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否认,血魄的确是个疯子,而且是个绝对会名留武林的疯狂魔头。
打从传出他毒杀数十名手下而造成邪道联盟瓦解,进而成为正邪两方除之而后快的首要人物后,竟然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席卷整个武林。
如果是正面迎战,血魄未必能在众人面前讨得了什么好处,但他像是放弃了一切习武者的尊严,撇去堂堂正正的交手,不分正邪的以千奇百怪的阴邪手段挑衅残杀数十人,横扫大江南北的对每个门派、世家下毒下蛊,重毒者轻者内力尽失,重者意识不清;重蛊者则被诊断出若一个月内没有服用解药就会筋脉尽碎而亡。
当伤亡名单愈来愈长后,开始有人发现血魄并非毫无选择的杀人。
他的猎杀名单上,排行最前面的就是正邪两方最仇视对方的好手,例如有什么杀父杀子、残害手足之恨者,其次是两方着迷权力名声的领头者……反倒是那些已经放下立场成见,只靠自己喜好在沾惹正邪仇杀的人,几乎一个也没被血魄找上。
而后,渐渐的开始有人退出武林纷争。
这,正是血魄的目的……
「如何,小龙,我的计划很成功吧?」
拿着沾了血的判官笔一一杠掉名单上的人名,血魄笑眯了眼,随手将判官笔一抛,吹干血迹,把名单折好放入怀中,没有再看一眼满地伤残,慢慢走到院子外头。
映衬着夕阳,棕马倒地不起的尸体很是刺眼。
「真是……杀我便杀我,做什么杀我的马呢?」
看着马脖子那显眼的剑痕,血魄失笑,赤红色的眼底有些许悲怜,却不知道是因为被杀害的马匹还是即将面临的窘境。
「我还不想走到下一个门派去……」
这个做法是绝对不考虑的,他还没累死自己的企图。
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去寻找马房,途中,一柄亮幌幌的剑就这么歪歪斜斜的往他刺来。
不待血魄动手,护主心切的九天龙蛊就先喷出一股毒雾,瞬息间就将原本就只是撑着一口气的掌门人给腐蚀得面目狰狞,处处显露白骨。
框当,长剑落地,血魄眯起眼,勾起一抹冷笑。
「真不聪明,如果你乖乖躺着,整个门派就还可以多活几个人……」
可是,他改变主意了。
噙着冷酷无情的笑意,先从马厩找了一匹顺眼的马匹,上鞍,然后驾马离开山门。
但他没有马上离开,只是在山门口驻马而立。
「小龙,杀光他们。」
冰冷的嗓音毫无迟疑的下命,肩膀上血红色的宠物飞快的窜入山门内,分毫不差的执行它最爱的主人的命令。
胯下的马匹显得焦躁不安,正因为是好马,所以知晓自己主人有难。
「恨我吗?这可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啊……」
如果别撑着中毒的身躯硬是偷袭那一剑,他们都还可以活着的……至少,还可以活个一两个月,但那一剑还是刺出了,既然不懂得衡量实力差距,又坚持要用情绪主导一切,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不过,时间流逝,人物都会改变,倒是回忆中的夕阳,跟眼前的景色仍然一模一样……
答答,单调马蹄声敲击在路面上,听起来总是规律又寂寥,所以他讨厌一个人骑马。但,就算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他也还是一个人,尽管四周再吵杂也与他无关……
还在发呆,就被一声叫唤惊醒,让他反射性的扯住缰绳。
「凤儿,你还坐在马上做什么?过来这里。」
带着几分命令与无奈的口气并不会让他觉得讨厌或心生反感,侧头望去,隔着红纱,可以看见把他从房间抓出来的男人已经坐在凉亭内了。
伫立在悬崖瀑布边的凉亭看起来风景优美,衬着夕阳西下倒别有一番凄凉韵味。
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走到凉亭,将马拴在另一头有青草吃的地方。
「你让我在马背上颠簸了两个时辰就是要我来这边吃点心?」这下子赶回家不都天黑了?
「不,是看夕阳,你看,连瀑布都被染红了,很美对吧?」
「……」他只是觉得连瀑布都被鲜血染红了……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雷鸣凤严重怀疑五大世家的第二代都是纨裤子弟镇日只负责吃喝玩乐,不然怎么「号称」五大世家第二代之首的卓洛宇竟然有空带他拔山涉水只为了看夕阳?!
慢慢坐到他身旁,马上被他强行摘下遮掩的红纱。
「洛宇,别闹了,会被看到……」他抗议的低叫。
「不会的,这儿除了你跟我,只有两匹马,等有人来了再说,现在你可以好好欣赏风景,而且我喜欢你的眼。」
「……很像血珠子?」这种赞美到底是褒是贬?
极力营造的美好气氛全无,卓洛宇扎扎实实的给了他一个哀怨无比的眼神。
「凤儿,哪天我不再说甜言蜜语一定是因为你太打击我了……」
愣了半晌,才注意到自己真的打击到他了,雷鸣凤勾起唇,露出一个淘气的笑容。
「因为你的审美观很奇怪嘛!应该要讨厌才对啊……这鲜血一般的颜色……」
他知道洛宇讨厌他这么说,但总是故意要提起,或许是为了提醒自己别太沉溺,也或许只是想从他那边得到安慰与肯定。
「凤儿,你为什么不认为那是火焰的颜色呢?血色琥珀在夕阳下的颜色……倒跟你的眼极端相似了。」
卓洛宇一把搂住他,一手勾着他的腰,一手手指轻触他耳朵上的血珀耳坠。
「你自个儿瞧不见,我倒看得很清楚,与其说像血,倒不如说像是着火的血珀珠子。」
温柔而强势的吻落在眼皮上,虽然他知道卓洛宇在激情时偶尔会想舔他的眼,但那种颤栗感还是让雷鸣凤忍不住闭上眼。」
狂热而索求的吻落在唇上与颈肩,他没有反抗的任凭卓洛宇将他压至铺在凉亭中的披风上,接受了让彼此昏眩的情潮。
主动览住他的颈项,分享染有血腥味的吻,急促低哑的喘息声消失在彼此唇间,情欲的快感传达着另一种用言语无法表达的情感。
在那个被夕阳染红的瀑布与云彩交错的无人之地,橘红色的火焰仿佛可以这样将一切都吞没,就连肉体与意识……都好像就要这样融化在那种激烈的欢爱中。
如果可以就这样消失……应该会很幸福吧?!
因为太幸福,反而想就这样在从来无法想像的安心中永远闭上眼……
可是他从没闭上眼,即是在最痛苦与最高潮的时候依旧睁大双眼,将那橘红色的世界纳入眼底,也将身上的男人认真渴望的表情尽收脑海深处。
喉咙中发出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模糊呢喃,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只看见卓洛宇诧异且心疼的目光,并接受他更温柔宠溺的亲吻跟爱抚。
当夕阳没入悬崖的那一端,黑夜笼罩大地,承受过多索求与激情的疲倦不适让雷鸣凤怎么也不肯离开披风,蜷缩在卓洛宇怀中,颇有要一觉到天亮的意味。
宠溺的低笑,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卓洛宇低声在已经半昏半醒的他耳际低喃:
「凤儿,你是我的凤凰,就算曾经染血,也是可以浴火重生的……所以,我会保护你,倾我所有,尽我所能……」
对于他的誓言,已经累得想蒙头就睡的少年的回应是咕哝着在他怀中蹭了蹭,像是抗议他扰人清梦。
「抱歉……你睡吧。」
失笑,动作轻缓的换了个能让两人都躺得很舒服的姿势,卓洛宇仔细的用另一件披风将怀中的人儿盖好,生怕他有丝毫不适,自己倒是毫不在意从瀑布悬崖边吹来的凉风。
肩膀上的振动提醒着血魄回忆时间的结束,他因为九天龙蛊轻触脸颊的动作而回神。
「哎呀,想起了好久以前的事情啊……」
轻踢胯下的马匹,渐行渐远的离开了被残忍屠杀的门派,血魄没有理会马儿前进的方向,只是专注的注视地平线那一头,天空中的火红球体。
云彩勾勒出深浅不一的红,整个天际好像野火燎原似的在火中燃烧,跟那一天烙印在心底深处的景象,倒是出奇的神似。
如果能够在那时就永远闭上眼,离开这残酷的尘世,也许才是最幸福的吧?
片刻闪神以后,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又杀了多少人。注意到这点的血魄,低声的笑了。
「呵呵……」
现在的事情忘得愈来愈快,如果不是怀中的名单,他根本无法记得自己已经杀过哪些人了……反倒是过去那些没用的回忆,是愈来愈清楚了。
眯起眼,雪白的肌肤被西下的烈日晒得染上一抹浅红,红艳的唇勾勒出凄绝的清逸浅笑,鲜红的长发更是闪闪发亮,这样的血魄很美,却美得让人触目心惊。
「不知道云飞进行的怎么样了……希望他够聪明。」
等云飞到了那座城,接获了以「梦长歌」三个字为暗号的暗桩就会要云飞到关外去执行一个莫须有的任务,因为根本就没有「梦长歌」这个人,也没有搬援兵的信笺,不过就是一张白纸,他会下那种命令,无非就是希望云飞远离死亡的威胁罢了。
这样时间算算,就算云飞惊觉不对劲想赶回来,大概也已经超过了千佛山之约的时限……
然后,他最忠心的部下,拥有恍若月辉的发色的侍从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太温柔的人根本就不适合这种武林啊!」
哼着不成歌的旋律,夕阳将他的身影在官道上拉得长长的,孤单的马蹄声敲击在散落零星兵器与尸首的路面上,营造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气氛。!
「红发红眼又如何?如夕阳血珀般的颜色,我很喜欢。」
风中,依稀又带来了他曾经依恋的嗓音。
然后,面对曾经让自己沉醉与安心的呢喃,血魄低哑的笑道:
「骗子,这明明就是鲜血的颜色……而且,你很厌恶这颜色。」
说完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自言自语说的很高兴,对于自身的失控让他有瞬间的不安,旋即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笑意。
「呵呵,哈哈哈……」
如果真的有宿命这种东西,或许每个人都渐渐在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决定驱使下走向未知却已注定的未来。
***
约莫就在卓洛宇得知真相、血魄血洗崆峒派的时候,另外有两个男人先后走进了同一间客栈。
「掌柜的,给我弄一桌饭莱,还有我的马麻烦照料一下。
甫踏进客栈的影守脚步顿了顿,斗笠下的锐利目光扫过整间客栈,没发现什么异状。
错觉吗?刚刚似乎有人盯着他看……
他一直都很小心的没有与任何人有过接触,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才是。
短暂的担心过后,他开始把心思挪到其他地方。
随便在店小二的安排下坐到客栈角落,静静的把食物吃完。
他在日前得到卓洛宇已经获救的消息,花了一段时间确认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后,就决定先返回浮生寺去回报这个消息。
他接获的命令只有救出卓洛宇,既然他要救的人已经脱困,他就没有继续在外头行走,因为这样会增加他曝光的风险,而那是他最应该避免的事情。
草率的用完膳,又准备了点干粮,他放弃在客栈过夜的念头,继续上路。
就在影守离开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云飞从另一个角落的桌子起身。
「掌柜的,帮我准备些干粮。」
捂住有些滞闷的胸口,云飞盯着影守离去的方向,认真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世上可能有两个人长相相同吗?
云飞不敢说不可能有两个人是完全相同的,毕竟多年来也曾听闻过有长相雷同的双生子。
但……世上有人可能跟另一人生得一模一样却无人知晓吗?
他为这个猜测感到心惊。
如果没有亲眼看见,他万万不可能有这种想法,但就在半个月前,就在他日夜赶往关外的途中,在客栈看到了那个男人。
会瞥见那男人的容貌只是巧合中的巧合,但与卓洛宇几乎全然相同的五官令他震惊得差点想动手摘去头上的斗笠好看得更清楚一点——但他没有,也不敢这么做。
因为虽然他将金发染黑,并大方的让黑发垂落身后以降低正邪两道对自己的注意,但毕竟无法改变眼睛的颜色,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将眼睛藏在斗笠形成的阴影之中。
那已经不能用「凑巧相似」来解释了,因为眼前的男人不管是年龄、身高、体型、容貌,甚至是气质都跟卓洛宇相仿,如果不是云飞非常笃定依照卓洛宇的伤势与血魄的能耐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此地,他想绝对不会怀疑眼中所见之人不是卓洛宇。
若真要说有哪里不同,大概就只有那男人左脸颊上有着四道类似抓痕的伤疤,最上面那道甚至逼近眼角,尽管不是非常明显,但只要注意到了就很难忽略。
「我抓了他一爪,换来了右手被废……」
血魄自嘲而空洞的陈述浮现耳际,云飞瞬间感到背脊发冷。
如果说……只是如果……如果这个男人才是主人当时投诸仇恨的对象,那他们抓到的人,那个以「卓别山庄」卓洛宇的身分自愿成为人质的男人……是谁?
疑问背后的答案,是惊悚残酷的。
当下,他几乎无法思考的就决定要弄清楚这一切,为了他的主人。
但血魄交代的事情不能不办好,所以他以极其隐密的手法对那个男人下了一种可用来追踪行踪的「千寻蛊」,那是血魄随手丢给他好方便他在外办事的玩具,然后改道南下,转而找柳煜歆帮忙送信,再借由千寻蛊找到这个男人的行踪。
因为血魄对柳煜歆的评价不错,也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相信了,所以他只好赌,赌血魄的眼光,赌那份人情。
庆幸的,他赌赢了,柳煜歆制止了绝魂劈砍下来的啸龙刀,并承诺会将信送到他指定的人手中。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专心去寻找真相——赶在血魄所订的决战之日前。
「客观要去哪儿啊?」店小二在递给他打包好的干粮时随口招呼,打断了他的沉思。
「……我也不知道,」他只能跟着那个男人,直到吧事情弄清楚为止……
或许,他该走一趟卓家老家了为了弄清楚那个长的跟卓洛宇完全一样的男人究竟是谁。
***
卓洛宇沉默了两天,终于在封亦麒完全丧失理智的想把他痛扁一顿时开口了。
「……距离他所说的千佛山约定之日,还有多久?」
与苍白虚弱的脸色不同的,是他眼底的坚决,那仿佛舍弃了什么,又抓紧了什么的异常坚定,反而让人什么也无法问。
就在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的这两天内,或许他已经下定了旁人无法理解的决心。
「扣除路程,约莫还有十九天。」柳煜扬平静的回答。
「那么,可以请你们尽可能的让我恢复至少八成的功力吗?」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席君逸出口询问。
由于知道封亦麒不可能打断柳煜扬的话,所以他干脆自己开口。
「杀了他……与他同归于尽……有很多种说法,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应该差不多。」卓洛宇淡道,漆黑的眼眸深处,看不到任何迟疑或犹豫,「毕竟,他选择的人是我……」
只要有八成功力,只要血魄不直接使用九天龙蛊,依照传闻中血魄现在的伤势,应该有一拼的可能。
闻言,白彦海和韩七先后想开口,但终究没说一个字。
其实早在血魄开出条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这个结局了,唯一的例外就是让封亦麒出手,但可能性绝对近乎零。
既然整个武林从未善待过他,又怎能要求他为了「武林的未来」而与血魄决一死战?!
况且,这场由两个人扩散到整个武林的恩怨,或许也只能由这两人亲手拉下落幕。
不管韩七和白彦海是怎么想的,封亦麒看看柳煜扬,发现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出声询问:
「就这样?」
卓洛宇默默的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同归于尽?!你是怎么想的啊?血魄有权利知道真相!」
那个在鲜血杀戮中苦苦寻找答案的血魄,有权利知道……其实他根本不须要问为什么,因为也许这个男人从未背叛他——就算真有背叛,想必也有一个答案……
听他这么说,卓洛宇苦涩的笑了笑。
「的确……不过,我跟他很相像。」
如果不是太了解对方,却怎么样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做,就不会感觉被背叛。
因为同样高傲,所以不允许自己示弱,也无法亲口询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同样习惯隐藏自己的受伤,所以挂上面具,以嘲讽伪装自我;因为同样爱、同样恨……所以才会选择相同的结束……也许就是因为太像了,才没办法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不理解对方眼中的恨意与嘲讽从何而来,于是在被伤害的同时,更加武装自己,不容许自己泄露丝毫哀伤……
他们拥有很相似的思考方式与个性,却无法相信彼此到最后,所以,只能走上这条路。
如果没有那么相似就好了,那样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把误会厘清——在一切还可以转圜的时候。
「即便你是为了他好,但你没有我了解他。」
要不要告知真相,他也认真思量过,但最后仍选择了隐瞒。
自傲又自卑,所以更加隐藏内心的脆弱,无法相信自己值得被爱,时常在不经意间寻求他的保证的凤儿,总是仰望天空渴望飞离尘世,不经意间的流露出疲倦与哀伤。
无法轻易付出,不敢相信誓言,因为从未有人给他温暖,陪伴他到永恒。所以他总是在感觉幸福的时候流露出想死的眼神……想用死亡将自己的时间停止,停在最渴望的瞬间。
但这样的凤儿,却用自己的办法在努力寻找可以让两人一起活下去的道路……并且承诺守护。
也许是他的爱还不够让凤儿相信他会爱他到永远,但时间与命运没让他有机会证明。
扬起唇隐藏心痛,卓洛宇用异常平静却无奈的嗓音道:
「有时候,有人可以恨……是轻松得多……」
可以尽情的发泄悲伤心痛,可以在茫然中找到前进的方向,可以不要去思考,只需要咬牙前进,想着如何把伤痛还诸在对方身上就够了。
不管是哀伤或憎恨,只要情感有了发泄的方向,至少可以不用体会被无数的情感逼迫到快要窒息的苦涩与自厌。
话语一出,听闻的人皆是一震。
「如果说他知道因为这种没道理的错误让他报复我至此,曾经承诺要保护我的他所受到的伤痕,绝对会甚于此时此刻。」
说要守护他的人是自己,推他入地狱的人也是自己,这样的话,到底该如何自处?!亲手撕毁了信任,亲手撕碎了心,即使痛不欲生,却连哭泣哀鸣的资格都没有——因为错误源于己身。
当所有的错误只能归咎到自己,当心痛自责只能伴随憎恨加诸在自己身上,那种无力到极点的绝望,他一个人体会过就够了。
凤儿的一生都在被否定,如果连最后都要逼迫他自我否定,就未免太残酷了……虽然说,这上天的玩笑未曾仁慈过。
「如今事已至此,武林不可能让他活下来,既然如此,就别再让他背负更多伤痛。我能做的,也只有陪他到最后……」然后,绝对不能再放开他的手了。
天下之大,却已经没了两人的容身之处,所以,一切就都等在黄泉路上,再慢慢解释吧……若真有阎罗地狱,这毁灭武林的杀戮之罪,由两个人一起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