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官吏、地方恶霸、轻浮无品的八股文人,将明末的社会带往堕落颓废的穷途末路。
达者不力图振作改善、士人只懂四书五经不懂权变,于是达者愈霸、穷者愈卑。
风气一旦形成,欲力挽狂澜者愈少,无人敢挑战严重的社会歧视,无人有胆量与朝廷作对,眼见流寇四窜、海盗自立为王,人人只能噤声不语,默默守住个人的一片小小天地,饭多吃、话少说的消极面对,总以为如此便能逃过仕绅达人的玩弄欺陵,然而事与愿违,受到压迫、吃闷亏的总是小老百姓,坐享利益的却是官商勾结的有钱大爷。
这种备受欺陵无处申冤的苦日子,穷苦的百姓皆不敢妄想有所改变,这世上没有人有能耐、有胆识敢公然对上这股庞大的恶势力。
偏偏一年前有个不怕死、专门向恶势力挑战的奇人出现,他身无长物,孑然一身,唯独一把看似不起眼的七弦琴须臾不离身。
据闻这把由黄布覆裹的七弦琴大有来头。
古往今来,琴之历史悠远流长,传说琴乃伏羲以根植险峻之山、泉水环绕、环境幽僻的梧桐木所制,琴声清绝恬静、高尚风雅,故名为“龙吟”;而后还有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李勉的“韵磬”、白居易的“玉磬”等。
这位奇人所持之琴,便是楚庄王之时被保存下来的“绕梁”,说它是把千古名琴实不为过。
手持这把千古妙琴,这名奇人走遍江南之地,并在沿途行侠仗义,用雅致清幽的丝弦妙韵感化恶霸,使贪官污吏汗颜,压榨老百姓的恶行亦改善许多。
奇人所到之地,无不留下佳话,连三岁孩童都知道此人的名号,世人封其为“琴医圣手”,因为此人正是以琴韵为医人医心的妙具呀!
不出一年,大江南北已是无人不知琴医圣手的传奇佳话了,江南甚至传出,只要平生听过琴声圣手弹出一音,包准百年之后登上西方仙境。此话一出,有病无病者皆殷殷期盼着琴医圣手驾临,宁可散尽家财,只求闻得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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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全国首善之区,街道景象繁荣,喧哗声不绝于耳。
凤翔客栈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小二穿梭其间,不时耳闻“琴医圣手”的伟大事迹,他的心里不断想着,何时才能把这名贵客给盼来?好替他严苛抠门的掌柜把把脉呢?
“上个月我那住在江浙一带的表姨来我家做客,一脚还踩在外头便听她扯着破锣嗓子说什么……什么她见过‘琴医圣手’了,我心儿个悄想着:这表姨爱炫耀、爱说大话的性子怎还不改?这‘琴医圣手’怎是想见就见得着的?当时我打心眼里断定她又扯大话了,”那口沫横飞的客倌停顿下来喝了口茶,同桌的两名客倌惊讶地听着,不断催他往下说,于是他又开口,“可不是吗?我那表姨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能吸引‘琴医圣手’吗?怎料她竟是与我表姨丈相依相偎地进门来呢!”他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当时的惊讶可不只如此。
“这又如何?夫妻俩岂有不互相扶持之理?”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我表姨和表姨丈可是出了名的泼妇奸夫,相看一眼都不屑,又怎会相依偎?这其中不有古怪吗?”
同桌客人沉吟了会儿,“是有那么丁点古怪。”
“原来是‘琴医圣手’医好了我表姨丈的桃花病,医好了我表姨泼妇的性情,这会儿我可不得不信真是高人所为呀!”他拍案叫绝。
“你表姨还真是好狗运遇上了琴医圣手,唉!不知何年何月,高人才能替我治治家中那头母狮!”同桌左面的客人头痛地抚着眉心。
“听说琴医圣手往北方来了,咱们想遇上也不无可能。”他又顿了顿,嗑了颗瓜子,看见两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吊足了胃口才缓缓说道:“想知道他长得如何吗?”
“岂只想?若你有丁点绘画天分,就叫你给画出来了,要多少价随你开!可惜你不懂。”他一脸扼腕。
“没错,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长相如何?若是知道,我也要请琴医圣手治治我家那几个顽劣不肖的儿子。唉,可惜了,终究没那个命。”
他观了两人一眼,笑里有着藏不住的心机,口中说着别急、别急,一手由怀中掏出两幅画。
“咱们是多年好友,我自是不能独享。虽然我并没有什么绘画天分,我表姨丈却有啊,我还叫他多画了两张给你们呢!价钱绝对公道啦!你们看,这面如冠玉、卓尔非凡的男人便是琴医圣手,表姨丈描述他有七尺身长、声如洪钟、飘逸如世外仙人,而且呀……”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一听见琴医圣手的圣像,客栈内的人无不趋之若鹜,展开一场抢夺圣像的叫卖会。
关灏熙坐于客栈二楼,居高临下,俯视一群疯狂的男女老少,薄唇扬起嘲弄的笑意。
“琴医圣手”的“神迹”充斥在大街小巷,连京城首富之家“扬文府”内亦不断听见奴才们的耳语,把琴医圣手神化成仙,什么净化人心、慈悲为怀、济世救人的狗屁大话全出笼了。
这世上还有真正的好人吗?这世上还有靠得住的神佛吗?若是有,他们在哪里?可有人经历过比生死离别更悲恸的事,侥幸被这些所谓的神人所救?
若是有,怎么在十年前疏忽了最需要帮助的他,舍弃他而去救济他人呢?
心底愤世嫉俗,在堪称俊美无俦的面貌上竟化为一丝诡异的笑,如鹰的双眸冷冽难测。
一双纤纤玉手提起茗壶,不疾不徐地在见底的杯中斟上酒,倒满五分,玉指轻轻旋晃杯中酒,狐媚的眸子望了他一眼,递上酒杯。
“熙,何必与这群市井小民一般见识?他们哪懂得琴艺是何物,盲目地听人说三道四,假也成真了。”酥香苑的镇苑之宝媚娥眼波流转地说道,向他移近几分,纤细的身子贴在他臂上,持酒杯就他之口,另一雪臂伸到他身后,玉指在他背上有韵律地划着。
关灏熙从容地敛起冷芒,鹰眸刹那间流露出放肆的邪笑,就口将酒喝尽,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她是个赏心悦目、又懂男人需要的女人,掌握男人心思、挑逗男人潜藏情趣,她是个中翘楚。
媚娥又为他斟了杯酒,娇甜地说:“琴艺之高妙并非凡夫俗子所能参透,我自六岁随师父学琴,十年以为有成,若非你的出现,我还自以为是知琴天下第一人呢!”
“你这娇娘自负得教人喜爱呢!”关灏熙接过酒杯,眉目挑逗地望着她,在杯缘以舌尖画圆,一手搂着柳腰,然后喂她喝下那杯酒。
“你这不是拐着弯在赞美自己吗?媚娥哪有自负的条件?你才有呢!”她的芝兰气息吐露在他的唇际,邻桌的几位客人只敢偷觑,没敢指责她与关灏熙的放浪。
京城里没有几人敢得罪扬文府的人,连对里头的奴才都得礼让三分,谁教仕绅的地位高超,连底下的奴才都沾了光,在府内唯唯诺诺,出了府简直像大爷坐轿逛园子,得很呢!
尤其是声名狼藉的摧花恶魔关灏熙,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他都想染指,城里数件残虐良家姑娘的案子都是他干下的,丧心病狂、贪淫好色,和他的叔叔关京扬简直如出一辙,扬文府上下几位主子都不是好东西,除了关京扬的亲生儿子关笑缘有点人性外,其他都不值一提。
关笑缘人如其名,好广结善缘,亲切得像平凡老百姓,总是站在百姓这边与关灏熙抗辩,为他们发出不平之鸣,只有他能体会弱势族群的苦痛。
“琴医圣手到底是人,瞧他们将他神化的样子,也知道是夸张之辞。琴医圣手若是有医德、有修为,这漫天的神话、虚名,怎不见他出面澄清?或者,根本没这个人。”媚娥打从心底不以为然,要说琴的知音者,她媚娥便是一个,钻研十余年的琴音能医病医心?笑话!这不是骗三岁小孩吗?
关灏熙大笑数声,笑声狂妄放肆,本是争相叫价的一楼客人听见这放浪的狂笑,一时间全都愣住,惊愕地往他望来,个个面色如土。
卖画的男人惊慌地将画递进怀里,匆匆付了帐便赶紧跑出客栈,同桌的两个男人亦跌跌撞撞的离去。而刚才那些卷袖叫价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地坐回原位,惶惶然地吃着不知味儿的食物,有人干脆付了钱、掩着仓皇的脸赶紧离开,要是被关灏熙记住自个儿的脸,谁都不能保证能活过明天。
每个人心里突地浮起个想法,最该被琴医圣手医心医病的,是关灏熙!
关灏熙对大伙惊惶的反应觉得有趣得很,支着颐,笑看这些胆小如鼠的人。“你们这些崇拜琴医圣手的人给我听着,他是神、是佛,而我……我知道你们在背后叫我什么,‘琴魔’。说句真心话,我爱极了这个头衔。”狂妄的眼忽地眯起,沉着声音又道:“他能医天下人,但能医我琴魔吗?”
客栈内冷肃凝寒,一楼的客倌和掌柜、店小二都挥汗如雨。
媚娥风情款款地倚着雕栏,吐出几字,“根本没琴医圣手这个人。”
“不愧是北京城,热闹极了,但也热死我了!”一个身着绿衫、头带书生帽、看上去极为年轻的少年郎一进客栈就嚷着。
一见有位子,心喜地将背后长条状的东西放到椅子上,若大家有心去注意,会发现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竟能轻易地将重物扛在背上而不喘。
坐下来后,久不见小二来招呼,转头叫道:“小二哥,给我来壶荼,再上几道清凉去暑的小菜,要快一点,我饿坏了。”少年郎摸着扁平的肚皮可怜地说。
掌柜愣了会儿,才催着小二进厨房准备。
店小二为少年郎倒茶水时,低头在他耳边问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小二哥好眼力呀!”少年郎大饮一口茶,笑吟吟地说。
“我劝你还是小声点,别扰人啊!”店小二神色闪烁不定,想指名楼上的关灏熙,又没那个胆。
“小二哥说笑了,这世上有扰人之声吗?还不都是被扰之人心不和才会名其扰人。”少年郎又笑吟吟地说道。
店小二见少年不受教,怕自己多嘴惹出事端,连忙转身离去。
“熙,回酥香苑,我为你去火。”媚娥从他背后低搂,在他耳边低喃,柔若无骨的贴着他暗示。
关灏熙寒着脸紧盯住绿衣少年,少年脸上纯稚温暖的笑如百针,迅速扎入他伤痕累累的心房。
他恨不得撕烂那张自以为幸福的嘴脸!
发现他紧绷的情绪,媚娥顺着他寒冷的目光望去,“不喜欢他?我去赶他离开,别再出现北京城。”
拉开她细滑的玉臂,他无情地笑了笑,“不。”
听见他步下二楼的脚步声,客栈内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吃着东西,不敢抬眼,像怕冒犯圣颜般。
他徐缓地迈开步伐,凝注在少年脸上的眸光未曾须臾离开。
少年笑意未减,灵活的眸子一抬,正好遇上一双冰寒冷绝的黑瞳。咦,他好像注视自己许久了。
回个善意的笑容,双眸毫无惧意,直勾勾地想探进阴沉的黑瞳里。
关灏熙阴鸷的脸更形晦暗,缓缓移开交缠的目光,走出因为他而一片肃杀的客栈。
“怪哉,又没开罪于他,瞪我做什么?”少年百思不解。小二端上菜来,便忘了那寒星般的眼,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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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往这边走。”店小二领少年拐着弯,在一道房门前停下,推门而入。“公子若需要点什么,请尽管吩咐。”
少年回眸笑道:“请打盆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小的这就去办。”店小二小声地关上门退出去。
洛琴心将用黄布包裹的长物小心翼翼地放到床的内侧。
不久,店小二便准备了一大桶的热水来,加入冷水,调至沐浴最舒服的水温。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是。”店小二正要退出去,洛琴心又唤住他。
“什么宵夜、添油、加热水都免了,反正没有我的吩咐,就算是皇帝老爷也不准进来。”清晰的记得没交代清楚的下场是什么,心底可是怕得很。
“是。对了,公子,奉劝你一句话,以后遇到有关灏熙在的场合,还是别高声喧哗,最好是避得远远的。我只能说到这儿,像你这么单纯的小兄弟,还是别在北京城待太久,对你不利。”尤其他觉得关灏熙白天那一眼很不单纯,根本是在黑心肝里算着奸计。
洛琴心欲再多问什么,那店小二也不知怕啥,挥着手带上门离去。
“关灏熙?”走进屏风后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解绿衫,露出一片雪白香肩,外衣尽褪,仅留一件小肚兜,书生帽一拿下,漆亮如丝绸的乌发遮去泰半春光。“关灏熙,可是指白天那位一副我开罪他模样的公子?”弯月般的细眉轻蹙,线条优美的双腿碰到舒适的温水,秀眉立刻舒展。
温水的氤氲映照出一张秀丽出尘、端庄莹润的秀颜,她正慵懒地陶醉着。
白天的书生打扮她早习以为常,为要报答师父恩情,又不招惹是非,女扮男装是不得不行之计,幸亏她大而化之、活泼率性,就是没十分像也有八分像男人了。
师父在她下山时曾经说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她,因为她像师父身上的臭虫,生命力强韧带劲,要应付种种状况是游刃有余。
沿途一路北上,在坊间听到有关“琴医圣手”的传言,她总会忍不住狂笑倒地,怎会有人将她比喻为神、为活菩萨?仿佛只消她弹一曲,就算大罗神仙不能救的绝症也能痊愈。
人们以讹传讹,愈传愈离谱,或许现今人们心灵太空虚了,若“琴医圣手”能做为依托,又能使人凭良心做事,这浮名就随它去吧!
沐浴更衣后,打开黄布,露出一把三尺六寸的琴,其面如覆瓦、底平直、首俯而广、尾狭略如瓶式,这正是她惜若己命的七弦琴“绕梁”。
青葱玉指的指腹皆是长年抚琴而生的茧,食指轻抹一下,细柔的音韵仿佛远处山涧流水,穿越林子来到她耳边嘤嘤细语。
“这北京城里有谁需要咱们呢?有没有人愿意与咱们心意相通、懂得琴音琴韵的可贵呢?”
脑海中忽地窜出一名冷傲狂慢的男子,她若有所思地将绕梁用黄布包好。
她从不刻意寻找该懂琴音的人,一切全看缘分安排,只是莫名的对那名唤关灏熙的男子印象深刻,他有一副非常复杂难懂的心思,探人隐私不对,但他心病太重,若是有缘,他是需要琴音来净化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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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灏熙左拥一个红粉佳人,右抱一个软玉娇娘,不断有人伺候由西方传入的葡萄、美酒,耳听媚娥所抚奏的款款琴韵,帝王享受不过如此呀!
天天走访酥香苑,来来去去像自家厨房,愈堕落愈糜烂的生活,他就愈是乐在其中。
媚娥优雅地抚琴,秋眸不时在他身上流转,放送秋波。
“灏熙,好雅致,今天又来听曲了。”关笑缘由酥香苑的鸨母领上来,手持白玉摺扇,坐到他身边来,瞥了高堂上的媚娥一眼,唇边笑意更深。“这媚娥美艳妩媚、才艺超群,莫怪你倾心于她,天天往这里跑了。”
关灏熙看也不看他一眼,神色未曾变过,兀自与身旁的美女玩着嘴上功夫,三个人由左边的人开始,嘴上咬着剥皮的葡萄,传递下去,他当中间那位,自是左右逢源,艳福不浅,每每轮到他时,他总是磨蹭了许久才接过葡萄,那比直接亲吻更刺激有趣,从他脸上便可得知他已玩得乐不思蜀,岂会注意到关笑缘?
关笑缘不会不知道他是故意的,一张俊容还是笑着,眼中却无丝毫笑意。
堕落吧!没出息的男人!他心底暗暗咒骂。
鸨母唤了几名姑娘过来伺侯关笑缘,他笑了笑,大方地赏了银子给她们,摇着头。
“关二少不喜欢这几位姑娘吗?我立刻去换。”鸨母赶走了几位白拿银子、笑得阖不拢嘴的姑娘。
“徐妈妈,不用叫姑娘,你明知我来不是找姑娘,而是来欣赏媚娥琴艺的。”
“关二少呀,你真是难得一见的风雅之士,媚娥同时得到关大少爷,还有关二少的赏识,我这做娘的真替她开心。”
“这可不见得。”
鸨母闻言愣了下,笑问:“这是媚娥的福气,怎么——”
她的话未竟,关笑缘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位堂兄只顾着玩,完全不理会媚蛾正用心操琴唱曲儿,岂不平白糟蹋媚娥一片用心良苦吗?”
鸭母瞥了关灏熙一眼,他还笑着逗弄丽伶项上那条珠链,总是有意无意地触摸令人销魂的胸口。
鸨母真是为难,这两兄弟是一个都得罪不得呀!
“咱们媚娥不在意的。”她已冒出一身冷汗,每回两兄弟一在酥香苑遇上,总有几道难题要她开解,幸好多次化险为夷。
“班固在‘白虎通’内曾道:‘琴,禁也。以御止淫邪,正人气也。’媚娘不介怀,多位古代大儒可要一个个从棺材里跳出来说话了。”啜饮一口酒,他笑弯了眼,除了实际操琴的琴艺略逊于关灏熙,无论哪一点,他都比关灏熙优秀,人气也比关灏熙要高。
懂得抚琴又如何?他懂一两个琴论便能教关灏熙抬不起头来。
“是‘正人心’吧!”关灏熙偷了个香后,漫不经心地纠正他。
关笑缘顿时面红耳赤,“懂得圣贤书,却又明知故犯。琴音是多么高洁之物,岂容你故作清高,却又一边放浪形骸地玩弄女人?虽然人人称你‘琴魔’,你是否真有本事?我看,连琴音的优劣你都分辨不出来。”老羞成怒后,他也不会让关灏熙有台阶下。
“媚娥,过来。”关灏熙招了招手,媚娥停下抚琴的动作,挨到他身边。
“怎么了?是不是弹错音了?”媚娥娇嗔地问。
“当然不是,你是不是对自己的琴艺很有把握?”
“普天之下,我敢居次,次于你。”
“三天后,未时东门,我会举办一场琴艺大会,凡是敢与你争名者,都有勇气奖赏,届时你可要拿个第一,别让人看扁了。”
“那么……若我拿第一,奖赏是什么呢?”媚娥柔柔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不规矩地小手游移在他胸前和下颚的短短胡髭。
“进府伺候我,以后就随我吃、随我喝,我的一切荣耀你都能分享。”
“真的?!”媚娥眼睛熠熠生辉,几乎从他身上弹起。
“笑缘,你来做证,到底什么叫琴艺,我懂不懂琴艺,届时便会分晓。”
关笑缘愣住了,每次关灏熙一旦要做的事,便会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这次又要办捞什子琴艺大会,他真敢玩!
“你最好先问过我爹,别丢了我爹的面子。”
“别操心,叔叔哪一次不是随我?”关灏熙冷冷一笑,鹰般的眼眸盛满讥讽。
“你最好少做荒唐事,我爹不说不代表允许你为所欲为。”
“那么你就同你爹问去,他若不允许,我就不办了。”关灏熙势在必得地笑出声。
“熙,怎能说话不算数?”媚娥娇嗔地蹶起嘴,心里可急了。
“别急,我只是吓吓他,他不见得会去问。”他哄着。
“好样儿的,我倒要看看爹这次还会放纵你,甚至让你把一个烟花女子带进府里逍遥?”关笑缘忿忿地拂袖而去,在场的客人纷纷投以同情的眼神,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了关灏熙这种兄弟,是他的不幸。
“熙,他真的会说,你看怎么办?”媚娥忧心忡忡地问,可别让关笑缘坏了她离开烟花之地、进扬文府享尽富贵的机会呀!
关灏熙将她拦腰抱起,在她耳边低语:“咱们先温存一番,其他的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