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若是秦大哥没跟我说冯姑娘做的那些事,我还真给她骗了,她啊,很会装呢,柔柔弱弱,我见犹怜,被百合搀扶着走,将身子几乎都斜靠在百合身上。”
何松边说还边学着美人儿的弱不禁风,“还有啊,她头低低的,让那头长长黑发遮住大半张脸,看着就真虚弱,有下人还忍不住靠上前帮忙扶,我还真想看看她像猴子利落上树的模样呢——”
听着他活灵活现的生动形容,贺乔殷在笑逐颜开之余,突然觉得可惜,他应该去看看她表演的。
多久了?他要忙的事太多,何曾有此时的舒心愉悦?
脑海浮观那张让人惊艳的粉脸,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再想到灰头土脸离开的父亲,若没意外,应该是去玉和院了。
第3章(1)
夜色中,离万誉阁隔着假山造景的玉和院,灯火通明。
“你这段日子就安分些,别再去惹事。”贺敬哲绷着一张脸看着躺在床上的三儿子,再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穆姨娘,见那张美得让他销魂的脸色难看,他心虚的轻咳一声,“夜深了,我去你那里休息。
“妾身今日身体不方便。”她没好气的怒道,还刻意转开脸不看他。
他摸摸鼻子,“那——我先走了。”
她飞快的回头看着像后头有鬼在追的丈夫,又气又委屈,他竟然没有安抚她?
“娘何必?大哥真发火了,家里谁敢跟他对着干?再说了,儿子找娘吐苦水,娘也让爹去找大哥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就是要让大哥知道爹也知道他做了什么,爹又有多疼我,哼,大哥他永远也不能让爹上心。”说来,这也是贺乔书最骄傲的事,太优秀的儿子能干么?只突显老子的无能,爹怎么会疼爱?
“呿!娘倒不知你这心思,让你白白利用了。”说是这么说,穆姨娘艳丽的脸上倒是浮上笑容。
贺乔书很懂得拿捏母亲的心,“还不是娘教的嘛,只不过,娘不去侍候爹,不是把机会让给其它人了?”
她好笑的瞪他一眼,“娘自有手段,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只是——”她还是感到困惑,“家里及铺子里的事那么多,贺乔殷怎么有闲情管到那贱人那里去?”
他没好气的撇撇嘴,“哼,也许百合那丫头早就想了法子,让大哥去看过那丫头了。”
“看过又如何?她是长得貌若天仙,但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头也不敢抬,小家子胆怯的模样,真的好男人是看不上眼的,就你这没眼光的看上了。”
她恨铁不成钢的轻点了儿子的头一下,“不然,你以为和郡侯府会让她来冲喜?”
他想了想,也是,“算了,女人那么多,我就忍忍,倒是娘,还是把爹的心抓紧一点,我未来可都靠娘呢。”他朝母亲露出谄媚的笑脸。
“这点还要你说!”她撇撇嘴,“只是,究竟谁扮鬼吓你?冯雨璇那丫头是软趴趴的让人扶到这里,许多下人都看到了——”
他突然抡起拳头就往床头用力一槌,咬牙怒道:“还用想吗?肯定是其它妒忌我的兄弟逮到机会整我的,哼,要让我查出来是谁,我一定不会饶过他。”
“你少再惹事,其它人就巴不得我们出事儿,你还满头辫子的让人抓?”她严正制止,“反正,贱丫头那里,我会找人去治她,不必咱们娘俩出手。”
当晚,她就替冯雨璇制造了一名敌人。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惯会闹事的三少爷安分下来后,贺府表面上看来稍稍平静,事实却不然,向队穆姨娘怂恿翁氏所出的嫡女贺怡秀去夜云轩后,个性骄纵的贺怡秀每天都会去走上一趟,冷嘲热讽,就是要冯雨璇滚出贺府。
“她到底碍着她什么?”
书斋内,贺乔殷抬头看着向他报告的越瓦纳。
“女人天生不喜欢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而且,再过一阵子,皇城各世家就会开始举办一连串的赏花宴、茶宴,甚至上寺庙焚香祈福。”
何松掰开手指头一个个算起来,“大小姐个性不好,但那张脸还算倾城,偏偏跟冯姑娘一比,可是又差一大截,若没让她滚回庆州去,要是在哪露起一次脸,大小姐就没能出风头了。”
贺乔殷摇摇头,真不知该说是有人吃饱撑着没事,还是冯雨璇那张出色的脸太招摇,他想了一下又道,“她还是继续扮胆小怯懦的小可怜?”
越瓦纳点点头,眼中浮现笑意,“是,昨天在大小姐气得抓狂,要丫头将她从床上抓下来时,她突然抬头,一脸惊恐的看着太小姐喊了一声‘有鬼啊’!就装死昏过去了,大小姐原本还气得想揪人,但可能也觉得害怕,脸色苍白的急急走人了。
他匀起嘴角一笑,“她倒挺会替自己解危的。”
一旁听着的何松点头如捣蒜,“小的觉得她跟爷一样聪明呢。”
跟他一样?贺乔殷眼中笑意更浓,心情也极好,但在接下来的时间,一连接见几名皇城店铺的掌柜,听他们报告帐本营收,还有几个贺家少爷小姐白吃白拿,甚至还索大笔银子花用的行为后,表情越来越凝重。
“大少爷,我们实在管不了,几位少爷小姐都说了这些店是贺家开的,银子赚来就是给他们花用的,他们是主,我们是奴。”两鬓斑白的何掌柜弯腰说着,但说得心酸,也说得愤慨。
“老奴多说了一句,他们就掴了老奴两耳光,质问是否想回家吃自己。”年纪也有半百的叶掌柜难过的低头。
贺乔殷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会这么努力的让这些商铺维持正场营运,也是因为这几家店大多都是他睿智的娘亲一手建立的。
贺家虽是个商业大家,却出了他爹这名没有经商天分的男丁,若没有他娘亲力亲为,贺家早就败了,娘亲明白爹没本事管家经商,在他小时候就嘱咐几名老管事要代替她教导经商管家事务,当时,娘亲的身子在长年劳累下已有状况,而眼前这两名,都是曾经谆谆教导过他的管事。
“这事我会处理,日后,他们要钱,你们就给。”他说得干脆。
两人诧异的抬头看他。
“如此做,是不让两位管事为难受委屈,但这帐,我会找他们算。”
两人感激点头,如此在乎下属的大少爷,莫怪乎,即使他不在皇城,每一家店铺的奴仆尽管被贺府其它人羞辱,气得不想干,但还是忍气吞声,为了大少爷留下来了。
贺乔殷让管事们离开后,沉默不语,浑身散发森冷阴鸷的气息,连在旁侍候的何松也不敢出声,过了好一会儿,贺乔殷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再一口,待杯子一空,迳自倒茶,再喝一口,直到缓和心情后,才将帐本拿过来翻开。
何松也是极有眼色的,直到此时才乖乖的上前磨墨。
贺乔殷拿起狼毫笔沾墨,就帐本上记录贺家人从店铺拿的物品及银两打上勾做记号。
主子表情淡淡的,伹何松越看越生气,贺家那几个败家儿女拿这些真的亳不手软,尤其是一家酒铺,花雕酒、陈年女儿红,可都是店铺酿酒老师父珍酿的上等好酒,几乎被拿了一空。
不过,气归气,他在大少爷身边也服侍多年了,从他眸中越来越浓的邪魅笑意,他知道绝对有人要倒大楣了!
“大少爷,秦嬷嬷过来了。”
门口,石杰的声音响起,秦嬷嬷便走进来了,她看着在案桌边侍候的何松一眼,何松像是想到什么,顿时苦了脸,急急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