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
还是这样……
路言欢心情郁闷地回到家里。
才刚拧开门锁,客厅里的电话追魂似的响了起来。来不及换鞋,路言欢急忙奔过去,提起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却“咔”地断线了。
“真没耐心。”她咕哝一句,放下电话。
换好拖鞋,进厨房,拉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水,电话铃再度响起。
这一次,她捧起杯子就跑,动作迅速地拿起听筒,“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细细浅浅的笑声,“嗨,你好!”
她脸色一变,“啪”的一声搁下电话。
三步两步冲到通往客房的走廊上,走廊那一端,斜斜倚靠着一个人,右手握着手机,手机还贴在耳朵上。
他看见她,把手机拿下来,向她微笑示意。
她翻下眼,“无聊。”
他心情似乎很好,一点也不介意,“无聊的生活就是需要来一点惊喜。”
她懒得跟他说,“无聊的话,院子外面的木桩借你打。”说完,忽又想起什么来,看着他揶揄一笑,“啊!我忘记了,跆拳道社好像是不教人打木桩的喔,不过你放心,外面那个随便你打,打坏了不用赔。”
她自认说得大方潇洒,却惹来叶放一阵大笑。
笑得她灰头土脸,好生尴尬,“你笑什么?”她说错话了吗?
“你是不是经常打坏木桩?”
耶?他连这个也知道?
疑问化为薄怒,“大少爷若有时间观察我们家的木桩,不如好好关心关心学生会的事情。”
“我本来是在关心,可你说我无聊。”叶放表情不动。
薄怒化为躁怒,“你站在这里打我们家的电话,通了又挂掉,挂掉又打,这就是你在关心学生会的事情?”
他的笑容加深了,露出一个只有他才知道意味着什么的表情。
“看来,武术社的训练不太乐观对吧?”
她瞪他一眼,“傻子都知道啦,学校弄个石磊去做社长,这不是摆明了要制造矛盾吗?”
“什么矛盾?”他聪明地抓住她的话头。
她原本憋了一肚子委屈,这会儿,有了免费听众,她一下子忘了先前的不愉快,一股脑儿像倒豆子一样把训练时候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她意犹未尽,“你说,石磊是不是很过分?”
“嗯,的确有点过分。”
路言欢笑了,“嘿,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重感情嘛。”
“我的优点还有很多,你慢慢就会发现了。”叶放含着笑,那笑容依然是倔傲轻慢的,可看在她眼里却仿佛不那么讨厌了。
虽然他说的话还是那样幼稚轻佻。但她决定,不管他!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把话题轻轻兜回来。
意料之中!这丫头,每次提到武术就精神十足,但如果稍微触及到比较敏感的话题,她就会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尖刺。
不过,这一次,她似乎只选择了做一只缩头乌龟。
叶放把握着手机的手插进裤兜里,开始朝走廊外面走。
“呃?”路言欢下意识地侧开身子。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就跟我约会吧!”
他挑一挑眉,从她面前走过,毫无意外地,看到她微微变色的脸。他眼中抹了丝揶揄嘲讽的意味,“你现在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要跟人约会,倒好像被人绑了要拉去杀头似的。”
路言欢什么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激。她眼一瞪,“去就去,谁怕谁!”
他眼眸闪亮,耐人寻味地笑了。
约会的地点在城西先锋文武学校。
校内的体育馆里灯火通明。
叶放驾轻就熟地带着路言欢从楼上观众席入内。
体育馆中央铺了软垫,几名学生在场中自由训练。
路言欢从进来之后,就没有眨过眼。文武学校的学生,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随手比划起来,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哗,你看那个女生!”路言欢指着旁边舞剑的那个女孩子说。
叶放称赞:“嗯,有眼光,她是先锋武术队的队长。”
她白他一眼,说得她好像白痴一样。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难道她连人家武功高低都看不出来?
真是够自以为是的。
“她叫卓丹,和那边一个,你看到没有?练拳的男孩子,他叫潘峰,他们两个是搭档,先锋武术队能连拿两届学界冠军,他们功劳不菲。”
路言欢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那么清楚?”
“如果我说我是为约会做足准备,你会不会很感动?”
又来了!
路言欢搞不懂他这人为什么老爱开她的玩笑?难道,她是那种看起来很傻很纯很容易取悦男孩子的女孩?
她不明白,所以只能装作没听见,转个话题敷衍过去。
“奇怪了,我们坐在这里观察敌情,为什么没人来赶我们走?”停在他脸上的视线滴溜溜转了开去。
好在叶放并不坚持,他微微一笑,道:“这里是文武学校,喜欢来体育馆的同学当然不少,我们两个又没有在额头上刻字,说我们不是先锋的学生。”
“那倒是。”路言欢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精神集中在卓丹的剑术上,慢慢地,她脸上现出担忧的表情。
“这次武术节大赛,如果先锋也参加的话,我们可以说是半分胜算也无。”
“你也这么想?”叶放挑起一眉。
她警觉地看着他,“你带我来的意思是……”
这一次,他没开玩笑,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眸带点嘲讽,带点倨傲,望定她,“难道你不想在赛场上跟她来一场公平比试吗?”
“我?”她的心跳快一拍,“我不行。”
“为什么?”
“我……不是武术社的社员。”
“对,我差点忘记了,你不是队员,不必亲自上阵比赛,但,你可以想象得出,陈谷跟卓丹对阵的情形吗?”他咄咄逼人毫不放松。
她仿佛又看到了初次相遇时,那个意气风发、傲气凌人的少年。
原来,他还在那里,并没改变。
她的心跳毫无规则地乱了拍。
“你不要逼我。”
“没有人逼你。是你一直不肯放过你自己。”
她骇然摇头,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他的语气不由得缓了下来,可说出来的话语却仍是那么尖锐,“为什么你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你要让自己一直回避?”
“我回避了什么?”
她还在退缩,叶放脸上抹上一层怒,“上次在商厦,你看到那把剑的眼神,充满了渴望,一如今夜,你看着卓丹舞剑时一模一样,你根本无法否认,你对武术的热爱。我只是想不通,既然如此热爱,又怎能轻言放弃?况且,你对石磊的偏见,不就是因为他曾放弃过武术社?”
路言欢瞪大了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放弃就放弃,你以为那纯粹只是你的个人行为?武术社没有影响?社员之间没有影响?比赛没有影响吗?”
路言欢吸一口气,怔怔看着他。
叶放继续说:“因为你的去留问题,校长和主任之间,主任和石磊之间,石磊和社员之间,都产生了极大的矛盾,这些矛盾,很有可能会导致武术社的解体。这是你当初坚持要留下武术社的初衷吗?”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于没说。
这些问题早就摆在眼前,她只是自欺欺人地不去看不去想而已。
以为不去想,问题就会消失。
然而……
“你好好想一想吧,是勇敢面对?还是继续做缩头乌龟,让他人替你收拾残局?”他的眼睛直看进她的眼睛里。
那目光审视似的,让她觉得难以呼吸。
她掉开目光,望着观众席下面如火如荼的练武场,眼里有着挣扎的情绪。
“我爸不许。”
叶放听了,做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仿佛不可置信,但下一秒,又放松下来,“路老爹吗?包在我身上,没问题!”
找出问题的关键,再对症下药,还怕不能够解决?
这刻,望着叶放自信十足的笑容,路言欢那一颗彷徨无助的心也仿佛渐渐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