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破晓,袭简亲王府便已热闹烘烘,下人忙着张灯结彩,
延挂灯笼,陪嫁的喜娘、丫鬟按着名单点名,就怕漏掉,失了女方的面子。
比起院落外的一头热,百花苑的主屋反而显得格外冷清。
“格格,吃水果。”
小丫鬟切下一块果肉送到宝穆嘴边。
宝穆一张口将果肉嚼了进去,另一名丫鬟随即送上茶水,喂她润喉。好整以暇斜倚在雕花椅上的宝穆,模样像极了女皇。
至于雕工精细的凤冠霞帔,则远远搁在案上,不受器重。
宝穆埋首于文学战例,读着从古流传至今的良计妙策,小丫鬟不识字,只得好奇的问。
“格格读什么呀,这么专心?”
宝穆嘴角勾起冷冷的邪笑。“读怎么整治打你的那个刁民的良计妙策。”
打从娘胎起,就没人敢藐视她,那男子不但当街让她下不了台,甚至连她的人都敢动,这笔帐不算,她也甭混了。
“想不到格格为咱们这些贱骨头如此尽心尽力,奴婢好感动。”小丫鬟差点没感动得痛哭流涕。
“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四处查探那名男子的身份,一旦让我找到,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羞辱、我一定加倍奉还。”她冷酷—笑。“对了,看见玉桐没?”
“没有,会不会不来了?”
“谁不来了?”
房门外传来清雅男音,宝穆倏地由椅上惊跳起来,慌忙之间撞翻了丫鬟手中的茶具,杯盘顿时摔碎一地,小丫鬟也一把挥开削了半颗的梨,霎时梨飞刀也飞。
一屋子女人像见了鬼似的四下乱窜。
门被推开,袭简亲王府嫡三子——南募(幺),潇洒地跨进房。
线条分明的鼻唇、深邃锐利的眼眸,再加上嘴角流露的淡淡笑容,使他的气韵显得格外尊贵,更衬托出他魁梧的体魄。
宝穆咬着下唇,反感的钻进被窝里。
她已经够鬼灵精怪了,但她三哥更在她之上,所以她对他特别感冒,尤其在这种非常时刻。
南募带来了一票老嬷嬷。
丫鬟一字排开,低着头禀安。“奴婢给三少爷请安。”
南募浓眉轻挑,扫了屋内一眼。“花轿快到了,你们主子呢?”
“格、格格她……她……”
“唉哟,我的肚子好疼啊!唉哟!”宝穆赖在床上,呻吟不休,揉人心肺。
丫鬟对他干笑两声,指着屏风后的床铺。“她……肚子疼。”
南募坐进雕花椅,捡起摔落在地的兵书,冷静地道:“无病呻吟,非奸即盗。出来吧!”
竟一眼就识破她的戏法!宝穆悻悻然地蹦出来。“哪有这一句!”
南募促狭一笑。“原来尚未更嫁衣呀,嬷嬷们,把她的衣服给我剥了。”
“是。”老嬷嬷齐声应道。
“咦?”宝穆脸色惨白,吓得倒退一步。“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啊!不要!放肆!放肆!”
精明干练的老嬷嬷们,趁着宝穆破口大骂、惊声尖叫之际,不讲情面地将她拖进屏风后。
“不准碰我!走开!走开!”宝穆的咒骂声清晰骇人。“啊——谁准你脱我的衣服的?大胆!大胆!”
老嬷嬷们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下人,任凭她吼得再大声,仍旧面无表情地将她剥个精光,最后再换上凤冠霞帔。
宝穆敌不过她们,已哭得一脸梨花带泪。
“三哥——你给我记着——”
“不会吧……这么恐怖?”
隔着天井,对面房舍的屋脊上,此时正有个半调子的黑衣蒙面侠蹲趴在那里掩耳发抖。
玉桐捂着耳朵、咬着唇瓣、闭着眼睛,拼命想阻绝宝穆的惨叫声。
如果……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选择,纵使宝穆说——袭简亲王府东面的围墙矮到连街上的小孩都攀得进来;园内的百树林附近人迹罕至,就算大大方方地爬墙进来也神不知鬼不觉;甚至百树林尾有棵百年老树,树梢正好衔接屋檐,大刺刺爬上屋脊都没有关系——她都不会贸然接受托付。
现在惨了,她哪有能力对付宝穆那恐怖的三哥哥?
紧掩的门扉重新推开,几个道貌岸然的嬷嬷跨出门槛依序退下,随之出现在她们身后的,便是南募。
玉桐每多打量他一眼,心脏就无力地多收缩一下。
她虽然与宝穆私交甚好,自己的姐姐玉灵亦嫁入袭简亲王府,但对这家族的其他成员,她是一个也不熟,今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南募的庐山真面目,没想到就被他吓个半死。
怎么有人可以如此具有威胁性?
一张脸明明看似和善亲切,但眼底却又流露出强悍狂傲之气。天生面相丑恶的人,配上一副坏性子,似乎天经地义;但若是相貌堂堂,个性偏吓人,那就教人不寒而栗了。
丫鬟搀着主子,一行人红艳艳地跨出闺房,院落也适时出现一帮仆役来回穿梭帮忙——但这些人全是宝穆安排好的亲信。
玉桐心里千百万个不愿意,但事情已就绪,她不得已只得硬着头皮上。
愁闷地掩上面罩,她小心翼翼地移动身躯爬到回廊顶上,他们人就在下方。
丫鬟一直留意玉桐的行动,适时对着宝穆耳语道:“格格,好像开始行动了。”
宝穆勾起帕子轻掩唇瓣,呢喃道:“知道了,继续走,自然一点。”
“是……”
宝穆才和丫鬟说完话,不料回头就看见一根绳子明日张胆地从廊檐上抛甩下来,接着只见玉桐像只猴子似的攀着绳子滑下来,她那慢吞吞的模样,别说像云燕子了,简直像条猪。
宝穆哑口无言,周遭的下人们也跟着傻眼。
所幸她机灵,见走在前头的南募尚未察觉,飞快使了下眼色,她的亲信立即一拥而上,丫鬟们尖声大叫。“啊——”
“咦?啊……”
玉桐腿都没站稳,转眼之间,宝穆一个顺势猝然自行扑向她胸前,抓住她的左手臂,再暗递给她一把刀,让她顺利挟持自己。
“刺客——有刺客”
宝穆的众亲信们个个面露惊恐之色,演技精湛地围住她们。
“宝穆!”南募猛然回头,也惊于眼前这一幕。“你是什么人?”他扬声逼问,气势凶腾。
“我……我……”
玉桐不自觉倒退,两腿发软。
“压低你女孩子的嗓音,叫他不要过来,刀剑无眼,小心我的小命。”硬挤在她手臂内的宝穆,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嘟嚷。
“不、不要过来!”玉桐照本宣科,发出低沉嗓音。“刀剑无眼,小心我的……呃,不是,是她的小命!”
宝穆入戏三分,暗中捉住她的手将刀刃往自己的颈部压,恐吓南募。
南慕跨近一步,沉声警告道:“不准乱来,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彼此彼此。”宝穆提醒。
“彼、彼此彼此!”
南募默然,犀利的眼神扫过玉桐的眸子,突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攻击她。
玉桐瞪眼张口,大惊失色,眼看他的巨掌即将打在自己脑门上,吓得闭眼之际,宝穆安排的亲信冷不防呼天抢地地抱住南募往前扑的身子。
“三少爷,快点救格格!快点救格格!”
“危险啊!格格!格格!”
五、六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不是抓着南募的双臂,就是拖抱着他的两条腿,别说举步维艰了,他根本动都动不了。
这阵骚动一下子就把前院的人全引了进来,袭简亲王府的宾客、家眷转眼间已将这座小小的院落挤得水泄不通,前一秒钟才刚抵达的新郎倌一行人也在现场。
玉桐无助地看着这一切,心跳如飞,冷汗淋漓,她这辈子从没像此刻这么害怕过。“宝穆,怎么办?宝穆?”
宝穆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善褚,心下感到讶异,但没忘记继续演完这场戏。
她低声告诉玉桐:“对他们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他们别过来。”
然而这时宝穆看见善褚已欲出拳,立刻先他一步,紧紧抓住玉桐手臂举刀刺向自己。
“不——”
众人一声惊呼,面无血色。
“是鸡血,叫他们别轻举妄动,快把我带走。”
同样被她吓得只剩半条命的玉桐,匆匆照做。“你们……你们别轻举妄动,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别过来!”
两娃儿欺上瞒下,趁着众人还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时,循着事先安排的路线,隐人浓荫的百林间。
临走前,玉桐高喊补充:“我是云燕子,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算帐就找云燕子算帐!”
一出府邸,翻上一匹马,掉转马身,喝斥一声,两人立刻风驰电掣而去。
众人急着救人,纷纷奔至马厩找马,却发现马匹全软脚趴在地上,像摊烂泥似的,气得大伙儿直跳脚。
南募转至府门外,跃上新郎倌结了红采带的坐骑,疾奔出去。
善褚跟着追出,只有善敏始终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这一切,恍若新嫁娘即使被五马分尸也不干他的事。
***
沿着错综复杂的街道穿梭奔驰,疾风追逐的三匹马,足迹几乎横跨了整座京城。
出了外城,只见黄沙遍野,他们策马奔腾,在广阔的地域上持续加快速度,烈阳当空,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投下渺茫的影子,玉桐的马在前,南募尾随,善楮殿后,三方人马以闪雷般的速度向前移动。
玉桐虽是单薄弱女子,但她驭马技术却出奇了得。
“你驾马技术这么棒,全要感谢你大姐,都是她的调教,才让我们受益无穷。”
宝穆坐在她身后,瞥见两个大男人在她们后面吃了一肚子的灰,直乐得哈哈大笑。
玉桐急踢马腹,跃过一池浅水坑,她忧心忡忡地道:“你三哥他们正在后面穷追不舍,你还笑得出来?”
她交缠在缰绳上的手指,爬满了湿冷的汗水。
宝穆迎着风拉开嗓门笑说:“他们这么窝囊,我当然高兴!玉桐,你知道吗?在我三哥后面的那个男人,他和我梁子结大了,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吃不完兜着走,跪地向我求饶。”
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底,闪着危险的讯息。
专心驭马的玉桐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宝穆?”
宝穆只是心思深沉地微笑,不再多说。
盯着她们的背影,南募勾起嘴角,绽出一朵冷笑。
这个黑衣蒙面客,真是好样的,胆敢在云燕子“本尊”面前冒充云燕子,还掳人要胁他引
趁现在有力气逃,快逃吧,否则让他逮住,不剥掉他一层皮也要抽掉他一根筋!
“看你往哪里逃?”
南募高喝挥鞭,像鬼魂一样,紧迫在后,势不善罢甘休。
直直骑过这片黄土地,触目惊心的断崖已在眼前,前有狼、后有虎,玉桐紧张地大喊:“宝穆,前面就是断崖,没路了!”
“跳下去。”
从后面传来宝穆凉凉的嗓音。
“你开什么玩笑?”
“我像开玩笑吗?”宝穆悠哉说道,拔起头上一支牡丹百珠金簪子,突然狠心刺了马臀一下,马匹立即发出嘶叫,突如其来的痛楚令它丧失理智:狂奔,陷入完全失控的状态。
“宝穆……宝穆!”
已然无法控制马匹的玉桐满头大汗,眼睛瞪得老大,断崖已近在眼前,然后突然问马匹就腾空了。玉桐有一秒钟的时间相信她们在飞,真的在飞,但接着就失速下坠——
“啊——”
惊叫声冲破喉咙,玉桐魂飞魄散,血色尽失。
正当她急速下坠之际,冷不防地,一面由断崖上斜吊至谷底森林处的网子接住她们,网面陷下一个大大的弧度,两人在网子上弹了一下,逐而沿着网面急速翻滚,马匹不小心压了玉桐一下,她立时尖叫,受挤压的脸颊被网子印出一个大大的菱形红印子。
一阵天旋地转,她们相继滚进一堆刍草丛里。
南募与善褚在崖边勒住马匹,探头往下望,斜网位于谷底的一角已遭人割断,丧失了保护作用,至于宝穆与自称是云燕子的人转瞬间便已不知去向。
面对这一幕,南募大大地挑眉。厉害!
他转望向善褚,客套几句。“善褚大人,一路追来,真是有劳你了。”
“我是为了逮捕云燕子而来的。”
善褚毫不领情地掉头离去,准备待会儿调派人马入谷搜查。
南募顿时充满敌意地回敬他的背影,倨傲地扯过缰绳,另行绕道下谷。
道不同,不相为谋。
***
玉桐蹙紧眉宇、轻咬着下唇,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草丛堆里抬起头。好在有那匹马当垫背,才使她与宝穆免于头破血流的危机。
玉桐吃力的坐起身,看着宝穆问:“你……没事吧?”
她自己的骨头像是快散了似的,一根一根酸痛无比。
宝穆揉着右手肘,嚷着说:“除了肘部有些刺痛外,并无大碍。”
天啊,这片断谷的高度远比她想像中的高,这一摔,没要了她的小命,实在是她福大命大。”宝穆,那网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玉桐掩着脸上半个巴掌大的菱形红印子,不明所以的问。
“是我事先派人去搭的,这些线绳质地强韧坚实,是远渡重洋从洋人国进口到南方的,我辗转买来,是个得来不易的宝贝。”
“原来如此。”玉桐柔声接道,恍然大悟。
“既然你明白,那我也该走了。”宝穆脱口道,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尘泥巴。“我会主动跟你联络,保重。”
玉桐愕然瞪着她的背影,无法反应,过了好半晌,才急急忙忙追上她惊问:“你说你该走了是什么意思?”
“离开呀,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吗?”
“离开?!”
玉桐跟着她绕过几条迂回曲折的林道,直到一个树丛后,玉桐惊讶地发现居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夫正是专为宝穆驾车的那个小侍,原来这根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
“你走了,那……那我怎么办?”她不安的问,不好的预感就堵在胸口。
宝穆在小朱子的辅助下钻进马车,玉桐硬是被无情的挡在车厢外。
“你的任务还没完,你要帮我引开他们。”宝穆透过小窗子,不容争辩地道。“还有啊,提醒你,千万别掉进水里,否则必定大祸临头。呐,再给你一个锦囊,危急时打开它,或许可以保你一命。”
“这……”玉桐低视手中的东西,不知该作何感想。“咦?别走啊,宝穆!为什么不能掉进水里?你跟我说清楚啊,宝穆!”
总是这样,任凭她怎么乞求,宝穆仍是说走就走,徒留一堆烂摊子让她水里来、火里去地想办法解决。
人生至此实可悲!
就在这时候,她赫然听见后方传来马蹄声,立刻明白追兵已至。
她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猛然转身拔腿狂奔。
她的脚步自始至终都没慢过,但她跑得越快,顺着脚步泄漏出去的行踪就越明显。
马匹的嘶叫声已逼近身后,转眼之间,南募如鬼魅般的伟岸身影堵在她跟前,吓得她不自觉地后退,冷汗直冒。
“很杰出的绑架计谋,在下由衷佩服。”南募的话语极其平静悦耳,不动如山的身形却教人不寒而栗,倍受威胁。“计划了多久?多少同党?宝穆人呢?”
他柔柔徐徐的询问令她浑身发抖,无法言语,连呼吸都很困难。
现在她总算明白宝穆为什么对他没辙了,语调放得如此低柔,但威胁性却又那般的足够,怎能不令人打从心里畏惧他?
“胆敢选在这种日子绑走她,你与宝穆是何关系?说吧,我洗耳恭听。”
玉桐抿着唇瓣,浑身紧绷,戒备地迎视着。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见玉桐一直不出声,南募开始踢击马腹,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他进,她就退,不过一晌,她已经被他逼出葱郁林区,一寸一寸接近谷底的河滩。
玉桐心想,宝穆警告她千万别弄湿自己,否则大祸临头,但照现在这情况看来,她再退下去,就要直接涉入河中了。
宝穆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在,她必须小心。
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眼尾假意瞄了南募的右后方一眼,仿佛那里正有什么人在接近。
待南募回头察看,她立刻拔腿就跑。
南募发现她的意图,微微一笑,足下忽而加劲,纵身凌空跃起,一把扼住她的肩膀。
玉桐顿时震住,倏瞪他的巨掌。
南募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停留在她肩上的大掌,送出一股力量,轻轻一挥就将她打得飞上天,摔落在流水潺潺的河道里,溅起一大片惊人的水花。
玉桐不敢相信地看着湿透的衣衫,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宝穆交代她不能把自己弄湿,她已经如此小心了,没想到他却轻而易举毁了她所有的行动。
现在好了,大祸就要临头了,甚至还可能殃及家人。
可恶!他——摆明了欺负人!
她脸上的表情突然转为愤怒,气急败坏,整个人当下激动地冲进他怀里死捶烂打,气得眼泪都快掉出来。
面对她乱无章法的拳脚攻势,南寡微微错愕。这黑衣人的力道未免太薄弱,个头也未免太娇小了?
“啊!”
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冲过来攀住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咬住他的脖子,这举动,使他猛地出掌将玉桐推开,却不经意地碰到她胸前的柔软。
“这是?!”南募怔住,对掌心那份触感产生疑惑。“女的?”
被推倒跌坐在地的玉桐也怔住了,极度羞恼之余,气得抓起地上的石头丢他,疾声怒吼——
“下流!”
一吼完,她起身便委屈地跑掉。
这下,南募更加肯定她的性别,因为她的嗓音实在太娇嫩柔细了……
***
山脉断块底下,浓荫蔽日,古树参天,嶙峋怪石俯拾皆是。
玉桐又气又怒又想哭,无法思考的她,只能竭力狂奔,偏偏脚下一个踉跄,拐到脚了,害她一路上颠颠簸簸的。
她的身子连她家的嬷嬷都没触碰过,没想到就这样被他占了便宜,叫她以后怎么见人?
她跑得气喘吁吁、口干舌燥,心脏响得仿佛就要由口中蹦出来。待她冲过一片矮丛,趁着抹掉眼角泪水的空档,这才可怜兮兮地掏出宝穆交给她的锦囊。
危急时打开它,或许可以保你一命。
宝穆的话回荡在耳边,她急欲把锦囊里的纸张掏出来救她一命,但当她好不容易掏出小纸条,拆开一看,脑门顿时像挨了一棍。
“脱掉衣服,伺机而动?!”
谜底揭晓——
满怀希望的热切心情,一下子被打入残酷地狱,玉桐直觉的想尖叫,但不能。
身后又有脚步声逼近,纵使心里感到绝望透顶,她也只得继续在乱林间穿梭窜逃。
够了,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