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奇了,平时老早不早就该回来的他,今晚却是左等也未归,右等也未回。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走下永定楼,走到大厅里去等。她刚走进大厅,香茵姑娘就急急忙忙冲她走了过来,迎面一句:“出事了!”
是厶晔……是厶晔出事了吗?紫陌强打着冷静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慢慢说清楚。”
“有士兵回来报告说将军下午带着几个护卫出了城,向鞑靼开设的一处集市去。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敌军一个认识将军的混蛋,他一叫出将军名字,对方就组起了几百个人想要追捕将军,跟着的护卫有一个逃回来通报消息,说将军……说将军很可能会凶多吉少。”
紫陌跌坐在椅子里,她的脑子乱糟糟,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直以来她总是想着要怎样从他身边逃开,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离开她。
怎么会?怎么会连他也要离开她?先是爹娘,然后是他,难道注定了她要永生享受随遇而安的生活吗?这种自由她不要,她不要!请上天收回给她的这种解脱吧!她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回来啊!
香茵看出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之大,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厶晔哥死缠着紫陌,原来她对厶晔哥也有情啊!可是她为什么从不表现出来?难道真情流露是那么难的一件事吗?是啊!想要直白地表达感情的确很难,这一点没有人比香茵更清楚了,她为此付出了十年的代价。
然而现在不是谈感情的时候,厶晔哥的生命正握在他们手中呢!
“夫人,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得赶紧拿个主意。”香茵向她谈起了细节,“军营里几个副将意见不统一,有的说这就攻打鞑靼把将军救下来,也有的说先这样按兵不动,等朝廷的命令下来再说。到底该怎么办,您是将军夫人,此事关乎将军性命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对!现在不是暗自伤心的时候,她要想办法把厶晔带回来,这一次轮到她去把他带回来了。
紫陌握紧手中的木头偶人,拿出夫人的威严命令下去:“我要去军营,请魏大夫跟我一起去,香茵姑娘,府里就拜托你了。”
放下话,紫陌没有耽搁时间这就去做准备。那头魏泱听到命令立马赶了过来,冲着香茵就叫开了:“厶晔哥真的遭遇危险了吗?”
“是。”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香茵决定跟他心平气和地待上一小段时间,“夫人要去军营为营救厶晔哥的事做决定,她要你跟他一起去,你准备一下,最好拿上药包,可能会用得到。”
“我知道。”听到厶晔遭遇危险,他就将这些东西带上身了。“我陪紫陌过去,你一个人在府里好好待着,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香茵点了点头,伸出手替他整理起衣襟来,“无论怎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听明白了吗,魏泱?”
她叫了他“魏泱”而不是“哥哥”,其中的情意没有人比他更能领悟。放任自己握了握她的手,他第一次放任情感透过目光告诉她:“我会平安回来,更会带着厶晔哥和紫陌一起回来,你就放心吧!”这是他欠厶晔哥和紫陌的,他一定要把这份情还上。
???
时间紧迫,魏泱带着紫陌匆匆赶到军营。即时主帅吉凶难测,那里早已乱成一锅粥。当紫陌出现的那一刻,气氛更是一下子压抑了下来。
有不客气的少将劈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来救我相公。”没有胆怯,紫陌鼓起勇气迎接所有冲着她而来的挑战。她告诉自己把害怕都留到以后再用吧!现在她的心中最大的恐惧就是失去厶晔,她不能……不能失去她的霸夫。
可惜并没有多少人能理解她的心思,营帐外的士兵甚至高呼:“贱婢滚蛋!贱婢滚出军营!”
不可以退缩,紫陌上前一步对各位副将说出自己的主张:“请你们调十五个人给我,我要去找我的相公。”
“别开玩笑了。”立刻有副将堵住了她的话,“鞑靼那边很可能已经派重兵把守边界,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十几个士兵能救回大将军吗?”
“能!一定能!必须能!”她坚定的声音压住了副将的轻蔑,“我知道厶晔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我,他决不会从我身边离开。他说过,就是死,他也会和我一起。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把他救回来。今天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出城找回他。”
她给人的气势有些像申屠大将军,几个副将不觉犹豫了。可这毕竟是牵涉到边关战事的大事,若是她惹出什么乱子,他们要怎么向朝廷那边交代呢?
“这样吧!”有一个副将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将军夫人,您自己去帐外对士兵们说,若是他们中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去,就算私下里出边关,即使出了什么事也算不上两国间的军事问题。您看怎么样?”
副将把难题丢给了紫陌,救不回厶晔等朝廷来函再决定是打是守,救回厶晔那当然是更好,反正谁也不用向朝廷那边负责任。
没时间再犹豫,紫陌走到军帐外,冲着外头的士兵喊道:“我需要十五个士兵跟我去救厶晔,你们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
“你一个贱婢能做什么?滚啊滚啊!”
大家根本不愿听她的请求,只想把她赶快轰走。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士兵向她围拢一副要把她吃掉的样子。面对汹涌的人潮,紫陌退缩了,她向后退着,好像所有的勇气都快被抽光了似的。无力的双手握紧了那个厶晔送她的木头偶人……
不能退缩!不能就这样放弃厶晔,他还在等着她,等着她来到他身边呢!木头偶人没有心,它的心在一个霸夫的手里。冬紫陌啊冬紫陌,你一定要把心找回来。
“咚”的一声,紫陌跪在了所有士兵的面前。
魏泱一下子急了,“紫陌……”厶晔哥不在的时候,做兄弟的要代替他照顾紫陌,他怎能让她受这么大的罪呢!
偏偏紫陌就是不肯起来,跪在地上她仰头望着那些血气方刚的男儿。“对你们来说,厶晔只代表一个将军,他若是不在了,自然有人会接替他的位置带领你们作战。可是对我来说,他是我的相公,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可以没有他。你们都有娘,有的也有妻,想想看,若你们死在边关,这军营里只会觉得少了一个士兵,再征召自然就会有新的人代替你们去打仗,可是对于你们的娘,你们的妻来说,你们是惟一的,是不可缺少的。若你们死了,她们的心也会跟着死去。”
一直以来总是厶晔将他的爱不停歇地交给她,她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躲着他,避着他,想从他身边逃走。她总是在不断地挣脱,挣脱到最后连自己到底要什么都忘了。上天不会给人所想要的一切,有获得就一定要付出代价,这是不变的道理。
想要活在他的爱里,她就要放弃一定的平静和自由;想要获得快乐,就要随时准备好接受痛苦。重点在于,他将永远离开她的可能性提醒了她一个事实——在她的心里,他比平静、自由重要,爱比随遇而安更加可贵。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可以对什么都说不在乎的冬紫陌了,她在乎!她在乎他胜过自己的生命,他若要永远地离开她,她没有办法再说“无所谓”,没有他的地方她再难随遇而安。
那么这一次,就让她来为他做点什么吧!
紫陌重重地给在场所有的人磕了一个头,不在乎额头被地擦出血来,“我求你们,我求你们跟我去找厶晔,我要把他找回来。我知道他在等着我,等着我去找他——我求你们!”
偌大的军营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品味着紫陌的话。然后,有一个小伙子站了出来。
“夫人,你起来吧!我跟你去!”
紫陌抬头看着他,印象中好像在哪里见过。是那个……是那个在应天府时因为侮辱她,而被厶晔拉出去说要杖毙的小伙子。
“谢谢你!”她冲他磕了个头,这才在魏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在小伙子的带领下,全军营的士兵们都动了起来。看着紫陌,他们想起了远在家乡的母亲、姐妹和邻家正在等着他们回去成亲的姑娘。他们要帮紫陌找回申屠厶晔,是找回申屠厶晔,紫陌的相公,而不是什么永定大将军。
小伙子在众人中选了十几个最厉害的士兵,一行人带上兵器上了马,紫陌坐在魏泱的马上向城门走去,这一次她要去找回她的心。
厶晔,这一次不是你不准我离开你的身边,而是我要向你的方向奔去。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
他们走了整整两个时辰,眼见着天色渐亮,敌人很可能会借着初阳的光辉发现他们的行踪,若是再找不到申屠厶晔就真的要放弃了。
紫陌明白这个道理,焦急迫使她放弃骑在马上,步行下来细细地找。她沿着那个集市一路找过去,说什么也要把厶晔找回来。
“夫人,你还是先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一个晚上赶了那么多路程又如此细致的搜寻,这样的劳动强度连常年征战的士兵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紫陌一个女人家。小伙子将水袋递过去想让她稍稍休息一下,紫陌只是摇了摇头,她要抓紧所有的时间尽快找到厶晔。或许他受了伤,或许他出了什么意外,不管怎样他一定在等着她。只要她多找一个地方他获救的希望就更大,她不能犹豫更不能放弃。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落下大地的时候,紫陌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这黎明。她骗自己天还没有亮,她要继续找下去。
看着她盲目地寻找着,魏泱忍不住上前捉住了她的手。“夫人,我们该离开了。”
“不要,再找找!我要再找找!或许厶晔就躺在下一个拐角中,只要我再往前找找,一定能找到他。我要再找找……再找找……”
“紫陌——”魏泱喊着她的名字,“你放弃吧!厶晔哥或者被敌人抓了,或者已经……已经……”
“不会的!”紫陌拼命地摇着头,不让他把那个可能说出来。“他不会离开我的,他说过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只要我喊他的名字,就是在千里之外他也会赶到我身边。”
头脑中有个声音告诉她:相信申屠厶晔,相信他一定还为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不会把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丢下,你要相信他!
相信他!我相信他!
紫陌张开手掌,用尽所有的力气喊了起来:“厶晔!厶晔,你快点出来啊!你不是说过嘛!你不是说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会赶到我身边的嘛!现在你出来啊!申屠厶晔——”
“紫陌,别这样。我们不能暴露目标,我不能让你遭遇危险,我答应过香茵要将你平安无事地带回去。”魏泱捂住她的嘴巴,其余的士兵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要是他们的行踪被敌人发现可就糟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紫陌挣脱他的手继续喊着:“厶晔!厶晔,你快点出来!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离开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会再也看不见我,所以你一定要出来,出来留住我,把我绑在你的身边啊!厶晔,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不能再这样让她胡闹下去,魏泱干脆手脚并用将她捂了个严实。恰在此时,一道森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曾经跟你说过紫陌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碰她,即使是兄弟也不行——魏泱,你到底要我跟你说几遍?”
魏泱心头打了一个寒战,倏地松开了手。紫陌愣愣地转过身——
他浑身是血,身上穿着的正是她为他做的那件藏青色衣袍,衣袍被利器割得残破不堪,破碎且沾着血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他手中握着刀,刀刃上全是干涸的血渍,刀尖抵着石板路,支撑着他的身体稳稳地站在她的面前,这一刻,他就像是个从地狱里回来的斗士。
是的!他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为了她从地狱里赶回来了。他知道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世上。他怎么舍得把她丢下?
厶晔看着面前这个为他而来的女子,眼神中勾起一抹笑意,不用强迫的手段,不开动他的霸气,她终于愿意留在他的身边,这是他此生得到的最好礼物。
“厶晔!”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嘶哑,能再看到他,这是上天给她最大的安慰。“厶晔……”
她的表情让他为之动容,但是下一刻——刀落下,他带着笑容倒在了她的面前。
“厶晔——”
她扑向他,在他倒地的一瞬间扶住了他的身体。放下刀,她愿意做他的支撑。
她,冬紫陌向上天起誓,愿用心的力量做申屠厶晔一辈子的支撑。再也不躲不逃,从此心甘情愿……
???
看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面无血色的申屠厶晔,紫陌强打着十二分的心力替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竟有二十七处之多,有五处伤口差点就要了他的命。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她面前的?
香茵解决好军营那头的事也赶到了永定楼,见到正在收拾药包的魏泱,她赶紧问道:“厶晔哥的伤势怎么样?”
魏泱瞧着床上的厶晔轻声说道:“幸亏厶晔哥活下去的毅力够强盛,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在替他治疗的时候,他仍能保持清醒,这样看来问题就不大。我已经让他吃了药,让他多睡一会儿,休息一段时间,一定会康复的。军营那边呢?”
香茵正是为这事而来,“追捕厶晔哥的是鞑靼那边的一员大将,听说曾是厶晔哥的手下败将,因为不服气所以才违反停战和约企图将厶晔哥当成一般的平民给杀死在边界上。没想到厶晔哥这么厉害,独自一人杀死两百多士兵,硬是冲出重围活着回来了。因为是鞑靼那边无理在先,所以他们已经派了使臣过来道歉,并送上许多礼品,朝廷那边听说有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向闲却向大人帮厶晔哥说话,皇上不但不追究,还赞赏厶晔哥的勇猛为我大明正了军威,特地赏了许多珍贵的药材给厶晔哥。”
“这就好。”魏泱点头称是,他回头看了看正在照顾厶晔的紫陌,突然有感而发。
人生短短数载,生老病死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根本没有人能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灾难,为什么要等到快死的时候才想到要把平时说不出口的真情告诉对方呢?若是能抓住日常相处的每一刻,好好珍惜你所爱的人,即使是死也会少点遗憾吧!
魏泱默默凝望着面前的香茵,十年的时间让她从一个小姑娘蜕变为成熟的女人,他已经错过了目睹她成长的过程,难道还要再错过可以给她幸福的机会吗?
紫陌说得对,他该相信自己,该相信自己是这世上惟一能给香茵幸福的人。厶晔哥可以那样无畏地去追求他想要的情感,为什么他不能?
他能!从这一刻起他一定要给香茵幸福,给自己爱的力量。
“香茵,我……我……”
“我有话想跟你说,魏泱。”先他一步,香茵开了口。
看着紫陌一直将对厶晔哥的感情深深压在心中,看着她在将要失去厶晔哥的那一瞬间眼中饱含着遗憾和对爱的茫然,她告诉自己不要重复紫陌所走的路。所以当魏泱带着紫陌去找厶晔哥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再见到魏泱,她一定要将埋藏在心底十年的感情说出口。即使他不爱她,即使他继续躲着她,她也要说出自己心中的感情。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对得起自己这十年的等待、牵挂、徘徊和……爱。
“我没有把你当成哥哥,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的今天,我都在将你当成一个男人来爱。不管爷爷说什么,也不管你的身份比厶晔哥差多少,我选择的人,我爱的人都是你。”
说完香茵离开了永定楼,魏泱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香茵!香茵,其实我……”他追着她而去,她等了他十年,该是他去追她的时刻了。
此时的屋子里只剩下紫陌守着厶晔,握着他的手,她再也不会放开。
“厶晔,我曾经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对什么都不在乎,都无所谓,我可以做到随遇而安,因为我从不把心放在任何人的身上。是你……是你给了我一切,让我拥有一切。因为拥有,我开始害怕失去。所以我不敢留在你身边,我怕有一天我会贪恋上你的爱,我会放不开。若是到了那时候你再收回你的感情,你再不爱我,我会受不了的。”
她是一个真正胆小的人,害怕很多东西,更怕失去。所以她从他的身边逃走了,只是想摆脱害怕的感觉。
“我拿你的霸气当借口,先一步选择离开你,去寻找我想要的自由,我以为我能放得下,原来我只是在自己骗自己。其实我的心早已落在了你身上,离开你等于失去了心,我就像木头偶人,随遇而安或是自由对我来说早就失去了意义。你比它们都重要……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快要失去你了,我才肯承认原来……原来我是爱你的。”
“你没有失去我。”厶晔蓦地睁开眼,握了握她的手。“你不会失去我的。我说过,即使你不爱我,你也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你休想爱上其他人,就是下地狱,我也要和你在一起。现在你明白我这句话有多认真了吧?所以别想从我身边逃开,不准你离开我!”
紫陌无奈地笑了,“不会了!有这一次的经历已经足够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离开你我会死的,我会因为没有心跳而死去。”
有她这句话,即使让他再战一百场,再浴血一千次,再受伤一万次,他也无怨无悔,因为值得。能换到这句话,对他而言比什么都值得。
“紫陌,我有礼物要给你。不过,在你收礼物之前,先把这个东西给处理掉。”他指了指柜子上方,示意紫陌将东西拿下来。
到底什么东西,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急着要取出来啊?紫陌打开柜子看到了里面躺着的那纸书信,是她在离开永定将军府的时候写下的“休夫书”,他还留着啊?她以为他会气极了,当时就把它给撕了呢!
“你为什么没把它给撕了?”这太不符合他的个性了。
厶晔扫了一眼那东西,喃喃说道:“因为那是你写给我的第一封书信,虽然看着很气,可是我没舍得把它给撕了。”
痴情至此,天底下怕也少见。紫陌拿着那封书信问他:“那你现在要我取出来是什么意思?读一遍给你听?或者你还想要我再写一封‘休夫状’给你?”
“当然不是!”他伤还没好,可不想先气得吐血而亡。“我希望你亲手把它撕掉。”
这人不是毛病嘛!又说舍不得又要她亲手撕掉,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样?“申屠厶晔,你不会伤到脑子了吧?”
这是小女婢对主子说话该有的态度吗?她的胆是越来越大,她也是越来越不怕他了,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厶晔伸出手抚去垂在她肩膀上凌乱的发丝,即使现在她的样子这么狼狈,他依然控制不了心动的感觉。到底是自己的妻,看着就亲!
“以前我无法留住你的心,所以就想留住你的人,你的每一件东西。看着这些点点滴滴、细枝末节,总觉得自己离你更近了。现在我拥有你的心,就像拥有了整个天下。这些东西……不需要了。”前一刻他的神色还是这样的温和,下一刻他就张牙舞爪,连声音和气势都跟着强盛了起来。“更何况,你居然敢休掉我这个相公,每次看到这封书信我就想到你居然撇下我,跟着燕归来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跑了,气得我恨不得拆了这座楼。每看一次我气一次,这样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气得七窍流血,活活给气死,所以你还是趁早撕了它,免得年纪轻轻做寡妇。”
这人真的受伤了吗?怎么底气这么足?要不是紫陌亲眼看到那大大小小二十七处伤口,她还以为他在装呢!
好吧!受伤的人最大,她“刷刷”几下撕了那张“休夫书”。
厶晔还嫌不满意,襥襥地跟她打算盘:“你以后不能再动休我的念头哦!”
“那你也要保证,不能随便跟我吼,不能随便吃醋,不能随便散发霸气,不能随便动手打人,不能随便……”
“好好好!我都答应。”只要她爱他,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更何况不就是口头答应嘛!做不到那也不能怪他啊!从枕头边拿出他去集市带回来的礼物,他放到她手上。“给你!我出城去集市就是为了找这件礼物。”
是个不倒翁!它停在她的手上,摇摇摆摆却就是不倒。
紫陌推它一下,看它在翻倒的边缘继续站起来,她吃惊地笑开了,“好奇怪的东西,居然怎么都不会倒。”
“因为它的身体里有颗重心,只要以那颗重心做支点,它就永远也不会倒下。”厶晔若有深意地看着她,“我的重心就是爱你!我不停地跟你诉说我的爱,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对你的爱,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倒下,为了你,就是死我也要站着去死。别再说什么有一天如果我不再爱你的傻话,你是我的重心啊……生命、感情的全部重心。”
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他果然伤得不轻啊!捧着不倒翁,紫陌含泪盯着他,“你是怎么找到这个东西的?”
“我以前打仗去鞑靼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种不倒翁,看到你和魏泱贴在一起,我差点就动手打了他。我怕你生气,所以就想买件礼物当赔罪,我想到了不倒翁,这才出了城去敌方所开设的集市上,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东西,却被那个没种的家伙给盯上了。这可是我拼了性命送你的礼物,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还有……”
紫陌二话不说掀起被子就捂上他的嘴巴,大有一副要把他闷死的样子。动手归动手,被子前却留着一道缝,力道也不大。
“居然为了这么个小玩意差点丢了性命,你是笨蛋吗?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死了,我才不会感动呢,我也不会流泪,你更别想我为你守寡。我会立马收拾包袱回应天府,第二天就让归来帮我找个八十多岁快死掉的王爷嫁了。我非气死你不可!我要让你死都阖不上眼!”
厶晔那霸道的心可容不得这种玩笑,他扒开被子这就要朝她吼回去:“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啪嗒!”
一滴眼泪滴在了他的脸上,厶晔傻傻地抬起头,“你……你哭了?紫陌你哭了?”他手忙脚乱地擦去她的泪水,他申屠厶晔经历多少场战役,什么风雨没见过,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看到她的眼泪。
“你……你别哭啊!”天杀的!就是再给他两刀都没这两滴眼泪让他觉得疼。“我……我说错话了吗?我要是说错什么,你就当我在放屁,你当没听到不就行了嘛!紫陌,不哭了哦!不哭了!乖乖,我们不哭了哦……”
她抹去眼泪,破涕为笑,“傻瓜!你这个笨蛋!你还没当爹呢!就学会哄小孩了?”偏过头,她想了想,“你送我一个不倒翁当礼物,按理说我也该回送你一个才对啊!送什么好呢?”
他想从她身上得到的可多了,竖起一双手,他有十根指头可以跟她算礼物。“你可以再送我一件衣袍,这件衣袍被刀划坏了,我简直心疼得不得了。还有……”
“我会再帮你做一件衣袍,不过现在我有另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她抓过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处,“送你一个宝宝吧!一个会叫你爹的宝宝。”
“呃?”厶晔瞪着她的腹部,目光缓缓上移,一直移到她脸上,他傻傻地看着她,一道笑容从嘴角放了出来。“你有身孕了?我要做爹了?哇!我要做爹了!”他有了一个可以将她永远拴在身边的法宝,这一次他是真的不会再失去她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笑容,他霸气冲天,
“怀了身孕你还敢骑马?你还赶这么多路去找我,你还一直扶着我回到这里,都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你想死是不是?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上床好好睡觉。不!我得先叫魏泱来替你检查一下,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说着他这就掀被下床,先轻手轻脚地把她按到床上,他立刻鬼叫了起来:“魏泱!魏泱——”
哎!霸夫就是霸夫,到了地狱他也是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