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医?”他错愕极了。
“我是个门外汉,但是因为饮食不当造成死亡的例子我却见过。”这话不是胡诌,她在现代有个嗜甜的同学,因为住校,家人鞭长莫及,同学的劝说她也当耳边风,三餐、零食都把甜品糕点当饭吃,最后晕倒送到医院,却已经回天乏术,后来医师不厌其烦给他们上了这么一堂课。
“兄弟不才,请教瑞兄弟,何谓电解质?”
芮柚紫很想踹这表哥一脚,你会不会太好问了?
“简言之,就是身体缺乏盐分。”芮柚紫打马虎眼,她总不能在这当口给谈观上一堂化学课,把那些化学程式背给他听,再告诉他,能够熔融,或是溶于水中解离成为阴、阳离子,能帮助导电者,称为电解质。
幸好魏子回来得及时,他提着饭庄的食盒汗流浃背的跑进门,掀开盖子,把还热腾腾的大瓷碗和汤匙拿了出来。
“月牙,赶紧喂你娘喝点汤。”芮柚紫帮着把被褥、稻草枕头垫到妇人身后,又让魏子端着大碗公,让他国出肉汤一勺一勺的喂进妇人的口中。
虽然刚开始汤汁都流了下来,片刻后,像尝到热咸的滋味,蚌壳般的牙口居然能慢慢咽下汤水,最后把一碗肉汤吃得干干净净。
即使是站在门口没有丝毫意愿进来的九皇子和任雍容,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月牙把母亲安置好,用手臂抹了两把眼泪,作势便要给芮柚紫下跪。
芮柚紫不让他跪。“往后要注意多给大娘补充盐分,慢慢养着,如果还是不放心,去找个坐堂大夫来瞧瞧,大夫如果说需要抓药就抓,需要吃补就多买点鸡蛋、肉回来,知道吗?”
他咬牙应了,家里连一文钱也没有,不过为了娘,无论如何他会去设法的。
“公子就让牙儿跪,代替民妇感谢公子的救命大恩。”妇人慢慢的竟然能一口气说出好些个字。
“大娘您好好歇着,我请月牙帮我办点事,晚点就让他回来可好?!”
“公子有事就差遣他,不是民妇自夸,我这孩子就是灵活,任何事情交代他,一定会负责任的。”
“娘,没有人这样说道自己儿子的。”月牙偷偷在他娘耳边说道,一边把水壶、水杯放在他娘手构得着的小几上,再三叮嘱他娘好好躺着等他回来,这才尾随着芮柚紫出去。
芮柚紫一出门自然撞见门神善鄯和任雍容两人,她也不介意缺了风流倜傥的谢语。
“诸位公子,我还有事要办,就此别过。”她也不问他们到底跟着来干么,普天之下都是王土,想去哪是别人的自由,但是,她不想见到某人也是她的自由。
难得出个门,半天就见了两次面,频率这么高,不是霉运罩顶是什么?
任雍容额头青筋凸起,气得腮帮子都疼了。
这个小混帐,对九皇子还知道要彬彬有礼,对谈观也有说有笑,为什么把他当空气,独独漠视他一个人?
他把鞋子扔到他脸上的帐还没有清呢!
“雍容,人都走远了,你的牙再磨下去,牙歪了,翩翩公子的名号可得换人当了。”谈观发现这两人不对盘,他所知道的任雍容虽然独断独行,但绝少这么针对一个人,他朝九皇子眨了眨眼,得到一个深有同感的眼神。
“你想让我暴打你一顿吗?”任雍容暴躁的抓狂威胁。
为一个今日初见面的人心绪紊乱,轻易的牵动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对这小矮人太有感觉了,这样不好。
他什么时候成了一头热、没脑的人?
他得冷静,从来想与他交友的人只有来靠近他,与他交好,没有他去靠近别人的道理,可今天反了。
那小子到底是哪里人?这般横空出世,莫名其妙,又令人费解,看似脆弱不堪,又机智坚定,瞧那小子照护那妇人的细致小心,完全无视这地方的污秽恐怖和病人身上散发出熏人的臭味,据他所知,即便一般所谓救死扶伤的大夫也会看人下菜碟的,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像那小子这般纯粹救人?
他思绪骤然一转。
他不得不防,是的,他得防着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在他眼皮子下潮跳,道其中肯定有诈,那只鞋凭什么不往别人的身上砸,反倒冲着他来?
可是瞧瞧那小子方才那是什么态度,压根把他当空气……不,他又激动起来,他的冷静稳重上哪去了?
被狗吃了吗?
呸,都是那小子害的!
他向来不轻易让自己乱心的,可那小矮子接二连三,事事皆让他猜不透……哼,想在他的眼皮子下使心机,最好看看有没有那本事!
他可是从小在京里混大的,想查一个人的老底,只要吩咐下去,要什么真相没有,为什么他刚刚没想到这一点,所以他在这里钻什么牛角尖?
“小人回家自省好了。”谈观可不晓得任雍容心底这些小九九,像一尾滑溜的鱼,打开扇子,笑咪咪的告辞了。
第五章不发威被当病猫(1)
芮柚紫领着两人慢慢往回走,压根不去管身后那两道足以把背后烧出两个洞的灼热目光。
一路上三人都没讲话,快到市集时,月牙呐呐的开了口,“恩公,那肉汤的钱我会设法还给您的,但是请您宽限我几日时间,我一定会还上银子的。还有,多谢恩公没有把小人偷钱的事情告诉我娘,大恩大德,月牙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报答您。”
芮柚紫瞧他认真神色,眼珠子转了转。“想报答我,你有的是机会,我现下不就在找事给你做,让你还钱报恩了。”
“啊?”这么直接。
这公子和他认知里的京城贵公子都不一样,衣着嘛,虽然不新,质料却是好的;人嘛,肤色有点偏黑,但细看却十分秀气,瓜子脸,黑白灵动的眼眸,绝对称得上是玉面书生,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至于行事作风……单单看在他救了母亲,是大恩人的分上,只要他能做到的绝对不会推辞。
“京里头,你熟吧?”
“熟。”虽然不敢说就像自家后院,但他从小除了回家睡觉、照顾娘亲,白天几乎都在这里混,搬货物、帮人跑腿来贴补家用,日子久了,上下九流,都混了个脸熟。
“太好了,哪里有便宜又相熟的店家,你带我去。”芮柚紫忘记他已经是个快十四岁的少年,帮他把掉到眼前的头发给挽到耳后。
“恩公这是想买什么?”月牙抹掉心里的怪异感,努力端得一本正经的问道。
芮柚紫心里早就有谱,想到啥都没有的院落,寻思着去买几只鸡仔回去放养,养大了,下几个蛋也能吃,不过鸡仔在哪里买她根本不知。
这具身体当姑娘时待在书香门第的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嫁了人又待在大宅里,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当家作主的大权还握在太妃手里,这些看似琐碎又生活里不可或缺的物件事情,她哪有机会得知。
“鸡仔。”
月牙倒也没问她买小鸡要做什么,这鸡仔平常百姓买了,养着,多少希望养大后能下几个蛋,给家人添点营养,再不然还能拿上街去换银子,这位公子看似手头宽裕,不过有钱人多的是毛病,可能就是一时好奇,想弄回家瞅瞅,逗着玩。
市集很热闹,因为有月牙带路,芮柚紫也就在里面逛了起来。
一只鸡仔十五文钱,芮柚紫选了十只活蹦乱跳,毛茸茸的小鸡用竹篾编的笼子让魏子提着。
月牙心里不确定,不过走了一小段路,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恩公不问问店家这鸡仔要吃什么、要怎么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