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银行查询自己帐户的余额。天远甚至幻想携款逃走的父亲会给他留下一笔足够的学费。但是他失望了,他的账户里只剩下了一千多元。开学以后要交学费书费食宿费还有各种费用,以前这些通知单对于天远来说只是单纯的数字而已,而现在他才真正的感觉到那些数字的沉重压力。怎么办呢?贫困学生可以申请助学金,可是我能要吗?用自己的家庭丑闻和自尊去换钱,做得到吗?天远捏紧了拳头。
接到刘小源的电话周建立刻就赶到了学校。他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又突然回来了?回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电话也停机。天远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宿舍门是锁着的,天远不在。周建打开门,看到天远的行李放在地上,没有打开过。他去哪了?
天渐渐黑了,天远好像根本就没出现过,如果不是地上他的行李箱,周建几乎以为又是刘小源的恶作剧。在宿舍里守了整整一夜以后,周建急了。校园里,同学家,几乎所有的可能都找过了,天远竟然像平地消失了一样!
好几天过去了,周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报了警,可那有什么用?北京城每天报失的人口上百呢!
天远!你到底去哪了?坐在宿舍楼的台阶上,周建急得想撞墙。
***
除夕将近,是所有商家最繁忙的时候,京城里灯红酒绿的光景营造着盛世的繁华。一家装饰得分外前卫的迪厅里人声鼎沸,巨大的音乐声浪狂野的节奏还有疯狂摇头的人们,在光怪陆离的灯光里显得如同鬼魅世界。
天远穿着侍者服端着一托盘啤酒和饮料在人群中穿梭。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格外憔悴。
“嗨!这小弟长得不错吗?白白嫩嫩的。”
“你太老了,人家不会鸟你。”
“屁!只要钱够多男人他都接你信不信!”
一群围坐在桌边的男男女女一边喷云吐雾一边看着天远调笑。
天远装听不见,几天以来的境遇让他明白在这个地方最好的应付方法就是听不见看不见。迅速的将手中托盘里的东西摆到桌上,转身要走。
“这我可得问问接男人多少钱哪?”
冷不防一只手伸到天远的大腿上使劲一掐,天远惊叫一声,骄傲惯了的少年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想都没想回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那个男人脸上。
“反了他了!”
“你活腻歪了!”
没想到面前的男孩会动手,那群男女愣了一下,随即掀了桌子大骂着冲了过来。
天远被推得撞在旁边的桌子上,破碎的酒瓶扎破了他的手和胳膊。血淋漓的滴下来。迪厅里的人迅速的围了过来,迪厅老板也匆忙得赶过来,连问都没问直接抓过天远冲着怒气冲天的那个男人陪笑脸:“五爷五爷,消消气。新来的小子不懂规矩。这些日子太忙!临时抓来的人什么都没教呢就得用,我也没法子!得!今哥几个的消费都算我的!您放心,我铁定的教训他!还不过来给爷赔罪!”
天远的脑子里嗡嗡得响,怎么被强迫着低的头,怎么被从咆哮的人面前偷偷拉走,天远都不是很清楚。直到他坐在老板的办公室里那些污水一样的辱骂还在耳边轰鸣,天远死死的掐着流血的伤口,瑟瑟发抖。
门轻轻的打开了,老板走进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天远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药棉纱布替他裹上伤口。
“对不起,老板。”
“孩子,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那群混蛋是流氓混子,你惹不起!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别放在心上。唉!”
天远使劲的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老板从自己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塞到天远手里,“孩子,我知道这是委屈你。可是你必须得走,这群混蛋常来这,看见你还得找你麻烦!再说这个地方也不是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学生呆的地,先回家过年吧!等初几儿的时候给我打这个电话。我有个哥哥干了个超市,你到他那当个理货员什么的虽说没这多也能挣点钱。”
天远攥着那几张钞票,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老板拍拍他的肩:“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我就认一个理,谁一辈子还遇不到个沟啊坎的,那龙啊小河沟里也能升天,泥鳅你给他个汪洋大海也只配吃泥!孩子,你还小呢!吃点苦头全当补钙了!打起精神来!”
寒风刺骨,天远摇摇晃晃的回到学校,黑暗中摸索着开了门。
突然,屋子里灯光大亮,周建几乎是冲出来的站在门口。
天远愣了一下,悄悄的把受了伤的手臂缩在衣袖里。心里酸楚难当,脸上却若无其事的微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什么时候过来的?”
周建睁大了眼睛。目光直视着他。
天远心慌了,低下头勉强地笑:“干吗这样看人啊?审贼似的。”
“你去哪了?”周坚低沉的声音让天远心酸。
“没去哪,到处逛逛。”
周建的目光中充满了痛苦,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颤抖:“你知道我在这等了你三天了吗?你知道我差点把学校翻个个找你吗?你知道我已经报警了吗?”
天远倏得抬起头,周建英俊的脸痛苦的扭歪着,脸色都发青了。
“对不起……”一点被人牵挂的温暖荡漾在心头,天远轻声的道歉。
“我不听这个!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几天你到底跑到哪去了?”周建焦灼的抓住天远的手臂。
天远吃痛得抽出手,周建这才发现他手上裹着药布。
“怎么回事?!”周建捧着他受伤的手急了。
天远淡淡的一笑:“不小心弄的,没事。这两天我去打工了,那包吃包住的工钱还好,我就没回来。我那知道你在这等着啊?”天远疲惫的坐在床上,屋里连口水都没有。其实外边也只有凉水。
“打工?”周建迷惑的看着天远。
天远笑笑:“是啊,打工。我得自己养活自己了。我爸我妈离婚了,他们谁也不会再给我一分钱。我必须在这个寒假里凑够下学期的学费书费,还有我自己的生活费。就是这样。”
周建惊的目瞪口呆,呆了一会,周建轻轻的抱住了天远,贴在他耳边低语:“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找我?”
天远抬起手扶着他的胳膊,你也是靠爸妈在供养啊!你能有什么办法?
“走,跟我回家!”周建拉着天远就走。
天远猛然挣脱了他:“不,我不去。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再去你家。”
“为什么?”周建吼着:“你刚刚才离开的为什么就不能再去了?难道你想一个人在这间屋子过年吗?”
天远涨红了脸,上次我是你的朋友,我可以住在你家享受你爸妈的温暖照顾。可是现在我无家可归,我现在去就是讨要可怜的寄食者你懂吗?
“你不要再说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天远赌气的背过身子。
周建气坏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起他就走。天远拼命的挣扎:“我不去你放手~呜……”抗议的嘴唇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天远吓得瞪大了眼睛。他——在吻我吗?
只是嘴唇简单的碰触,甚至可以说情急之下周建实在找不着别的东西来堵他气人的嘴了。
天远迅速的扭过头,脸像搁在烙铁上。
周建也不好受,坐在床边上两只手搓着大腿,不停的舔着嘴唇。忽然他站起来,拉起天远的行李箱伸手拽天远:“跟我回家。”
“我说了我不去!!你……”
周建回过头严肃地看着他:“要不要再来一次?”天远怔怔的没敢再说话,被周建连拉带拽的拖走了。
***
除夕的烛火分外庄严,刘家的正厅里,祖宗的牌位画像排列正中。一套精美严整的白色盔甲供在牌位的侧面,盔甲后面是一面三角形的白色旗帜。那是满清八旗军队中正白旗的帅旗。
合家大小都换了旗装,这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也是最庄严的时刻。爷爷最先上香,然后是刘小源年过花甲的大伯,刘家的长子。每到这个时刻就是刘小源深切体会自己的重要性的光荣时刻。刘小源有三个伯伯,五个姑姑,十二个堂姐表姐。虽然刘小源的爸爸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但是他刘小源确确实实的是长孙。大伯上过香以后,就是刘小源的了。
家中的承重孙,全家位列第三的尊崇,刘小源脖子挺得直直的,双手擎香,恭恭敬敬的行礼上香。牌位上叶赫那拉的名号在香烟中透着尊贵。
***
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说了几句,天远就被周建不由分说地拉进了出租车。并肩坐在后座上周建的手紧紧的搂住天远的腰,天远被困得很不自然想动都动不了。死周建你以为你抓贼哪!
周建拉起他受伤的手臂,低低的声音闷闷的:“还疼吗?让我看看行吗?”
斜他一眼,天远赌气不说话,心里却如同春日的冻土在慢慢回暖松软。
电梯里空空的,两个人并排站着,周建仰着头看上升的数字。
天远悠悠的说:“周建,你就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吗?”
周建转过身站在他面前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天远,我喜欢你。所以,请让我和你一起分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有你的就有我得!”
天远永远都想象不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的背景下面对一个男生这样的告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虽然是彼此早已明了的心情,可是还是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天远给自己找着理由:“不是,不是这样的。如果你以为……”
天远吓得不敢说话了,因为周建的手已经捧住了他的脸,灼热的呼吸近在眉睫间。喂!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别靠我这么近别再……吻我。
刚刚贴近的嘴唇受了电击似的分开,仅仅一点温润的碰触就使得两个人的动作僵硬起来。但是那种美好的感觉太诱惑了,无法放弃。再次试探,碰触,接纳,辗转……
电梯停了,周建连看都没看手臂一伸摁住了开关。电梯不动了。
电梯维修员风风火火的赶来了,电梯又出毛病了不说这回还关里边俩孩子,这大过年的要真出点事谁兜的起呀!呼哧呼哧的爬到十四楼,真难为大胖的身子了。上来以后不敢怠慢,对着电梯门一通狂踹。
“里边的人听得见吗?还行吗?”
真不简单,门开了。俩大小伙子从里边好好地走出来,只不过脸都通红。好心的邻居们一个劲的嘱咐闻讯赶来的周爸周妈:“回家让孩子躺会,别害怕。瞧把孩子给憋得……”
周爸周妈听见信都吓坏了,亲眼看着儿子和天远好好地走回来一颗心才放进肚里。不停的替俩孩子谢着好心的邻居们,周爸一个劲的埋怨破电梯:“你们两个怎么不知道按警铃了?”
周建咬着嘴唇笑,天远又羞又窘,瑟缩着不知所措。
周妈妈把天远的手拉住,疼惜的看着这个可心的孩子:“天远,什么也别想。只要你不嫌弃,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我们先好好的过了年再说!”
除夕夜的年饭很丰盛,周爸端着酒杯:“天远,那些灰暗的痛苦的东西就让他留在过去吧!去旧迎新,你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你是小建的好兄弟,就是这个家的一员。来,伯父祝你新年快乐。”
天远恭敬的端起酒杯,“谢谢伯父……”太多的酸涩堵塞了喉咙,天远说不出话来。
周建两只手抓着大腿,紧紧的抿着唇,头上的青筋一下一下得蹦。
周妈妈觉出不对劲,放下不停给天远夹菜的筷子,摸摸儿子的头:“小建,你怎么了?”
周建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爸爸妈妈:“爸,妈,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我。”
周爸周妈互相看了一眼,儿子严肃的态度让他们疑惑:“你说吧,什么事?”
天远紧张的看着周建,他预感到周建要说的事和自己有关,但是他到底要说什么?忐忑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周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声音不大却异常的鉴定:“我喜欢天远,我想和他在一起。”
“周建……”天远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你!你怎么可以……
周妈妈如释重负,笑起来:“嗨!我还当多要紧的话,你爸爸不是说了吗,这就是天远的家。只要他喜欢,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的。”说着夹了一大块鱼放在儿子面前。
空气凝滞了,周爸凝重了神色看着儿子:“小建,你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周建的额角流下汗来,周妈妈困惑的看看丈夫,再看看儿子。
“不是。我……”
“周建!”天远尖利的喊了出来,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你来一下我有话说!”伸手抓住周建,深怕再说出什么不管不顾的话来,笨蛋怎么可以对爸妈说这样的话你想气死他们吗?!
“不,让我说完。早晚要说的。”周建固执的坐着。
“你疯了!周建!”天远惊恐万状,死命的拦他。
周爸爸严肃地看着周建:“小建,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爸妈,我想说的是我喜欢天远,我会和他一辈子在一起,我爱他!”
再没有了一点声音,一切都像被定住了。
周妈妈惶然的张大了嘴:“小建,你在开玩笑是吧?你和天远都是男孩子啊!怎么会这样!”
妈妈凄厉的叫声震的周建浑身一颤,总是乐呵呵万事不愁的妈妈从来没有这样的悲伤过。可是事到如今没有退路了:“妈妈,请理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我不想让你们失望。但是我没办法不喜欢他,没办法放弃。这是真的。”
天远颓然的坐着,内心一片空白。
“小建,这件事太突然。我们没有准备,你要给我们一点时间来考虑。”周爸爸皱紧了眉头,审慎的说了话。
窗外,笑语声喧哗声音乐声还有模拟的鞭炮声把除夕的喜庆渲染得淋漓尽致,也把屋子里的寂静无声显得更加难以忍受。丰盛的年夜饭冷冷清清的摆在桌子上,两个房间的门都紧紧地关着。
周妈妈坐在床上掉眼泪,怕天远听见走心,不敢哭出声。周爸爸站在阳台上一个劲的抽烟,已经戒了半年的烟彻底破戒了。
周建和天远并排坐在床边上,谁也不说话。周建焦躁的用手撸着头发,自己是太莽撞了!事先没有多想想就一下子说了出来,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天远的感受和处境!现在让他还如何安心得在这个家里呆下去?
天远看着周建,淡淡的微笑了,这个鲁莽的笨蛋,却是难得的挚诚。谢谢你,能遇到你喜欢你是我的幸运。
天远搬起周建的头,笑着看他:“别自己瞎想了,去洗个澡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周建想想也对,站起来:“好吧,明天再说。”拉开浴室的门又转过身对天远歉意的一笑:“怎么这会你不骂我了?”
天远迷恋的看着周建英俊的脸:“周建,我喜欢你。”
周建喜出望外的瞪大了眼睛,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笑了。
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和抑制不住快乐的歌声,天远凄然的笑了,伸手拿起床头上的照片,周建,这个我带走了。
轻轻的打开门穿好衣服,从壁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想了想,又返回来,蹑手蹑脚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放在周爸周妈的房门口,留恋的看了一眼,无声的说了声谢谢,拎起了行李。
走出楼群,来到通衢大街。已是午夜即将新年,所有的窗口都透着温暖喜庆的灯光,所有的人都在家人的关爱中迎接幸福,我要到哪去呢?天远迷茫的站在路边,看着四周空荡荡的街道,哪里是我的去处?
***
浴室里的水流哗哗的冲着,周建用力的甩甩头上的水,这一天大概是自己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天了。嘿嘿的苦笑几声,周建靠在了湿漉漉的墙壁上。
从来没有体会过失去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天远消失的这几天才真真切切的体会了如火焚心的滋味。明明已经抓到手里的幸福突然间就失去了,那种不能接受的伤痛真地想要撞墙啊!
可是,今天的莽撞要怎么办呢?爸爸他会怎么说?妈妈呢?她那么喜欢天远。天远一定很难过,他本来就觉得伤自尊,这一下他是非走不可了……像一道火苗舔了心,周建伸手关了水。
侧耳倾听,外边没有一点动静。
“天远!”没有回声,周建伸手抓起浴袍胡乱地往身上一裹冲了出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天远不在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不是歧视同性恋,我是受不了它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儿子的身上!”周妈妈终于痛哭失声。
周爸爸坐在妈妈身边,试图安慰惊慌失措的妻子:“我仔细的想过了,也许我们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小建从小一帆风顺的,在他看来事情只要是对的就是理所当然要做的。天远现在遇到了困难,需要一个坚强的依靠;小建是小孩子同情心泛滥的结果。再说青春期的男孩子本来也不太容易分清友谊和爱情。我想我们应该和儿子好好的谈谈,弄清状况再加以引导,慢慢的他们会弄清自己的感情的。”
周妈妈抹抹眼泪:“但愿像你说的,可是小建那个样子……你没看见天远找不到的那几天他都快急死了吗?连家都不回。”
周爸爸皱紧了眉:“慢慢的疏导吧,感情的事不能压,这两个孩子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
突然门被嘭的一声撞开了,周建张皇的闯进来:“爸爸,天远呢?”
看见爸爸妈妈被问愣了的神情,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他走了!他走了!周建掉头就往外跑。
周爸爸反应过来急步追了出去:“小建!你去哪给我回来!”冲到门外的周建被爸爸一把抓住。
“爸爸,我要去追他,他走了!如果我找不到他我也不会回来了!”迸着眼泪的吼声像受了伤的野兽,几乎绝望的在自己手中想要挣脱的儿子让周爸爸凛然一惊。
“你在说什么胡话?”周爸爸恼怒的把儿子往门里一推,严厉的说:“你想把大家都叫起来看热闹吗?”
“爸爸!”
“回去穿衣服!我去开车。”抓了外套就往外走:“时间不长,他应该走不远。”
周建这才注意到自己只穿着一件浴袍连鞋都没穿。赶紧回屋里套了衣服出来,窘迫的擦干了眼泪,急急的追了出去。
“我也去……”周妈妈匆匆的跟了出来。手上抓着门口天远的字条:对不起,请忘记今天的事情。周建只是想帮我,现在我知道这是个馊主意。
小小的奥拓车在公路上滑行,心急如焚又不敢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公路上的赶着回家过年的车跑得飞快。不时地有性急的人在后面按喇叭,更多的是直接超车,周爸爸不得不十分小心地掌握着方向盘。周建把整个的车窗都摇了下来,上半身趴在车窗上睁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寻找他熟悉的身影。一条街,两条街,一个路口,十个路口。天远,你到底跑到哪去了?!周建在心里吼着。
突然路边灯影里蜷缩的黑影占据了周建的眼睛,“天远!停车!”
繁忙的公路上哪是说停就停的,但是如果一晃而过的话又要到哪里去找他啊!周建来不及等车停,直接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小建!”
尖利的刹车声,凄厉的惊叫声同时响了起来。周建的大红色羽绒服像一溜火苗滚过路面。接连两辆车紧急刹车,周爸爸几乎失去控制直接撞向路边的护栏。
周建爬了起来越过栏杆冲向那个把惊险的一幕看在眼里已经吓傻了的人,扑过去紧紧地抱着。除了死死的抓紧对方,两个人再也没有别的意识了。
天远感觉得到周建在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快瘫了。听到那熟悉的一声呼唤,看见那道火苗是怎样的不顾一切的扑过来,也看到了紧急刹车的车头是怎样的把他撞出去!
“周建……周建……”天远颤声的叫,怀里的周建抖得越来越厉害。“周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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