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也笑道:“若兰比莫愁更像是我的女儿。”瞄一眼女儿,拉过她的手,又拉了崔若兰,笑嘻嘻地。“她们是双生子。”
“真是!殷夫人说笑了。”众夫人笑起来。笑语晏晏,空气消融起来,化解了先前的尴尬气氛。
殷莫愁逮着机会,拉着崔若兰,伙同小红退开,逃离花园。走进前院,发现坐满了一院的宾客,座中一名从下辖的乡镇上县城访友、随友上门蹭饭的穷秀才,听说主人曾是朝中大学士,意欲讨好,快步到崔若兰跟前,躬身作揖道:“这位想必就是殷小姐。不才廖某,承蒙老爷慷慨,设席广宴乡里亲邻友朋,不才遂得进府叨扰,请容不才在此谢过,一并向小姐致谢。”
崔若兰犹豫了下。小红待要开口,殷莫愁抢道:“请公子不必多礼。失陪了。”拉过崔若兰快步走开,拐进后院。小红赶紧跟了过去。
“莫愁,我爹娘还没到吗?”进了后院,崔若兰幽幽开口。
殷莫愁摇头。“听说崔大爷上州城商议一桩买卖,今日午后才赶得回来。不过,若兰姐,你别担心,说不定崔大爷这会就快到家,很快就跟着夫人一起过来了。”
崔若兰点头,叹口气,抬头瞧见奶娘人在通往前院的回廊上朝她们挥着手,急匆匆地过来,便停下脚步。
“小姐,若兰小姐——”奶娘边喘边说道,上气不接下气。“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找了半天。刚刚崔大爷让人先捎消息来,说是已经回来了,晚点就会与崔夫人一同前来,所以老爷让若兰小姐到前厅去。”
“太好了,若兰姐。”虽然平素崔若兰不说什么,但以一外人住在殷府,想必无法完全宽心。
崔若兰点个头,没说话。
殷莫愁正想跟过去,被奶娘捉住。“小姐,你先把这一身衣裙换下再说。”吩咐道:“小红,你跟着若兰小姐过去。老爷若问起,你就跟老爷说夫人找我有事。”
“奶娘!”殷莫愁不肯乖乖就范。
“莫愁,你就听奶娘的话。”崔若兰说着,径自走往回廊。小红跟上去,走在她身后。
午膳时间已过,但前厅里依然有不少宾客。众宾客看到崔若兰,交头接耳说道:“看,那就是殷府小姐。坊间都说殷府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
“殷大人,莫愁小姐秀外慧中,深具大家之风,果真名不虚传。”
殷重煜心知那些宾客弄错了,正待出言澄清,见崔若兰神色轻微一扭,表情复杂,似尴尬,有难堪,又似有种不堪,便笑而不语,未加以解释澄清。崔若兰觉得奇怪,看了殷重煜一眼,不欲在厅中久待,转身出厅而去。
“若兰小姐,等等我。”小红追上去,跟着出到前院。
因午膳已过,待在前院的宾客少了许多。
“夫人,到了。”大门前停下两顶轿子。
一名年约三十初、颇有姿色但眼带犀利的妇人走下轿子,跟着崔大户也下了轿。两人走进大门,恰巧听见前院里宾客的议论。崔夫人询问道:“请问,你说哪位是殷府小姐?”
“喏。”那人指着崔若兰道:“那位便是。”
崔夫人一呆。“你说那是殷小姐、殷莫愁小姐?”
“是啊。殷小姐才貌出众且聪慧过人,年纪虽然不大,已深具大家之风。”小红转头,瞧见崔夫人,拉住崔若兰。“是崔夫人。”
崔若兰转身过去,跟崔夫人与崔大户打个照面,举步往崔夫人方向走去。大门口处忽地一阵骚动,一名仆从匆匆进来,交代说:“快去禀告老爷,侍中大人姚谦姚大人到。”
崔夫人一听,回身看去,大门处一名身材中等、神态几分威严的中年男子跨进门来。姚谦目光一扫,扫过崔夫人与崔大户,停在崔夫人身后的崔若兰身上。他瞧崔若兰的相貌、穿着与神态举止,想当然尔便微微一笑,对着崔若兰道:
“这想必是莫愁世侄女。”
崔若兰一呆。姚大人目光转向一旁的崔夫人,带着询问,又问道:“这是莫愁吧?”
姚谦的言行举止神态一望即知其身分若不是皇朝官老爷,便是上层仕绅。崔夫人心里霎时种种滋味参杂交集,竟点头道:“是的,大人。这是莫愁小姐——”
崔大户一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不巧,殷莫愁正好兴匆匆跑过来,奶娘在后头追着,听到了崔夫人的话。崔若兰瞧见殷莫愁,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小红张嘴待说些什么,殷莫愁连忙对她摇头,以眼神制止。
收到仆从禀告的殷重煜匆匆出来,殷莫愁一见,连忙躲到奶娘身后。“姚兄!”殷重煜并未注意到女儿,直接迎向姚谦。
“殷兄!”姚谦一见殷重煜,随即笑容满面。
殷重煜看见崔大户夫妇,将他们引见过姚谦后,交代下去好生招待他们,便先与姚谦进屋。前厅因席宴宾客而过于嘈杂,殷重煜遂延请姚谦入偏厅招待。偏厅虽然小,可近内堂,也只有与对方有私交之谊,殷重煜才会延请入此接待。“姚兄,多年不见,姚兄依然如昔俊朗。”两人同年,皆以兄称。“哪的话,老矣。倒是殷兄才真是俊朗不凡。”
“哈哈!”殷重煜大笑。重见故友,极是开心。“姚兄此番前来,能再见故旧,重煜甚是欢喜。姚兄怎不先修书予我知晓,我也好多做准备,好好招待。”
“不必如此客气。能得见殷兄,谦愿已足矣。”姚谦略微喟叹,跟着语气一转,说道:“圣上召我回京,授谦侍中一职。我是特地过来向殷兄道谢的。我因言贾祸,当初若非殷兄在圣上面前力保,更力荐我回朝,谦恐怕早已被发眨到北地蛮荒之境。多谢殷兄仗义相助!”姚谦起身,双手作揖到底谢恩。
“姚兄快请起!”殷重煜连忙起身,阻止姚谦行礼。“重煜并未做什么,是圣上圣明,深知姚兄忠贞体国。”等姚谦重新回座后,才由衷道:“姚兄一身本事,该当报效皇朝,能再得圣上重用,真是太好了。”
姚谦点头。“谦甚感圣上大恩,必当戮力报国,不敢稍有懈怠。”
两人又说叙一些旧事,谈笑风生,意趣横生。姚谦忽然提道:“对了,殷兄,不知莫愁世侄女是否已许了人家?”
“莫愁年方十二,年岁尚小,尚未许配人家。”
“那太好了。小犬今年十五,比莫愁世侄女长上三岁,殷兄若是不嫌弃,谦想在此替小犬指婚,订下与莫愁世侄女的婚配,待世侄女及笄,便上门迎娶。”
殷重煜略微犹豫,方才说道:“姚兄既不嫌弃,重煜自当乐于与姚兄结这门亲家。不过,不瞒姚兄,小女不才,不知能否配得起文进世侄。”半谦虚半吐实。
“殷兄过谦了。适才我已见过莫愁世侄女。世侄女才貌双全,深具大家闺秀之仪。反倒是小犬,不知能否配得上世侄女。”
这是在说莫愁吗?殷重煜不觉几分诧讶。
“老爷,”仆役进来禀报。“县令大人到了。”皇朝侍中大人驾临殷府,县令听到消息,急忙赶来。
“快请进。”
“参见侍中大人。”县令对姚谦行礼。
“不必客气。”姚谦略微颔首。
“大人请坐。”殷重煜引县令落坐。
寒暄几句后,不免谈论起国是朝政。县令不敢过于僭越,姚谦谨慎,亦多有保留,话锋一转,重提方才指婚一事,说道:
“殷兄,小犬与世侄女婚配一事,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