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憬玄坐在浴池里,心不在焉地往身上撩水。
三省的结果是: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应该改进的地方了。
水气氤氲,对面整墙的铜镜一片模糊,捞起水泼过去,洗去上面的水雾,映出眉目清俊的一张脸,莫憬玄抓抓散乱的长发,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皇族子弟果然不同凡响,非但脑筋大大异于常人,脸皮厚度也是世间少有。
太子,不晓得怎幺样了?
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期然想起那人那夜的话——
你保得住他的皇位,保得住他的江山么?
唉,他已经快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纵然拼命也要保住太子的皇位,心里却清楚,那个软弱无依的孩子并不适合。谁人教他明事理?谁人教他辨忠佞?元老重臣不服幼帝,朝廷显贵恃才旷物,谁来帮他?
反观自身境地,被削官于庙堂,又被禁足于王府,实在是爱莫能助,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李沧澜肯的话,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吐干净气,破水而出,摇摇头,暗笑自己痴人说梦。
「啊!」脑后传来一声惊呼,他不悦地转过身去,只见一名俏生生的小丫头,捧着衣物呆站在那里,粉脸胀得通红。
是被男子出浴吓着了么?莫憬玄擦干身体迳自走上前去取了她手上的衣服,对着铜镜穿戴起来。
那小丫头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帮他着衣,一双杏眼却怎么也不敢抬起来与他相对。
莫憬玄微微一笑,安抚道:「莫怕。」这么脸嫩怕羞的姑娘,八成是新来的。
「多……多谢公子。」那小丫头拍拍胸口,脸还是红得像苹果般,讷讷道:「奴婢双儿,是王爷派来服侍莫公子的。」
「他倒周全!」冷哼了一声,莫憬玄扎起及腰长发,半干半湿地垂在身后,披了件大氅出去。
雪已停,空气中带着冷冷的潮意,拂在他适才被热气熏得发红的面颊上,说不出的清凉舒爽。
困在这里几天了,每日除了睡就是吃,一是有恙,二是无心,一直也没顾上看看这王府的风光。不同于皇宫的雕粱画栋极尽奢华,六王府楼阁屋宇乍看之下并无特色,却是浑然一体,严丝合缝,不见妩媚婉转的风情,却多了让人心旷神怡欲融入其中的端庄大气。
李沧澜一定是个胃口很刁的人,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讲究,既不喧宾夺主,也不黯然失色。庄重,而又平缓从容;精确,也不失随性自由,让人打心眼里觉得松快舒坦。
不像有些王公贵族把自家宅院搞得像座金窟,处处光华耀眼,或弄成一座庙宇,压抑到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不禁替他们叫累——日里与人勾心斗角分毫不让,回了家还不得消停,由着物欲横流,身心俱损。
想起自己先前的住所,宁静安逸亲切淡然,不由得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会被没收充公,倒不如当初一把火烧了干净。
双儿见他面带轻愁,神情黯然,遂悄悄到他身侧,细声道:「天冷,公子还是回房休息吧。」
莫憬玄摇了摇头,回首对她一笑。
双儿脸又红了,莫说以前在乡下,就是来了京城,也少见这般俊美的男子。眉目如画,身形颀长,气质又是那么安然平和,淡雅出尘,虽说六王爷亦是俊朗挺拔,但那种尊贵与傲慢,往往让人不敢逼视。
莫憬玄自是不知小女儿家的心思,他现下满脑子烦闷的,正是那个让人不敢逼视的六王爷。
「在想什么?」耳侧传来熟悉的低语,一只大手不规矩地伸过来揽他的腰,莫憬玄侧身避过,丢给他一个冰冻三尺的眼神,警告他:有旁人在,别动手动脚!
李沧澜随意地朝「旁人」一瞥,双儿识相,飞快地行了个礼,匆匆退下。
呵呵一笑,更加肆无忌惮把双臂环上去,脸埋在他颈窝处,磨蹭着他浴后的温润与馨香,在颈子上印下数点轻吻。
莫憬玄挣动了几下,发现越挣扎被抱得越紧,也就随他去了。
「憬玄……」喉咙深处逸出呻吟一般的低语,灼热的气息冲进他的耳廓,激起阵阵颤栗,想挣扎,却被压制住,李沧澜的声音带了些许沙哑,低沉得直撞进心窝里去。「别动。」
莫憬玄不敢动,感觉那火热的唇一路滑过颈项,叹了一声,闭上双眼。
脸被轻轻扳了过去,气息越靠越近,在鼻端稍作停留,然后强悍且狂野地攫住他的双唇。
「唔……」莫憬玄微仰着脸,承受他急切而霸道的掠夺,任那灵巧的舌尖挑开双唇,滑入口腔逗弄着自己生涩的舌,片刻之后,跟着他一起沉浸在唇舌交缠,辗转吮吸的情迷之中。
一吻终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臂紧紧环着对方的颈项,当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沧澜也好下到哪儿去,气息紊乱,喉干如火烧,抵着他的额头定了定神,又轻啄了下那已红肿的唇,哑声道:「头发还没干,回房去。」
语罢,松开手,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双脚发软的莫憬玄,扶着柱子大口大口喘气。
再多来几次,怕是圣人也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