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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钧天 第十回 尽有时尽 作者:清静
    修,不是快来,而是已经来了。

    就在仪话落之时,一缕细细的金光不知由何处射出,直直的落向了四人停身之处,由于速度太快,众人都无法反应过来,闷哼一声,被容扶着的仪突然捂住右肩,鲜血自他指缝间不断涌出。

    气压陡凝,空气稀薄,此时,才有一道金光自天而降,如练般倾泻入了众人的视野,光芒中,烟青色的长发不住的拂动,半遮住修纤柔而无情的轮廓。

    惨了--四人有志一同地想着,现在要往哪躲啊?

    不过,修大约是没有兴趣让大家想好再玩捉迷藏,双手一结,一整列的光芒如潮水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水廊的横截面,涌向了四人。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无计可想之下,容一咬牙,捏紧手中的流光,左手三指压于其上,大喝声:“破!”

    又一道金色光芒自剑上闪逝,迎向了修的攻击,两相接触,威力足以地动山摇。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众人耳内咆啸着,有那么霎间,所有人都无法听到半点声响。但他们都无法顾及这一点,全都在努力稳定着自己被气流冲得几欲卷向了天宫结界的身形。

    这水廊虽宽虽广,但终究承受不住这两位强者的冲撞的,两壁的水墙如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消融退避,直至见着了外头的湖水。若非结界护持着,现在这天宫只怕已被水冲垮了。

    当水雾散尽之时,众人才看清,修稍稍后退了一步,束手而立,而容却是脸色惨白中透着不正常的赤红,嘴角已溢出一丝鲜血。

    修细细的眉毛一皱,或许是由于第一次受阻,脸上出现了细微的表情,冷冷的看着四人,双袖一动,似欲再次出手。

    容目光中有着奇怪的神色,也是双袖一动,将流光化成结界,护住四人……

    一缕箫声有若银瓶乍破,奇军突出,在众人毫不防备之时突然响起,尖锐的声响震得便是声波之外的人也都心跳不已,直直地刺入了内心最弱的地方,心头闷闷地全是无着力之处。

    尖锐未了,箫声已变,变得极为轰烈高昂,如大海般冲击而下,激起千万层浪花,团团缠住了目标,流水不断,情丝不绝,意欲淹之没之,掩之灭之。

    回头望去,浅浅的莹光自梵身上发出,朦朦胧胧地流动着,袝得他宝相庄严,高不可仰。青青的竹箫在他手中,素手青箫,点击出血般的颜色。

    金声玉振,直指人心,面对着这种如海啸般汹涌澎湃,又如针锥般尖锐的声乐,修还是怔怔的站着,金眸中血芒闪烁不定,双手却垂了下来,周身不自觉地泛起了一阵金色的结界。

    这是修第一次出现自我护卫。

    众人都松了口气,以赞叹的目光看着梵,但只有梵自己心里明白。

    连最初,也是最强的音杀都制不了修,接下来,乐声的威力将逐渐减弱,更是奈何不得他了,修此时虽因方才那出其不意的一下受到伤害,而生出提防之心,但时间一久,让他发现其中的差别,在场诸人都将无法幸免。

    想归想,梵的神情还是那么自在,似是对胜对负一点也不在意,与以往每一次对敌时一般,伪饰自己的心情,暗窥敌人的弱点,冷静到几乎是冷酷的地步。

    他,是从来都不在乎生命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无人怜惜,也就无可相惜了。

    所以,他一直都是冷静的,

    不管情形是如何恶劣,他也都不会感情用事。

    他会让自己的感情融入外界,融入音杀之中,但是他的心却是如冰雪一般,不曾有过半丝动摇。

    而这,也是梵的血色钧天最大的弱点。

    血色钧天,要的是最强烈的感情,它的威力,是伴随着真正的感情而发生的,对于梵伪造出来的感情,自是难以让它满意。

    以往的敌人太弱了,一直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当面对着修这种强敌的时候,梵的这种弱点就成了致命点了。

    梵本身也是明白这一事的,可是明白是一回事,作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始终不曾真正动情。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是无法。

    他,不明白,什么是情……

    但是,他不认输。他相信,还有别的办法,让他渡过这次难关的。

    箫声渐转低幽,绵若流水,难断难绝,织成密密麻麻的网。

    修侧了侧头,自网中伸出了手。他的手洁白纤长,线条优美,极是动人,手上所发出的光芒,也是美丽得让人心醉,让人心碎。

    是的,让人心碎。

    一连串光芒跳动,散若碎金,罩向了众人的方向,虽只是试探性的,与之前那耀眼宏伟的程度相较,远远不及,但那威力之集中,却远胜于之前。

    容再结光明印,却因灵力分散太久,无法对抗修,结界破开了数个缺口,细细的金光冲入回旋,众人大惊,齐齐回避,总算只是皮肉之伤,未造成大碍。

    梵双眸紧闭,箫不离唇,只凭着听力躲闪着灵光,心头竟有丝兴奋。

    快要死了吗?会死吗?

    不知道!

    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知道!

    死后,生前的事都会风流云散了吗?

    或许吧!

    那么,要死吗?

    不要!

    是的,不要,我不要死,我想要活下去,这是我第一次有的念头。我第一次对生命有了留恋呢……

    我还不想离开你……孤!

    梵的箫声变乱了,变急了,变得几乎毫无章法可言了,这不是他一向的乐声,这不是他完美到无憾可挑的乐声,可是,这种乐声却有着极强烈的感染力,极强烈的震憾力,让每个听到的人,都会随之狂乱,随之迷眩,强烈的感受到他那种心情,那种恐怖的,面临强敌,面临死亡而又拒绝死亡的心情,也是兴奋的,对于自己百思不解之事得到解答,见识到另一片不同天地的兴奋

    恐怖!兴奋!

    是修对他造成的压力,让他有了另一种负面的感情,这种感情,也是他从来不曾体会到过的。

    乐声如何变化他也不再去想了,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让音律流畅地泻出,或许无章,或许混乱,但他的心情却极为轻松,只是放任着,无法克制,也不想克制。

    这是他第一次触到血色钧天的冰山一角。

    梵的箫声忽急忽缓,忽喜忽惊,上上下下,起伏不定,修的神情也随之有了起伏,一忽会挑眉,一忽儿敛容,喜悦处,惊惶处,心情只有随着那乐声摇摇摆摆,渐入不可自制的地步。

    修的细眉皱了起来,原本闪着光芒的手也抚上了心口,他的目光血芒渐褪,突而又明亮起来,闪动之间,让人并不明白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到他周身的结界变得淡了下来,稀稀浅浅的,如雾般罩于周身。

    过了片刻,他的神情更是一片迷惘,耀眼的金眸越来越黯,几乎要合在一起,烟青色的长发也柔顺地静了下来,那种样子,就有如他在封印之池中的样子,似是要脱离了潋的控制。

    神经绷得紧紧的三人又渐渐放松了下来。照这种情形看来,或许可以不伤害修而制住他的。

    不错,只要保持着这种状态……

    只要再努力片刻……不,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完全改变现在的处境了……

    众人都如此想着的时候,‘嘎啦——’一声脆响,梵的竹箫碎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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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那管该死的竹箫终于碎掉了!”暗自抹了把冷汗,有着暗红色长发的皇子又恢复了他不可一世的狂妄。“没有人能够反抗我们的,对不对,振?”

    振看着由母亲的灵力凝成的烟镜,微笑不语,笑容中隐含着几分古怪。

    站在一旁,金发灰眸的少年笑得极是可爱。“血色钧天的威力真是太强了,可是也就是因为太强,夜梵殿下的那把竹箫只不过是凡器一把,如何承受得了呢。想来这也是天意,若梵殿下此刻使用的是他的精兽,那只怕……”

    恒一脸不悦,显然很被扫了兴头。“璃,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璃的娃娃脸笑起完全是一副纯真无害的神情。“在恒殿下面前,璃哪敢说什么呢。只是,恒殿下也莫要忘了,我助你们夺得南天,你们也答应我,不可伤了夜梵殿下啊。”

    振眉头一挑,看着璃,“有件事一直不明白呢,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夜魅,为何又要让他陷身于危机中?”

    璃眨眨眼,甜笑。“哎呀,振殿下,这是东天的家务事呢,倒教璃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圣帝的意思就是如此。你们总不想拂拭了圣帝的意思吧?”

    振听到圣,也有点头痛,苦恼道:“可是水宫中的一切都不是我们可控制的了,我们现在除了在旁观看之外,是插不上半点手的,若一个不小心,伤了梵殿下,那……”

    璃还是笑得纯善无比。“那振殿下不就更有借口除了修帝?”

    两人对看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恒在旁看得无趣之极,冷嗤了声,心下已在思量着该如何在除了容与仪之后再废了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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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断裂的竹箫,四人都呆住了,有什么能比眼看成功在望,却突然陷入绝望的深渊,更能刺激人呢?

    一缕鲜血自梵唇边溢出,令他的脸色看来更是苍白无比,由于竹箫突断,无法自乐曲中散出的灵力尽数反射于自身,至今经脉错乱,他此刻的五脏六腑已如刀绞般,拧成了一团。

    挣脱了箫声控制的修双眸陡然圆睁,眸中,血芒再次弥漫,周身的气流狂乱,金光重新集聚于其身畔,由于之前所吃的苦头,让他不再轻忽,只是光芒敛动,却不曾出手,但任何人都知道,这次他一出手,定会石破天惊,不会再有半点侥幸的机会了。

    容沉着脸,双手一散,收回结界,那精兽化为一匹银色的狼,纵身跃入了水墙,消失不见,不过霎间,整面水蓝色的墙都发出了银色的光芒,延伸而去,长廊一片银芒。

    “容?!”泪看着他,欲言又止。

    容微微一笑,与第一次见到时一般,是能让荒野化为宫殿的奇特笑容,高贵而从容。“现在我的灵力已与这个宫殿的结界合为一体,就是修也是暂时奈何不得我吧,你快拿下我颈间的水神令,只要有它,你们就可以出了这个水宫……我现在先挡一阵,你们出去找首辅陵来助我吧。”

    泪略一沉吟,想来也只有这种方法才是上策,便取下了那枚莹光内敛的水神令。“仪,走吧。”

    仪脸色惨淡,眸中光芒连转,此刻只是抬头瞧了泪一眼,也不答话。

    “仪,你快走吧!”容微笑地催促着,双手已在结着新的结界了。

    仪摇了摇头,突道:“我恨你。”

    容苦笑道:“我知道。”

    “所以我不要承你的情,我不要日后想起你时,想到是你救了我。”

    “那时,我将无法恨你。”

    “而这一点,是我无法忍受的。”

    仪说到这时,修身边的金芒如日般炽耀人眸,已无法分辩出色彩来了,整个水宫都在轻颤着,震栗着,发出了嘶吼之声。

    容一皱眉,道:“你何时来了这么多废话,还不快滚!!”

    仪淡淡地道:“如果你还能活得下去,我自然会走,可是我这一走,就再也无法找你算帐了,日后只能想到你舍命救了我,我不能恨你,那我岂不是生不如死。”

    容身躯一震,怒道:“我哪会那么容易死去,你现在还在这里废话,我才会早死呢。快离开我的眼界吧!!!”

    “出不了断流的,”仪说着事实。“泪与梵没有灵力,只靠我,只有等待断流的周期出现才有机会出去,而你,只能阻得了修三个时辰,是撑不到我们找回陵的。”

    说话间,修纤柔的双手一结,聚于其身之周的灵力排山倒海般冲了过来,光是气压之强,就几欲让人窘息,这种情况下,任谁都开不了口了。

    容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愤怒,却也是无法开口,两手倒扣,首尾二指互缠,其余三指微弓,清叱道:“崩!”

    同一时刻,仪双手插入水墙,银墙上起了一层猗涟,扩散开来,团团围住了修。“静!”

    “轰隆哗啦——”又是一连串的灵力撞击之声,水墙破坏之声,水流击溃之声。天地间光华乱转,气流狂飚,除了光芒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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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超级任性的人哪!说得好听,却是谁也抛不下谁。”泪拿着水神令,无力地叹了口气。

    没有仪的结界,两个没有法力的人就算出了水宫,也是上不去的。更不用说水宫之外那极寒之水,保证让人一入便青春永驻了。

    梵咳了咳,脸上一片潮红,漆眸却明亮如星。“真是呢,有时让自己明白了一些事,反而不太好啊。”

    泪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不想死了是不是?”

    “不知道呢……”梵以袖拭了拭唇,皱眉看着血迹。“看来有点狼狈吧。”

    泪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吗?”她说得一脸郑重其事。“你不是有点狼狈,而是非常非常的狼狈!!!”

    “不会吧,没那么糟才对。”干涩一笑,梵注视着灵力冲击的场所,那里的光芒闪烁,让他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靠着感觉来猜测。“能挡多久呢?”

    泪紧紧盯着他,一霎也不霎,忽又笑道:“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是个关系女人魅力的秘密哦。”

    “修,有个妹妹,叫作盈。”

    梵不解地看着泪。

    “盈,又有了个女儿……叫作泪。”

    泪!!!

    梵听得一怔,心头涌起过去一切关于泪的事,许多难解之迷都有了个答案。

    难怪她对水族的事知道的这么多,难怪她能够带人进入御书房,进入南天的极密资料库……原来,她不但是魔界公主,也是南天的公主。不过,现在知道这些事也是没有什么作用了吧?修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杀,难道还会看在外甥女的份上饶过他们。

    泪盈盈一笑,妩媚又娇艳。“你从来没发现吗?泪,就是最珍贵的水啊……”

    “……”梵听得心头一寒,不知为何有了不祥的预感。“你,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没什么,迷药而已。”泪一抚鬓发,嫣然笑着。“有仇必报,我也是这样想啊。你莫要忘了,一个月前,你也制住了我,还害我变成丑八怪了。”

    梵靠在墙边,一动也无法动,心下骇然,知道泪在方才与自己闲扯时下了药。而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三人上,居然就被她瞒过了。

    泪靠近他,靠得极近极近,近得呼吸互闻,都能数清对方的睫毛的程度了。

    “我,一向不相信宿命,我是神,神为何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呢?

    大家都说,水之泪是注定要为水族牺牲的,所以,都对我好,都让着我,顺着我,容着我,让我干着自己想干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我总有一天要为他们,而付出生命的。

    可是,我为什么要按大家说的去走呢?我为什么得为一群想利用我的人付出生命呢?

    所以,我想证明,他们是错的,我,是可以控制自己命运的。所以,我不顾轩的反对,偷偷来到了南天。”

    梵冷凝着脸,暗下挣扎着,只听得泪在说,她是水之泪,可是什么是水之泪呢?

    泪又是一笑,笑得极美丽,极动人,眉宇间,浮现了那道碧莹莹的,滴泪形的浮印。

    “所以,我也是个任性的人呢。我才不管什么水族的命运,要让我为他们付出生命,我才不想。我要干什么,只有我自己能选择,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掌握的。

    今天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意志,无关于任何人,包括你在内,梵。”

    泪突然低下头,淡红的唇落在梵干燥的唇上,透着一丝芳香,却混合着血的鲜气。

    “其实,我或许也是怕了,怕了命运的不可违抗性呢。再这样走下去,我说不定真的会走入宿命的圈套呢,我要在命运控制我之前,自我选择。”

    一丝咸咸的气味渗入了芳香与血气。

    泪站直身,微笑,那笑容,如火焰般鲜艳夺目,足以燃烧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是水,也是火,她是水火同体的人,有着水的生命,火的灵魂,是自由的,不愿受拘束的绝艳存在。

    她代表的,是最原始的生存与死亡。

    滴泪的印记已在发出光芒了,碧莹莹的,逐渐扩散开,包围住了泪的身形。

    “我喜欢你,梵,但我不接受命运!”

    幽幽的话语消息在空气中,当泪走入了金色与银色的交错点之后,光芒忽然停顿,四人身形纤毫毕现,清晰的几乎要透明了。

    而后,一阵超越了先前所有撞击的爆炸轰然响起,弥漫了整个水宫,蓝光全被包围在内,视野除了刺痛人的白炽光芒之外,什么都无法感觉到了。

    再一阵强烈的爆炸声后,炽烈的光芒中,所有的人都被那狂暴的气流冲开,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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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议事殿

    轩收起笔,将文件放到一旁,这才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对自己难得的勤快大加赞赏。

    “波——”地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殿内分外清晰,轩一惊,抬眼望去。

    桌上,碧绿色的玉石,如滴泪般晶莹,水纹波动,缓缓裂出了一道缝……缓缓……碎了一地!

    “泪!”痛苦地低叫一声,轩颓然坐下,心若刀绞。

    终究,还是无法勉强你,无法留住你的脚步,

    就算,折断你的羽翼,你也还是想要自由地飞翔吧。

    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

    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知道应有心理准备,可是……

    “泪……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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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爆炸之后的狂乱气流中载浮载沉,并不奇怪自己为何没事,只是一片神思恍惚。忽然,梵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勉强睁开眼,对上的是淡蓝色的眸子。

    容的另一手抱着仪,而仪显然已陷入昏迷之中,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周围,已是一片湖水,蓝得近乎了黑色。

    “终于出来了吗?”梵淡漠地问着,语气没有半丝起伏,似对发生的事完全不曾在意过。

    容有点担忧地看着他。他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分明是将反有的感情都压抑到最低点。这或许是他的自我保护,可是这种态度,只会让自己伤得更重。

    “是的,泪将修重新封印到封印之池中了。”

    长睫一颤。“什么是水之泪呢?”

    “泪就是水之泪啊。”语气中并无惊讶,有的只是证明后的空虚。“看来水族之人将她保护得很好,连我都不知有她的存在。”

    梵看了他一眼,不急也不燥。

    “水之泪,与东天的真炎之子一般,是特别的存在。总是在一族有着灭顶之灾时才会出现的人,有着与族人不同的独特法力,是一族最后的救星。”

    不知是否错觉,容说得有些讽刺。

    “泪的特殊能力,就在于她额前的浮印,那才是她真正的能力。但是强极则弱,这种能力,是以她的生命力为基础的,终其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所以,泪是无法活下来了。”梵下着断语。

    容撇开头。“是的。”

    梵半晌不语。

    “为什么会有宿命呢?”他低声自问着。

    这是他长久来的困惑。夜魅姬,水之泪,真炎……每一个,都有着摆脱不了的宿命。可是,为什么会有注定的命运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神,为什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

    万物的转轮,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如何,泪总算是走了自己选择的路,选择了由自己来斩断命运之线,所以,我是不会为她伤心的,她也不想看到有人为了她正确有选择而伤心吧。”梵微笑地说着,双手已捏紧。

    容低下头,“对不起。”

    “不是的,就算不是你,我们也是会卷入了南天的事的。”梵笑得有些虚幻了。“或许,你也是我的受害者呢,夜魅所行之处,赤地千里,当真是改不了的命运。”

    “你相信命运了?”

    “不,我不想相信。”

    “不想,但却是存在的?”

    “事实就是如此,我有选择吗?我是夜魅,那就是承认了命运,我不是夜魅,就得不到抗拒命运的能力,不也是承认了。”

    容无言,看着越来越明亮的湖水,突然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梵无动于衷。“是不是赌上岸之后就会见到你的两位兄长?”

    “你的反应看来还是没有变钝。”容微微一笑,对于这种将会一面倒的形势一点也不着急。

    “我再猜猜,你要来救仪,自也不会让那两位兄长得了便宜去,反正时间也是差不多了,马上就到月蚀祭了。你牵制住他们,陵在外起变,只要你撑得过这一关,南天就是你的了。”

    沉默片刻。“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容笑了起来。“不过你还是说错了一件事。”

    梵有些不信地看着他。

    “南天不是我的,而是仪的。”容一字一字的道:“只有他,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而我,只不过是个弑父弑君的阴谋家!祭祀过后,我就得立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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