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就是你害死旭儿的!”梁秦氏情绪崩溃地哭喊咆哮,不顾一切地朝女儿怒骂出声。“把旭儿还给我,把旭儿还给我!”
“娘,女儿会好好照顾您的,请您……”她的肩膀被掐得好痛,但她并没挣开母亲,只是拚了命地想要安慰。
“你能做什么?你只是个没用的女儿,把儿子还给我!”
“啊一一”
梁秦氏发狂似地突然将梁昭颖给往外一推,害她狠狠地摔倒在地,痛得终于哭出声来,一时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她不只身体痛,她的心也很痛,母亲这么对她,就像是亲自拿把刀在她的心口划上一刀一样,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只因为她是女儿,不是儿子,是吗?如果她和哥哥一样,也是儿子,母亲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忽略她,也不会将所有错都推到她身上,要她承担这些莫须有的罪过?她好怨,怨自己的女儿身,怨她在母亲的眼里,只是个没用的女儿……
梁秦氏一看到女儿狼狈地跌倒在地,那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了,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发了失心疯,竟狠心地将女儿给推倒在地,还恶毒地咒骂女儿。
她……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悲痛需要发泄的出口,而女儿就成了她最好的目标,她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怪女儿,但她悲痛的心却办不到。
但做都已经做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才好,只能看着女儿趴倒在地,难过地痛哭出声,母女之间更形疏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昭颖终于停住泪水,从地上爬起,用一种从来没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无比坚定眼神,瞧着自己的母亲,勇敢地将话给说出口一一“娘,我无法将哥哥还给您,但是我会代替哥哥继续活在这世上,我会证明我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女儿。”
“什么?你……”梁秦氏讶异地一愣,没想到女儿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大哥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而且绝对不会比大哥差,就算只剩下我一个女儿,梁家也不会倒,就请您好好的看着吧!”她不想再继续委屈下去了,她一定要有所改变,还要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过去那一个文静顺从的梁昭颖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一个梁昭颖,会彻底重生,不让母亲再轻视忽略她。
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绝对可以,谁都不能小看她!
从回忆的恶梦中惊醒,躺在床上的梁昭颖流了满身冷汗,气息喘急,还无法从恶梦中强烈的怨怒情绪中平稳下来。
她缓缓坐起身,房里寒冷的空气终于让她逐渐冷静下来,情绪不再那样激动,她再深吸了几口气,才走下床,来到盆架边将一身湿汗给擦掉。
冰凉的水让她完全清醒了,也不再去想梦中的事情,反正都已经发生了,也没法改变,还去想那些要做什么呢?现在的她,只想努力的继续往前走,将过去给抛得远远的,再也不想提起。
梳洗完毕,她来到衣架前,就见到架上放着几天前去墓前探望哥哥时,戚无烟亲手帮她披上的披风,她珍惜地抚着天蓝色布料上淡淡的银色竹叶花纹,原本凝重的脸色缓和了,还多了一丝浅浅笑意。
戚无烟一定不知道,她第一次跟着哥哥到戚家,从第一眼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像京里其它姑娘一样,被他那淡然若谪仙的气质所吸引,偷偷地喜欢上他了,所以一有机会,她就会跟着哥哥一起到戚家去,靠着哥哥的关系,和他见上一面。
只可惜那时候的他根本就没把她给放在眼里,直到哥哥死后,他才终于正视她的存在,还对她非常的照顾。
有时候,她真不知该感谢哥哥,还是怨哥哥多事,因为如果没有哥哥的托付,她可能永远都入不了他的眼,但这样却让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妹妹在照顾,而不是把她当成女人看待。
她非常矛盾,既想拥有他的关心,却又希望两人的关系能够有所转变,希望他能够……喜欢上她。
有可能吗?她想,应该很难吧,所以她只能让两人的关系维持现状,不敢有任何突破改变,就怕一改变,会连他唯一的关心都会失去,再也无法像现在一样靠近他,没有任何隔阂。
“该把披风还给他了……”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心想能顺便借着这个理由和他见见面,他们俩也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穿好衣裳,将披风细心地折迭好,抱在怀里,梁昭颖推开房门,才发现外头已经下起雪来,难怪一早起来就觉得好冷。
她连早膳都不吃,直接出门去,没想到在经过前厅门前时,被梁秦氏给硬生生叫住,绊下了她的脚步。
“颖儿。”
梁昭颖顿了一下,虽然很想马上离开,却还是转身进到前厅,脸上漾起轻松的笑。“娘,有事吗?”
“你早膳不吃就想出门了?到底有什么事情非得这么赶才行?”梁秦氏板着脸,语气也略嫌冷淡。
“没什么,我只是没胃口用早膳罢了。”梁昭颖耸耸肩,早已习惯母亲淡漠的口气。
梁秦氏瞧着自己的女儿,已经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自从三年前那一晚事情发生之后,女儿的言行举止就越来越让人担心,而她却无力挽回任何事。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女儿代替早逝的儿子管理起粮行生意,甚至还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她以为当年女儿说要代替哥哥活下来只是一时的气话,没想到……却是真的。
“颖儿,你到底还要和我闹脾气多久?我已经认命,也接受事实,旭儿不会再回来了,你不是旭儿,根本就不可能代替他活下去的,不是吗?”她只希望剩下的唯一一个女儿能恢复正常,别再不男不女下去。
她早就后悔三年前一时失心疯,将女儿推倒在儿子灵堂前那件事,但嫌隙已生,她也拉不下脸道歉,母女俩的关系是越来越糟糕。
“为什么不能?”都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得不到母亲的认同,这让她非常的不平及气恼。“哥能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不是吗?”
她早已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柔弱姑娘,她可以独自管理粮行,可以和一群男人打交道、做生意,她没有什么事情做不来的,只除了做回原来的那一个梁昭颖。
“但你毕竟还是个女人,不是男人,如果旭儿还在,或许他早已娶妻生子,为梁家传宗接代了,但你行吗?”她本想好好和女儿说话,结果被女儿一激,说的话又忍不住尖酸刻薄起来。
梁昭颖的表情瞬间僵了下来,一时之间找不到话可以反击,但不消多久,她转而大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可笑的话一样。
“颖儿,你……你到底在笑些什么?”她这异常的回应反而让梁秦氏有些不知所措。
“娘,说穿了,您还是在怨我让梁家断后,没有可以继承的子嗣,是吧?”收起夸张的笑声,梁昭颖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好像完全不把梁秦氏刚才的刺激当作一回事。“谁说我无法让梁家有后继的子嗣?我虽然是女人,却一样有办法给娘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还让这个孙子姓梁。”
“颖儿,你又想做什么了?”梁秦氏脸色一变。
“不急,等事成之后,娘自然就会明白的。”梁昭颖收起笑容,不再多说,径自转身离开前厅,准备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