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绯闻也不会被说成是姐弟恋。‘’陈思寻本人是这样解释的。
这一次,不会再有绯闻了吧,他找到了他的爱情。
且吟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突然一道黄色的灯光打过她的身影,伴随的是汽车喇叭的不怎么好听的声音。
她抬头,意外地看见了一个已经被她归类为自动消失的人,“焦傲,你要吓死我吗?”她不怎么客气。
“上车。”
“我不要。”她赌气一样,却在听到他又按了两声喇叭之后急忙跳上他的车,“注意不要把记者引来。”
他发动了车。记者的问题,他虽然不想讨论,但可以拿来利用。
“你不是有半年的巡回演唱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问得凉凉的,想到他害得她被老哥拎回家,决定不原谅他。
“你和SN的总经理孙尔行很熟?”他问得奇怪。
“呃?”她怎么不太明白,好奇心战胜了报复,“那是我的老板呀。”
他也给她一张报纸,她讨厌报纸。
“陈、杨恋情带出SN总裁红粉知己。”题目确实劲爆。
“陈思寻、杨欣若恋情曝光,但SN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刚刚公布的下半年拍片计划中,不但没有冷冻二人的迹象,还在重头戏《Hello,whereareyou》中起用二人搭档担纲。据悉,此次事件中,促使SN总经理做出决定的是该部剧集的年轻女监制君且吟……”
她欲哭无泪,那班白痴还有什么写不出来?大哥一定会气死。唉,第一次和陈思寻出现在同一篇八卦中,居然是这种内容。
“胡闹。”她不想多说什么。???
“君且吟,毕业于英剑桥大学,主修戏剧,曾获得SN剧本甄选大赛冠军,于年前加人SN,以《逆风也是梦》当选去年末的十佳剧集,表现深获肯定。她目前手头的剧集《边城浪子》由陈思寻主演,为不影响进度,她极力阻止SN封杀令,目前已可以看出,她对孙尔行的巨大影响力……”
他放下报纸,那么聪明美丽的女孩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配得上吧。
“你在看什么?”是欣若的声音,难得两个人可以都没有事情静静地在屋里待一个晚上。她放下手中的水果,坐在他身旁,轻轻地顺他的手势依入他怀中。
他把那篇文章指给她看,她轻笑,“能遇到她,你真的很有好运。”
运气?
不只是运气吧。???
“你的巡回演唱会呢?”且吟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孙尔行是你哥哥,你,孙且吟,是SN的大小姐。”焦傲一个急刹车,然后回头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演唱会我已经开不下去了,我想看见你,所以回来。一下飞机,就看见这么一条大新闻。我在家闷了两天,然后遇到我老爸,才听说SN的孙正文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他们是老朋友了。他不太记得那女孩的中文名字,但记得她有很漂亮的笑容,还有一个和笑容很相称的英文名。”他看她,“就是你,Sunny。”
她浅笑,瞄一眼那报纸,“这么白痴的新闻,你也信。”
“所以你不解释?”
焦傲的眼睛在她面前闪亮着,比车窗外的星星更耀眼。她承认,她无法无动于衷,她也会心跳脸红,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陈思寻是她最先想到的名字,然后,是她没有办法忘掉的陈、杨恋情。她已经决心要祝福他的爱情,那么自己空下来的心是不是也可以用某一种方式填补?那么,焦傲是她没有理由拒绝的。
为什么还是不肯改变?第一次,她逃避那双眼睛,说:“你不是我想要解释的人。”她闭上眼。
良久,静谧,没有人说话。
“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吗?”他还是看她,不肯眨眼。
犹豫,但她还是点头。
“那么,我有情敌吗?”他再问。
她转头看他,“这有意义吗?”
他问得固执:“告诉我有没有。”
她再看他,看了很久,那种眼神她有时也在镜子里、在自己的眼睛里看到过。她终于摇头。
“我就是回来看看朋友,这样,行吧?”他乖乖地改口,“你要是不喜欢我表现得太夸张,我们可以先只做朋友。”
那么骄傲的焦傲,也可以为了一个人这样子做出让步。她应该感动的,也确实感动了,可是,很多事情不是只有感动就可以的。
“你是不是需要在家里再闷两天?”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得奇傻无比。
于是两个人都呆住,然后,两个人一起笑,笑出了眼泪。焦傲指着她,“天呀,你真不客气。”然后他扯一扯表情,“不了,这次闷不了了,我明天还要赶到演唱会那边。”
笑出眼泪的时候,是表示太高兴了吗?还是难过却又不知道自己给什么理由让自己难过。笑完了,突然就觉得空洞。焦傲的声音在耳边响,她没有办法分出注意力。
幸好,他送她回家。一声再见之后她关上门,用背靠住门,依着门慢慢地滑下来,蒙住脸,手是干的,没有泪。
她真的可以只把陈思寻当故事里的男主角吗?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走近了距离才会产生变化。她也曾经想过,她所做的梦有一天会因为梦的中心爆炸而不复存在。比如,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不过是一个形象而已;比如,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值得她这样做的人。
但足够的近,足够的了解,让她知道她从来没有喜欢错这个人。错的,也许真的只是时间。
她不要他做出还君明珠的抉择,即使她的梦想只剩下他的成功。
她不会放弃她的梦想、他的成功。
所以她的明珠只放在她自己心里,能让他看见的是她的关心和支持。
很傻,不是吗?但——
只有会不会痛的心,没有值不值得的爱。???
《边城浪子》的结束也意味着甄真和周乾的离开。送甄真的时候虽然还有一些扫尾的工作没做,但且吟还是放假一天,让大家一起到机场送行,而周乾因为补拍几场戏的关系,要走的时候大家已经各自有事,于是早一天开了欢送会,他们这一组的人总是会想尽办法找理由玩,到了送机的时候,却只到了且吟一个人。
“这么冷清,真过意不去。”在送机室的特殊通道里,周乾戴了大大的黑眼镜,两个人可以随随便便地聊天,不用担心有人打搅。
“都很忙,你也不用特意过来。一个圈子里,总是会见面的。”他总是淡淡的,不太多话,说了也不见得热情多少。
他是那种比别人更害怕分离就宁可不相聚的人,骨子里面的细腻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
“无所谓,有时间的。”她耸肩。
他想一想,“其实……”欲言又止,她也不勉强,很久,他仍是说:“其实你来送我,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知道啊。”她点头。
他看她点头,“很高兴和你合作。”
她再点头,一脸听得很腻的表情,“不说客套话了好不好?”
他浅笑,因为看不见眼睛,所以只觉得嘴角的线条很奸诈,“和陈思寻合作也很愉快呀。”
“愉快就好。”她知道周乾知道,也不想瞒他,“只不过你现在和我说这个,我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呢?”周乾想一想,“至少,你是个好监制,而他是个好演员。这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很简单的一句话,很简单的一句实话。监制和演员,“这能证明什么呢?”她喃喃地道,只是监制和演员啊。
“这至少能证明,你从来没有看错人,没有喜欢错人。”他的声音淡淡的,但透着坚持。
她仰头,有几分疑惑,“从很久很久以前不认识他的时候,我就以为自己喜欢他。真的没有喜欢错吗?是不是因为我喜欢得太盲目,所以注定不会有结果?”
“喜欢的开始,本来就是盲目的吧。就算过去的喜欢是盲目的,现在你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是喜欢的话,应该就很清晰了吧?”他再想一想,说。
她不答,默默地想他讲的话。刚仰头,便又看见那些巨大的广告牌,一如半年前她刚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她好美。”她叹息。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决定不了什么。”
她看向他,“我真的会比她更适合陈思寻吗?”
“我觉得是。”没想到他真的点头。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相信直觉。”她笑,视线再次流转到广告上,“就算是,难道就可以不惜伤害她了吗?”
“那么,你真的能放下吗?长大了,放下迷恋很简单。可是你真的还只是迷恋吗?”
“你建议我去争取?这不像是你周乾会说的话。”且吟偏头看他,“我觉得你是个很随缘的人。”
“有的时候,随缘只是逃避的借口罢了。”他沉思许久,才道。
“可是我现在却只能随缘了。我真的希望他快乐。”而她是可以给他快乐的人吧,且吟还在看那广告上的美人。
良久,周乾只说了一句,眼神保留在墨镜后,只从声音里听出迷惘:“我不知道,也许吧。”他不再多说什么,只低头看表,“我要进去了。”
“那……”她抬头看墙上的钟,正想告别,突然听见远处有人在喊且吟的名字。
陈思寻!她挥手。
“你不是客串李监制的戏吗,怎么有时间过来?”且吟问。
“是呀,幸好演的是小痞子,不用换衣服也跑得开,否则就赶不上了。”他微微喘气,解释道。刚刚下戏的模样,脸上还留着淡淡的粉底,拍戏的时候为了灯光效果,总是把妆上得很浓。
且吟不说话,递纸巾给他。
他接过,“很远看到你要走的样子,赶快喊一声。不敢喊周乾,幸好,且吟不是艺人。”
“你还特意赶过来。”周乾浅笑。
“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合作的,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拍了这么久的戏,来送机是应该的。”陈思寻是礼数周到的人,在这一点上真的无可挑剔,永远顾及别人的感受,不停地露出如沐春风的笑脸。
“发足狂奔,一点明星的样子都没有。”且吟笑骂,没什么责备的意味。
他左眼一眨,做出一个鬼脸。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周乾再看一看表,“再见。”
挥手道别,远远地快要进人进站口的时候,周乾转过身来,再挥挥手,远远地喊:“且吟,思寻,祝你们幸福。”才走进去。
剩下的两个人对看,都对这句话的含义觉得不好意思,听着像婚礼上的祝词。
陈思寻咳嗽,顺便打破沉默,他是一个很会化解尴尬的人,“我以为剧组的人都会来的。”
“片子明天就上档了,后期的剪辑还没有完成。只有我忙里偷闲,人是我请来的,要有始有终。”她看他,“你去哪?我送你。”
“我自己开车来的。”他笑笑,“差一点又超速驾驶。”
“你这家伙,还是喜欢开快车。”剧组拍《边城浪子》的时候,他惟一一次出乱子就是因为拍戏拍得累得不得了还又超速驾驶,结果出了个小车祸,人倒没事,就是报废了一辆车子。
“没有没有,我这次真的是因为赶时间。”他举手保证,样子很搞怪,且吟忍不住笑出来。
“呵呵,笑了。”他微笑。
“你怕我有离愁别绪呀。”她一想,恍然。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因为我每次来机场的时候,都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可是总是在忙,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跑,根本没有时间去留恋什么。过去了也就算了。”他一摊手,露出一个豁达的表情。
他有一点点迷惘,一点点乖巧的表情,温柔和体贴中有些微的孩子气,不像是个30来岁的男人,但却是她心底里的陈思寻。每一次看见都忍不住沉溺,即使是很接近的现在,也只是在想起来的时候更显生动。
“你的客申要串到什么时候?”她问。
“这周就完了吧。”他摸摸下巴,思考中。
“放你一周大假,然后到我这边来报到。剧本你收到了吧?”看他点头,她接着说:“先拍几天戏培养一下,然后四月底我们去欧洲拍外景。你做好准备,有什么冲突的事情赶快排开。”
他点头称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笑话,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大概李监制的片子里他的角色是这样的吧,又人戏了,真难搞。不过啡闻事件之后,很久没看见他这么真诚地笑了,她于是配合他玩。
“有这么没骨气的小痞子吗?”她笑。
他眼睛瞪大,“那我是谁?”做疑惑状。
且吟笑得受不了,于是打住他,“好了好了,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你才拍了两天,人戏也没这么快吧,说话怎么这个调子。”
他把挂在脑门上的墨镜拉到鼻子上,也笑了,“以前没演过,挺好玩的。”还是超傻气的动作。
“得了吧你,戴好墨镜,小心又遇到娱记,有你头疼的。”
他笑容一闪,异常轻声地说:“其实如果可以永远活在戏里,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知道,他不是说给她听的。???
会被要求今天晚上立刻、马上、一定要回家去向老哥报到,就一定不会是好事。但这个时候逃跑是更不明智的选择,所以现在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心态。不过基本上她还是认为说这句话的人是个白痴,如果不是老虎在屁股后面跟着你跑,谁会偏向那个虎山行呀。
其实不说她也知道,无非就是那个超级白痴大绯闻的事情,这一次大哥算是沉得住气,没有在SN里公而告之,把他们的关系来个大辟谣,不过听说写这条新闻的那个报社好像很惨哦,这样看来,大哥应该不会把她也当成出气筒的一部分吧,理论上他已经出过气了才是。
基本上,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吧,又不是她害的。虽然,当初进SN的主意是她想的,但应该没有必然联系吧。
但孙尔行显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讲理,“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吗?
“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向大家公布你孙且吟的真面目。”
大家是多少人?只算家里三口人行不行?真面目,她又不是《笑傲江湖》里的岳不群。
“我好像还有别的选择?”要不好像就是不是惟一,虽然在国外待了六年,但她对自己的中文造诣还是深有信心。
尔行的脸一沉,“焦彦新焦伯伯请你去吃饭。”
“我不认识他。”一听就是老头。
“你认识焦傲。”尔行越发沉静。
“你想用绯闻对抗绯闻吗?”连这种主意都打得出来,他就不是她哥哥了。她真的会翻脸给他看,“焦傲他想干吗?”
“焦傲早出国了,巡回演唱会中。人家要见的,又不是他儿子的意中人,也不是SN的君监制。焦伯伯请的是孙家的大小姐。”在商业圈里立足,面子是绝对重要的东西,本来就是有规则的游戏,在不伤不痒的情况下,他不容许且吟说不,这是身为孙家人的义务。
她可怜兮兮地看他。
知道她觉得委屈,尔行像拍小狗一样拍她,“吃个便饭而已。乖,没有人会知道的。”
她点头,辛苦异常。
结果出乎意料,并没有看见焦家的老爸,只是一个异常娴雅大方的女子,她说话也极干脆利落,“焦柔,焦傲是我弟弟。”职业化的微笑,一看就是女强人型的美丽女子。
尔行多看她一眼,焦柔,彦新集团北美分公司执行总裁,据说他父亲将她放在美国历练,是将她视为彦新未来的接班人看待,想不到她已经回来了。
她看出尔行的评估,不置可否,笑着邀孙家兄妹坐下,才道:“我前天刚刚回来,弟弟托我阻止一下爸爸,所以,爸爸今天就不来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且吟一沉吟,直说道:“我不懂。”
“虽然爸爸想看看焦傲的意中人,好奇心是无可厚非。但意中人终归不是女朋友,这件事情他不通过焦傲自己就做了,对将来并不好。”
“我们只当做是正常世交的拜访。”尔行回应。
“弟弟和爸爸的关系很微妙,爸爸最爱的是他,最无奈的也是他,所以会有一些情况出现。还希望孙小姐海涵。”她听来像是在致歉。
“焦小姐既然已经出现了,我相信以后也就不会有什么情况出现了吧。”且吟巧笑,做出乖女孩的样子。
“我会尽力协调他们的关系的。”焦柔点头,“毕竟他们是互相关心的,这也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于是话题转开,焦柔和尔行,竟然有七分投契,只是剩下三分大约是互相评估,到一顿饭吃完的时候,显然,他们都合格了。如果不是有且吟在场,他们大概可以换一个地方继续增进感情吧。
不过今天不行了,于是两个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宾主尽欢地道别。
在车上,且吟问得好奇:“哥,你喜欢她?”
“你不喜欢?”
“你们说的东西,我大部分不懂。”她老实地道。
尔行单手握住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拍她的头,拨乱了她的发,“你也知道你什么都不懂?”然后略沉思,“焦柔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人,股市、期货、交易、经营,都有独到之处,各方面条件都好,是个值得交往的对象。”他坦言。
这才是爱情理智的萌动方式吗?综合地考虑了许久,得出一个可以喜欢的结论。他们如果可以在一起,绝对是男才女貌,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的那种。现在,她几乎就可以看见他们美好的前景,不像自己,在感情上始终看不清结局。这才是世人眼中成熟的爱恋吗?那么那种从最初开始的没有理由的心跳是什么呢?真的只是迷惑吗?
“你看,我们两个一闹绯闻,你的桃花运就来了。”但她是蛮喜欢焦柔的,所以有一点兴奋,忘了应该禁忌的话题。
“玩上瘾了你。”说起这个尔行还是不怎么高兴,“要是爸爸妈妈看到这种消息,会傻掉。且吟,你的身世总有一天会告诉所有人的,所以即使是现在,也要记住你是孙家人。”
他顿一顿,又说:“其实我并不希望我惟一的妹妹和娱乐圈牵扯太深。做监制是你的理想我不拦,但是不要连自己的情感都赔进去,这是哥哥对你的希望。”
她沉默地看向车窗外迷离的灯火,这个城市有太多的诱惑。???
新戏开拍,别的一切都可以先放下。
陈思寻,程丹宁,《彼岸风车》。
她在丹麦的哥本哈根开了一间小小的咖啡馆,咖啡馆里有一架咖啡色的钢琴,咖啡馆的屋顶有一个咖啡色的风车,咖啡馆正对的广场上有一尊美人鱼的大理石雕像,是这个国家的象征和骄傲。她喜欢在清晨坐在咖啡馆的屋顶,看风车在身边沙哑地转,看新绿的草地衬着白的雕像、蓝的天空、淡淡的雾水,连美丽的人鱼都沐浴在晨光里被蓝的天空如海水般包围。
那一天被海水包围的,不只有人鱼公主,还有一个背着琴匣的东方男子,笑容比清晨的朝霞更灿烂。
他背的不是吉他,是小提琴。他说他喜欢英文里violin的发音。
他来自维也纳,走在丹麦,向往荷兰。
他只是这样周游国家,他说他要做一个流浪的提琴手,他总在清晨时出现在广场,带着他的琴、他的音乐和他的笑容,赚钱,然后继续流浪。
她问为什么是清晨呢,人并不多。他笑一笑,他说他喜欢这个时间的空气和清闲,只有这样的晨光才像是轻抚过琴弦的弓。爱琴,她才会给你好听的歌。他这样说,看向提琴的眼神,就好像那是他的情人。她懂,就像她爱她的钢琴,就像他们合奏的音乐,没有一丝的不和谐。
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像爱琴一样爱我?
我已经爱上了你。
所有的快乐,只有七天。
七天之后,他走了。他说他要去看那个风车的国度,然后为她带回一朵郁金香。
他没有再回来。
多年之后,她终于决定不再等待,关掉了心爱的咖啡馆,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国。
临走之前,她去了风车的国度。
在郁金香的花田里,当风转动风车,依然是低沉沙哑的声音,她背转身,失声痛哭。不再有郁金香,不再有风车,不再有深蓝色的海洋,不再有海洋一样的天空。
在故乡的城市,在同样喧嚣繁华的街头,她开了一个叫做“彼岸风车”的咖啡屋。风车,从此以后,只在彼岸。咖啡馆里,没有琴。
在美术馆的艺术展上,她看见一套小提琴,咖啡色的小提琴,整整七把,制作者的留言是送给一个喜欢风车的男人。
她知道,是他。
她听到了那个喜欢风车的男人的故事。
那个男人有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有修长的手指弹出优美的旋律,有心爱的挚爱的小提琴。在阿姆斯特丹的街头,为了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女孩,他的右手再也没有能拉出优美旋律的力量。
他还是舍不得他的琴,所以他只能听,仅仅用听来感受琴的优劣。他说爱琴,她才会给你好听的歌,你才能感受到她的每一点震动。
除了小提琴,他还爱风车,咖啡色的风车。
咖啡色的风车下,他的血染红过郁金香;他的笑容依然比阳光还灿烂。
她终于再见到他。
你依然像爱你的琴一样爱我吗?
他说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并不只是像爱琴一样爱你?
他说对不起。
她去了荷兰,她以为再不会踏上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赌什么。
但后来,她知道了。
因为,在清晨的朝阳下,她回头。
她看见了风车、花田,还有一张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剧本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
半晌,小张呐呐地道:“SN还没有拍过这样的纯爱剧啊。”
小田倒很兴奋,“拍呀拍呀,我想看。”
老王很中肯,“更像MTV,考验的是摄像的功力。剩下的全靠演员。”
程丹宁也很开心,“北欧!一定很漂亮。”
陈思寻看看剧本又看看且吟,“你好像……很喜欢写关于音乐的故事。”
且吟看他,然后仰头看向天空,“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一个人去旅行。路过阿姆斯特丹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他在维也纳的音乐学院学小提琴,然后一个人一边拉琴赚路费一边漫游欧洲。他是那种永远都笑着的人,那笑容是真的灿烂。他说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一直都记得他。”
“你和他,也有什么故事吧?很喜欢他吗?”他知道自己问得逾矩了,但她脸上怀念的神采让他忍不住还是问道。
她只笑,不答。也有一些事情,是永远不想告诉他的。
那个流浪的乐手是她的初恋情人。她本来可以留住他,但她没有。因为她知道,有那一段恋爱,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有很重很重的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必须回来,为了一个人而回来。
这个人,现在就坐在她身边,只相距三厘米。
但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三厘米可能是她永远也逾越不了的天堑,比太平洋更深。
有的时候会觉得,也许,一如现在,即使没有她所想要的爱情存在,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他在她身边,她是他的朋友。
用摄像机,或者是一群人,隔开迷离的心绪,三厘米也是安全的距离,在两个都希望可以把对方当做朋友,又不想造成对方负担的人心中,这样也是好的。???
“且吟,这里!”她又迟到了,一进台球馆的门,就被烟雾呛得看不清人影,幸好听见小田的声音,循声过去。
因为年轻,混熟了的一群工作人员会常常找出各种名目来聚会。这些同在娱乐圈里,却从事的是造星工作的人,相比于大大小小的星星们,有相似的作息时间,又没有那么多的麻烦,固然平凡,却也是值得羡慕的一群人。
那些更忙一些的人,比如丹宁、有家室的老王、思寻和且吟,也总是在有空的时候加入。
“这次怎么约在这了?”且吟站在小田旁边,又咳了两声。
“男生人多,他们说喜欢玩。”小田一摊手。
很呛,眼睛辣辣的,睁不开。且吟勉强透过烟幕看去,在握杆打球的人是思寻。
她看不清他打得怎么样,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那姿势极漂亮,直到耳边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大声叹息:“哎,思寻,你别这么强行不行?又给你赢了。”
思寻放下杆,背转身地笑答道:“和我比台球,当然只有你输的份。”边说边朝着休息的座位走去。
“思寻,原来你打得这么好。”小田赞道。
他耸肩,“念书的时候就很喜欢打了。”边说边坐下来,“你不去打?”
“去。且吟呢?”
“不了。”她摇手,呛得太难受。
于是位置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思寻顺手打开一罐饮料,注意到且吟面前没有,就先递给她。一个倾身的动作,他发现她眼睛红红的,“你怎么了?”
“没事,呛的,烟大。”她又咳了两下。
他“哦”了一声,体贴地不再开口说话。
只是静静地坐着,就可以感受他的关心。虽然很难受,但为什么竟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只可惜安静并役有维持多久,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拥来,“不打了不打了,换个地方喝酒去。”
两个人都来不及有反应,就被人群拥了出去。
站在夜路的灯下,他看清她红的眼,很不舒服地抽着气,在小张说出一个去处,是他们过去常去的一个烟雾缭绕的卡拉OK厅时,她更是干脆地变了脸色。
实在不想说什么,但没有克制。即使是作为朋友,也不应该把关心忽略。于是他不着痕迹地走到她身边,轻声地问:“很难受的话就先回吧。”
且吟抬头看思寻,似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终于点了点头,开口道:“我实在是不舒服,就不去了。”
众人这才发现且吟的状况,纷纷道:“我们送你回去。”
且吟笑了笑,“不用了,你们去玩吧,我自己回得去。”
推辞掉众人相送的好意,她一个人取了车,因不怎么舒服,所以耽误了一阵子,等到顺路又开到原先的位置时,灯光下已不见了刚才的人群,只有一道影子被路灯拉得颀长。
“嗨。”那影子朝她摆手,记忆有一丝恍惚,却在看见那张灿烂的笑容时定了心神。
“你今天很狼狈。”他和她交换了驾驶座,体贴地把车窗关紧。
她抽一抽鼻子,本来有一点感冒,被刺激后就更不怎么舒服了。
“生病了,还跑出来玩。”他看她,她监制的身份会常常让人忘记她其实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也许连照顾自己都有些三心两意,没想到却可以担起整个剧组的担子。
好像……是被数落了。她向来是伶牙俐齿的,连老哥的吩咐也要三句顶两句地玩,然而在他面前,却只有被温暖的感觉包住。心里仍然有重重的遗憾,他不会知道,每一次,都是因为他会来,所以无论有多忙,她也会跑来参加聚会。
今天也不例外。
有他的关心,足够了,应该足够了。可为什么当这笑容近在咫尺的时候,会这么这么舍不得,想要更多?
也许,用距离拉开思念是对的。
可是,她不能。哪怕,让自己在思念中沉沦,沉溺不出,她也一定要做可以守护他事业的那个人。
是自己太自私,想用另一种方式陪他走过吧?
他不知道她脑中的百转千回,只在长长的沉默之后听见她的声音:“害得你特地为了我不能和他们去聚会。”
他是爱玩,却也关心她。
朋友就好。有些话他没有资格说。
“玩嘛,什么时候都可以玩的,你比较需要好好休息。过两天就开镜了,更没有时间。”他淡淡地道,把某一种心情挡在心的外面。
“你的台球打得很好。”不知道是没有了呛人的烟雾,还是因为有了他在旁边,她觉得舒服了许多,终于可以让脑筋开始转动。
“过去念书的时候就很喜欢台球,想不通为什么人们总是把台球和坏孩子连在一起。”他的五官在黑暗中有点模糊,没那么孩子气,也多了一些沉稳,“后来做了艺人,很多公开场合都要像戴了面具一样。其实我就觉得这种地方很好,谁也看不清楚谁。”
“难得可以在人群当中自由,这就是做艺人的代价。”她懂得他的心情,像他这样天天活活跃跃,有话直说的性子,也是为了在人群中为自己争取到最大限度的自由吧,“你呢,希望将来怎么样,一直演戏下去吗?”
很久以前就想问这个问题,她在心中希望为他描摹的前景,和他自己心中的成功,又是什么样子?她害怕这个答案,甚至害怕如果连这一点都没有办法保留,也许,陈思寻就永远地成为她在那个阳光午后的一个梦了。
“我?现在整天忙忙碌碌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时间去做。想在四十岁的时候就退休,环游世界也好,去做各种各样的水上运动也好,再老,恐怕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就玩不动了。”思寻笑一笑,“可惜,话是这么说,又怎么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可以真的放了一切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呢。也就说说空话,做个白日梦罢了。”关于未来,有很多想法连自己也不清楚。欣若过去会说他这样的想法太幼稚,现在,却似乎连说出这些话的时间也没有。
他的绯闻已经比他更重要了吗?他倏地一惊,害怕自己这样的念头。
真的,是一个她害怕的答案,瞬间,仿佛他会从眼前消失,再也看不见。可是,却真的是一个她非常喜欢的答案,豁达而明朗。
“十年之内,也要赚够钱才行呀。”她也笑,答得轻松,尽量搞笑。
“所以没有办法,还是要努力拍戏。”他耸肩。
“你……喜欢拍戏吗?”且吟间。
“喜欢。”没有她想象中的考虑很久,他冲口而出,“其实这种生活也很有趣,不停地变换角色,做演员,可以比别的人多活很多的人生方式。”
可以变化的人生,这也是她在追寻的吧?他们是足够懂得对方的。
送她到家的时候,他帮她泊好车,“我送你上去吧。”
“这么晚了,你的车还停在台球馆那边吧,不早点过去取?”且吟更关心的是他,“你看,我已经没事了。”
他还是送她上楼,“你呀,就是被烟呛的。”
看着走在身边的他,真的很希望可以永远没有尽头。其实他真的只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在想什么,是不是想起报纸上说我常常送女星送到家门口?”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大家都是朋友,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不送到家门口,万一出什么事,怎么过意得去呢?”
离她家的门还有一段距离,他停下来,“我看你走过去就行了,好好休息。”
知道这是他细心而体贴的一面,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挥挥手,便朝家门走去。
即使知道有一句古话,叫做“相见不如不见”,但她还是庆幸,哪怕只是可以这样看见,做他工作上的伙伴。
所以她道别转身离去的时候并没有太留恋,只像是每一天工作之后的道别。
所以她没有回头。
所以她没有看见,陈思寻久久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眼中没有活跃,只见迷惘。???
无论如何,剧集终于开拍。
先拍的是在国内的部分,主要是程丹宁的戏份,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直到有一天且吟被紧急地叫到了总经理室。
不只有孙尔行,还有一位中年人。陆鹏,SN的金牌监制。
“总经理。”她礼貌地道,“陆监制。”
“且吟,坐下。”那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尔行招呼且吟也过去。
她依言坐下。
开口的是尔行,“且吟,你现在在拍的片子我希望你换人。”
“换谁?”这个阵势,她没有见过。
“是这样的。”陆鹏开了口,“Sunny你知道《人猩森林》吗?”
她点头,SN前年最高收视的一部剧集,一个小孩子和一只聪明的猩猩的故事,大投入,大制作,班底也是老牌的艺人,拉出去转一圈明晃晃地亮晕了眼睛。
"SN已经决定拍续集了,仍然是原班人马。”
她还是不知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等等,“原班人马?”她质疑道,想起来这几天沸沸扬扬的大新闻。《人猩森林》的男一号,饰演聪明猩猩的许东平因为薪水的问题,再加上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正在和SN闹合约纠纷,听说他还赌气接了一部对手电视台的戏,说不定会闹上法庭。这种时候,开拍《人猩2》实在有示威的味道,怎么可能让他演呢?
陆鹏知道她想到了,“对,猩猩的角色我们要换人演。SN的男星我们过滤了一遍,陈思寻是惟一的人选。”
《人猩森林》是类似《美女与野兽》加上《乱马1/2》的故事,那只会变身的、又要是英俊少年、又要有可爱小猩猩顽皮气质的主人公,的确不好找人演。也只有思寻的气质够多变。这件事她多少能理解,只是……
“其实这次拍续集人物多少会长大一点,思寻虽然和许东平感觉不同,但他应该会适合我们剧情的需要。”陆鹏又解释道。
其实她还是认为思寻不拍这部戏的好,当年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许东平虽然不是她喜欢的艺人,但她也承认那个人演戏的个人风格很重。一个弄不好会吃力不讨好,一开始就是从负数开始努力。而且这种魔幻的特效,主要还是为了吸引小孩子,没什么更大的意义。
她思考得太久了,尔行打断了她:“你必须要答应。”
她知道,这关系到SN在这场战争中的面子。她只是问:“陈思寻答应了?”
“他知道了。”陆鹏淡淡地道,“今天通知了他。”
只要知道,答不答应不容他决定。上一次他和杨欣若的事情已经让高层很不愉快,这一次他也没有什么立场据理力争。
“我也知道了。”她站起来,“不过我这部戏还是要他来拍,我可以调整一下进度,不影响大局就是了。”
走出总经理室,且吟依然有礼地带上门,边走边若有所思。进度,还有思寻,真的接了这部戏后要承担的压力……
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份了,她有些担心,有一步没一步地信步乱走,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肩,“且吟。”
“思寻?陆监制他们找你来的?”转头看见陈思寻,并不意外,两个人一起走着。
“你也知道了,我正想找你,《彼岸风车》这边你打算怎么办?”陈思寻问道,还来不及想象自己可能遇到的问题。
她告诉他《彼岸风车》这边会调整进度,“我等你拍完那边。这个没商量,除非……你自己说不拍。”她扭头看他。
她眼中有一种东西叫做笃定,竟让他心中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点头,只是还是有一点担心,“能来得及吗?”
她耸耸肩,“没什么别的大牌。主要就是丹宁的档期。好在她下一部戏也是我的。这段时间先跳拍她的戏,等你那边好了再一起出国拍外景。”这是她刚才考虑的打算。
他答应:“好在这次的续集改了不少,不像第一部是完完全全的猩猩做主角,这次增加了不少新角色,又只有二十集。应该很快吧。”
“拍这部戏会很吃力,要有心理准备。”她更不放心的人是他。
他停下脚步,她也跟着停下。他看着她,突然知道原来她这样走得七歪八拐的,担心的是他的事情吧。
且吟似乎看到思寻的眼中有一抹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她看不清楚。然后,他还是那样微笑的表情,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飘在远方的某一个定点,说话间却有些抱歉:“即使让我选择,也许我还是会接的。”没必要告诉她,但突然想和她说:“陆监制开出了天价。”他再顿一顿,“我也到了应该多赚点儿钱养家的时候了。”他笑得自嘲。
话音落下,他才转头看向她,此刻在她的身旁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有着微微的负疚和自嘲。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给他一个笑容。
只一个笑容,却无端地让他安了心。???
先拍程丹宁的戏份,那个女孩坐在咖啡馆的门口,看顾客们来来去去,也有各式各样的故事。用她的视觉串起人间冷暖。最大的痛,是等待。
那边方便的时候,陈思寻也会来。现在即使每天不看见他,也可以在报纸上扫见他的大名。《人猩森林》未拍先热,所有的舆论铺天盖地而来。SN与许东平的问题外界并不太清楚,于是众说纷纭,大部分人都认为偌大的电视台何必和小小的艺人过不去,更多的矛头直指陈思寻,质疑他胜任这一角色的能力,直言对他突破的不信任,不怀好意地等着看笑话。他真的平白无故地成了罪人。
这段时间的他,看起来永远是很累的样子,只在镜头前是生龙活虎的,余下的时间不是磕睡就是发呆。
在网络上,看到很多支持他的Fans都质疑他接拍这部戏的意义,认为会对他的演艺事业产生负面的影响。她只能苦笑,负面的影响,也许思寻并不会在乎,可是这样痛苦的状态和压力却让她心疼到无以复加。
她终于承认,有很多事是她所做不到的。
但她至少知道,她能做的,除了是他的朋友,也还是一个监制。如果真的有负面的影响,她会做那个带他走出低谷的人。
可他的心却不是她所能安慰的。
真的是很累,更累的是人们怀疑的目光无处不在。即使在《人猩》的剧组里,也难得友善。剧组里有太多的大牌,包括有二十年资历的许东平,他陈思寻,才摸爬滚打五六年,再加上一张娃娃脸,凭什么可以众星拱月?
伟大的各类媒体不停地把他和许东平放在一起横比纵比。除了对演艺事业偶尔写一点回顾,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个人的事业之外,绯闻和生活方式都曝光纸面。
他痛恨这样,连一向灿烂的面孔都笑得疲倦,大概又得罪了不少娱记大人,于是关于他的新科绯闻层出不穷,且极是劲爆。
"SN首部纯爱剧开拍,男主角陈思寻百忙之中仍坚持接下此剧,首度同时拍摄两部剧集,令人怀疑其与女主角程丹宁私下的暖昧关系。”
“陈思寻、程丹宁片场亲密行径曝光,两人开始地下恋情。”
“陈思寻新欢旧爱左拥右抱,脚踏两船竟相安无事?”
当然不可能相安无事。
已经有几天没见过欣若了,他忙,她也忙。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也常常错开。何况他同时开拍两部剧,且吟再怎么体谅他,他还是过着几乎以片场当家的生活。
看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且吟放他三天大假好好休息,临走的时候还告诉他:“不许开车,拦的士回去。”
打着哈欠连钥匙都插错孔,好不容易打开了家门,竟看见沙发上欣若的背影。
“你今天在家?没开工?”他甩着钥匙走过去,几乎是瘫倒在沙发上,努力睁大眼睛问道,唉,还是打哈欠。
“我在等你。”她说得干脆,不过还是看出来他的累,“很累?”
他拉她坐过来,“没关系的,你在等我?”
自己现在是焦头烂额,《人猩》的拍摄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累,欣若又忙,有的时候倒愿意窝在《彼岸风车》的剧组里边看他们拍戏边睡觉,那里竟然有难得的温暖感觉,与那些人已经熟到几乎都是朋友了啊。
但看到欣若,也是一种温暖呀。
她不肯坐过来,也不再答话。视线落在茶几上,不移动。
他觉得奇怪,勉强睁开眼睛,也看茶几。
一摞的报纸,都是绯闻,他的绯闻。
他无可奈何,“你信啊?”更困。
“思寻,我知道很多是假的,但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不要老和合作的女星关系那么密切。”
“你也是艺人,还不知道绯闻是怎么回事吗?你也不是没有啊。”他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连她也怀疑。
“我的排闻向来都只是响响就罢了,你呢,真的都是假的吗?”她生起气来,因为思寻的态度。
“你什么意思?”他不懂。
“你和程丹宁真的没事,那你半夜三更在人家楼下做什么?”她翻出一张报纸,报纸上还有照片,看起来真的不像是空穴来风。
“她一个女孩子,为了我赶拍夜戏,我偶尔送她回家错了吗?”他又闭上眼睛,感觉累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她不再说话,他以为解释清楚了。
但整整三天,她一句话也不说,打电话给她也不接,冷战中。真奇怪,平时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居然有时间冷战。他头疼,但在《彼岸风车》的片场看见且吟的时候,还是无端觉得安心。想想也奇怪,其实和且吟聊天的时间比和丹宁要多得多,但就是没有人来捕风捉影,还是艺人连私人空间都没有啊!
“回来了,休息得怎么样?”且吟的笑脸始终没变。
“别提了,糟透了。”他苦笑。
且吟看他,他是向来乐观的人,所以困扰的事情不多,难得看见痛苦的神色,但近来无奈的表情却有不少。
她静静地陪他坐着,戏还没有开始。
他自己却说:“那边……拍得不怎么开心。”他昨天以为,如果找一个人说,对象应该是欣若。
“所有的人,不管我是不是努力,都在拿许东平的标准来要求我。我做不到。”他摇头,靠在靠背上,把头仰起来。
“你本来就不是许东平,也没必要变成他。你就是你呀。”她笑,那种感觉,她知道。但她还是开玩笑,“如果你变成许东平,我就不会找你拍戏了。”
他也笑,知道她在安慰他,于是配合:“想想也对。”
“那些导演,大牌,很难处吧?”她问。
“是啊,以前没什么机会和他们合作的。”他点头。
“其实许东平都算是上一辈的人了,出道早,人缘也还好。那些大牌可能也比较向着他吧。如果是他们带戏也许还能学到不少东西,可惜这次是他们给你配戏,当他们小心眼就完了。”她也仰头靠着椅背,姿势很舒服。
同样的话自己也对自己说过好多遍,但能从另一个人口里说出来,还是觉得感动莫名。
“陆监制真可恶,跟我抢人的时候说得好像非你不可,也不知道照顾一下。”且吟想起来居然觉得蛮生气的。
“陆监制还好啦。”他笑笑,“我的好坏也关系到他的眼光嘛,他还是教了我很多东西的。编导就比较可恶一点。”他叹气,“好在这个月底就拍完了。”
“真是赶工的戏,只拍了一个半月。”她也叹气。
“特效剧,有很多是后期电脑合成制作的。演员的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解释道。
“这种戏,你拍得太多了。”她说。
“嗯,这五六年几乎都摆不脱此类戏。希望以后会好一些。再拍下去自己都觉得没有新的创意了,只会越来越雷同。”这些话,平时很少说,但和她谈起来却觉得很自然。
“也好,下个月我们就可以出外景了。”
“是呀,真不好意思让你为我耽误了这么久。”他抱歉道。
“不是你的问题,是高层的事。”且吟想一想,笑了,“你倒是该多离开一点时间,你现在的新闻太多了。有的消息,还蛮好笑的。”
他看她,异常委屈的表情,“你还笑,都是因为这部片子。”他指控道。
“有什么关系,你就让外界增加一点谈资嘛。”她很阿沙力地拍拍椅子,“我们相信你就可以了。”
“都相信当然就没事了。”他小声道,但没有想说的意思。
她听见了,也聪明地不追问。难道,同是艺人的杨欣若,还会有这种质疑?在他的身边,看尽了他的体贴。且吟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以一个朋友的立场,谁都会称赞思寻的处世方式。可是,若是他的情人,又会怎么看待他永远站在人群之中的温柔呢?如果换成是她,是不是也会想独占他的笑容?
她承认,她不懂。
“我想一个观众可能从来没看过我的片子,也不知道陈思寻是谁。但一说就是又和谁谁谁传绯闻的那个,大概就知道了,‘哦,原来是那个萝卜’,头疼。”他自己都说得好笑,又无可奈何了。
“也是一种烦恼呀。不过你还是你,犯不着为了他们改变。”对于且吟而言,有一些东西很重要,但另外一些东西,更是必须坚持的。
她转头看他的时候,看见他也在看她,目光中有一些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