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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儿 第五章 作者:李葳
    夏寰的日常

    据说这间酒吧是台北新近最炫、最亨的游乐场所。

    外观上,它隐蔽在车水马龙的高级办公大楼之间的小巷弄内,连招牌都不挂,黑色玻璃门扉上简单的烫金文字是仅有的辨认标志。将位于一楼的门打开后,穿越狭小的楼梯,进入占据地下一、二层楼的空间。它有着绝对遗世独立的神秘感,清一色金绿交错的装潢,塑造出斑驳与摩登、颓废与溺情、极端未来与超越复古的风情。

    刚踏进这空间内,第一样震撼到五官的,是那几欲爆碎双耳神经中枢的飙速电子乐音。

    掌管DJ台的年轻人,是从英国摇滚重镇花了大把钞票挖角回来的。一身毫无装饰的白下恤与牛仔裤的柯扮,模样和在街头上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可是装在他脑袋中的前卫音乐信息与收藏的上万张唱片,使得他一站在DJ台上就能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掌控权,酒吧的气氛在他神妙十指的操纵下,可以忽高忽低、时而快得叫你喘不过气,也可以慢得让你浑身酥软。

    "魔音"酒吧的魅力就在这一接触即会上瘾的音乐声中,口耳相传开来。

    女子是第一次来到这间酒吧。

    她,家境富有,从十几岁开始就玩遍五大洋、数十国家。无论欧洲、美洲的各大都市,在父母努力赚钱、她努力挥霍的原则下,只要是有得玩乐的地方,她都不曾放过,所以回到台湾后她常常抱怨着:台北没地方去,大无聊了!

    论俱乐部的品质、讲夜总会的节目、究剧院及舞厅的数量,台北和纽约、伦敦那些大城根本没得比。

    夜晚无处可去。

    白天起码还可以逛逛时尚名牌的旗舰店、去私人美容沙龙雕琢一下自己的美色、尝尝各大饭店的下午茶,品评厨师们的手艺。再不然,屈就电影院、艺廊、网球俱乐部也都能过得差强人意。

    只是,夜晚的乏味让她经常在几名闺中密友的面前大发牢骚,她想念着国外缤纷多彩的派对夜生活。

    "那,要不要去『魔音』玩呢?虽然和你的格调不一样,但那儿非常刺激喔!说不定你去过之后会上瘾。最近大伙儿超爱在那儿集合的!"一名年纪比她小,怛和她一样,人生的信念就是"玩乐"的公子哥儿说。

    "魔音?那是什么?"女子高做地一抬下颚说。"名字好俗喔!""一间酒吧,不过和伦敦或纽约那种纯卖洋酒的地方不一样,那儿什么都有,有舞池、撞球抬和牌间呢!幕后老板很有一套,什么临检、抽查全都沾不上边,可以玩得很安心。""我可不去不干净的地方。""你是指毒品吗?安啦,那儿的规矩很严,凡是禁药一律不准带入,只要有违规者,呵呵,可不是像在外头被条子逮到花点小钱就可了事。没人会蠢到在魔音的地盘上惹是生非,安全得很。"在打着包票的公子哥儿积极地游说下,今天,她终于接受邀约前来了。

    音乐,还算合格。酒,不论她想指定什么样的鶏尾酒,擅长特技表演的酒保也能轻松地端上。人,这儿形形色色、红男绿女皆有,每个人都争奇斗艶地以最时尚?拇虬绲浅;共焕德铮闱慷哉舛蛄烁黾案穹帧?很快地,她的周遭围绕了好几名嗅觉敏锐、前来搭讪的猎艶高手。

    "哈啰,你是这儿的新面孔呢!叫什么名字?""漂亮美眉,要不要来和我跳舞啊?""我请你喝一杯酒好吗?"她不讨厌受人奉承。男性膜拜欣赏的目光,是女性维持美丽的必要营养素。沉浸在被追求、被高高捧在手心上的优越感,她一边以欲拒还迎的态度与之挑情,一双眼还一边在物色着更高档的猎物。

    珠宝、化妆品、衣着、男人,都非得是最上流的、一等的,否则她不要。屈就或打折扣在她眼中是不存在的字眼。

    然后,她找到了!

    那男人由暗处的一扇门扉登场的瞬间,整个昏暗的舞池仿佛打上一盏无形的聚光灯,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把目光移往该处,阵阵耳语随之响起。

    "是夏哥……他今天有来啊?"男人有着粗犷的相貌,超越东方人的性感层次,是难得的极品。

    "夏哥,是夏哥耶!"夸张的红底缀花服饰在别人身上是笑话,在他身上是神话。

    "今天也一样左搂右抱着美女,和他一比,我们这些人简直像是陪衬那只炫耀公孔雀的公鶏,可恶!"女子不服气地撅起了涂抹亮彩的鲜嫩樱唇。

    那算什么"美女"?在她眼中,那种妖艶的装扮只是二流的,只懂得强调性感不过是次级的手法,真正的美女懂得适时遮掩自己的性感,要在性感中强调清纯才是掳获男人的高明手段。

    "夏哥?是谁啊?"她朝身边的A男发问。

    B男听了诧异地说:"你连夏哥都不知道,那一定不是这儿的常客吧!这儿的常客都知道夏哥是谁。""不是常客就不能知道他是谁吗?"她眨眨眼,故作无辜地问。

    A男脸色发红,被她的眼电得七荤八素。"不,当然不是。夏哥是……夏哥就是……"B男哼地接下去说:"这儿的『皇帝』。这么说应该没有人会不承认吧?那家伙把这儿当成是他的后宫一样,随便一招手就有一群女人等着上前巴着他呢!也有人说他就是幕后老板,可是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就是了。""对、对!总之你千万不要靠近他的好,像你这样清纯可爱的小东西,三两下就会被夏哥吃干抹净的。"A男恢复神智,马上加入说服。

    "他脱女人裤子的速度比拉自己的拉炼还快。"C男嘲讽。

    她脸颊自然地酡红。"讨厌,人家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啦!反正我有你们在保护我,对不对?"对、对、对,一群男人都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她无邪地微笑,心中想着:越是危险的猎物,越值得把他弄上手,不是吗?凭本小姐的美貌与手腕,就不信会有男人不上钩!

    要问夏寰的魅力在哪儿?认识他的人,十个中有九个会先楞住,最后的一个人则会还以莫名其妙的眼色,质疑这么白痴的问题是打哪儿来的?

    要是能一语道尽夏寰的魅力,那夏寰也没什么了不起了。

    既非绝对完美到让人感叹造物主神奇的五官外貌,甚至可说是大刀阔斧下,有点随便的粗糙长相,组合在一起就只能以"强烈"、"极具个性"、"阳刚美"来形容,而丝毫不输给容貌的……那呛死人不偿命的性格也是一绝。

    经常懒洋洋有如午后贪睡的狮子,却总在关键时刻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特别是被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给盯住时,就算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男人也同样会有动弹不得的感觉。

    所以他的敌人臭骂夏寰的同时,最后都会加上一句--"摸不透到底在想什么的危险家伙。"至于一些死心塌地跟随着夏寰的手下,他们对自己名义上与心眼里的主子共通的评论则是--"总而言之,超强的!"、"无论什么人都嬴不了夏哥的!"、"如果夏哥再努力一点,不光是台湾,想要征服世界都不成问题!"以上都是些夸大不实的言论,纯粹仅供参考。

    真正的夏寰,能摸清他个性、脾气,幷了解他脑中心智构造的人,不是还没有出生,就是死了。一个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举手投降,从五岁后就放弃"教育"两字的怪胎,经过多年磨练,现在说他是怪胎中的帝王,也不为过。

    不过怪胎之王也是人,也不是全然没有弱点(缺点倒是一卡车),他最大的弱点就是……

    "我大概快不行了。"一手环着某迅速窜红的偶像,另一边还坐着专拍写真出名的女星,夏寰却毫无往日色劲全开的火力,反而意兴阑珊地念着。

    "怎么了?,一点儿都不像你。今天心情不好吗?"女星微笑着,以红色寇丹的纤指在他敞开的花衬衫上画着小圈圈说:"要不要我安慰啊?""不行,今天寰寰是我的!上次被你抢走了,今天总该轮到我了吧!"以清纯为卖点的偶像索性贴上夏寰的大腿,像猫磨着树皮一样地磨蹭着他。"吶,对不对,寰寰?""唉……(在沙发上仰起头,夏寰烦闷地吐出一个大烟圈。

    "他是我的!""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夏寰是你一个人的啊!"两个女人开始上演抢夺的戏码。

    霍地起身,夏寰两手插在裤袋内。"见你们俩玩得很起劲,我就不奉陪了。""夏寰!""寰寰!"想要追上前去的她们,被夏寰身?叩母笔中⊥舾瓜隆?"两位大小姐今天就死心吧!看夏哥那样子,肯定是病发了。""病?夏寰生病了吗?是什么病啊?"写真女星吃惊地间。那个活力充沛、体力惊人的怪物生病了?什么病菌那么大胆地找上他?

    小汪笑笑。"那是夏哥的专门怪病,专业病名叫做:玩乐机能停滞症,别名又称:小治血清极度缺乏症。""那是什么呀?听都没听过。"清纯偶像狐疑地看着他。

    小汪吐吐舌,真有人能听得懂,那才叫奇怪呢!"这绝症不是你们能治得好的,就放他去吧!根据过去的纪录,没两天他就会恢复回一尾活龙了。"走到吧抬边,夏寰跟酒保要了杯不加冰块的纯威士忌。穿著"魔音"金绿色制服的酒保,将倒好的酒放在他面前,调侃地笑说:"老大,你又陷入低潮了吗?"一手撑在下颚上,两眼无神地瞥着喧闹的场合,夏寰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说:"已经一年十个月又二十五天了。"此刻酒保看到左边有一名女子故意移到夏寰身边的位子上,但酒保的规矩中有一条是"视而不见",所以他就当作没发现,继续和夏寰聊着。

    "那么久了吗?这么说也应该快回来了吧?""谁晓得,到时候那小子肯定会找出一大堆借口,说什么还想再继续留在美国研习,哼!"女子伸手跟酒保要了杯淡酒。

    暂停下话题的酒保,注意到女子一双大眼正有意无意地朝着夏寰放电时,默默地想着:对现在的老大来说,想要引起他的注意,除非是脱光了衣服躺在他面前吧?但,这也不是身为酒保的人该插嘴的事。把酒递给她之后,他开始擦起手边的杯子。

    夏寰忽然嚷着。"丁,把整瓶酒拿过来,今晚我要喝它个不醉不归!"酒保叹气。"老大,就算你喝光这儿所有的酒,也醉不了的,劝你省点功夫吧!""啰唆,拿来!"酒保从柜抬底下拉出一具复古的黑色话机,咚地摆在夏寰面前。"我看你需要的是这个才对。"傲慢地挑起一眉。"给我这个能喝吗?""担心他不回来,那就直接打电话去确认一下嘛!"一眨眼,酒保微笑地说。"不见得只有一醉才能解千愁,这是身为酒保的我的良心建议。""……"夏寰啧地弹了下舌根,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捉起黑色话筒,边拨着号码边说:"丁,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你挖到这边来当酒保吗?""因为我调酒的技术一流?""不,因为这样我才可以揪住你的脖子,威胁你不许扫客人的兴致!当客人说要喝酒时,就给他酒喝,要不然我就扣你的薪水!"以前也有好几次被丁扫了兴,此后夏寰就发誓,非得把这个"特别顽固"的酒保揽到自己旗下。

    "我不是要扫兴,只是有我的原则而已。喝了不能使人快乐的酒,那么被喝进肚子里的酒也会哭啊!人有人权,酒也有酒权嘛!"酒保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会咆哮的夏寰多半只是只纸老虎而已。

    "歪理!"夏寰撇嘴一啐的瞬间,注意力全转移到他手边的话筒上,表情焕然一变,从懒洋洋到神采奕奕。

    "英治宝贝!是我啦!喂喂?听到没有?"十分钟内,这一通电话让夏寰的活力指数从负数转为一百二十度,尤其是他放下电话后贼笑的样子,就像是个得了糖还卖乖的小孩。他勾着小指头对酒保说:"丁,我爱死你了!""不客气。""好,今晚也来狂欢吧!"唉呀呀,这会儿可能会被他吵得天翻地覆,没一刻能安静了。酒保才这么想,刚刚的女子采取了行动。

    她笨拙地站起,装作喝醉的模样,往夏寰的身上靠去。"啊……不好意思,我好象喝醉了,这儿的酒好烈喔!"媚光大放送,夏寰扶住她肩膀的同时,唇角也邪恶地扬起。"不要紧,你没事就好。"你一眼、我一眸,火花飞舞。

    关公面前耍大刀。丁瞧一眼那杯几乎没被喝到的酒,替自以为成功套住夏寰的女子在心中祈福,希望她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才好。天底下有被老虎吃掉的狐狸,可没见过吃掉老虎的狐狸喔?

    猎物与猎人,人们往往分不清楚自己是哪一边,所以人生百态才会如此有趣,不是吗?

    用餐有用餐的规矩。

    冷盘、色拉、正餐、水果盘、甜点,最后端上餐后饮料。但这称之为基本套餐,无论繁复或简约,大致上相差无几。

    有人说规矩是用来打破的,所以故意忽视规矩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欧阳英治认为经过长久历史演变而成的规矩,必有且其道理,假使它能帮助人们更加享受用餐的过程,遵守一下规矩又何妨?这是他"现在"想要这野兽化的家伙,好好沟通一下的课题--哪有人一下子就从正餐下手的?混蛋!

    "住手……不许脱……叫你不许脱你听到没有?!"死守着自己腰间的皮带,英治在沙发上被节节逼退。

    就晓得他的安分是有阴谋的!

    当英治拖着皮箱威胁要回美国后,耍"宝"耍得不亦乐乎的男上立刻改弦易辙,声称一切只是游戏,想给他一个意外惊喜,要让英治放松一下而已。就在诸如此类的甜言蜜语源源不绝地涌出,而英治的戒心也暂时松懈后,才?勒庠床还?是男人的缓兵之计!

    等到英治勉强同意留下,幷在宽敞舒适的豪华大浴缸中洗去一身尘埃,稍事休息,准备把打包的行李拆开来时,男人就露出深藏的阴谋……

    中计了!

    内心疾呼失算的英治,也不是天真地以为和夏寰同居一个屋檐下,还能相安无事一觉到天亮,可是起码考虑一下刚下飞机没多久的他的心情吧!满身疲惫还没去除,谁有这心情亲热啊?

    显然夏寰是没那么"体贴"的。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活像是充分暖机、引擎全开,正打上满档要狂飙一番的超级跑车。

    "我是没有『拖』啊!"拖延的拖,补充说明完后,男人欠扁地笑着。

    前有狼、后有沙发,英治唯一的退路只有翻过沙发才能逃出生天。就在他一脚跨上椅背之际,男人轻松地由后面将他整个人抱住,大掌扣着他的腰,三两下就解开了英治的皮带。

    "你干什么--"一肘子往后拐,没顶到男人的脸,倒是给对方可乘之机,从解开的裤头伸进禄山之爪,老实不客气地一握。

    "你!"气得往后一瞪,竟得到反效果,对方贼笑得更形得意。

    "小治,整整两年,两年份的利息可是很高的喔!别以为你还有空在那边玩抵抗的可爱小游戏,现在的我没有人阻挡得了。你等着看好了,一个礼拜,不,可能两个礼拜你都别想下床了。"这已经不叫威胁,而叫恐怖了!英治咧地苍白了脸。

    "……骗你的,瞧你那副害怕的模样。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笑。"一耸肩,夏寰不安分地在他裤子里摸索着,说道:"那么,咱们言归正傅。关于支付利息的方式,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小治。方案A:主动配合,花三天的时间满足我的兽欲。方案B:被动接受,花一个月的时间在床上慢慢耗。你打算进行哪一种?""都不要,把你的手从我的--抽出来!"死命扯着,但那可恶的"毛手"就是不肯放过他。

    "OK,方案B是吧?收到。""不许把别人的话全当成耳边风,你这混帐东西!"咬牙兼切齿。

    "是你自己不老实回答的,现在又变我的错吗?唉,小治有够任性呢!好吧,再问你一次,哪一边比较好?我先声明喔,你再吱吱歪歪不挑的话,那我就按照我的意思去进行了。"嘟着嘴,装出无奈的表情。

    这个恶棍!

    "小治……你就是这么不老实,嘴巴上再怎么逞强,明明身体就坦白得和一张白纸没两样,你就那么想看到我蛮横的一面吗?难得给你民主的选择权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咧嘴笑得开心皈了。

    许久未见还是这样死性不改,逼了更叫人火大。

    真以为把他欧阳英治吃得死死的吗?瞧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谁把我看扁都无所谓,就是你这死夏寰,我绝不称你心如你意)!

    "我明白了。"冷声说道。

    "噢?"英治先拉开两人的距离,接着把他的手由自己身上掰离。"你不是要主动配合吗?那从现在起你就不许动半根手指。""喔喔?"欲望,他也有。

    也许他不像夏寰那样,总把欲望当成雄性的卷标挂在身上走动。但他也不是圣人君子,一样也在两年的分离中有过暗夜难熬的时刻。

    想见识一下他发情的模样吗?好得很,就看谁在挑战谁吧!

    手指移到自己榇衫的衣襟处,以缓慢得不能再缓慢的速度,解开至颗钮扣,燃烧的黑瞳凝住他,英治一字一句地说:"像你这种货色,哼!三天不用、两天不必,我让你三个小时就被打败,你给我走着瞧!"钮扣全部解开后,英治扣住他的脖子,主动递上双唇,以粘腻而浓厚的舌吻揭开序幕。

    起初没料到英治会来这一招的夏寰,对这送上门的香唇稍感迟疑,毕竟,英治会主动挑逗,这可是破天荒的事。这一步棋杀得他措手不及,心脏险些乐到麻痹,但习惯水里来人里去的男人,不到三秒,马上"欲"火重生。

    "别给我后悔喔,英治,这可是你自己的决定。"一吻结束,同样急促起来的呼吸,在近距离中交相激荡着,犹存的火花在夏寰深幽的黑瞳底部窜动着,他舔着舌,虎视耽耽地看着他,邪笑着,光亮雪白的虎牙在唇角猖狂隐现。

    英治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不该太草率地做出决定。本来以为把主导权握在手上,起码可以不让男人冲得太快,然而,压抑了两年份的欲望一旦获得释放,在失控的状况中会狂飙到何等程度,这点是英治无法估算出来的,结果也只有亲身验证这失败的结果了。

    两年的等待期间,夏寰不是个忠实的情人。

    认识英治之前,他与数不清的女性有关系;认识英治之后,数量也许减少,却不曾归零过。因此,性情更不可能在英治留美的期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停止打猎野食的行为。

    可是那又怎样呢?忠实不是他和英治这段关系的要素……

    英治是英治,女人是女人。就这么简单。

    他不曾把英治视为众多飞舞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之一,而那些女人也无法跨进他为英治保留的那一小块圣域,这就是他众所周知的原则。

    不过夏寰也非常清楚,这是种自私利己的说法,他的放荡是建立在英治的纵容上,万?挥⒅蜗衽艘谎匏咦乓笏暇肫渌拥墓叵担删鸵笊四越?了。正因为他晓得英治不是"女人"(也很难想象他哭诉的画面),没有那些无聊的吃醋情感,所以他才一直把游戏花丛间当成娱乐,没有放弃的打算。

    可是英治没有醋意,幷不代表他也没有。

    口口声声宣称夏寰不是恋人,而是对等伙伴的英治,要是想和他一样对等地做花花公子,恐怕……

    我的度量比普通女人还要小也不一定。

    夏寰颇有自知之明,自己正是英治口中所说的混帐东西没错,因为在占有欲这一点上,他是绝对地双重标准奉行者。即使十个人中有十个人会说,英治配上他太糟蹋、太暴殓天物,他也会一腿踹开这些论调,霸着英治不放的。

    一切都是你大可爱,吸引了我这恶棍的错,小治。

    端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奉命一根手指头也不准动的夏寰,衔着悠哉的笑意,凝视着正咬着下唇,拚死命忍住羞涩,却止不住晕红了脸,替自己做着"接纳"前的准备动作的老实恋人。

    没想到一句挑衅的话,能获得这么好的效果。夏寰心满意足地确认了,这两年来的相思苦也不是只有他在受而已。

    采取前所未有大胆行动的恋人,褪下身上的衣物,裸程着他完美匀称的身子,正面跨坐在夏寰膝盖上后,刚开始表现得还不错。甜美地啮咬夏寰的唇,挑逗地吮吻着,轻易唤起彼此的热火……

    可是很快的,第一道关卡出现在他面前。

    "怎么了?前面说了大话,现在进退两难了是吧?小治。"眼神斜瞟到那绕往背后,探索着秘穴的颤抖指尖。只见没入半指深的长度后,始终没有下一步动静,就能猜测到恋人此时身处的困境。

    很久未曾被外物开启的花蕾,可不会轻易地就松弛开来的哟!

    "……闭嘴。"脸上红晕更深,秀气的眉蹙得死紧,因为那双氲泪黑眸的一瞪,夏寰双腿间的悸动更强悍地在布料中叫嚣着要反客为主。

    "我,帮你一手吧?"眉头呼地舒展开来,英治低垂下头,红通通的耳根映在眼中格外可口,夏寰无法抗拒也无意抗拒地一口含住。

    哈地一声细喘从恋人口中逸出,熟知恋人所有敏感处的夏寰,不放过启动攻势的机会,乘胜把舌头往耳洞里攒去、引得那具诚实的身子在自己双臂间细细抖动着,而夏寰幷不因此而满足,他一手往恋人的后腰爬过去,握住英治正坐困愁城的手,借用先前早一步插入的指尖,轻轻一推。

    "阿……"咚地,恋人夹在两人身躯中的欲望,坦白地抵上夏寰的小腹。

    "喔喔,看样子你也积了不少嘛,才这样子就……"是不甘心、对嘲笑的气愤,或是恼羞?一语不发的恋人红着眼眶瞪着自己的模样,分明就是诱惑他使坏嘛!

    "……有什么好气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小治宝贝。"夏寰握着英治的手指开始抽插、前后摇动,另一手则由前面把两人的欲望扣贴在一起相互摩擦着。

    "快点……为我打开吧。"受到前后双重刺激的恋人仰起雪颈,难耐地呻吟着。那在夏寰耳中有如天籁的沙哑喘息,催促着血液沸腾、野兽苏醒。脑子明白恋人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松软开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有点不妙了。"低咒一句,夏寰放开前面的手、也一幷抽出了英治的指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中断的英治,愕然地瞠大眼之际,夏寰回以歉意的一笑。

    "我对不起你了,小治。""咦?"似乎有点误会他的英治,浮起腰身。

    岂会让他跑掉?夏寰不由分说地扣住他的腰,先斩后奏地声明。"反正我是个千该万死的恶棍就对了!"声音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才传出来。

    苍白着脸,英治抖着接近悲鸣的位音,浑身僵直地扣住夏寰的肩膀,痛骂道:"你、你是想杀了我吧……你这……"宛如处子。

    火焰、熔浆、灼热……无意义的字句在脑中飞舞着。

    一滴汗珠冒出夏寰的额际,他咬牙苦撑住,不然就会上演极为丢脸的三秒砰砰砰,这对男人来说是最大的屈辱了。

    该死的、天杀的!不管累积多少经验,只要一碰上他,自己就会像是回到中学时代刚接触性事时,那个生嫩青涩、不懂控制为何物的毛头小子,亢奋得不能自已。

    偏偏这种时候,他那呆得可以的恋人还不安分地乱动,紧缚他的部位央求进一步蹂躏似地收缩着。

    "……拔……拔出来……"装作没听见,也没看到恋人气喘吁吁、细碎抗议的表情,夏寰舔了舔上唇,双掌扶住虚软无力的腰,沙哑地笑着说:"好啊,拔出来……再进去……吶……一切应你所求……""阿!阿阿!"狂骚乱舞的发丝沾染上汗水,闷锁着欲潮的脸庞上再也看不见平日那冷静俊俏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蛊惑着身下男人贡献出所有的魔性尤物。深深戳入男人肩膀的十指在鞭策着,蜷曲的脚趾也牵动着全身,几欲将男人榨干。

    我的……

    全部都是属于我的……

    这表情、这反应、这呻吟……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终于又回到我的手里了,我的英治。

    紧搂着那热烫的身子,夏寰深深地贯穿他,不停息地以?约旱挠┐套牛?人迸出的汗水、弹射的体液交汇,不分你我的体味浓浓弥漫在这失去常轨的禁忌空间,那是邪恶又甜美到令人战栗的气味。

    咬着英治脖子喉头处的凹槽,夏寰把英治在最后忘我一刻中所发出的高吟,尽数吞下。

    然后,就像紧绷的线突然被切断般,英治全身一软,瘫在夏寰的怀中。

    "……几点了?"在陌生床铺上醒来的英治趴在枕头上,以眼神询问地看着坐在身边抽着烟的男人。

    "还早。"把烟从唇边移开,夏寰伸出一手摸摸他还汗湿的发说:"你大约睡了十五分钟吧。怎么样?夸口说三小时要把我摆平,结果是自己被摆平了呢!有点丢脸喔,小治。""哼!,"夺过他手上的烟,英治也深吸了一口。基本上他不抽烟,可是有人坚持要制造烟害的话,他也绝不当那个抽"二手烟"的家伙。

    "要来一场败部复活战吗?我绝对奉陪喔!"把烟吐在他嚣张的脸上,英治撩起贴在脸颊上,弄得他很不舒服的发丝,顺道递了一抹冷眼说:"你越来越邪二了,而且是二百五的二。"夏寰啾地香了口他的脸颊。

    "以后这间屋子就是你和我的家,我帮你弄了辆车,我也有一辆,都是M社新款的四驱跑车。"英治扬起一眉。"我先声明,房子的租金我会付给你,车子等我看过,确定喜不喜欢之后再说。喜欢,我买下。不喜欢,那是你的车不干我的事。总而言之,你不要把我当成是『被抚养家眷』,夏寰。""小治……""没得商量,要就照我的话做,不要我马上搬出去。""你这死脑筋的顽固家伙。"英治脸一红,他就是不想堕落到这种程度。"可以"依赖夏寰和"愿意"依赖夏寰是两回事。不是不领夏寰的情,只是身为男人的坚持,他绝不让步。床上两人的关系是一回事,至于床下……

    "好吧,我知道了。照你的意思做吧!"夏寰突然一转身,把英治的肩膀往床上压去。

    "你、你这姿势想干么?"英治头皮发麻,他那儿可还痛得要命啊!

    夏寰吐舌一笑。"这节骨眼问这句话,不是太好笑了吗?小治……拳击的中场休息不过是三、五分钟,我都好心地给你睡了十五分钟了呢!""这又不是在打拳!你放手啦!"轻松地瓦解英治的抵抗,夏寰呵呵地笑说:"明天、后天,还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让你慢慢休息,你就安心地把一切『后事』交给我吧!吶,小治。"安心?安心个头啦!

    英治的抗议都还没有说出口,就全被吞噬掉了。

    事后英治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被夏寰做了几次,只记得到最后自己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彻底投降。

    回到台湾短暂休息了一个礼拜,英治重回原先任职的"明朗医学中心"担任外科医师的职务。大部分的同事都是老面孔,也省去许多调适的时间。其中也不乏见到他回来后,调侃一声的人--"哟,留美回来的名医,欧阳大医师!"可是英治没把这种调侃放在心上,对他而言,重要的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如何表现出自己在美国所学得的一切,而不是担心别人会因嫉妒而排挤的小事。"以后我们院内又多一名生力军了。欧阳,你可要好好地干啊,外科主任对你可是有很高的期许啊!""我尽力而为,院长。"离开院长室后,和主任、护士长打完招呼,英治今天的工作也告一段落。真正排班看诊是下周一的事,所以他带着一些必要的资料,整理好桌子,正打算要离开"英治,你要走了吗?去喝一杯吧!"几名资深医师将他团团围住,嚷着。"我们几个替你办场接风酒,走吧!"推拒不了这人情的压力,英治接受前辈们的好意,转移阵地到离医院不远处一间热闹的啤酒屋。

    "干杯!庆祝我们的小学弟从美国学成归来…""谢谢。""来,英治,不要客气,你今天是主角,想叫什么吃的,尽量叫啊!""反正亏空的是老前辈的钱包嘛!哈哈哈!""董新彰,你还有闲情在这边笑啊?我看再没多久,英治就可以取代你的职位,成为新生代医师中的第一把交椅了。"被点名的男医师摇了摇微秃的头说:"没用、没用的,前辈。你就算这样刺激我,我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不,岂止我一个,所有同年的医师也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假如欧阳没去美国留学,那他由实习时代开始,就已经压在我们这些人头顶上了。现在该有危机感的,是前辈们吧!""还真敢说,哈哈哈!"几杯酒下肚后,话题也从原先的医学事务,谈到在美国的艶遇什么的。不管是医生或市井小民,讲到八卦的话题,都有欲罢不能的迹象。受不了被他们群起围攻地盘问"女性关系"的话题,英冶借口说自己有点醉,走到啤酒屋外头去吹吹风。到现在为止,因为自己年纪还轻,即使不结婚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注目,可是往后呢?与夏寰的关系持续一天,他就一天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婚姻生活,尤其目前他和夏寰等于正式同居了。

    迟早有一天,这类的疑问会不断地困扰着他吧?

    英治可以想象上司们积极替他介绍对象的画面,也不难猜测父母会有催促他结婚的动作。再怎么开明的父母,听到自己的儿子与男人同居的话,应该会大受打击吧?

    以前不觉得特别严重的问题,现在仔细思考一下,也许是他潜意识里有意规避这些问题而已。

    要向所有的人坦白我有男性恋人吗?有这必要吗?

    讲了又能怎样?

    夏寰又是怎么想的?他曾经想过要如何跟他的家人解释我们住在一起的事吗?认识这么多年,我连他的家人是什么样的人,竟毫不知道。是我太漠不关心,或是夏寰也一样,仍对彼此的关系有所保留,不希望我去接触?

    想得越是深入,心中的寒意就越深。

    英治深吸了一口夜风,厘清紊乱的思绪。现实主义的他,幷不喜欢对未发生的事作过多的设想。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事不扰人,人自扰。他和夏寰的关系,若有终止的一日,那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总之,现在他无法、也切不断这份关系,除了继续往前走外,他想不出有方法能离开这迷宫。

    该回啤酒屋里去了,再不回去,前辈们会以为他是掉到水沟里去了呢!

    "英治?你是欧阳英治吧?"背后传来女子兴奋的呼唤,有点耳熟的声音让英治回头,讶异地认出对方。"敏敏?""好久不见!"打扮时髦,顶着一头染烫成棕金色利落短发的帅气女强人,喀喀喀地踩着高跟鞋来到他面前,高兴地给他一个热情拥抱,幷说:"你怎么会在这儿?也是来这儿喝酒的吗?真的好巧,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呢!"敏敏,全名是宁敏,英治大学时代的恋人。那时两人都是大学新鲜人,因为选修共同科目,分配到如一报告组别,在搜集报告所需的资料时,两人都被对方的聪明与个性吸引,所以自然而然地交往。

    虽然她不是英治初体验的对象,但却是英治认真交往幷付出情感的初恋情人。两人在交往半年后就分手了,理由也很简单--爱情变质了。

    "我们太相像了,英治。""我们简直是对异卵挛生兄妹而不是恋人,不是吗?"说完这些很刺伤人的话之后,她就毅然决然地走出他的生命。到现在,英治都还对当时的伤害记忆犹新。没想到,她竟会在此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巧合,或是上天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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