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龙缱的手伸到她转向里面的面颊附近,硬生生顿住。唉,是酸还是苦,各种滋味自有人体会,又何必说出?吁了口气,他叮嘱,“你好好休息,等我再回来把你剩下的毒解了就可以恢复功力。”
……
房内一片沉寂,若不是有彼此的喘息,空气几乎要凝滞了。走出房门的刹那,龙缱耐心地提醒她,“不要任性离开,那种后果,你不会想尝试。”
砰!
干脆的声音如同警钟在心头敲响,雪韧不由自主握紧身旁的被褥——老天,她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无措的地步?
宁王龙缱,到底意欲何为?
随后回宫的龙缱刚一踏入宫门,就察觉到那丝异样的气息,氛围……不大对。除了比以往更加森严的戒备,还沉浸着一股冷冷的肃杀之气。
人还没有到交泰殿内,梅妃娘娘就急切地迎了过来,“缱儿,你怎么才过来?”
龙缱把身上的披风拿下搭在母亲肩头,“母妃,外面天寒地冻,您身子弱,为什么不在里面等着?儿臣接到消息马上就回来了。”
梅妃叹了口气,美丽的容颜上尽是哀愁,“怎么能安心在里面等?你父皇咳嗽起来,听得哀家心惊胆战,再说现在的情况……唉,进去再说。”
“等等。”龙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十四弟呢?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哀家让皇上打发他去菊妃的宫里了。”梅妃轻轻地“哼”了一声,“那臭小子越来越麻烦,问题多得紧,哀家看,他恐怕也是处不久的。”
“母妃?”龙缱浑身一震,不祥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杂七杂八的事先别管了,母妃会全权打点好,还是想想怎么回你父皇的话要紧。”她推了推儿子颀长的身躯,两人进了交泰殿。
一身龙袍倚在榻上的男人看到进门的龙缱,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慰藉,吃力地向其他奴才挥挥手臂,“你们都下去。”
“遵旨。”
等人一去,龙缱施礼,“父皇龙体可佳?”
“免礼了,缱儿,你可知父皇为何紧急宣你入宫却又没有颁圣旨?”皇帝望着年轻俊美的儿子,有气无力地问。
“儿臣……不知。”龙缱敛下眉眼,无视一旁梅妃着急的神色,径自摇头。
“不知?”皇帝挑起眉,“听说你今夜曾到过尚宝监,疏散了那些守候在附近的御林军与大内侍卫,可有此事?”
“是。”龙缱从容不迫地回答,“儿臣认为皇家重地,守卫的人贵在精不在多,劳师动众只会招惹更多的关注,成为众矢之的。”
“那么,你知道在你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吗?”皇帝的声音陡然威严起来,继而引起胸口的宿疾,一阵剧烈的咳嗽。
“皇上……”梅妃赶忙上来为他拍打后脊,“事情也不能怪缱儿,都是守在尚宝监的六扇门捕头办事不力!”
“住口!”皇帝眉宇紧皱,冷冷道:“追捕大理寺逃犯是朕的旨,与六扇门何干?东西是在你的宝贝儿子驱散守卫后丢失,多少双人眼见证过,你要朕置若罔闻吗?后宫不得干政,是不是爱妃也忘了?”
“臣妾不敢。”梅妃慌忙解释,“只是爱子心切,才会口无遮拦,皇上恕罪。”
“哼,别以为朕糊涂了,不知道你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皇帝瞪圆了眼,“真是爱子心切就不要轻举妄动,那兰皇后就是后宫妃子的前车之鉴!”
“父皇。”龙缱拱手,“若是儿臣臆测不错,乃是玉玺有了闪失。”
“放肆!”皇帝重重一拍龙榻,“你还好意思猜测!朕一向对你信任有加,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除了太子都要再问问你的想法,而今太子被废,你立刻用这种答案回馈朕吗?龙缱啊龙缱,是朕高估了你,还是你本身就是如此无能?”
“父皇息怒。”龙缱双膝跪倒,恳切地说,“儿臣自知失责,这件事一定会负责到底,若有差池便以项上人头抵罪!”
“缱儿!”梅妃吓得脸色苍白。玉玺丢失乃是一件动摇根基的大事,若有万一,就是凌迟也不能抵罪,她的儿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母妃勿忧,儿臣自会办妥此事。”龙缱不动声色。
“玉玺乃天朝镇国之宝,传到朕这一代不慎丢失,他日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皇帝声色俱厉地指向他的眉心,“宁王,寻不回国宝玉玺,你也不必回来见朕!”
说“宁王”,不是“龙缱”,那便是没有任何父子情分可言了……龙缱很清楚这一点,于是深深一揖,“父皇保重,儿臣先行告退。”
“下去吧。”皇帝疲倦地靠在高高隆起的龙枕后,闭上双眼摆手。
龙缱刚一走出交泰殿,就被两道人影拦住去路,他微微皱眉,“什么事?”
“小王爷,有些事儿臣等得好好跟您说说。”尚文恬冷冰冰一施礼,他身后的孪生兄弟尚武嬉格格直笑,妖媚不已。
“没什么好说的,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请了。”龙缱闪身就要离开。
“王爷,这不会太寒臣等的心么?”尚文恬扬起双眉伸手一挡。
“放肆!”龙缱厉声喝道,“本王要走,谁敢阻挡!”这两个妖人越来越胆大,完全无视他们父子,把权势玩弄于股掌,母妃……唉!她到底器重他们哪一点?
“王爷要走,自然没有人敢阻拦,只是,罪犯脱逃,朝廷上下,人人得而擒之,王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尚武嬉摇着一把扇子凑过来。
“你把本王与逃犯相提并论?”龙缱岂是任人宰割之人?对方若是厚颜无耻,他也没有必要手下留情,衣衫一动,绕开三步距离。
“真人眼前不说假话。”尚文恬淡淡道,“那日在尚宝监,王爷把聚集在附近的大内侍卫疏散开来,之后立刻就有人来偷宝物,这只是巧合么?”
“尚文恬,注意你的身份跟措辞。”龙缱一眯双眸,“尚书府的人还没有权利质问本王!”什么叫做“反咬一口”?摆明了是这兄弟俩先中人家“投石问路”之计,曝露尚宝监的位置,现在倒要控诉他的罪!笑话!
“臣……惶恐、臣惶恐。”说是“惶恐”“不敢”,那张脸孔写满了不以为意,“王爷是娘娘的心头肉没错,更是本朝的栋梁,莫要一时头脑发热,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才好,这前车之鉴太多,王爷何等聪明,必然不用臣等多嘴。”
是在……提醒还是警告他,不要顾念手足之情,缓解太子的危机么?呵,尚家兄弟还当他是不懂事的娃娃,一个手中的傀儡么?
龙缱不动声色,冷笑在心,“你们对本王,真是关怀备至啊。”
“只是臣等期待小王爷早日独当一面。”尚家兄弟露出奸诈的笑。
“那就瞪大你们的眼,拭目以待吧!”龙缱拂袖一甩,飘然离去。
“哎呀呀,大哥,小王爷这模样越长越俊,怎么性子却越来越差?”尚武嬉以扇遮面,露出奸诈的笑。
“这话没错。”尚文恬老谋深算地转转眼珠,“宁王自从那年的秋狩中失踪,回来后就变了个人,看来,咱们哥俩除了太子府和菊妃那里,还需要多关注一下自己的主子了?”
“哈,大哥,宁王这边就交给小弟操心吧!”尚武嬉主动请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尚文恬哼了哼,“莫要甜头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腥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