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礼拜以来,几乎所有的媒体全都以极为醒目的标题,报道詹子靖和潘筱岚离婚的消息。才不过半年的时间,当初这个场面盛大,几乎所有重量级政商界人物全部出席的世纪婚礼,便以令人错愕的结局草草收场,也无怪乎会成为最近政商界最热门的话题了。
决定签字离婚那天,詹子靖再次到办公室来找他,两人有过一番长谈。
“我和筱岚决定离婚了。”詹子靖告诉他。
陆地记得当时自己意外的表情。他一直以为潘筱岚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对詹潘两大声名显赫的家族而言,离婚是不被允许的大丑闻。“没有转圜的余地吗?这对你们两家的声誉影响有多大,你要审慎考虑清楚。”
“如果情况不是糟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也不愿意出此下策。”詹子靖说得若无其事般潇洒。“无所谓,就算我和筱岚离了婚,对于我们两家的合作事业影响并不大,毕竟这关系到整个集团的运作,可不能说分就分。”
说完之后,他还自我解嘲地加上一句:“相信我,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把两个个性不合的人硬凑在一起半年已经够了,我们都不想再互相忍耐下去,离婚反而轻松得多,我相信她也松了一口气。”
“离婚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先到美国去待一阵子,再想想下一步要怎么走。”
“还打算回来吗?”
“当然。人都是健忘的,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忘了这件事,也许要不了两个月我就回来了。”詹子靖摊了摊手。“再说这儿还有雪荻在,我不会离开太久。”
“我以为你打算带雪荻一起走。”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雪荻拒绝了。”
拒绝了?陆地微微一怔。“为什么?”
“因为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不是我。”詹子靖直率地道。“如果那个男人蠢得不懂得把握住雪荻,那是他的损失。”
陆地喉结滚动,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然而他无法开口,胸口像被压制般无法呼吸。
“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雪荻,也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詹子靖用手抹了抹脸,目光平和地注视他。“陆地,我不管你对雪荻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只告诉你一句:错过雪荻是我最大的遗憾。即使她现在爱的不是我,但只要她还是单身,我就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赢回她。我只是暂时让步,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说完之后,詹子靖起身正要离开,临到门边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筱岚前一阵子去找过雪荻,要雪荻离开你,我不知道雪荻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我认为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
一直到詹子靖离开后许久,他的话还一直在陆地脑海里萦绕不去。潘筱岚真的去威胁过雪荻?为什么雪荻没有告诉他?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去,注视着在夜风中摇曳的枝叶。从他拂袖而去的那天晚上,他没有再见到她。他不知道这些天来自己是怎么过的,他在最重要的股东会议上发呆,对着他一向效率极高的秘书大吼大叫,让他的秘书泪眼汪汪;甚至让他的副总经理差点跟他翻脸。
似乎什么都不对劲了,而他心知肚明这一切只因为一个原因:尹雪荻。
她拒绝了詹子靖,是否表示自己在她心自中占有一席之地?他沉郁地想。不止一次,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去找她吧,管他天杀的自尊和骄傲,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他连天上的星星都会摘下来给她。
然而……她会原谅他吗?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用最残忍的话去刺伤她,她很可能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他被心中的纷扰困住,所以迟迟不敢贸然行动,因为一见到她,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一个声响出现在他身后,陆地半侧过身去,陆守谦正站在门口。“爸。”
“嗯。”陆守谦走了进来,目光立刻被摊在桌上的报纸吸引住。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然后抬头转向儿子。“子靖和筱岚这事儿闹得还真大,是不是?”
“当然。谁叫两家都是声名显赫的大家族,自然逃不过舆论这一关了。”
“这倒也是。”陆守谦沉吟道,放下报纸。“子靖呢?接下来他打算怎么做?”
“他说他打算到美国去一段时间,之后再好好思考如何走下一步。”
“也好。事情闹得这么大,对詹潘两家都不是件光彩的事,他是需要避避风头。”陆守谦点点头。“筱岚呢?她来找你,是不是打算和你重修旧好?”
陆地不置可否,想起前两天潘筱岚最后一次来找他的那一幕。从她试图掩饰被拒绝的难堪,到极力维持住自尊、一脸高傲地自他办公室离开的情形看来,他知道自己不会再见到这个女人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潘筱岚太好强、太爱面子了,她不会容许自己永远屈居于劣势。反正周旋在她身边的哈巴狗多得是,她又何必自讨没趣,任由一个男人一再地羞辱她?
“因为雪荻?”陆守谦挑了挑眉毛,目光犀利地望向他。“说到这个,我倒想问问你,你和雪荻最近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
“那是我和她的私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他耙梳过一头浓密的乱发,声音平直地道。
看出他正勉力压抑住烦躁,陆守谦睿智的眼里闪过一阵笑意。“你知道吗?那天我去探望了尹云天。”他转移话题。
“您去看过他?”
“嗯。你似乎很惊讶?”
陆地双肩一耸。“的确,这不像您的作风。”据他所知,陆守谦退休之后,除了和几位交情深厚的老朋友偶尔去打打高尔夫球之外,平常除非必要,否则他极少出外去拜访朋友。他有些意外陆守谦居然会想到要去探视尹云天。
“再怎么说,我和尹云天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陆守谦态度悠闲地道。“前两天雪荻将他接回家里去休养,看样子情况好多了。也真多亏有雪荻陪在他身边,否则他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没有忽略他微微抽紧的下颌,陆守谦慢条斯理地接了下去,“说真格的,雪荻那女孩儿长得真好,温柔漂亮又善解人意,尹云天还算是十分幸运的,总比我生了一堆孩子,却没人肯陪在身边来得强多了。”
“我听到抱怨了吗,爸?”他过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
“我当然也会抱怨,尤其最近我和你几位世伯常聚在一起打球聊天,见他们儿孙绕膝的模样,我才猛然惊觉自己真的错过了许多。”陆守谦睨了儿子一眼,走到窗边舒适的摇椅上坐了下来。“我有九个孩子,却连一个孩子的生日都记不住,你们一定很不谅解我,对不对?”
陆地静了半晌。“那又如何?我们毕竟都长大了,这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可是我认为那很重要,虽然似乎察觉得太晚了一点。”陆守谦低叹一声,语气里有着不胜唏嘘之感。“我承认我的确错过了许多——包括你们每一个孩子的童年。年轻时的我只顾着为事业打拼,一直觉得婚姻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也因此才会……”
“换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人?”陆地扬起眉毛,表情似笑非笑。“虽然你对婚姻并不忠诚,但至少你承认了你的每一个孩子,并且给予他们最好的一切。”
“只要的确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否认这份血缘关系。”陆守谦对他话里隐喻的嘲讽并无太大的反应,依然心平气和。“我承认我这辈子有过许多女人,但我并未亏待过任何一个。”
“所以你给了我母亲五千万,要她答应永远不再见这个儿子一面!”
空气似乎在一刹那间凝结了。有好一阵子,没有人开口说话,四周静的只有窗外虫鸣的声音。“我以为你不会记得这件事。”陆守谦过了半晌才说。
“我记得,还记得十分清楚。”他微微扯动嘴角,俊朗的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一个六岁的孩子或许还不懂人情世故,但绝对大得足以听懂你们之间的对话。”
陆守谦再度静寂了半晌,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婚姻这条路上,我承认我做了一个很糟的榜样。”陆守谦表情平静地说道。“我当初的确给了你母亲五千万,但那是她要求的。我曾经想留她在我身边,即使不能给她名分,但至少能确保她生活无虞;但是她并不愿意。”
“为什么?不会有女人拒绝跟在商业钜子陆守谦身边,即使名分只是个妾,不是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拒绝我,但事实的确是如此。”陆守谦没有避开儿子锐利质问的目光,声音依旧沉稳。“那时你的母亲还相当年轻,或许她还不想被束缚住,也或许她受不了我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
“总之,她在将你带进陆家之后便离开了台湾,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我曾经找过她的下落,但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直到前几年……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的,他知道。陆地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好平息略为激动的肺叶。他知道母亲隐姓埋名地居住在日本乡间,并孤单一生直至终老;而当他最后得知她的消息,却只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冢。
或许,这就是母亲想要的“自由”吧!他闭上眼睛,努力将那抹痛楚的苦涩赶出他的身体。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并不想再去追究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算找出答案又如何?对他造成的伤害已无法改变,追悼又有何用?
“我不能很矫情的告诉你,你的母亲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但是她的确是我最难以忘怀的女人。”陆守谦停顿了一会儿,才再度缓缓地开口道:“爸爸知道这些年来你忙于工作,但你身边周旋的女人并不少,难道未曾出现令你想定下来的对象?”
“你是指结婚?”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丝毫不为所动。“告诉我,像潘筱岚和詹子靖一样的婚姻有何意义?如果无法对婚姻永远忠诚,何必用那张证书绑住彼此?”
“子靖和筱岚是因为双方的利益而结合,会走到这步田地并不令人意外。”陆守谦微眯起眼睛,沉吟地道:“每个人穷此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灵魂伴侣,找到了是运气,找不到也是命中注定。婚姻本身就是个冒险,谁也无法保证它会永不变质。”
“所以,何必冒险?”
“错了。不冒险的话,怎么知道你的选择是对或错?”陆守谦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看着他。“如果出现了你真正想要的女人,何必顾虑这么多?没有人能得知自己往后的五十年会是如何,但如果因此而裹足不前,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幸福,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陆地沉寂了片刻。“我从不认为我非结婚不可。”
“连雪荻也不考虑?”
陆地的下颌紧缩了一下。“我以为你要我娶潘筱岚。”
“如果你真的想娶潘筱岚,你早就会娶了。再说你根本没那个打算,不是吗?”
陆地抿紧薄唇,将双手插进口袋里。“雪荻和您要的对象不同,爸。她父亲的事业垮台,接下来还可能官司缠身,绝对无法为您的事业带来任何助益。”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咱们长亿集团不需要靠裙带关系才能生存。”陆守谦斜睨了他一眼。“娶一个对你的事业有帮助的对象没什么不好,但我从来没有要求你非这么做不可,我可没有老古板到那个地步。”
见他依旧不动地站着,陆守谦慢条斯理地接了下去,“爸爸知道你有你的分寸,也并不反对你逢场作戏。雪荻那孩子我很喜欢,但如果你不爱人家、不能肯定她就是你所追寻的目标,那就别糟蹋了人家,嗯?”
陆地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前方。
是的,他爱她!或许早在见到她的那一眼开始就爱上了她,但他却也同样害怕……怕她和他在一起是为了她的父亲,怕她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他可以拥有世上任何东西,却独独无法拥有他最渴望的那一样……
“我爱她!”他哑声说道。“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否也要我。”
“你不试怎么会知道?我陆守谦的儿子何时变得这么怯懦来了?”陆守谦起身走到他身边,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既然爱她,就要竭尽所能去争取。如果你还在和你那该死的自尊奋斗,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人走出你的生命,那可是再多的懊悔都追不回来的。”
陆地拳头握紧,紧到指甲戳进了掌心里都浑然未觉,连陆守谦离开的声音都恍若未闻。詹子靖的那番话又在此刻清晰地浮上脑海——
如果那个男人愚蠢的不懂得把握,那会是他最大的损失……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来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阳光和煦的黄昏时刻,尹雪荻陪着尹云天在公园里散步。
由于中风引起左脚的轻微麻痹,所以尹云天出院这些天暂时以轮椅代步。虽然心里老大不高兴,但在谢锦蓉和尹雪荻半强迫的威胁之下,他还是乖乖地每天拄着拐杖到公园里来做复健。
从忙碌的生活归于现在的平淡,尹云天度过了好一段适应期。对一个为事业打拼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而言,由每天推不掉的宴会应酬,一直到现在完全无事一身轻,他虽不能说完全适应,但总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尤其这段日子以来,雪荻每天固定陪他到公园来做复健,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小时,却让他和女儿更加亲近。谁能说这不是另一种收获呢?
“你阿姨呢?”当尹雪荻搀扶着他坐回轮椅时,尹云天问道。
“阿姨到市场买菜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尹雪荻微笑地说。
尹云天点点头,看着在公园里嬉笑奔跑的孩童。自从他出院之后,尹雪荻便将二老接至她的住处方便照顾,日子过得虽然不如过去那般奢华,但也算是平凡而稳定。
或许是经过这一连串的转变,让谢锦蓉对生命有了不同的体认和领悟。她不但对尹雪荻的态度开始有了改变,甚至主动学习打理一家人的三餐和日常琐事,好让雪荻能专心在她的工作上。这对一向过惯了少奶奶生活的谢锦蓉而言,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注视着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庞半晌,尹云天忍不住低叹了一口气。“这段期间苦了你了,雪荻。”“别这么说,爸。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啊。”尹雪荻俏皮地道,朝父亲扮了个鬼脸。“再说您一直不相信我的能力,也该是我向您证明的时候了。”
尹云天先是一怔,而后微笑了起来。雪荻,他那一向娇娇弱弱的小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的小花朵。经过这些年来的磨练,她成熟独立得令他吃惊。
“陆董事长控诉我,长亿集团决定撤消对我的告诉。”尹云天顿了一下,询问地看向她,“是陆地的意思?”
尹雪荻迟疑着,终究没有否认。“是。”
“这和你不再微笑、终日郁郁寡欢有关吗?”见她微红了脸,尹雪天拍拍她的手。“你坦白告诉爸爸,在知道这件事之前,你和陆地正在交往,是不是?”
“我……”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安地避开父亲的目光。“那都已经过去了。”
尹云天注视着她,眼里闪着深深的歉意。“如果是因为爸爸……”
“别这么说,爸爸。”她摇摇头,轻声开口,“我并不觉得遗憾,真的。相反的,我很感激陆地,是他让我认清了自己的感情、找到真正的自己,我很庆幸自己认识了他。”
“你爱他吗?”
见她微微一怔,尹云天温和地开口道:“别否认。爸爸虽然老了,但还没老到看不出你和他交往那阵子有多开心。你和他……吵架了?”
“没有。”她勉强一笑。“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她低语。
“是吗?”一丝笑意泛上尹云天的眼里。“如果真是如此,他就不会亲自到这儿来了。”
尹雪荻微愣了一下,倏地转过头去,然后怔住了。她抬起手遮掩着黄昏的阳光,看见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朝他们走来,直到他在她身前站定。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不确定那是否是因为阳光的关系。
“尹董事长。”陆地率先打破沉静。
“嗯。”尹云天斜睨了他一眼。“怎么,来看看我复原的情况如何,是否健康到足以接受司法的审判了?”
“看来您的情况非常好。”他似笑非笑地道,扬起一道黑眉。“等您的身体完全康复之后,我很期盼邀请您来当本公司的管理顾问。”
“休想,我和你这笔账还没算完哩。”尹云天从鼻子里哼着。“看样子你是来找我女儿的,嗯?”“是的。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和雪荻单独谈谈。”
尹云天微扬起眉毛看他。这小伙子还真不是普通的直接啊!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尹云天依然板着脸,迳自推着轮椅到一旁去了
直到尹云天离得有一段距离,陆地才回过头来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尹雪荻。
有好几分钟,他就这么定定地凝视着她。她似乎瘦了些,那对水汪汪的明眸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更大,秀发随意地披泻在纤巧的肩膀上,五官精致的脸庞脂粉未施,但他却觉得她从未这么美丽过。
老天,他从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想念她;才半个月不见,感觉却像过了一年。
“嗨。”他沙哑地出声,极力克制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他不想吓坏她。
“嗨。”她微笑地回道,奇怪的是心里并没有意外的感觉。也许下意识里,她一直知道他会来找她;即使他并不在她身边,但他们的心是一样的频率。“你怎么知道我和爸爸在这儿?”
“我去了你的住处,你的……阿姨控诉我的。”他停了一下,目光调向前方的尹云天。“看来你父亲的身体好多了。”
“是的。医生说只要持续复健,他很快就可以再站起来。”
陆地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兀自颤动着。“你来干什么?”她不稳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是不是爸爸的公司里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
“噢。”她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咬着下唇。“我要……谢谢你的仁慈,没有对爸爸提出告诉。”
陆地凝视着她低垂的眼睫,感到胸口一阵紧缩。他想告诉她,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亳不重要。在遇见她以前,他从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直到她毫无预警地闯进他封闭的生命。
她是他的一切!如果没有她,他的生命将会是一片荒芜,不再有任何意义。然而千言万语却全卡在喉咙里,不知如何出口。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很抱歉——对于这一切。我从不是有意想伤害你!”他嘎声说道。“这几个月来,我表现得简直像个最差劲的混蛋……”
“你的确是。”她微笑了起来,伸出一手按住他的唇,目光明媚而柔和地停在他脸上。“但是我原谅你。”
陆地的眼色变深了。他反握住了她的手,将炽热的唇压进她柔嫩的掌心。“子靖告诉我,你拒绝和他一起去美国,我可以假设那是因为我吗?”
她垂下眼睛想避开他灼热的凝视,他却用一手握住她的下巴不让她逃开。“看着我,雪荻。”他的声调温柔但坚持。“你爱我吗?”
她抬起眼睛。“是的。”她轻声确定地呢喃。“我爱你。”
“那么,你愿不愿嫁给这个蛮不讲理又霸道,还有着一副臭脾气的恶棍?”
尹雪荻屏住呼吸,深深地望入那对深邃的眸子。“为什么?”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你说过你并不想要婚姻。”
“因为我以前从不认为我会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直到你出现为止。”他将额头抵上她的,大手温柔地轻揉着她的背。“是你征服了这颗冥顽不灵的心,将这个孤僻游荡的灵魂拉出了泥淖之中。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我无法让你走。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你要什么我都依你。”
“你不用为我放弃什么,陆地。”她温柔地抚弄他微刺的颊,柔声说道:“我很清楚我爱上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也从未试图想去改变他。如果你不确定……”
“我很确定,这辈子从未这么确定过。”他举起她的手贴在胸膛上,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爱你,雪荻,爱得快发狂了。我知道我不够完美,但我保证,我会尽我一生的努力爱你、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到伤害。嫁给我,雪荻。”
她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感觉他的心在她的指尖下有力的跳动。那潘筱岚呢?她想问,然而他坚定的目光抹去了她所有的疑问。
“我只要你,这就是我需要的一切。”他低喃,炽热的眸中跃动着燃烧般的熊熊火焰。“快说好,雪荻。”
一抹微笑牵动她的嘴角。他爱她!她想对整个世界喊出她的喜悦。而她也爱这个偷去她的心和灵魂的男人。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此生别无所求。
好!这个字消逝在她的唇边,因为他已经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嘴唇温柔地封缄住她的回答,令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起了全然的回应。她低叹一声,心甘情愿地攀住他强壮的颈项,感觉拂面的微风和温暖的余晖。
什么都不重要了!此时此刻,她就在他安全的怀抱中,或许今后仍有许多的风雨在他们眼前,但只要他们深深相爱,便足以抵挡一切。她毋须再多作言语——
她的微笑就是最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