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她时常在上班和审理案件的时候,感到一股强烈的心不在焉,这是她在法院工作好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形。
她时常若有所思的盯着办公桌前的年历怔愣出神,随着日期的流逝和远近,她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始终在等着她的答复,她想躲也躲不掉。
今天一整个上午,商豫斐丝毫提不起工作的情绪,待午休铃声响起,她才轻吁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座位、去员工餐厅拿她的鲔鱼三明治时,一个娇滴滴、秀气十足的女声叫住了她:
“豫斐,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有些话还是得私下对你说。”
商豫斐有些意外的望着她,共事四年来,她很少看到叶湘亭以这种凝肃忧虑的态度看着自己。
她轻轻的点点头,“湘亭,你有话直说无妨。”
叶湘亭轻叹了一口气,径自将她拉往无人的会客室里去,准备向商豫斐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谈话。
“湘亭,有话但说无妨吧!”商豫斐微笑的对她说道。
叶湘亭轻轻的摇摇头,似乎有满腹的难言之隐,“我不晓得该怎么跟你开口讲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事?”商豫斐呐呐的反问。
“豫斐,你知道的,虽然这次黎绍裘得以交保候传,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无罪。”叶湘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黎绍裘被交保的原因,是因为找不到凶器,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罪,但是他并非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起码……有人可以证明在叶雅芃遇害的那一天,她的确曾经和黎绍裘在一起过。”
“但是那也不能证明叶雅芃就是他所杀害的,况且——”商豫斐胸口一紧,下意识的想要为黎绍裘辩解。
“豫斐,不要让盲目的情感冲昏了你的理智,相信我。”叶湘亭倏然脸色紧绷的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再傻下去了,有人真的可以证明黎绍裘的确在案发当天出现在饭店内,而且他离开时已是法医判定叶雅芃死亡之后。”
叶湘亭的话对她而言不只是一记当头棒喝,有好半响的时间,商豫斐根本无法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瞪大双眸,茫然若失的反问道:
“你……你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个人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湘亭的表情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人证是谁我不能说出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人证的来源,这个人是我们的一个世伯,我们叶家和他们家族已有数代的世交情谊。这位世伯并不是个喜欢兴风作浪的人,他做事向来低调异常。”
“为什么他不肯上法院做证指认黎绍裘!”商豫斐的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仿若受到什么重击。
“这件事情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我答应过这位世伯绝不会强迫他出庭做证,况且……”叶湘亭有些难为情的继续说了下去:
“这位世伯在政商两界都拥有极高的评价,要是他出庭做证,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他和当今首席女明星在饭店里寻欢作乐,这会毁了他那好老公、好爸爸的完美形象。”
其实叶湘亭后面所说的话,商豫斐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脸色苍白的杵在原地,根本无法相信刚才从叶湘亭口中说出的事实。
然而……那真的是事实吗?
一时之间商豫斐只觉得自己跌入了茫茫无际的疑云里,整个人像有千万根针正在刺戳着她。
如果黎绍裘真的就是凶手,她竟在这种一昧相信他的状况下,帮助他洗清罪名而无罪释放,那么她得为黎绍裘背上何等沉重的罪名和忍受怎样的心理煎熬?!
“湘亭,求求你……让我和那位世伯见个面谈一谈,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也不会泄露我们谈话的内容……”
“那是行不通的,他不会肯见你。更何况我答应过不让他曝光,我若言而无信,也枉费他这么疼爱我。”
“算我拜托你,湘亭,我真的需要见他一面,我只是……”商豫斐仓惶的眼神中盈满了许多令人费解的痛楚,“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实性和可信度,绝不会要求他要出庭做证,拜托你,湘亭。”
叶湘亭望进她眼底的失落和绝望,一种悲悯的情绪蓦然袭上她的心扉,“豫斐,我从没看过你这么慌乱和低声下气的样子,你……你不会是真的对黎绍裘动了真情吧?”
商豫斐的身子因这句话倏然一缩,脸色也狠狠刷白,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低首敛眉盯视着地板,不敢直视会议室内的一切。
“我的天啊!多希望我没有问出刚才那句话。”叶湘亭的表情惊愕得仿佛才刚吞下大把砒霜,她的双眸瞪大,双手受惊似捂住胸口,“你身为一个助理检察官,怎么会傻得去对你的当事人动感情?”
“我……我没有……没有对黎绍裘动感情,我只是……只是纯粹欣赏他而已……”商豫斐回答得支支吾吾,双颊涨红得活像是煮熟的虾子。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有多么的薄弱,尤其,还在她向来视为妒羡对象的叶湘亭面前,表现得如此狼狈和难堪。
她真是该死!怎么可以把自己弄到这种尴尬的地步?黎绍裘的出现不仅为她带来惊天动地的改变,也颠覆了她向来保守低调的行事原则!
叶湘亭有些怜悯的凝视着她,她清丽的脸庞闪烁交替着痛楚和狼狈的情绪。其实她一直很欣赏商豫斐,商豫斐向来就是个刻苦自励的好女孩、上司眼中值得委以重任的好下属,她是那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人生目标,不像自己一辈子就只能走父母为她铺好的路。
一时间叶湘亭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悯,她抚慰的拍拍商豫斐的手臂,“好吧,我答应你,尽我所能的去跟那位世伯谈谈看,请他拨冗和你会晤,但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保护这个地下证人的隐私。”
“谢谢你,湘亭。”商豫斐轻轻的点点头,声音沙哑的回应道。
等叶湘亭旋身走远后,商豫斐整个人瞬时像条松弛掉的橡皮筋,失去了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坚强韧性。
在这一刻,她只感到一股强烈的乏力感,整个脑子乱糟糟的无法理出一个头绪。
叶湘亭讲的都会是真的吗?
她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炸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刹时间被粉碎成一片。
两个星期后,一个凌晨时分,商豫斐在叶湘亭的大力安排下,正襟危坐在五星级饭店里的总统套房,等候着她口中那位“世伯”前来和她会晤谈话。
她早在两个小时前就来到这里了,这两个小时坐在真皮沙发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脏擂动似鼓,速度快得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力般,丝毫不受身体所驱控。
她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商豫斐轻啜了一口略嫌苦涩的咖啡,心底不断盘算着自己临阵脱逃的可行性有多高。
或许真的该就此逃开,避免掉所有会接踵而至的恩怨是非?
就在商豫斐真的想要起身立刻掉头走人时,一个高大严峻的身子赫然映人她的眼帘。有几分钟无法呼吸,她认得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但是个拥有极高知名度的超级名人,在政商两界更是均处于龙头地位,尤其那清廉慈善且正直的形象,向来是他赢取民众选票的主力因素。
只是商豫斐万万也没有想到叶湘亭口中所谓的“世伯”,竟然会是眼前这个家喻户晓的政党名人。
魏德光目光犀利的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没想到见到的竟然会是我,是吗?”他洞烛于心的笑着说道。
“呃——对不起……”该死的!她怎么惊愕得连基本礼貌都忘掉了!连忙从真皮沙发中站起来,她涨红着一张粉颊。手中的咖啡也微微溢出在她的黑色窄裙上。
“慢慢来,不要着急。”没想到魏德光只是和蔼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了她。
商豫斐困窘的接过纸巾,仔细擦拭着裙上的污渍。
“我听湘亭说你急着想要见到我,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想问我?”魏德光开口问道。
“是的,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扰,但今天的晤面谈话,我以性命和人格担保绝对保守秘密。”商豫斐急切的说完后,才鼓起所有的勇气把话导人正题:
“听说您曾经目睹黎绍裘行凶的整个过程,我想请问您,这是真的吗?”
魏德光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跟叶丫头说过我亲眼见到黎绍裘行凶这种话?你又何苦用这种话来试探我呢?”
商豫斐刹时只觉得一阵血气涌上了自己的脸颊,没想到魏德光一眼便识破她的诡计,果然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害得她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没有亲眼见到他杀人,但是我见到他离开这家饭店时,的确是在法医研判女作家死亡的时间之后,他从电梯走出来,脸色阴霾凝重很是难看,我远远走过去正想进入电梯时,刚巧与他错身而过。”
“那么……”商豫斐发现自己正剧烈的打着冷颤,她知道自己有多恐惧魏德光的答案,“你真的能确定那是黎绍裘吗?我是说你们只是错身而过——”
魏德光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和黎绍裘虽没有什么深交,却有过数面之缘,我不至于会糊涂到那个人是不是黎绍裘都认不出来。”
谜底揭晓!
从四肢百骸蔓延的冷意瞬时席卷了商豫斐全身,她紧紧的环抱住自己纤细的肩头,倏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楚和绝望。
魏德光看着她那脸色苍白的脸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怎么?连你也情难自禁的迷恋上他了?所以才会这么积极努力的搜集有利于黎绍裘的罪证,是不是?”
痛苦难堪的泪水已在她的眼底盘旋,商豫斐倔强的不肯在他面前滴下泪滴,此时是她这辈子最痛苦,也最感羞辱的时刻。
该死!她怎么会傻得看不到黎绍裘的谎言?她又怎么会天真的以为在看守所时的他,对她吐露的全是真言?
但是……但是这又怎么能怪她呢?当黎绍裘那对阴警、盈满无数苦痛的双眼望进她的眸底时,总觉得连灵魂深处都会被他所撼动,还有他那沉稳低沉的嗓音也总能敲进她的心嵌深处,只是……万万也没有想到她帮助的,竟是一个以炽热眼神和磁性嗓音来包装自己的杀人犯!
商豫斐紧紧的咬住下唇,直到她在嘴里尝到了一丝丝血腥的气味。
“我看得出现在的你受了很大的打击,如果是因为对黎绍裘动了真情的话,你现在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一点我也必须跟你说明白,黎绍裘虽然是在叶雅芃遇害之后才离开现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凶手,毕竟任何事都不像表面所呈现出的那么浅薄容易。”
商豫斐死命地握紧自己的拳头,连指甲都掐进了掌心之中,掌中护特的是她那颗破碎、鲜血淋漓的心。
她全身仍然止不住的打着冷颤,就连小腿也开始隐隐作痛。为了不让自己在魏德光面前失态,她霍然站起身来准备向他告辞。
“谢谢魏先生您今天拨冗来和我谈这些,真的由衷的感激您。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不耽误您宝贵的休息时间。”
语毕,商豫斐苍白着脸孔,整个人像是受到天大的打击一样,狼狈不已的离开了饭店。
计程车司机在巷口让商豫斐下了车,一个人伫立在路灯苍凉的街口,一阵冷飕飕的寒意扑袭而来,她下意识的抓紧了单薄的外套领口,整个人头晕脑胀的,脑子里尽是一片嗡嗡作响的杂鸣声。
她不晓得自己哪来多余的气力走回租来的小公寓里,机械化的踏出每一个步履,却仍旧清晰的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这种痛楚强烈的就像不小心误食某剂足以致命的剧烈毒物,不断在她体内腐蚀她的心灵,亟欲呕出,但这痛苦却又强烈的教她无法逃避。
商豫斐浑身虚软的步人她的小套房,整个人像历经一场劫难归来,仿若游魂的瘫坐在床沿,数个小时前和魏德光所谈的话还历历在耳,想挥也挥不去。
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委屈的落下,整颗心好似被撕扯般的疼痛着,她无法相信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黎绍裘用来逃脱的一颗棋子,竟在一时意乱情迷的荷尔蒙作祟之下帮助他被无罪开释!
一个立志要成为检察官的人,居然包庇了一个杀人犯!
商豫斐无比痛苦的蜷缩在被窝里,胸口像有把烈火在烧灼着她。自己当初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可以为黎绍裘而触犯禁忌,赔上了大好前程?!
商豫斐将脸庞深深的埋入枕头内,凄楚的笑了笑,一个误帮罪犯脱罪的未来检察官?她要做多少事弥补多少错误,才能稍稍平抚她对所有人的愧意?
商豫斐静默的流着泪,披散着一头秀发缓缓从床上坐起;盯视着镜子中那一脸苍白的自己,眼底那抹心碎绝望的冰冷掩饰着内心愤怒的火焰。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声大作,她慌乱的拭去了眼角的余泪,去应了门。
门外正站着她这辈子、就连下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的男人。
“你来做什么?”她那森冷而阴霾的目光像一柄锐利的刀刃。
“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黎绍裘不待她开口邀请,便很自动的登堂人室。
商豫斐只是将头别过去,她不想再见到他。
“你哭过了?为什么?”黎绍裘眯着眼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她的双眸。
“不要碰我!”商豫斐几乎无法再忍受他的碰触。
黎绍裘的表情更加深不可测,这才发现她的愤怒和心碎似乎都是针对自己而来。
“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黎绍裘闷着气沉声问道。
“为什么要欺骗我?我什么都打听出来了。”更多愤怒委屈的泪水从她的双眸中落下,“你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明,起码叶雅芃死的时候,你的的确确是在现场的,是不是?所以警方一会在现场捡到你的车钥匙,原来答案的谜底竟是如此的污秽不堪!”
四周的气氛似乎到此就凝滞不前,黎绍裘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或别人跟你说了些什么,那都不是事实。”黎绍裘抓住她的肩头,双眼炯炯有神的盯视着她,“我没有欺骗你,也没有对你说谎,起码我真的不是杀害叶雅芃的真凶。”
“是吗!”商豫斐只是冷冷的一笑,“那你总不能否认,叶雅芃死的时候你在现场吧?然而你却对法官、也对我说了谎,你让我那么愚蠢的就相信了你!”
“叶雅芃死的时候我的确在现场,但在我踏入总统套房时,她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在我当机立断决定离去前,我没有将身上的任何东西遗留在现场。”
“你怎么可以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原来你的不在场证明完全是伪造出来的!”商豫斐愤怒得热泪盈眶。
“我也不想这样妨害司法公正,但是我有我的无奈,不能为自己根本没犯过的错去承担任何刑责!”
“那么车钥匙呢?它根本不是你不小心留下的,也不是别人硬栽赃给你的,是不是!”
黎绍裘深沉的望着她,“车钥匙真的不是我留下的,所以我推断凶手的生活圈一定和我很接近,才会有我的车钥匙。”他淡淡的反问:“看来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不是!”
“没错,你的话对我已经不再具有说服力了,我不会再纵容自己相信你的任何话,也请你今后别来骚扰我,你已经让我的生活大乱。”她苍白的脸庞似乎在告诉黎绍裘她无法承受更多的情绪。
“你太累了,今晚的你接收了太多沉重、不真实的讯息,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睡个觉,过几天你比较平静了,我再过来和你深谈。”黎绍裘凝肃的看着她,伸出手去拨开她那被泪水濡湿的秀发。
这次,商豫斐没有挥开他,冷冷的淡然一笑,尖锐地说:
“你以为我会继续留在这里,让你找个最完美的方式将我封口吗?就像你谋杀叶雅芃那样?”
黎绍裘脸色骤变,他的表情瞬时暴怒的像头被针扎到掌心的狮子,紧紧抓住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按在墙角,她娇细的身躯止不住的浑身颤抖着。
“该死!如果你真的不相信我,我会有别的方式向你证明我的清白。会欺骗法官和你我有不在场证明也是情非得已,若不自我保护就会成为代罪羔羊,真正的凶手也就会逍遥法外。”他发觉掌下的纤细身躯正在剧烈打着冷颤,他一把环住她的腰,眼神如虎豹般的犀锐和狂霸。
“还有,不许你连夜逃离台北或逃开我,我说过等你心情干复之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和答覆。如果你敢连夜逃离开我,我发誓,不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商豫斐无言的凝望着他那不容转圈的神色,她知道他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心虚的垂下眼胜,她虚以委蛇的对他点点头。
黎绍裘目光炯然的凝视着她,确定她会遵守承诺不会连夜落跑后,才稍稍松开手。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承诺,我明天会再来看你。”活才落,黎绍裘放开了她,他审视着她苍白脸庞上的斑驳泪痕,轻声的说道:“相信我,好吗?”
商豫斐只是一径将脸别开,濡湿的双眸和紧抿的倔强嘴角,在在都流露出她的痛楚和伤神。
黎绍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他再解释什么,商豫斐也绝对不可能听得进去。
该死的!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他深沉的望着她好一会儿后,便旋身颓然离去。
而在黎绍裘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商豫斐眼眶中又重新蓄满泪水,泪也落得更凶了。
此时此刻,她惟一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这个繁荣复杂的都会,回到她曾经成长过的纯朴地方,
不知怎的,这一刻她倒是真的怀念起从前在育幼院里的生活。
商豫斐缓缓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心底做了个决定违反自己诺言的决定。
隔天一大早,商豫斐如同往常一样的前往法院上班,但她却在所有人诧异和惊愕的目光下,递出了她的辞职书。
她始终面带微笑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从容的回答同事们惊异不已的问题,婉拒了何检察官的苦苦慰留,在大家根本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然走出她工作四年的地方。
她回到租来的小公寓收拾好行李后,立刻就赶上末班南下的夜车,匆匆赶回南部乡下的育幼院。
商豫斐拎着她那只从大学时期就使用的旧皮箱,转了几个巴士站,终于回到从小抚育她长大的育幼院,对于这里她向来有份浓厚而难以割舍的情感。
她有些近乡情怯的站在育幼院大门口,招牌由于不堪长年的风吹雨淋日晒,已经斑驳狼狈得有些可怕。还记得她们四个人曾在被送出育幼院前往领养家庭的数日之前,曾对彼此发誓,他朝一日若有能力,必定会回来整顿门面,也让自小便疼她们入骨的余院长享享清描。
然而今日呢?物换星移的十几年后,她们四个人早已经分散东西,有的甚至身处异国,各自都有不同的人生际遇,誓言犹在耳际,但育幼院却依旧斑驳老旧,
想到这里,商豫斐不禁汗颜万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育幼院的电铃。
不一会儿的功夫,育幼院里头便走出一个满头白发、身材略为臃肿,但在寒风之中仍堆出一脸慈祥和蔼笑容的老妇人。
“你可回来了,搭了大半天的车累坏了吧?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请翠姨给你做些点心?”
商豫斐虚弱的摇摇头,脸色苍白得吓人,清亮的眸子底闪烁着泪意,“余院长,见到您我就安心了……”
余院长既错愕又惊讶的望着她那一脸病容,心急如焚的想问商豫斐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她已经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虚软的倒人余院长温软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