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房里电视的声音开得挺大,当病床上躺著正在看节目的日清发觉有人走进来,而那个人居然还是阿茶时,睁大一双感到不可思议的眼睛,睑上流露出欣喜,直盯著阿茶看。
“泽方。”日清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挣扎著要从床上下来。
“不要不要,你躺著就好,我只是来看一下你有没有怎么样,马上就要回去了。”阿茶拉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然而心里还是对日清存有惧意的阿茶,椅子离床也留了一段距离,这样就算日清熊熊发狂扑过来,也没办法抓到他。
日清见到阿茶来看他,高兴得有些过头,他还是想下床,但盖在身上的棉被才掀开,便听见阿茶大喊。
“就说叫你躺在床上就好,不要下来啦!”阿茶往后一缩,还是挺怕这个家伙的。“你如果又要干什么,我立刻就走了喔,小渊他在外面等我,所以你最好不要乱来。”阿茶几乎是吼著说。
日清抓著棉被的手一紧,握成了拳,脸上浮现又伤又痛的表情。
两人在僵持了片刻以后,日清才松开手靠回床上,视线从阿茶身上栘开,声音木然地问著:“既然如此,你又是为什么来的?”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怎样,有些担心你的伤啦!”日清一问,阿茶就很老实地回答。
“我们都回宿舍那么久了,你也没回去,我就想你应该还在住院。我今天是陪小渊来换药跟拆线,顺便就想说来看一下你这样。”
“我没事。”日清说:“只是留下来作了些检查,加上医生说脑震荡需要观察几天,才没出院。”
“我听小渊说,你们两个人是兄弟喔!”阿茶小声地问了句。
日清没有回话。
阿茶继续间:“你们兄弟两个是安怎每次见面每次都要打架,不行好好的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讲吗?”
“不可能。”日清说:“这个世界有他就没有我。”
“可是你们是亲兄弟捏,这样不好啦!打来打去,又是脑震荡又是棒球棒,家里的大人难道都没说一句吗?你们这样下去,真的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和好?能作兄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捏,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讲,一定要用打的才可以?像这样你送医院躺好几天,他也痛好几天,值得吗?我看你们就手握一握,把以前的事情全忘记算了,好不好?”阿茶殷切地看著日清。
“不可能。”日清还是如此回答。
“只要有心就有可能啦!”阿茶说。“我看你跟他都把不爽的事情说出来,然后我再来慢慢给你们‘乔”一下,跟著你们就试试看互相谈谈心事、讲讲话,最好你们也可以搬到同一间房间去住住看,然后久了以后你们就会看对方比较顺,跟著也就比较不会一见到面就来打架了。”
阿茶想得很美好,脸上笑容浮现,问著日清:“这样行不行?”
“到死都不可能。”
“驹,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讲都讲不听!”阿茶激动地站了起来。“打架到底有什么好的,一定要两个死一个你们才爽快吗?亲兄弟耶,也就是说小渊是你的哥哥还是弟弟,死了就没了,再也没有了耶!”
从以前到现在,阿茶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身边虽然有很多好朋友,但是好朋友太阳下山后就都回家和亲人一起吃饭了。他一直很向往有很多兄弟姊妹的大家庭,所以始终不明白这两个人明明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却活像仇人一样,每次见面就想干掉对方。
“我从来不承认那家伙是我弟弟。”日清咬牙切齿地说:“他妈当我爸的小老婆,害得我和我妈备受我爸的冷落,后来我们好不容易把他们赶到外面去,我爸还是对他们念念不忘,嘴里老是小渊小渊地念,念著要接他们回来。”
日清愤怒得脸都扭曲了,他将目光转向阿茶,紧紧地盯住他。
“我妈后来受不了他的心在别的女人身上,终于因此跟我爸离婚,独自一个人搬到美国去,扔下我们这些孩子。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叶海渊和他那个不要脸的妈造成的,你说,我怎么拿他当亲兄弟看?”
“……怎么跟我听来的不一样……”阿茶眨了眨眼。“我听到的是说,你爸把小渊他妈抛弃,然后都没有管小渊他们的死活说……”而且外面还都在说,他们的爸爸是混黑道的,人面很广这样。
“我不管外面怎么传,反正我知道的就是这样。他们两母子害得我们一个好好的家四分五裂,这是事实。”
“唉呦,好了好了,不然我们别讲这个。”阿茶看日清越说越激动,很像要朝他扑过来的模样,连忙改变话题。
日清深呼吸了几下,胸口仍是激烈起伏著。一想起他的死对头海渊,他就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们改换讲泽方的事情好了,这个我今天一定要给你好好讲清楚,然后你也要好好听我讲完,不要说到一半又爬起来掐我脖子还是要给我怎样这样子。知不知道?”阿茶把椅子挪后退了一点点,觉得自己刚刚和日清的距离还是太近了。
“你想讲什么?不就是那样?”日清想起被背叛的事情,心里头那把火又冒了起来。“你栘情别恋跟了叶海渊,不论我如何低声下气求你你就是不肯回来。就是这样而已,没什么好讲的。”
“要说的就是这个啦!”阿茶说。下意识身体又往后挪了挪。
“你要说你终于肯回来,而不去追那个只有脸能看,其实根本没脑袋的叶海渊了吗?”日青泜声吼了句。
“唉呦,别这么说他啦!”阿茶紧张地笑了声,希望气氛能够在和缓的情况下,让他把这个身体里头已经不是泽方的灵魂的事情,好好和日清说明白。
阿茶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然后深呼吸几下。
他慢慢地说:“你有没有听同学说,我来宿舍之前进医院的事情?”阿茶问。.
“没有。我从来不觉得和那些人有什么话好说。”日清脸上有著傲气,他看低那些没有能耐只会念书的住宿生。
“这就难怪了,你没有听说啊……”阿茶喃喃念了句,跟著提起精神又说道:“是这样的啦,我先从泽方那里开始讲好了。泽方那天跟小渊一起回来,然后小渊打了泽方一下,还说不喜欢泽方,然后泽方就很难过跑回家来。我才跟泽方说没几句话,泽方就又跑到顶楼去说要……”
阿茶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不知怎么地竟感伤了起来,他的孙子是在那天走的,从那天开始,他就变成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阿茶吸了吸鼻涕,觉得在日清面前哭出来实在太丢睑,于是硬要自己强颜欢笑地接著说下去:“泽方就跑去顶楼说要跳楼,我很紧张就要去抓他,啊可是不小心,我们两个就都摔下去了。”
“你去跳楼,谁很紧张去抓你?”日清问。
“不是啦!”阿茶连忙解释:“是泽方跳楼,我去抓他。”
“泽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日清听不懂。
“驹,你不要插嘴,等我好好全部讲完可不可以!”阿茶回了日清一句,接著再继续说:“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又回魂过来。但是我却发现我的魂跑到了泽方的身体里,我本来的身体已经头破掉了不能用了。然后泽方他因为身体被我用走了,所以也就没办法回来。”
阿茶幽幽地说著:“我前些日子有看到泽方一下下,他好像还在我身边的样子。我想他应该是先把他的身体借给我用吧,泽方他是我的乖孙子,他一定也知道阿公正在等他阿嬷,所以才肯让我留下来。”
阿茶轻轻地抬起头来看了日清一眼,眼眶里有著些微雾气。
“等我把事情做完,我会把身体还给泽方的,到时候你跟他还是可以在一起,我也不会反对你们两个人的。”阿茶苦涩地笑了笑:“泽方那么乖,他想做什么,我这个当阿公的,都会让他去做。不论他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那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有开心就好,其他的都没关系。”
日清静静地听著,直到阿茶终于停下来不再讲话,才缓缓地问:“所以你是说,你不是泽方,你是泽方的阿公?”
阿茶吸了吸鼻涕,点头。
“你们两个因为跳楼,所以你的灵魂进到泽方身体里?”日清在间。
“对啦、对啦!”阿茶点头。
日清那歪斜的嘴角扬起,露出不相信的戏谵浅笑。
“居然能把话扯成这样,你是把我当傻瓜还是呆子?你变了心要去叶海渊身边就直说,扯这么大的谎,而且还是听起来就没人会信的谎言,你以为我智力不足吗?”
日清的反应让阿茶呆了呆,片刻之后阿茶深深吐了口气,摇了摇头。
“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么说的,但是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咧?还是小渊跟我那些朋友比较了解这些事情,他们都一下子就接受了说,一点也没有觉得我在说谎。唉,我就知道我跟你不投缘,没有办法好好给他沟通。”
“如果你的谎编得比较好一点,我还有可能信。”日清这么表示。
“我没有说谎啦,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认识我的人个个都晓得我没在说谎的。”阿茶又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巴,小渊还在等我我,我要赶快回去找他了,不然他看不到我,又要发脾气了。”
当阿茶站起来把椅子放回原位时,他抬起头,便又接触到日清的视线。
片刻的时间里,阿茶有了犹疑。
他到底该不该跟日清说,他们两个的小拇指有红线绑起来这件事情呢?
还有日清的上辈子,很有可能是他老婆玉蝉这回事。
千岁有提过,红线并不能表示日清就是玉蝉。
阿茶也在想,是不是因为现在这个身体是泽方的,所以那条红线其实是泽方跟日清两个人的线,而不是他的。
一堆事情乱糟糟,阿茶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爆炸了,当下除了叹气以外就什么也没办法作,到嘴边的话收了起来,觉得还是别增加麻烦的好,红线这事就先不提了。反正日清也没在相信他的话,提了都没用。
“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嘿。”阿茶说。
“我明天就出院了。”日清那双眼睛还是不停盯著阿茶看。他现下很想冲过去抱住这个人,但却觉得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对方又愿意主动前来找他,他应该得稍微克制,免得彼此的互动又退回原点。
“后天就要期中考,那我们等期中考完再来讲好了。泽方的功课很重要的,我也不想害泽方不能毕业,期中考要好好考好。”阿茶慢慢地往后退,睑上显露有些敷衍的笑容。他觉得日清这样一直看著他真的很恐怖,害他也不敢转身走出去,而是要一路慢慢退,退到房门口。
“再见嘿!”阿茶说。
日清半点反应也没有。
阿茶跟著抓紧门把,用力一开,然后整个人闪出去,接著迅速将门关起来。
站在病房外面,再也不用和日清面对面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紧张得心脏一直跳的状况也解除了,他抚了抚胸口,慢慢地踏出步伐要走离开病房。
哪知头才一抬,阿茶便发觉海渊就站在他面前,这么近的距离让他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怎么在这里?”阿茶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紧张兮兮地朝著海渊不停笑。
“换好药拆好线还没看到你,就自己找来了。”海渊的表情十分阴沉,他瞥了那扇房门一眼,不爽地哼了声。
“我……有些担心日清的伤这样,想说有时间,所以就来看一下下他。”阿茶咽了口口水,从海渊的表情也知道海渊现在很生气。
“走了,回去!”海渊瞪了阿茶一眼,转身离开。
“好。”阿茶连忙跟在海渊身后走。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那天把你掳走,又差点让你被火烧死,你却还跑来看他?”海渊低声抱怨著。“脑袋坏掉了你!”他实在不高兴阿茶背著自己,前来相日清会面。
“我想说反正就在楼上楼下啊,一下子很快就好了。”阿茶拍了拍海渊的背。“唉呦,两兄弟的,难道你都不担心他怎样了吗?”
“他死了我就会送花圈过来。”海渊如是回答。
“呸呸呸,讲这样的话,他要是真的怎样,到时候你就真的会伤心了,他毕竟还是你的哥哥啊!”阿茶说。
“绝对不会。”海渊回答。
“唉,两兄弟嘴巴都一样硬,兄弟两个的个性就只有这点像而已。”阿茶叹了声气,无奈地摇摇头。他们兄弟俩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和好,这样继续看不顺眼下去,到哪天才能好好坐下来把心结打开呢?阿茶在后头慢慢想,慢慢走,海渊脚步跨得大,一下子距离就和阿茶拉开了来。
海渊按了电梯,发觉阿茶还在后面缓慢地走,一肚子火的他不禁又吼了句:“走快点,你是乌龟在爬吗?”
“唉呦,你要老人家走多快啦!”阿茶抱怨了声,还是慢慢地走。
突然,走廊上好像有股风吹过,穿著汗衫短裤的阿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那种冷就像是太平间里的冷冻空气吹过来又吹过去一样,让人汗毛直立。
“阿公……”
阿茶好像听到了泽方的声音。
泽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软飘飘的尾音拖得很长,在四周荡过来又荡过去,他停下脚步,偏著头,眼睛眨了眨,在想自己是不是耳朵听错了。
“阿公……”
那声音又喊了一次,而且好像是从背后传过来。
阿茶慢慢地将头往后转,然后就看到走廊尽头那里,泽方站著,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挂起一抹微笑,朝著他挥了挥手。
“泽方啊——”阿茶吃了一惊,就这么大叫了出来。
他连忙向泽方跑过去,含著眼泪,伸出双手想要用力把孙子抱紧紧。
失踪了这么久都不晓得跑哪里去的乖孙子终于回来了,阿茶焦急又痛心地眼泪都掉了下来,飞也似地就要跑过去搂孙子。
哪知才扑过去抱住,泽方却消失不见了。
“啊咦?”阿茶张开空荡荡的双臂,发觉自己抱住的只有空气,不见泽方的人影。
被阿茶那声“泽方”惊吓到的海渊连忙从电梯间探头出来,看阿茶究竟在搞什么,虽然只有那半秒不到的时间,但他的确看到阿茶扑向走廊尽头的某人,而那个某人长著和阿茶一模一样的脸,而且还朝著他笑了一下,随即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瞬间,海渊起了一阵恶寒。
他记得那个人的笑容,有些害羞,像个小女生般。
那是泽方。
跟著海渊又再打了一次冶颤。
泽方的笑容有些邪,这让海渊不寒而栗。
“泽方,泽方——”阿茶在走廊上大喊,拼命叫著孙儿的名字。“泽方你又跑去哪里了,怎么不出来给阿公看啦!”
阿茶焦急得在走廊上不停跑过来又跑过去,但就是没办法看到泽方。
海渊连忙走了过来,一把抓住阿茶的手臂。“你在干嘛?”他瞪住阿茶,问道。阿茶脸上有著茫然与焦躁,脸颊上还挂若两串泪痕。
“我刚刚看到泽方了,你有没有看到,泽方就站在这里,然后跟我挥手。可是我才跑过来而已泽方就不见了。”阿茶喃喃念著,视线又飘到方才泽方出现的位置。
“我什么都没看到。”海渊低声说著。“你足不是想孙子想疯了,所以才出现幻觉。”即便是真的有见到,海渊仍不想说出口。他觉得泽方出现绝对没什么好事情,或许泽方是来带走阿茶的。
一想到这里,海渊便不太舒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阿茶必须留下来,必须留在他身边:水远都下能走。
“可是我还有听见泽方叫我的声音……l阿茶被搞糊涂了。他应该是真的有看到泽方才对啊?难道真的像海渊说的一样只是幻觉?不然怎么会一碰到泽方,泽方就消失丁?
“走了。”海渊抓著阿茶的领子,要把他往电梯问拖去。
“你真的没有看到吗?但是我看到了说!”阿茶不停念著。
“我什么都没看到,是你眼花了。”海渊撒著谎。
“是噢……”阿茶频频向后面望去,希望泽方还能再出现一次。
“可是我就真的有看到……真的有啊……”
在病房里头的日清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吵,他慢慢地爬下床来,抱著发疼的肋骨走到房间外。
病房的门一打开,正要离开的阿茶和海渊呆了一下,三个人六个眼珠子盯著彼此好几秒钟。
在那当下,阿茶有些紧张这两个人会不会又街上前来,在他面前又干上轰轰烈烈的一架。
但月清抱著病,他看到海渊以后虽然情绪翻腾,那双眼睛也快喷出火来一样,还是忍了下来。
海渊拎著阿茶,只想赶快把阿茶带离开这座医院,所以面对病厌厌的日清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他只是哼了一声,便转头将阿茶拖往电梯间。
按下了电梯按钮,阿茶和海渊告别日清的注视,往楼下而去。
阿茶看著电梯里面的镜子,照著这张本来属于泽方的脸,看著这具应该是泽方的身体,自己又喃喃自语了起来。
“明明就是……啊怎么会是……就有啊……哪会错哩……”阿茶盯著镜子,不停地说著。
海渊根本不懂阿茶在碎碎念些什么”应该是方才见到泽方的冲击太大,让阿茶一时半刻没办法回过神来。
阿茶慢慢地抬头看著海渊,嘴里还是不停动著,说了一些很像外星人的语言。海渊伸出空著的左手,把阿茶脸上的泪痕擦掉。
“……你说对吧……”阿茶自言自语地念了一阵子以后,问著海渊。
海渊没有回答。
他根本没心思去听阿茶到底在讲些什么,他在意的只有泽方突然出现的事情,心里现下也因为泽方而搞得乱七八糟地,无法平复。
看著那两个人离开以后,日清默默地回到病房里。
然而刚才明明在看连续剧,在他走了出去又回来以后,却变成介绍秋冬新装的流行资讯频道。
房间里,也多了一个人。
泽方手握著遥控器,坐在日清的床上头,按了按音量键,让电视的音量回复普通大小。他瞧见日清进房,便转头看著日清。
他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缓缓地开口说著:“嗨,我回来了。”只是无论笑容再如何好看,那张失去血色不像正常人类的脸孔,仍是有些阴森森的气息。
“你……怎么会……”日清瞪大了眼,他方才明明才亲眼目送那两个人离去。
泽方也知道日清想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道:“刚刚在你房间里的那个人,说的事情都是真的。”泽方幽幽地说:
“我已经死了,而现在使用我身体的那个人,是我爷爷。”
面对著日清呆然的神情,泽方又笑了笑。“一切都是真的。”泽方说:“你的确误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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