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苹儿擦擦额际的汗水,虽然她不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小姐,但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她也有些吃不消了。“好。”点点头,她一边喘气,一边走到路旁的大石头上坐下。
“小姐,若你真的累了,要不我们回去吧?”莫言将装满水的竹筒递给痕苹儿。
前几天夜里,他正要去茅房,幸好给他撞见了拿着包袱要偷溜的小姐,要不被夫人知道了,回去他肯定被扒掉一层皮。
劝不动固执的小姐,他只好东西收一收,跟着小姐到这什么商山洛水,来找那位神医,真不知道找到神医后,去哪生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给他医?
“莫叔,还要多久才会到?”痕苹儿喝口水,伸手捏捏酸疼的小腿。
莫言在心底叹口气,这么问就是代表不打算要折回去,“方才在山下遇到的公子说,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尽头,看到三棵并排的大树,再往里头走上一段,就可以看到神医住的地方了。”
痕苹儿吐口气,听起来,好像还很远,“莫叔,走吧。”不行,为了爹,她一定要找到凤甫!
“嗯。”莫言挽起她,两人一步步地往山里头走。
终于,两个时辰后,终于走到尽头了,他们也看到并排的三棵大树,但是……
巨大的树干横躺在路中间,将唯一通往凤甫住所的小路给挡住了,巨木横躺下来,比痕苹儿的个头都还要高。
“小姐,这……”莫言由衷感谢菩萨保佑,这么一来,他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带小姐下山回柳府了。
“怎么办?”痕苹儿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只能望着挡路的巨木发呆。
“小姐,看样子,咱们是过不去了,还是趁天还没黑,快下山吧,入了夜,山里头的猛兽可不是说着玩的。”莫言极为克制“天助我也”的喜悦表情,故作凝重的劝说。
痕苹儿没回话,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拎起裙摆打个结,将包袱塞到莫言手里,“莫叔,你帮我拿着。”
莫言纳闷的接过手,“小姐,你要干么?”话才说完没多久,他就了解小姐想做什么了,同时,眼珠子瞪得老大,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只见痕苹儿挽起袖子,伸出两人条纤细的手臂,搭在巨大的树干上,居然开始使劲的用力推,最可怕的是,那起码要六七个男人才抬得动的巨木,在她的推动下,居然慢慢开始移动,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莫言瞠目结舌,傻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知道自家小姐力气是大了点,原以为是夫人夸大其词,没想到……小姐真的力大无穷啊!
痕苹儿使劲的推、用力的推——她推、她推、她推推推!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停手。
原本让巨木挡去的小径,如今已让她推出勉强可以让一个人通过的空间,拍去手上的木屑,转身拿回方才交给莫言的包袱。“莫叔,现在可以走了。”擦擦额上的汗水,她扬起一抹娇俏的笑。
“……喔……”莫言这下可真的见识到了,也无言了。
痕苹儿率先往前走,莫言跟在她身后,经过巨木时,特意停下脚步,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忍不住心底的蠢动,悄悄举起双掌平贴在树干上,使劲全身的力气,猛力一推——巨木动也没动,任凭他推得脸红脖子粗,试了两、三次都还是没有用,他缩回双手,迈开脚步追上她。
莫言难掩惊愕地直盯着痕苹儿的背影,心里说着:阿弥陀佛……吓死人了!
凤甫正将采收到的药草平铺在木架上,突然听到脚步声,浓眉一拧,放下东西,无声无息的绕到屋前去。
他站在阴影处,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靠近他的木屋,当身影越走越近,一个娇嫩的人儿映入他的眼底——
她穿着粉绿的衣衫,有一双圆润的大眼,小巧的鼻下有一张红滟滟的菱唇,双颊绯红水嫩,是个可爱俏丽的姑娘。
甩甩头,凤甫低咒一场,他在想什么啊!黑眸凌厉的又再转回到那抹粉绿色的身影上,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莫叔,好像没人。”一路走来,痕苹儿被太阳晒得头昏眼花,两条腿也酸疼得好像快断掉一样,受不了,一屁股坐到木屋前的一块大石上,虽然找到屋子,但没看到人,难不成神医不住在这里吗?
没人才好!莫言安心了,“小姐,凤神医可能不在,不然我们先回去吧。”他的好小姐,快快答言他走吧!
“莫叔……你怎么好像很希望我快点回去?”痕苹儿忍不住问出口,一路上,莫叔三不五时就提到要回去,她真的很困惑。
莫言一惊,“没、没有啊,我是想凤大夫说不定是出诊了,我们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糟糕!太明显了吗?
闻言,痕苹儿柳眉轻蹙,“那爹的病要怎么办……不知道爹还可以等多久……”
凤甫一听到她这句话,就知道她是来求医的,只是怎么会来找一个学毒的?思忖了一会儿,他慢慢移动脚步,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咔……”草地传来轻响,痕苹儿跟莫言同时转头看向声音来源,莫言脸色顿时沉下,快速挡在痕苹儿的向前,而痕苹儿圆润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慢步走来的高大身影。
这人非常高壮,身上穿的还是用兽皮缝制而成的衣裳,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脸上留着落腮胡,遮住五官,只看得见一双黑得发亮的双眼,令人有些畏惧。
“你们找谁?”低沉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问你知道凤大夫在哪儿吗?”悄悄地将微颤的双手缩进袖子里,痕苹儿提起勇气问。
“这里没有凤大夫。”凤甫冷冷的回道。这是哪来的笨蛋,是神是鬼都弄不清。
痕苹儿跟莫言狐疑地对看一眼,“你确定吗?可是……春花姨明明说凤甫住在商山洛水的。”难不成春花姨骗人?
春花姨?黑皮疾闪过一道光芒,“你口中的春花姨是……”
“是长安柳皓云的妻子,凤春花,是她亲口说凤甫就住在这的,拜托你,我有急事要找他。”痕苹儿心急了,从莫言身后走出来,朝他走近了几步。
淡淡的香味传至鼻下,凤甫垂眸看着那个只到他胸前的小身子,“你要治病?”是姑姑要她来的?
“不是,是我爹,是我爹得了一种怪病,只能躺在榻上,整个洛阳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是特地来请凤大夫下山为我爹治病的。”听这人的语气,他好像知道凤甫在哪,痕苹儿不自觉越走越靠近。
“小姐……”莫言依然保持警戒,伸手拉了她一下。
“你走吧,他不下山。”凤甫丢下话后,便转身走回屋内,反正不是姑姑他们出事就好,其他人他没兴趣救。
“为什么?拜托你告诉我他在哪?”痕苹儿急忙跟在他身后,甚至伸手拉住他,但她突然又顿了一下,连忙将手缩回来。
凤甫手臂一缩,黑眸透出寒光,“他不下山,滚吧!”停下脚步俯视着她。
痕苹儿心里挂念着爹的病,也没注意到他凶恶的目光,“拜托你……只要让我见他一面就好,你应该是……他爹吧?”她想,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小,推算起来,最有可能应该该是凤甫的父亲。
“小姐。”莫言紧跟着一起走进屋里,他直觉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凤甫本人了,小姐还傻傻的少根筋没发现。
凤甫顿了下,爹?!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不管我是谁,你请回吧,他不下山。”太久没照镜子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模样,等等再去看看。
“求求你——”不敢拉住他的手,她转而扯住他的袖子,痕苹儿急得眼眶都微微泛红了,“凤伯父,我爹真的需要你儿子帮忙治病!”
莫言在一旁看得心惊胆跳,小姐这一声声伯父,待会儿要是把人给惹怒了怎么办?他看得出来眼前这长得像头熊的男子,武功造诣不俗。
凤甫听到她的话,差别没吐血。凤伯父?!她是第二个让他气到想把人丢出去的,第一个就是风善扬!
他用力的想甩开她的手,没想到却甩不掉,疑惑了下,她看起来不像会武功,怎么他没办法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凤伯父?”痕苹儿依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凤伯父?那头熊,你爹来啦?”
此时,门口突然响起另一道让凤甫头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