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余幽很担心,经过破庙的事件以后,她不会视接近他为畏途吧?
“我想你有一张神奇的嘴,如果我跟你许愿要一场黄金雨,你能是不能?”
满及第的眼光没有不屑跟害怕,而是浓浓的兴趣。
“这我倒是没想过。”看着她企盼的脸蛋,他忽然弯腰对着路边的野草喃喃自语,声音很低。
很快的,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杂草丛生的路边忽然泛出一点嫩黄,一丛无名的小花盛开。
“很抱歉,只有这个。”摘了一朵小黄花,堂余幽很认真的说。
满及第从来没接受过别人馈赠,尤其是花,她的心恍恍惚惚的荡漾了下。
那朵小黄花微微带着香气,模样小巧秀丽,煞是吸引人。
“我不是万能的神只,凡事都能心想事成。”他有些落寞,有种不被了解的感觉。
“那么多人追逐着你,要你替他们完成梦想,要是他们肯脚踏实地的做,会不会比求人还要快实现愿望?”满及第想起破庙里那些人的嘴脸。
“时也、运也、命也,非我所不能。”通晓天地的奥秘,究竟是神只对他的处罚还是另有目的?
他的出生就为翻江倒海、毁天灭地而来?
突然他听见她开心咭笑的声音。
“你刚才露那一手还真漂亮,不跟他们硬来,也没扯破脸,只有淡淡的给他们吃坏肚子的讯息,每一个人都鬼哭神嚎,我只要一想到这附近几里内都没有人烟,他们就地解决的模样就想笑。”
那些人太小看她的夫君了,以为他个性温和好欺负,其实他使起脾气来也是满骇人的,这一点,她会牢记在心头。
堂余幽先是一怔,继而为她丰富的想象力发笑。老天,她真是可爱极了!
“钦,你笑起来真好看,不公平,好看的人怎样都好看。”满及第迷醉的看着他脸上的线条。
“娘子,皮相是父母天生,不值得骄傲,心肠善良的人才是不容易。”就如同她一样。
“只有你会这样说,你才是那个心肠柔软的人。”要说她对他的爱恋是张纱的话,这纱幕已经绵延到天边,收不回来了。
只是这份心酸的爱恋,近在眼前的夫君可知情?
唉!不想了,能挨在他身边一天是一天,她要好好的珍惜。
“堂先生,我们该出发了,天黑前必须到张家渡口。”蒙面黑衣人走过来,方才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底,却什么都没说。
“好,我们上马吧。”他对满及第道。
她讶异的眨了眨秋眸,“又要骑马?”她对马儿的幻想已经全部破灭,马儿不止身上有股怪味,还喜欢流口水,更严重的是,经过这一路的颠簸下来,她两股间痛得要命,大腿肯定破皮了。
“上来吧,张家渡口一到,我们就改搭船,到时候会轻松许多。”堂余幽虽然一副斯文的样子,可他上马的英姿不输武林侠士。
他对着她伸出手。
她咬牙攀上。
结果接下来的路程痛得她冷汗直冒,虽然后悔自己逞强,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好一会儿,堂余幽看她身体僵硬,终于发现不对劲。
要蒙面黑衣人暂时歇脚,借了一家农舍后,堂余幽把无法动弹的满及第抱进去。
“老大,我们需要进去吗?”
不识相的人马上收到两记爆栗子。
“人家夫妻间的事,你算哪根葱?”
也对喔。
呵呵,他们还是在外头守着,以免苍蝇蚊子乱飞,不识趣的跑进去,坏了人家好事。
农舍里,过冬的稻草一堆堆。
堂余幽把满及第放在其中一堆稻草上,探手就要检查她受伤的地方。
她羞赧的红着脸拒绝。
“相公,请让我自己来。”一动就痛,她冒了一身汗。
“都痛成这样还嘴硬,别动,让我看看究竟伤到什么地步。”掀高的裙子有一块染了血迹,里头的长裤黏在她的大腿两侧,堂余幽仔细一看,不禁震怒。
他用借来的剪刀剪开她的长裤,磨破皮的伤口随即露出来,他皱着眉低诉,“伤得这么重居然都没说。”
满及第又羞又痛,小小的贝齿咬着唇瓣,拉紧身上的衣服让他帮她敷药。
霎时,一片清凉抚慰了她的心,她感觉有块柔软的绵布熨贴着她烧疼的肌肤,接着,药膏的芬芳散发出来,疼痛很快的缓和了。
堂余幽处理好她的伤口后,拉下她的裙子。
“应该舒服多了吧?”她羞不可遏的模样娇媚动人,直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异样。
虽然说她是他过门的妻子,可两人到现在还没同房,顶多只牵过手。
“谢谢你。”满及第细若蚊蚋的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躺着还是坐起来,双颊依然烧红不已。
“小事一桩,我在战场上见过的伤可比这严重几百倍。”杀戮,是丑恶人性最淋漓尽致的表现,周而复始,一个朝代接着一个朝代,将军白发征夫泪,永远没有休止的一天。
堂余幽并不急着走,他慵懒的伸了伸腰,傍着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感情奥妙无比,一旦确认心底摇摆不定的那份犹豫,就什么都明白了,不用费心猜疑,从今以后,只要一心一意,至死不渝。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感情丰富的人,对男女私情几乎没什么感觉,只有对国家人民沉重的使命感,殚思极虑,为的都是天下苍生。
要是他把对天下百姓的心都放到一个女子身上,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这值得人玩味。
“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满及第侧过身子,一头乌丝散在稻草上有些凌乱,却更显妩媚风情。
“你好大的胆子,不明白我的身世来历还嫁我,不怕嫁给一个庸俗的人?”他细看满及第的轮廓,她没有惊人的美丽,五官不特别吸引人,却有着璞玉般的聪慧,像一杯怎么都喝不厌的水。
“我没什么聪明智慧,但是看人很准,布衣可以拜相,没有人会是永远的贫困,就怕不肯努力。”
“你的想法还真是奇怪,谁不爱眼前的富贵,不过——”他顿了下。“你当初嫁我为的是你几个妹妹,恐怕也没时间让你多想太多吧。”
“是啊,除了幺妹,其他的妹妹们都寻到自己的幸福,我也放心了。”事情终究来到眼前了吗?
“幸福啊幸福,幸福到底长什么样子?”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有心爱的人躺在身边,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模样?
堂余幽伸长了胳臂,将满及第捞过来。
见她简单的发髻上簪着那朵小黄花,他温吞的开口,“赶明儿个把长发绾起来吧,你是我的妻,不适合少女的发型了。”
满及第粉颊红润,心跳如擂鼓,他这么说……莫非是承认她了?还是有不一样的意思?
她仿佛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给我听吧,我想知道有关于你的一切。”他眼神温柔的望着她……
☆☆☆
雇了轿子,一群人赶在黄昏来到张家渡口。
蒙面黑衣人们感觉得出来,堂余幽跟满及第之间有了微妙的改变,神情间的亲昵多了一分说不出来的柔情,让一些没老婆的单身鲁男子羡慕极了。
一艘大型船泊在码头,旗帜鲜明,随风飘扬,船夫们肤色光亮古铜,浑身充满精神,一看就知道受过训练。
蒙面黑衣人将堂余幽跟满及第送上船后,责任已了,拱手一揖便潇洒离去。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满及第好奇的问,开始打量起四周的一切。
船舱有床有几,还有鲜花水果,以及一架子的书,在船上居然有这般的享受,像做梦一般。
“船会经巫峡下襄阳,取道天目山。”堂余幽说得轻松快意。
她从架上取来郦道元的《水经注》,这本以三国时代《水经》为蓝本写的地理书本,内容记载着一千两百五十二条河川的发源处跟入海口,更详细的述说各山川流域的山岭、草原、城市,甚至有关的历史神话故事与古迹碑文名胜都有纪录。
看了上头所记载的之后,满及第不禁提出疑问,“我们这么走,会绕好大一个圈。”
“别管这个,我记得这条水路风景优美,我带你瞧瞧。”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堂余幽抱着她走出船舱。他们来到船头,见两岸皆险峻山壁,水流湍急,满及第感到十分惧怕,她的衣衫甚至被水溅湿了。
可后来她胆子愈来愈大,反被这么惊险刺激的感觉吸引,一串串笑声传出,引得卖力工作的船夫也露出会心笑靥来。
几天后,满及第在《水经在》的易水篇看见一座一千三百多年的休火山的记载,便缠着堂余幽,嚷着非要一探究竟不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非要好好把握不可。
为了满足佳人的求知欲,堂余幽欣然应允。
于是,宽了浅滩靠岸,两人准备干粮茶水就兴致勃勃的上路了。
因为下过一场雨,从山下往上眺望,云雾弥漫,别说火山口,连山的模样也不清楚。
“好特别的声音。”走在满是火山灰的小径,满及第分不清楚从哪灌来的声音,嗡嗡嗡的融会交错,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自然歌声。
“你瞧,风歌唱的秘密在这里。”堂余幽心领神会,握着她的手往另外一条叉路走,几个回转就闻到海水的咸味。
“我们明明在山上啊,怎么会有海的咸味?”满及第感到惊奇的叫着,大自然究竟隐藏着多少神奇啊?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的尽头是一座座洞穴。
“老天,这水是烫的!”蜂窝般的洞穴里光线明亮,一窝窝的水窟啵啵啵的冒着热气,风也不断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洞穴宽度可容一个人过去,他们两个人手脚并用,汗流浃背,小心翼翼的攀爬,一线曙光从洞穴的转折处散射出来,他们欣喜的往光亮处爬去,终于出了洞穴。
刹那间,悠悠荡荡的风声从几百个洞穴里传出来,那种浩大叫人心荡神驰,感动得落泪。
堂余幽交握着满及第的手,衣衫飒飒,尘土满面,但是,天地为证,日月为凭,今天一切的一切证实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携手共度未来的磐石。
☆☆☆
天目山下的堂安镇是个平凡的村镇,惟一特殊的是,这个镇上竖立了百年来最多的贞节牌坊。
而十一座牌坊里,有三座是堂府所有。
因为这样,造就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形象,所有堂安镇的人都以堂家为荣,千方百计想将女儿嫁进堂家,或娶堂姓的女儿为妻。
堂府如今是堂老夫人当家,自从被皇帝册封为三品命妇后,不苟言笑的她更少笑容了,如今一百零九岁的她奄奄一息躺在精致高贵的华帐中等死。
遇九大劫,她知道自己过不了这一关了。
回想她这一生,丈夫早早死去,留下四儿四女,好不容易孩子拉拔大了,四个儿子却悉数战死沙场,留下没有用的女儿们,一个女人家要独自撑起一片天多么的不容易,却没有几人领她这份心,无视她辛苦的付出……她怎会不知道这一屋子里的人都在背后喊她什么——
老鬼婆。
哼,要是家中有男人谁敢这么欺负她?!
“奶奶,喝一口枣泥汤吧。”一个女孩柔声劝慰,一碗甜汤端了好半晌,老人家还是不领情。
“滚边去,我等着堂儿回来。”她看不起身边的家人,从不给好脸色,就算再努力讨好她都是枉然。
瞧了旁边的龙头杖一眼,女孩认命的走到一旁呆立,不敢随便离开。
“我不要看见你的死样子,给我出去!”
女孩一惊,美丽的凤眼漾上水雾。
“只会哭,跟你那没用的娘一个样,看得我心烦!”堂老夫人尖酸刻薄的骂着,一点也不当她是孙女。“你还是爱骂人,家里的人没被你骂得走光真是奇迹。”堂余幽缓缓走进来,只能摇摇头。
他进门后已经听了一箩筐的抱怨,每个人见他回来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好像他是救星。
都还有力气把人骂哭,这样的人哪里像快断气了?
嫁给堂余幽后,第一次和他的家人见面,满及第不禁有些紧张。
来到堂安镇,堂余幽才把自己的出身告诉她,说明之前那群蒙面黑衣人是他奶奶的娘家,即海神天堡所派出的,目的是要他回家一趟,面对不择手段逼他回家的奶奶,他只怕委屈了娇妻。
“乖孙子,你可回来了,庞儿呢?”
堂老夫人指的是二孙子庞浪,他从她娘家姓,目前是海神天堡的堡主。
“哼。”房门外发出一声冷哼。
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回家也不进来,我又不会吃了你。”堂老夫人恼怒的低斥。
黑影无动于衷。
“大哥、二哥。”一旁的女孩见到许久不曾回来的哥哥们,露出羞涩、愉悦的笑容。
“小妹。”回雪并不是他的亲妹妹,堂余幽却非常喜欢她恬静温柔的个性,也只有脾气这么好的姑娘才待得住,没被奶奶的坏脾气给吓跑。
“姨娘好吗?”
“谢谢大哥关心,我娘她时好时坏,只是心里头的结一直打不开。”
回雪的母亲年轻时不顾一切跟爱人私奔,想不到那男人在多年后移情别恋,抛下回雪母子,逼不得已她只好回来向老夫人求援。
堂老夫人是收留了他们母女,却冷淡以对,让遇人不淑的女儿只要见到堂老夫人不是绕道,就是稻病,母女情感日渐淡薄,最后荡然无存。
“等等我过去探望姨娘。”堂余幽悄悄拉过满及第的手,把她推到回雪面前,“这是我的妻子,满及第,你们俩应该会处得来的。”
“大哥,你有了大嫂怎么都没有通知?”回雪一看满及第就知道两人气息相近,一定可以变成好朋友。
“我们搭船回来的时候才回的房。”堂余幽并不忌讳。
“相公。”满及第羞得恨不得地下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这样勾引我的孙儿。”堂老夫人怒声斥喝,这女人有哪点值得成为她堂家的孙媳妇,要腰没腰,要屁股没屁股,那小家碧玉的样子只配留在厨房洗锅子,她要的是能为堂家当家做主的精明女子,妩媚强悍,这女人没一项符合。
满及第的脸烧烫不已,她哪里做错,得罪了这看起来威严可怕的老人家?
对了,她进门后还没给老人家请安,真是太失礼了。
“奶奶,满及第在这给您请安。”
“哪里来的野女人,别来这一套,我不吃!”
“我是余幽刚过门的妻子。”想来,她给老人家的印象不好。
堂老夫人横视她,嘴角轻轻一撇,“回雪,去把真正我堂家的孙媳妇叫来。”
站在外头的庞浪发出一串笑声,“老太婆就爱玩假死这一套,堂余幽,你陪她玩,我没兴趣。”他作势要走。
“阿浪,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堂老夫人拿起龙头杖奋力一敲,发出巨大声响,回雪不禁大惊失色。
“奶奶,充其量你也只能吓吓回雪,她当你是长辈,你当她如粪土,我这不肖孙不把你放眼底,你却非巴着我不可,真是可怜又可笑!”庞浪人如其名,天下没有他不敢说的话,只要他看不顺眼。
“庞浪!”堂老夫人一张皱纹满布的脸瞬间转为黯然,可见她气得不轻。
庞浪才不理,什么招呼也没打的走了。
这浑身叛骨的孙子真是想气死她,哼!跑得了今天,跑不了一世,改天再来收拾他,目前先把老大的事搞定再说,她就不相信到时治不了小的。
庞浪前脚一走,后头一个香气袭人的丽人由侍女扶着,娇弱袅娜的款款走进来。
走过堂余幽身边,她多瞧了他两眼,也不行礼,大咧咧的坐下。
“辛苦你了,公主殿下。”堂老夫人的态度完全不同。
“祖母大人,您这样要折煞彤心了。”太华公主彤心坐下后,裙摆下露出一点尖红,绣鞋包里的是一双不盈一握的小脚。
难怪不经站。
“公主金枝玉叶,住在我们这小地方才是委屈了你。”
“能下嫁威震朝野、睥睨天下的夫君,这点瑕疵本公主还能忍耐。”彤心姿态高傲的道。
“余幽,你还不来见过公主。”堂老夫人对于能够攀上这门亲事非常满意,虽然太华公主只是皇帝的义妹,可身份依然尊贵,尤其她和余幽还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桩亲事是攀定了。
“公主殿下千岁。”堂余幽不行跪礼,只抱拳,神情冷淡。
彤心对他的一表人才非常满意,只是他一身破衣裳看起来有点刺眼,不过无妨,换上美绸华服的他一定体面非常。
不亏她在这小地方等了几十天,值得。
但是,他好像完全不记得她了。
“那么,就遣人开始裁布缝衣准备了。”她带来的裁缝师、糕饼师傅都是皇宫里的高手,技术一流。
“是是是……”堂老夫人眉飞色舞的回应,一点病容都没有。
满及第跟堂余幽站在一旁,两人反倒像没事人。
她轻拉他的衣袖,小声道:“相公,你多出来一个公主妻子耶。”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要不战而退吧?”堂余幽眉宇间多了分危险气息。
“我……当然……不会。”才到手的感情说给人就给人,那不是太没自尊了。
“好!”他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发。
“幽儿,兹事体大,你跟这女人胡说什么?”他俩的悄悄话一清二楚的传到堂老夫人耳中。
“公主的婚事是您允诺的,跟我无关,我已经娶妻,无意享齐人之福。”堂余幽就知道回家不会有好事。
“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不配做我家的孙媳妇,我不承认!”老人家的倔强写在咄咄逼人的脸上。
堂府由她当家做主,就该听她的。
“奶奶,我要满及第留在我身边,除非她自己想走,要不然我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的口气相当坚持。“你想活活气死我吗?”堂老夫人大发雷霆。
“不然,您娶她。”
“你竟敢顶撞我,家法伺候。”堂老夫人端起堂家最高执权者的架子。
“我尊称你一声奶奶,不计较你骗我日来不代表我原谅你,任你摆布我的人生,你的傲慢已经害死四个儿子,这样还不够吗?”痛心疾首的说完后,堂余幽拉着满及第拂袖而去。
为什么身为长辈的人总是想摆布儿女的一切,一旦发现不顺从,就用忤逆、不教顺的大帽子来扣……
这种地方他一天都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