻大哥和楚氏兄弟,竟是一无所获,黑堡竟也也全无动静。
东篱已没有话来安慰我,莫可问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我坚定地说:“大哥一定还活着。”
东篱拉住我的手:“慕然等着他,他当然不会有事。”
我笑了,连东篱都不信呢,他们大概以为我情之所系,只往好处想。
我道:“大哥虽然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但是出了这样的事也该有人知道。现在连消息最灵通的丐帮都不知,显然是有人封锁了这个消息。”
莫可问道:“是苏慕华和段铭枫吧。他们暗算堡主,当然不会想让人知道,封锁消息也是正常的。”
我摇头:“黑堡的情报网何等厉害,堡主失踪,怎会不知?二哥虽是武林盟主,怕也难以瞒住。段铭枫狂妄的很,可能都不屑去瞒。而且——”
东篱把药拿给我,道:“而且可问没有找到风良和风奇,说明他们和慕诚在一起。苏慕华和段铭枫再厉害,也不可能将他们三人都杀死。他们只要有一个人走脱,就会传遍江湖,黑堡立刻会展开行动。”
莫可问猛地站起身来,道:“不错,那么现在黑堡没有任何动静,难道封锁消息的是堡主自己。那就是说他们还活着。但是,堡主为什么要隐瞒?难道他——”
我点头:“大哥他们一定伤的很重,二哥和段铭枫武功既高,势力又大,大哥和风良、风奇一伤,黑堡群龙无首,堡中也无人可以对付他们。大哥想要黑堡保存实力,才会封锁消息,这样二哥和段铭枫就无从下手。”
“那我们怎么去找他们呢?”
我摇头:“没有办法。二哥是武林盟主,有天衣教的事忙,应该无暇顾及大哥。只有继续盯紧段铭枫,不让他有机会害大哥。”
莫可问点头:“也只有这样。我们先找到唐繁,堡主或许中了毒。”
东篱笑道:“我们不必找他,他已经来了。”
就听唐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东篱和三少爷现身江湖,我怎能不来?”话未说完,已经来到屋内。
莫可问道:“你何时来的?干嘛偷听我们说话。”
唐繁先向我问候,才道:“我一进邯郸城,就看到可问,于是没有现身。几天来我暗中跟随段铭枫,未发现任何异状。”
“你也没有发现。那么他一定知道我们盯着他,没有任何动作,难道是他确信大哥的伤好不了,不必追杀,只要要拖住我们,大哥就——”
说到此处,我胸中大痛,猛咳起来,将喝下的药全部吐出。东篱忙扶住我,轻拍我的背。
莫可问道:“那么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堡主,否则——”
唐繁皱眉:“他们那么会藏,要怎样找呢?”
东篱扶我躺好,道:“唐繁,放出消息,说慕然病重,恐将不治,然后继续暗中跟随段铭枫。可问,集中丐帮所有力量,严密防范落岫山庄和各大门派。”
二人愣了片刻,然后领命而去。
东篱轻抚我的头,道:“对不起,慕然,我们只能冒险。”
“我知,让大哥自己现身虽冒险,却是最快的办法。他得知我病重,一定会来,除非,除非——”
东篱擦去我的泪,我抓住他的手,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
东篱一震,缓缓抽回手:“慕然要我动用天衣教的力量吗?”
我闭上眼,轻声道:“算了。”
大哥毕竟是苏常青的儿子,东篱肯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为他了,我又怎能再逼他动用天衣教的力量去救仇人的儿子。
过了片刻,却听东篱叹道:“我,答应你。但是慕然要答应我,乖乖喝药,乖乖在这里等。”
我又哭又笑,抱住他叫:“东篱,东篱。”却说不出话来。
心中暗道:东篱,东篱,如此深情厚谊,慕然今生要如何报答啊?
“慕然,你该喝药了。”
“一清早又要喝药,东篱,你的药太难喝了,我怀疑你是故意的整我呢。”
唉,有言在先,不敢不喝。深吸一口气,仰头喝下,然后不停的哈气,叫道:“苦死我了。”
东篱大笑,拿出一块糖果给我。
我放进嘴里,微笑:“以前喝药时,风良也会拿糖果给我。好几天了,不知他们怎样了?”
“慕然放心,我刚得到思君的消息,说他们已脱险,不日就要到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一骨碌爬起来,兴奋的抓住东篱猛摇。
东篱笑了,笑容里却满是苦涩,然后温柔怜惜将我拥入怀中,久久不语。
我也不再说话,闭上眼,轻轻靠着他,流泪,慢慢地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枕上的泪痕犹在,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暖,空气中也满是他干净清爽的气息,但是我知东篱已经走了,再不会回来,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见说到,天涯芳草无归路!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惆怅之间,忽听箫声响起,仍是清亮悠扬,却多了一份缠绵。
“大哥!”我冲出去。
大哥靠着院中的柳树,拿箫的手竟微微颤抖,看到我,他站直身体,目光闪动,缓缓笑了。
我冲到他面前,停下。他好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圈儿,眼中布满红丝,脸色灰白,印堂发青,显然中毒很深。
我伸手轻抚他的脸,喃喃道:“你是真的,是不是?不是梦,是不是?你骗了我好多次,让我空欢喜了好多次,大哥,我不信你了,我——”
手下温暖的触感让我泪如泉涌:“大哥,再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大哥伸臂抱住我,还未开口,就缓缓滑倒。
“大哥——”
我恐慌大叫,唐繁过来看了看大哥,道:“不要紧,堡主只是晕过去了,这对他是好事。他受伤如此重,竟能撑这么久,真是难以想象。”
莫可问叹道:“堡主是见到三少爷,终于放心,才肯晕倒吧。哪像那两个,明明没有堡主伤的重,却一直昏睡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