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想过,难得沈静能落在我手中,干脆就这么杀了他,一了百了算了。但是想起剑琴还在他们手中,我还是不敢太过于贸然行事。
他是练过武的人,打轻了不痛不痒,打重了明天上朝却又有得说,也是不妥。还是说我出去找几个人来折磨一下他?光是用想的都觉得恶心。碰到沈静之后,我似乎做事都有点缚手缚脚,是他太强,还是我太弱?
证据确凿,但是要如何应付裴幕天江潭等人为沈静的开脱仍是一个人问题,对于沈静的势力,我从来都不敢小觑,也有可能,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过一会儿就变成我是杀人凶手了。五更天转瞬将至。我把几个黑衣人留下来交给方通安拷问剑琴的下落,自己带着沈静先去上朝。一夕之间,风云惨变,沈季沈宗相继横死,沈静却是凶嫌,我想象不出沈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贵为天子,毕竟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我来的并不算早,殿内殿外一切如常,裴幕天江潭看到我,却一点点心虚焦急的表情都没有,看上去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同时也透出一点点的胸有成竹来,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不言不语,兵来将挡,就算他们想要刺杀沈刚,我也有我的办法。
方通安却突然慌慌张张地也跟了过来,没有半点平时拘谨的样子,一把就把我拉到了一边,我吃了一惊,只这么点时间,难道沈静已经跑了?
「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通安压低了声音,却不掩其惊恐:「提督,大事不好了,兵部适才传来急报,北方蛮族入侵,周书培将军阵亡,陵关失守!」
「你说什么?!」
凌关失守?!
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通安话里的意思,如果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这会儿一定会就这样掉在地上了。就算十个沈静跑出去,也不会比这个消息更糟糕了!
蛮族剽悍,在中原人眼中看来更是野蛮,但是没有人能否认他们打起仗来的能力,多年前游山玩水的时候,我也曾到过北方,恰逢一次与蛮族的混战,蛮族之人马上功夫高明,精于骑射,而且每个人拼起命来都跟养尊处优的中原士兵大大不同,当时我就庆幸,幸好有凌关这个天险挡着,有一代名将周书培将军于此坐镇,不然的话,越过凌关,从此进军中原皆为一马平川,则必定从此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就算能胜,最后的损失也不可估量。
更何况只要是战争,无论是何种原因,何种借口,带来的都只会是毁灭。
多年来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房子,一把火就会烧得精光,田里的庄稼荒芜,只因为该种田的人都在前方行军打仗,从小到大珍视的孩子,或是在孩子眼中顶天立地的父亲,也都可能在一夕之间永不回还,每一个有亲人在前方的人,都住日日夜夜地为他们祈福,每当传来噩耗时,总希望那个人不是心中所想的他,但是,只要有战争,死亡就必定存在,或许看过一圈,这个死去的人并不是任何人所认识的人,可以大大地松一口气,但是,这个人毕竟是死了,你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他却不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的母亲,也许正在家里无声地哭泣。
这一点,就是胜利的一方也不可能避免。
蛮族中人,每个人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养尊处优的中原士兵,就算能抵拦得住,损失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了。
京师是经凌关入中原后蛮族的第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可惜过于依赖凌关,京中并没有备下足够的兵力,我手上区区的三万人,只怕已是最大的一支军队。
心中一下子变得一团混乱。
京城的防守是一个大问题,却还有守住守不住的可能性在,但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却是无论如何都避无可避,已成定局的事了!
「凌关被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知道……」
「不知道?」我微微抬高了声音,周围的大臣们都看向我,我也只当看不到。从凌关到京城,不过五六天的道路,这样一个不知道下来……我不敢再想下去,蛮族现在就出现在城门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来报讯的人早已身受重伤,到了兵部,告知消息之后就已经不行了……」方通安的声音低沉,隐隐约约透出一股悲愤之气,「不过兵部的人估计,看他的行程,总还能有三天以上的时间。」
这么说还有时间。我略略松了一口气,方通安却突然直直地瞪向我身后,表情怪异之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也跟着愣了一下——只见本该是在狱中的沈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宫门口,衣衫华贵,表情镇静,好像昨夜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天经地义我就不该抓他一样。
他凭什么会这么笃定?
我眯起眼睛,以沈静的势力,他能逃出大狱并不稀奇,但是他应该也知道,这样一来他就是逃犯的身份,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再把他抓回去,以一个一心一意想当皇帝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现在周围又都是我的人手,一声令下,已足以将他置于死地……可惜,这一点点的兵力,却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蛮族……
沈静直接就向我走了过来,说话的口气像是跟我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眼中虽然满含算计,那抹奇怪的神色倒是不见了。
「楚寒,我本来还在担心你余毒未清,现在看到你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
「七王爷毒药厉害,解药自然也很有效。」
勉强分出一半心思给他,看他要做什么,我暂时倒不急着抓他。这个人机关算尽,到处又都有他的人手,我不信蛮族破凌关这样的大事他会一点都不知道。
沈季沈宗已死,朝堂上还能站出来的皇子也只有沈渊沈静两个人,沈渊的为人和能力如何,我都是不知道,而且总有一种感觉,他是跟沈静站在一个阵线上的,对于沈静,我偏又是深恶痛绝。
沈静面容一整,突然显得义正辞严:「楚寒,你可知道,蛮族已入凌关,不日即将入京?」
「刚刚得知。」
「那么你就该明白,国家存亡,匹夫有责,大敌当前,你我真不应该再自相残杀了!只有合力守城,城中百姓才可能无忧!不然的话……后果会如何,想必你也会很清楚。」
「唔……」合情合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让人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刺耳,任他舌灿莲花,我也无法把沈静当成一个忧国忧民的圣人来看,趁火打劫倒还更有可能一点。北方的天空晴朗,一碧如洗,偶尔飘着一丝丝的云彩,倒像是美女脸上的轻纱,山青水碧,那里的山水可是已经染上了其它的颜色?收回视线,我淡淡的说道:「沈静,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但是江山毕竟是你们沈家的,与我楚寒无关,如果你想着要利用我,那你就是打错算盘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当真还要跟我作对?」
「你可以试试看。」接下来他大概又要祭出剑琴了。
「那么剑琴的命可能就要折在你手里啦。」
「……」
「……」
原来我已如此了解沈静。
「这种混乱的时候,我连自己能不能保全都没有把握,哪里还有时间来理你这千篇一律的杀手锏!」
不是不着急,也不是真能放得下,但是他已经知道了我太多的弱点,趁此机会扭转一下,也是好的。而且……我深恨他,也不相信他!
视人命如草芥,不声不响就杀死亲生兄弟的人,又怎会作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左手打了个暗号,立在两边的大内侍卫们开始不着痕迹地一点点移了过来,沈静却是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楚寒,我是诚心诚意想要跟你合作,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充耳不闻,完全不再理他。
「……唉,看来你真是铁石心肠,什么都不想管了,就算是父皇就此迁都,想必你也不会在乎……」
「迁都?!」
「正是。」
明知是他在引我上钩,我仍是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所谓迁都,换个名称就是逃亡。逃走容易,回来难,京师繁华之地,人口密集之城,就这么拱手让人,不仅财产上损失巨大,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也是没有人能够算得出来的。
沈刚真会这么做?还是沈静只是在危言耸听?
……当此危急局势之下,迁都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城中无兵无将,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最怕的也就是一个死字……我越想越觉得心寒,谁做皇帝,我并没有兴趣,可是要是让这样的蛮族来入主京城,统治中原,带来就不仅仅是破坏那么简单的事了,真要迁都,只怕十天之后,京中的空气都要是腥的。沈静的确不单单只是在唬弄我……他是怕出现这种事,才急急忙忙地从大牢里跑出来的吗?
……
不、可、能!
「楚寒,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该怎么做,应该只有你自己最明白,你要找我报仇也罢,想要先跟我合作也行,都要看你自己的打算了。」
牢牢盯住沈静的眼睛,我慢慢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沈静,我不信你要守京城只是为了城中百姓……要说是为了你自己,那还差不多一点。」
「这话又从何说起?」
「京城城高墙厚,此地交通便利,只要能守住二十日,各地援军必会陆续开到,到时候你守城,你退敌,这些兵马自然都会为你所用,要想登基,首先该有的就是兵权,其次要的是名声——只要你能说服你父亲留下来,虽然会有点危险,守上几十日之后,你要继位,名正言顺……沈季沈宗已死,沈渊我不知道虽然他是怎么想的,但是看他处处都没为难过你,想来还不会对你造成阻碍……也或许,你早已知道了蛮族的事,才这么急着要杀了他们的!给我解药,自然也是知道现在我无论如何恨你,这个时候不仅不能来找你麻烦,而且还有可能帮你一把……我说的可对?」
沈静表情不变,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眼里面的笑意却加深了,到了最后又是皱眉又是笑,说道:「不错,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虽然你还是少说了一样,我的国家,必须是完整无缺的中原,京城这么一块宝地,就这样让给那些蛮子,我又如何能够舍得?!」
「可是你已注定要算错我了!」
「哦?」
「我恨你入骨,杀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能来帮你?!」
「不,你会的,」沈静看着我叹气,「因为我要的是江山,你要的却是百姓,楚寒,你太过善良了,尽管你千方百计想要否认这一点,但是一个人的本质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一个吴剑琴,我已可以把你制得死死的,现在,我则有整个中原的人来做陪葬……」
天底下最完美的计谋,就是让你明知道眼前摆着一个老大的陷阱,却还是不得不跳下去,因为前后左右都会有无数的刀枪在逼着你往下跳,用在象棋里,就是一边逼着将帅,一边盯着车或是炮马之类的步法,术语叫做「抽将」。
而我,明显被沈静将到了这一步!恨恨的看着他,我回身就走,不再说话。我看透他的同时,他也看透了我。再说什么伪装的言语都是多余。这一局我输在了变量。远远沈静的声音却又低低传了过来;「楚寒,你可曾想过,昨天我要是就这么杀了你,你可也是没有办法,你的想法是我已经事先知道消息……但是你可曾想过,要是我也是今天早晨刚刚知道,你……是否已经算是欠我一条命了呢?」
我脚步没停,心里却更乱了,跟沈静之间,本来就斗得艰难,蛮族一来,犹如把一把钝刀跟一团乱麻搅在一起,只是让事情更加混乱。
跟他直来直往,非我所惧,勾心斗角,我也不怕,但是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真的要让我去帮他的忙,做成一个踏脚石,让他踩着登基么?
回到府中,眼前人影仍在乱晃,一会儿是那天在沈静府上那些恶心的嘴脸,一会儿是剑琴伤心的样子,一会儿是四位师兄死时的惨状,一会儿又是莹公主只想要对我杀之而后快的表情,哈森的巨斧劈面而来,最可恶的是沈静吃定我的样子,我只觉得头痛欲裂,这一团混乱并不是今天才出现的,只不过我一直沉浸在对沈静的恨中,没有发现罢了。蛮族一来,一切就都浮上了水面。
到底是什么东西,变得不对了呢?
现在的我,虽然已经从师兄们的死亡中站了起来,但是不可否认,我比西疆那三年的时候,更加的不快乐。
天渐渐黑下来,仅管昨夜一夜无眠,我却仍然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一名卫兵突然走了进来,「禀提督,外面有三个人,自称是提督在葛尔朗村的亲戚,定要见您一面不可!」
亲戚?
我本是孤儿,父母都不知道在哪里,何来亲戚之说?
可是……葛尔朗村……
我猛然望向卫兵。
「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他们三个都蒙着面纱,看不清楚长相,一个人中等身材,另两个要小一点……」
他话没说完,我已经疾步跑出门外,如果……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三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看着迎面走来的摘掉面纱的三个人,我大声喊了出来:「威远!信兰!剑琴!」
人之奇,在于能承受情绪上的大喜大悲。看到这十几天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我一下子变得欣喜若狂,刚刚的烦恼似乎都被拋到九霄云外了,信兰紧紧地扑进我的怀里,威远在旁边含笑看着,抬头望过去,剑琴比起我最后一次见他更形清瘦,但是一双明眸,却亮得仿如是天上的星星!剑琴,幸而你平安无恙!
「你们是怎么来的?」好一会儿,我才从那种狂喜的情绪中冷静了一点,开口问道。
信兰皱了皱鼻子,他虽然惯于在人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脸上已经流露出得意之色:「当然是我跟威远把吴先生给救出来了!这几天家里管的本来都很严,但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加道出了什么事儿,我跟威远两个就趁乱跑出来啦,我偷听爹娘说话,知道了吴先生的位置,又拿了爹爹的令箭,就跟威远一起把吴先生给带出来了!」
他口齿伶俐,几句话间已是说得明明白白,我紧紧的抱了一下信兰,才松开手,他虽然说得简单,但是裴幕天的令箭岂是那么好盗的?沈静看管剑琴,又哪里会派太过于不济的人?更何况,这样一来,他跟威远,就算是真的为了楚寒而背叛裴幕天了!
被我抱住,信兰的脸却突然红了一下,我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开口再问,他已经十几岁,想来是不喜欢别人再把他当小孩子看待,转而拉过剑琴的手,笑道:「剑琴,这回我可是要跟你食言了,要是没有信兰跟威远,我真的救不出来你呢。」
剑琴没有说话,突然伸出手来,如同我抱信兰一样,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楚……寒,我真的没想过,还能够再见到你!」
他的话中真情流露,我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反手也抱住他。附在他耳边悄声问道:「剑琴,我走之後,沈静有没有再为难你?」
剑琴脸上一红,也悄悄地说道:「没有,那天之後,他都是来跟我盘问你的来历,我又哪里知道会你会是声名远播的神剑门门人?你的嘴倒也真严。」他瞪我一眼,接下来说话的声音更加小了:「那之後就把我送走关起来了,没有再……」
剑琴顿住话头,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信兰突然说道:「楚寒,我们进屋好个好?我有一点儿冷。」
剑琴的身上也很凉,我暗自一笑,真的是太高兴了,竟把这些都经给忘了。
屋内早已燃起了火炉,温暖如春,剑琴威远信兰的脸在烛光之下显得那么不真实,依稀记得,无忧谷中,我仿佛也有过这样安静平和的心情。
几个人高高兴兴的促膝长谈,信兰却没忘要向我兴师问罪:「楚寒,为什么你要瞒著我们?跟你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武功,更别说你还是神剑门的人!」
我忙笑著赔不是:「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们,只是那个时候碰到一些事,只想好好待著,哪里想到还会有用到武功的一天。」
这是原因的一部分,我可不敢告诉他那时我也没想过你们对我会是这么的重要。
信兰脸色好了一点,却仍然有不豫之色:「那你要教我跟威远的武功,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好啊。」我一笑点头,就是他们不说,我本来也有收他们做徒弟的意思,这下又解决了纷争,可谓一剑双雕。
「可是你们到我这儿来,秀娘该怎么办呢?」
本是我只是随口问—句,信兰脸上的光芒却一下子暗淡不少,突然咬了咬牙说道:「楚寒,我知道沈静对你做的事情了……」威远现出好奇之色,剑琴跟我都僵了一下,信兰却接著说道:「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跟从前一样的楚寒,绝不会有什么不同,这都是沈静那个人渣的错,将他千刀万剐都都够!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何时开始,信兰已经能站在保护我的位置上了?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在无争庙中那小小的背影,伸手握住了他的小手,信兰却低下了头:「但是……可不可以看在我跟威远的面子上,请你以後不要对我爹下手?」
「……信兰。」
那一刻,我从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看似老成的信兰,也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我跟裴幕天、秀娘都算得上他最亲近的人,虽然他已经选择站在我这一边,对我更是没有半点嫌弃,但是跟自己的亲生爹爹作对,还是让他极端的为难和伤心。
一阵阵的暖意涌上心头,楚寒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加己?—时间突然觉得天宽地大,云淡风轻,刚刚怎么都解不开的事,却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威远、信兰、剑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像是已经想好了一千一万遍,我脱口而出。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师兄们追逐名利之时,只怕谁也没想过他们已然是踏入歧途,楚寒身在仇恨的陷阱中,又哪里能看得出自已身在何处?
昔日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一切都只是随心,楚寒喜欢什么,楚寒又不喜欢什么,难道我自己都已经忘了么?我生来最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拘束,最最喜爱的则是——自由,自在。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被对沈静的恨给紧紧拴住,缚手缚脚而不自知,战争毁掉的是人的生命和财富,仇恨则能使一个人的心变得扭曲。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都抛开呢?人生苦短,就这样跟沈静纠缠上一辈子,那我可就真算可怜了。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剑琴小心翼翼地问道:「楚寒,你……真的能放得开?」
我微笑:「本来是放不开的,但是现在看到你们,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没有意义了,问题是你们都能放得开吗?」我看向剑琴。
剑琴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会是放不开的?」
「那威远信兰呢?你们生来是侯爷命,跟我走,可就再没有荣华富贵啦。」
信兰先不说话,看向威远,威远严肃地点了点头。
「楚先生,我跟你走,京里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嘴里说一套,手里做一套,我早就待不惯了!连母亲都变了好多。」
信兰马上跟著点头:「哥哥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我暗自好笑,威远的弟弟用心机真可谓炉火纯青,这样一来,将来威远就算真的後悔了,也怨不到他的头上。
走到书桌前,我研墨提笔,短短一会儿,一封信已一挥而就:
「现将禁卫军,近卫营三万精兵皆於交托七皇子沈静。
京师提督——楚寒」
字写得龙飞凤舞,不是草书,却也隐约带出了狂意,在上面盖上朱红的大印,最後却又附上了小小的一行字迹:「你得胜之时,就是我取你性命之日!」
看信的人若是沈静,他自然就会明白。
剑琴看得吓了一跳:「楚寒,你不是说都看开了吗?」
我笑得龇牙咧嘴:「找当然是看开了,但是该算的帐还是得算,我只不过时候不想这么跟他缠下去罢了。」
要保住京城,或许二十天内会出现转机,但是凌关既然已经失守,想要把蛮族彻底赶出中原,休养生息,没有个几年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蛮族下手血腥,沈静却是吃人不吐骨头,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要争天下,我只负责杀剩下的那个就好了——以我看来,十有八九沈静会占上风,就算到时候我真的懒得杀他了,吓一吓他也好。
将信折好,我开始动手收拾东西。信兰却突然皱眉说道:「楚寒,你有没有想过沈静跟我爹他们有可能不放过我们?你一个人倒是谁也不怕,但是带著我们,却是非吃亏不可。」
轻松一笑,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这个就不劳小侯爷费心啦。」
信兰的小拳头立刻向我砸了过来:「什么办法?快说!」
「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