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坐在椅子里抬头环视周围的人:“明天就正式上阵了,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陈默立刻举起双手:“我们女生已经没问题了!而且正在一传十十传百不断蔓延中!”她周围的几个人立刻点头附和。
老威小扑也赶紧说:“这几天我们可劲儿折腾,效果还是不错的!有不少人愿意在明天支持我们。”
天远看向周建,坐在桌子上的周建微笑着竖起大指。
天远会心地笑了,这家伙出马怎么会落空呢?一连几天周建都在绞尽脑汁的游说,虽然会有不少人只是为了看到周建灿烂的笑容而应许加入声援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一只手很自然的搭在周建腿上,天远继续说:“很好,可以说这是一场战斗,只能成功不许失败!要知道我们不仅仅是为我们的朋友争取幸福,同时也是为了更多的不被传统势力包容的人能够看到希望!”
“天远,你就放心上吧!我相信我们会成功!”周建又一次向他伸出了大指,灿烂的笑脸烫热了天远的心。
天远伸出手,兴奋得说:“来,为了小源,为了他们该有的幸福,加油!”
十几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
大礼堂里座无虚席,一年一度的校园艺术节的重头戏——诗歌朗诵大赛开始了。大红的幕布在舞台上慢慢拉开,经过选拔的选手们正在后台紧张的准备着。学生会长龚学燕站在台口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不无担心地对身边的天远说:“天远,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吗?你就不考虑一下后果?”
天远灿烂的微笑:“大姐,朋友有难的时候如果我还在算计得失的话,我可能会保持我的形象,但是会永远丧失我的心。这次我是以我个人的名义做这件事的,如果对学生会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愿意退出。至于后果,如果大姐你愿意支持我的话,我就不会有后果。怎么样?加入吧!我会考虑用十个免费的冰激凌贿赂你。”
龚学燕上下打量他一眼:“行啊天远,现在居然也给我学的油嘴滑舌了。小心我一脚踹你到台下去!我就值你十个冰激凌啊?”
天远开心地笑着,心里却在打鼓。一定要成功啊!
“十号选手!”
“大家好,我是费天远。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青春、热血、爱情。”
台下的评委们互相看了一眼,上场之前临时变更题目的选手并不多见。
天远稍微的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台下的听众。
周建坐在前排,伸出双手的大指用力地举了举。
天远看见了,心底涌起强烈的情绪,需要喷发。
天远充满自信和勇气的微笑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清亮悠扬的声音占据了全场。
“有这样的一对恋人,一个是精灵的小孩,一个是厚重的师长,从他们开始相识的那一天,就掀开了违背世俗震撼人心的一场爱恋真情……我不是很理解爱情的含义,我只知道那是上天用来区分人和动物的一把标尺。美好圣洁的爱情是人类亘古永存的追求!古今中外人们所歌颂的那些爱情经典,我会感动,会落泪。因为他们很美很动人。但是发生我们身边的这场真实的爱情故事令我震撼,令我钦佩!我看到了他们,看着他们从相识到相恋,从心有灵犀到生死相随!他们的爱真诚炙烈无畏,但是他们的爱却被质疑被污损被阻挠!只是因为他们是同性。我不懂什么是伟大的爱情,我只知道,如果有一种感情可以叫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握紧对方的手,那不是爱情的话,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亵渎爱情!”
“……他们不是异类,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有无悔的青春,都有沸腾的热血,都有想用生命来捍卫的爱情!谁说的爱一定要符合世俗的标准才能存在?凭什么用性别的界限来区分卑污和高尚!他们的爱是纯净的,他们的人是正直的,他们应该得到尊重和幸福!”
“各位同学,请伸出你们的手,为他们系上一根红丝带,表达你的祝福,为陷入困境中仍然执著的他们送上一点支持,点燃一点希望!”
天远高高地举起手臂,腕上的红丝带耀眼的鲜艳。激情热烈的演讲鼓动了青年人热烈的心,暴风雨般的掌声中周建率先高举起系着红丝带的手。像是燎原之火,全场各个角落顿时举起数十只系着红丝带的手。陈默老威几个人手中捧着大束的红丝带在人群中穿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真地在自己的腕上系上象征祝福的红丝带。
***
校园艺术节热热闹闹的开始了,与往届不同的是,这一届的艺术节里最抢眼的不是歌舞大赛时装表演,而是那一根小小的红丝带。
天远的演讲稿被复制了无数份,陈默等人在各个院系之间穿梭分发。一束一束的红丝带放在校园里的显眼位置,任从摘取。
刘小源和莫言之间的感情纠葛早已变化成各种各样的版本在校园中流传,人们心中对这份超乎寻常的爱情各有自己的解释。天远的一席话犹如一颗石子,在表面平静的校园里激起了千层浪。很快,关于应不应该接受校园同性恋,应不应该带上红丝带这样的话题在校园里形成了截然相反的论调,甚至引起了激烈的辩论。
然而新奇的是,尽管还是有很多人不能认可甚至严重反对,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手腕上缠上了红丝带。一些校园集会甚至也会用红丝带来作装饰,一时间校园里飘满了祝愿幸福的红丝带。
在年轻人心中,爱情与世俗的战争,爱情永远是对的。
一些感性的女孩子还在树枝上挂上表达祝福的小纸片,写满了让人心酸眼热的话:
“小源,快点回来!”
“赶快好起来,幸福在等你。”
“莫老师,我支持你!加油,爱情无罪!”
这样的阵势是天远他们所料未及的,看着满眼的红色,天远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落泪。
周建站在他身边,双手搭在他肩上用力按了按:“天远,你真行!”
天远微笑着,嘴角含着一丝苦涩:“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在害怕。害怕没有人会支持,害怕会招来更多的人唾弃,更害怕会给小源他们雪上加霜。”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结果,你后悔吗?”
天远一挑眉,笑了。
周建悄悄伸出手,两只吸着红丝带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个人肩并肩站着。
办公室里,林校长看着桌子上端端正正摆着的一根红丝带,忍不住笑了。天远这孩子,有勇气有心计,竟然直接把红丝带送到自己手里,着着实实的将了一军。这些日子以来看着满校园的红丝带,林校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些孩子们真得很有勇气啊!他们的心很热,他们的心也很宽。
旁边的教务主任轻声说:“校长,让学生们这样闹下去好吗?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传扬开怕是会影响学校声誉。”
“学生们对事物有他们自己的看法,不论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他们都有自由表达的权利。何况对于爱情这个主题,我们从来都不是裁判者。”林校长淡淡地说。
“那莫言的获奖喜报还贴不贴?”
“为什么不贴?贴到光荣榜上去,那是我们全校师生的荣誉!”
***
天远周建来了,一块来的还有三一五的兄弟,四三八的女孩们。当一大群系着红丝带的男孩女孩们涌进西山宁静的小院时,小院顿时荡满了欢声笑语。
天远把一个小盒交给小源,里边满满的是红色小纸片。那是挂在学校树枝上被来往的学生们写满了的祝福留言。
周建拿出一条红丝带,端端正正的扎在小源的手腕上,周建看着他:“源儿啊!争口气,做个名副其实的幸福小孩,我们支持你!”
刘小源张开双臂抱住了周建:“老大,谢谢。”
周建不敢使劲,轻轻的拍了拍他。
老威凑过来扶扶眼镜:“我说源儿啊,不是有句老话儿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擎着享福吧!”
西门菲几个女生连拍带打得骂:“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啊!”
“天远,让我怎么谢你呢?算了,就当给你们个机会还我人情了。”刘小源看着手腕上的红丝带,看宝似的翻来覆去。有点惋惜地说:“哎呀,真想看看祖国山河一片红的壮丽景色,多热闹啊!”
听前一句天远还想说自己兄弟说什么谢字,后面一句天远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本性难移。哭笑不得的天远揪住刘小源的耳朵往两边拽。
莫言托着水果上来。在自己的学生们面前,莫言还是有些尴尬。
陈默抢先说:“莫老师,你的科研成果获奖了!大红喜报就贴在光荣榜上。”
莫言笑笑:“我知道了。”
天远说:“莫老师,学校有没有作出什么决定?我们到现在什么也没听说啊?”
莫言把手里的水果一一递给大家,温和地说:“我已经不是医学院的老师了。”
“啊?”惊愕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莫老师!您~~”集体失望的声音。
想到最终还是这个结果,以后在校园里再也看不到莫言,学生们很是失落。
“那你们还是要去美国吗?”周建问。
莫言摇摇头,笑了:“不,我们哪也不去了。春天以后,小源会回学校上课,继续完成他的学业。我会去医学研究所报到,做一个专职的研究人员。当然,我还是医学院的客座教授。”
“耶~~~”学生们为这个再完美不过的结局欢呼。
只有莫言知道,在这个结果的背后是林校长背负的巨大压力和小源家人的鼎力相助。
大家都走了,小院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刘小源忽然抱住莫言叫起来:“我要出去晒晒太阳!闷死了!”
莫言几乎是本能的反驳:“不行!天气太冷你会受不了的!”
可是刘小源是铁了心的要出去,莫言拗不过他。好在是正午,阳光灿烂的,只好点点头。
帽子围巾大外套,刘小源被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整张脸都罩在毛边大帽子底下,只看见尖尖的鼻尖和乌溜溜的大眼睛。
莫言看着好笑,捧着着实的亲了几下。
刘小源不满的使劲拍他的脸。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刘小源抬头看天空,久违的天空还是那样的蔚蓝一片。短短的一年多时间,这个世界在自己眼里变化了好几个模样。从开始的一片蔚蓝到后来的多姿多彩,从渐渐失色到暗无天日,现在又看到了那片纯净的蓝色。也许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曾变过,变得只是看世界的那双眼睛。
“放我下来。”刘小源放开了挂在莫言脖子上得手,挣扎着要下来。
“不要勉强,慢点!”莫言小心翼翼的放他站在地上,两只手不放心的扶着他。
刘小源挣开他的手,稳稳得站着。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院子中间,张开双臂狠狠的呼吸着冬日里清凉新鲜的空气。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哈哈哈!打不死压不垮福大命大的刘小源又回来啦!
***
自从刘小源能够下地走路以后,就被接回家休养。历尽波折的爷孙俩总算又见了面。好像一不注意孙子就能再次凭空消失,爷爷把小源盼回了家就一直手把手的不松开。
小源想莫言了也只能打个电话,莫言想再把人接回来都找不着理由。眼看快过年了。
爷爷的屋里,三姐大姐还有小源的妈妈姑姑一大帮人低声细语的劝。爷爷始终一言不发,不置可否。三姐只好说:“爷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您认不认都这样了。再逼着小源来一出谁也受不了了!”
爷爷的白胡子抖了抖,忽然用力的顿了顿拐杖,生气地说:“我不能就这么把我孙子给了他!起码……他也得给我见个礼儿啊!”
一屋子的人呆若木鸡。
***
北京城的年味儿最重,大年初一达到顶峰。刘家正厅披红挂彩,人们严妆正坐,略带紧张的等着迎接特殊的客人。刘小源坐在爷爷身边,拔着脖子瞪着眼睛,坐立不安。
一开始不知道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小源别扭的不行。后来突然就明白了,要不是现在还跳不起来,刘小源想蹦到房上乐去。不知道莫言今天穿什么来,应该提前告诉他扎俩小辫扛把铁锨。
忽然,守在门口的陈默欢叫一声:“来了来了!”
莫言一身黑色正装,挺拔的走进大门。其实从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找不着自己的心跳了,莫言从来也没做过这个心理建设。
从知道爷爷要正式见他,莫言就心神不定。没有什么,只是跟他的家人见个面。安慰着自己,莫言还是摸不着头脑,可是这到底是个什么仪式啊?
一眼就看见正厅里大门洞开,座上满满的人。衣香鬓影,环佩叮当。正都充满好奇的看着他。正中间的爷爷正襟危坐,小屁孩跟没事人似的坐在旁边笑。莫言有些着恼,有些心虚。
再难堪也得进去,再尴尬也得应对。莫言同志迈步上堂,腿肚子开始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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