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该如此的……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为他关注已是太多。
“这老不死的,半夜三更又不知道想起什么,非要本宫过去。”梅妃柔腻的嗓音不因年华流逝而褪色,反而更添一层妩媚。
尚文恬搂着她纤细的腰,在颈子上嗅嗅,陶醉不已道:“管他呢,不去便是,反正人家现在有个北狄美人相陪,不需要你伺候!”
“哼!”梅妃杏眼一眯,推开尚文恬的怀抱,“男人都是没良心的,大的也是,小的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到是个美人,就失魂落魄,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有居心,说什么听什么!”
“哎呀,美人你会吃这种醋!”尚文恬平日斯文的外表全然撕裂,暴露出本来的面目,“他不怜香惜玉,还有我啊,何况就算现在没有什么北狄的使臣来,他对你也是有心无力,那病这么拖着早晚都是一个结果!”
“你还说!”梅妃一边整理凌乱的发丝,一边道:“都是你的主意,要把绻儿推出去和亲,说什么一箭双雕,现在呢?鸡飞蛋打,缱儿又没出现,将来公主一嫁,本宫身边一个支柱都没有了,靠什么在宫中立足?”
“美人啊,难道以咱两人之间的关系,你还不信我么?”尚文恬笑吻上梅妃的唇,“除非你对宁王和九公主之间的感情没有把握,否则绝对会按照我说的发展下去,放心,宁王近日必然会回!”
“那两个孩子啊……”梅妃挑起凤眉,“本宫自然有信心,只是绻儿太任性,恐怕还要麻烦一点,至于缱儿——听到妹妹要出嫁,不管他身在何处,都会赶来,只是,怕他来不及赶回来罢了。”
“赶不回来我们就尽量拖。”尚文恬轻佻地捏了捏梅妃的面颊,“尽管交给我,绝对会让你的宝贝儿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你说的!”梅妃喜上眉梢,“莫让陵王菊妃得了先机,不然看你怎么给本宫交代!”说完兴高采烈地挥袖而去。
尚文恬望着梅妃远去的身影,露出奸诈的笑。
梁上的雪韧几乎不敢去看龙缱此刻的表情——天之骄子,看到母亲和父亲的大臣私通,而且还把自己跟妹妹当做筹码,百般算计!
直到尚文恬也离开,龙缱依然没有反应,雪韧疑惑地松开了他的手,“你究竟还想在这里待多久?”
“北狄使臣是什么时候来的?”低沉的嗓音没有泄漏太所情绪。
“月前。”雪韧下意识地回答,“边陲动乱,双方死伤惨重,北狄派织罗公主前来议和,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
他抬起黝黑的双眼,“一直都在父皇的左右么?”
“你……”雪韧明显地感受到了他受到的伤害,那是一种情何以堪的伤——被人利用,被最亲近的血亲利用那种伤,就像她懂事之后,明白爹爹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抛弃他们母女,眼见她受欺负也不闻不问的经历。
“雪韧。”他轻轻地唤。
这一刻,雪韧很平静地等他开口,没有以往的排斥,“什么?”
“走吧!”他旋身下梁。
离开梅妃的寝宫,两个人往回走,雪韧在龙缱身后,本当回六扇门,却没有离开,总觉得他太平静,似乎下一刻就又会爆发什么难以想象的事。夜色已深,风飒飒,吹拂过衣袖,冬日并未全然消退的寒意,沾染心头。
龙缱顿住脚步,地上留下一道孤零零的颀长身影。
“你为什么不回去?”
“啊?”雪韧一怔。
“不是醉酒么?”他猛地一回身,双眸犀利地望着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母妃宫里?直接说你跟踪我的目的吧!”
“跟踪你的目的——笑话——”雪韧有一丝错愕,很快冷下脸,“不是你突然莫名其妙跑回来,我当然可以舒舒服服去睡觉。”
“我说过,要么你就抓我回去请赏。”他深吸一口气,“要么就不要干涉,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没有我跟过去,大概有人就会错过最真实的一幕。”她不愿用这件事刺激人,偏偏他要针锋相对,那就没有办法了。
“知道太多,不一定是好。”他露出怪异的笑容,“你觉得,我现在会很好么?”
“不会,但是将来不会有更多的痛苦。”雪韧走近两步,直视他,“你救过我一次,还给了我在六扇门中立功的机会,我不可能放任这个结果发生。”
“我救你不是让你还什么。”他淡淡地说,“回六扇门去。”
“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不走,那你要做什么?”龙缱冷冷地一勾唇,“陪我么——”
雪韧眉宇抽动,咬了一下牙。
“担心我会一怒之下,威胁到京城的太平?”他拂袖,“那就大可不必,这里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凝视着雪韧,说道,“最近如果你碰到什么关于尚书府的事情,谨慎一些为妙。”
“他们现在要做的事,会和六扇门有什么关系?”雪韧没听懂。
“用‘党同伐异’这个词解释,明白了么?”龙缱指了指皇宫的方向,“要割据,自然免不了拉拢关系与扫除障碍,六扇门是父皇的嫡系,与朝中其他部门不同。”
“六扇门不干预朝政,这是素来的规矩。”雪韧不以为然,“他们应该懂得这点。”
“便是因为不干涉,才会成为竞逐的目标。”他意味深长地说:“雪韧,你还是认为我的话不可信,设了心防。”
“你说过人心叵测。”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独独对他有复杂的心态,一方面不信任,一方面却放不下,本来晚上是要休息的,偏又悄悄跟来。
“这也是我说的,你怎么就念念不忘?”他笑了笑。
“我——”一时间被他噎住,雪韧竟无法还口,懊恼地涨红了脸。
月下的她双眸凝水,两面生晕,轻轻一个“我”字柔媚生姿,龙缱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下意识走到跟前,拉住了她的手,并未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不肯放开。
雪韧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糊涂了,脚步不禁后退,陷入身后的墙与他之间。
“陪我。”他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又是陪他……八年前在宫里发生的一幕,再度重演。
只是他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宁王,落到今日这步,是在诚心请求她的陪伴。而她,可以漠然地拒绝么?
不是漠然,便是默然,而漠然即是应允。
第8章(1)
让雪韧奇怪的是龙缱在京城住的地方不是宁王府,而是——太子府。
好歹宁王府还是有丫鬟家丁打扫,不至于荒芜,太子府截然不同,甚至曾经闹鬼,百姓传言是太子、兰娘娘冤魂不散,还请过茅山道士作法,颇为可笑。宁王回来,住在隔阂极深的太子府里,到底有什么用意?
“委屈一下吧。”龙缱在一间落满灰尘蛛网的房内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之处,仔细地以袖一一擦拭,“现在的我不是宁王,一时无法给你以前的优待,大哥的府里最闭塞。”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刺耳,雪韧叹道:“我不是千金小姐,不需要锦衣玉食,你是王爷还是路人甲于我都没两样。”顿了顿,“你的两个侍卫呢?”伏刀侍剑不是向来寸步不离主子么?像在京城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会让宁王独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