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双继续询问最要紧的事情。「那……樊若柳真的有未婚夫吗?」
「她……有。」李镖师顿了一下,还是老实地回道:「樊若柳有未婚夫,听说是从小便指腹为婚的表哥,表哥的名字就叫……孟承知。」
李镖师话一说完,戚无秋暗暗地抽了一口气,不敢相信孟承知居然真的是草儿的未婚夫,一颗心瞬间揪痛起来,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了。
他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的,所以才会让镖局的人去祈年县调查这件事,结果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竟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无秋……」草儿心慌地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同样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好不容易证明了她的身分,结果紧接着要面对的却是和心爱的人分离,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戚无双再问:「李镖师,那陈镖师呢?三弟说他派了你们俩一起去,怎么陈镖师却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因为我和小陈一起到达祈年县打听和樊若柳有关的消息,虽然很顺利地问到她的事情,却发现原来孟公子并不住在祈年县,而是隔壁的邻县,为求慎重起见,我先将在祈年县打听到的消息带回来,而小陈再去邻县确认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否有任何遗漏。」
孟承知轻笑一声。「的确,我是住在祈年县旁的邻县,你们慎重是好事,不过就算到我住的县城里打听,也改变不了若柳是我未婚妻的事实。」
「李镖师,是这样吗?」戚无双再度向李镖师确认。
李镖师点点头。「的确,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有误。」
毕竟这是当地居民都知道的事,而且樊若柳失踪的事情在当地也早已传开来,造假不了,陈镖师之所以会到邻县再去确认一次,也只是因为他做事向来比其他人更慎重一点,就算明知道这一趟到邻县去只是浪费时间,他还是决定前往。
孟承知得意地对戚无双说道:「既然证明了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你们应该要把若柳还给我,让我将她带回祈年县,恢复她原本的身分。」
戚无秋激动地起身怒吼道:「不,我绝不让你将草儿给带走!」
「现在你还有什么立场阻止我?」孟承知有恃无恐地瞧向他。「若柳只是阴错阳差才来到戚家当丫鬟,大不了你们当初花多少钱将她给买下来当丫鬟,我可以将钱还给你们,甚至要多一倍也不要紧。」
「你……」
「还是需要我去找回若柳的哥哥,你们才肯放人?没想到堂堂一个鼎鼎大名的戚家,居然霸道地扣着人不放,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肯定对你们的名声大有影响。」
戚无秋激动地辩驳道:「但草儿根本就不想和你——」
「三弟,冷静下来。」戚无双不得不制止情绪激动的他。
「大哥!」戚无秋愤怒地瞧向自己大哥,没想到大哥居然会帮着外人。
戚无双知道三弟的心情,但于理,他必须公正裁决。他思考了一会儿,转而瞧向孟承知。「孟公子,现在我们只确定你的未婚妻的确叫做樊若柳,但还是缺少了最后一点证据,证明草儿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樊若柳,你能提出任何证据,证明草儿的身分吗?」
「这……」孟承知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信心十足地说:「若柳的左手手腕内侧有一块像是弯月形的紫色小胎记,除了和她较亲密的人,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一个胎记应该足够证明她的身分了吧?」
草儿脸色瞬间刷白,下意识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像是想将什么东西给遮住一样。
戚无双注意到她的动作,隐隐觉得事情大概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草儿,可以请你露出左手手腕吗?」
众人都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她逃避不了,只能用着微微颤抖的手,将左手衣袖慢慢往上拉,露出手腕上那不可能错认的紫色弯月形小胎记。
戚无秋不敢置信地瞪向那块胎记,一颗心彻底凉了,几乎承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
一切真相都出来了,草儿的确是樊若柳,而樊若柳的确是孟承知失踪半年多的表妹兼未婚妻,孟承知有权将她带走。
戚无双轻叹一声。「三弟,你不能继续再感情用事下去,这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草儿她……」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毕竟他们有婚约在先,而你……什么立场都没有。」
戚无秋恍若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既狼狈又不堪,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他和草儿明明就是互相喜爱,却只因为……他们相识得太晚,她早就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就因为这个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相爱的他们俩就必须被迫分开,必须承受分离的痛苦,这要他怎么能够认命地接受?
孟承知不再理会愤怒的戚无秋,直接对戚家的主事者戚无双说道:「我希望能够尽快带若柳回祈年县认祖归宗,所以戚大公子,你们愿意放人了吗?」
他已经和戚家人周旋够久了,为免夜长梦多,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若柳给带走,免得再有任何意外。
「大哥!」戚无秋激动地瞧向戚无双,眸中尽是强烈的哀求,希望大哥不要真的答应。
他不能失去草儿,失去她就好像活生生地将他的心脏挖出来一样,会让他生不如死呀!
他不想管她到底是谁的未婚妻,不想管她到底是草儿还是樊若柳,他只想要留下她,他们俩才是真正相爱的一对呀!
戚无双也感到非常为难,就算明白这么做对三弟非常残忍,但他身为戚家宗主,必须维护戚家的声誉,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狠下心肠,他还是对孟承知说道:「你要带樊姑娘走,那就请吧,我不会阻止你的。」
「多谢戚大公子。」好不容易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将人给带走,孟承知再也不怕戚无秋那像是想将他给碎尸万段的狠厉眼神,迳自来到草儿面前,对她扬起了和善的笑容。「若柳,我们走吧。」
草儿惨白的脸色中看不到任何的喜悦之情,有的只是心慌、恐惧,她不想和孟承知离开,对他就是莫名的排斥,但现在的她却身不由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强烈的茫然、不安将她给团团围绕住,她不敢去想像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只能被动地面对这让人心慌的事实,毫无抗拒之力。
到底有谁能救她?她的脑袋早已一片空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
草儿最后还是被孟承知给顺利地带出戚家,和他暂时住在同一间客栈里,准备明天一早启程离开京城,回到祈年县去。
戚无秋眼睁睁看着茫然无措的草儿被孟承知给带走,简直是心痛如绞,要不是其他人阻止,他会跑去客栈,不顾一切地将草儿给带回来,不管这么做到底会不会坏了戚家的声誉。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拆散他们俩?他们相爱并没有错,错的是造化弄人!
隔天一早,客栈大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正是准备载孟承知和草儿回到祈年县去的,在客栈里用完早膳,草儿便神色憔悴地跟着孟承知走出大门,即将上车离去。
「若柳,上车了,出了京城之后必须赶一段山路,才能到下一个城镇投宿,所以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免得日落之前赶不到。」
孟承知先一步走上车,而草儿却依旧站在马车旁,依依不舍地看着人潮逐渐多起来的大街。
她真的必须离开这里了?
现在的她所记得的点点滴滴,都是在这座京城里发生的,今天离开之后,或许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来了吧。
她还记得,第一次和无秋去镖局,她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他回来找她,当她看到他出现时,内心的激动喜悦几乎无法克制,也对他产生了更强烈的依恋。
所以,如果她现在一直站在这里,他是不是也会再次出现,将她给带走,不让她有机会离开他的身边、离开这座京城?
她唯一深爱的男人就住在这里,她怎么可能甘心离开?只要一走,就等于必须抛弃这一段感情,两人之间再也不可能有结果了。
心一酸涩,她的眼眶便忍不住泛红,心碎地落下泪水,她好想见他,就算只有一眼也好,她好希望能在这最后一刻看到他的出现,甚至不顾一切地将她给强留下来。
她的心早已是他的了,没有他在身边,她的人生根本是了无生趣,只能像没有生命的娃娃般木然地活着……
在车里的孟承知久等不到草儿上车,只能再次开口唤她。「若柳,你还在看什么,该上车了。」
「呃?」她猛一回过神,看着孟承知那已经有些不耐的神情,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也在瞬间被浇熄,绝望地感到心灰意冷。
她和无秋已经无缘了,不管她再挣扎多久,这样的结果也不会改变,她……还是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心情低落地低下头,最后还是没有任何选择地走上马车。
当她坐定之后,孟承知马上吩咐前头的车夫:「可以走了,快赶路吧。」
「是。」
车夫鞭子一甩,马车便开始在街上快速奔跑,往城门的方向前进。
而刚才的一切,其实全都落在躲在暗巷中的戚无秋眼里,他看到了草儿的等待、挣扎、失落,但他却没有走出去,甚至不敢让她知道他就在这里,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
因为他就算出去了,他又能做什么?孟承知是她的未婚夫,而他什么都不是,如果他真的冲动地抢了她,只会落得强抢人妻的恶名,这么做会对戚家带来不好的声名。
他不能为了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连累到整个戚家,所以就算再痛苦,他还是得忍下,不能冲动行事。
如果他能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留下她就好了,他好恨自己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她跟着其他的男人离开,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椎心折磨,痛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像是被割下好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汩汩地涌出鲜血,痛不欲生,他无法替自己的心疗伤止血,所以只能任由那椎心刺骨的疼痛继续蔓延,无止境般地折磨着他。
他好恨、好恨,恨拆散他们俩的种种一切,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真是该死!」
他手掌紧握成拳,狠狠地朝身旁的墙壁猛力一捶,将墙壁给捶出好几道清楚可见的裂痕,但这么做还不足以发泄他压抑在心中的怨火,他已经快要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想要大肆地破坏一番。
再不让他发泄,他就快要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