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天色才刚蒙蒙亮时,黎绍裘就起身到柜台打了通回台北的电话,当他得知他们的火烧车事件已经惊扰了社会和媒体后,便吩咐身边的亲信立刻派车子前来这间隐密的山区旅馆接走他们。
两人在狭隘的小房间里等待车子前来迎接,对商豫斐而言,这真是一段漫长而难挨的时间,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夜火热而失控的一夜之后。
她始终惶惶难安的坐在床畔,只感受到一股几乎窒息的沉闷和煎熬。
站起身子走到阳台旁想要看看外头的景致,不料却一把被黎绍裘搂抱住她的腰际。
“不要走到窗边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树林里,是不是还有一些职业杀手随时等待着要狙击你。”
“我——”商豫斐闻言心头一惊,突然旋过身子,便接触到黎绍裘那对深邃阴郁的眸子,和坚实的男性胸膛。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意乱神迷的悸动,她想起昨夜他在耳畔的低沉絮语,仿佛具有魔力的双手抚触过她身上的每一处……
“为什么你脸红了?”黎绍裘的嗓音沙哑的划过她的耳际,“是因为我的抚触让你不安,还是经过疯狂的昨夜,你还是不太能够习惯我?”
商豫斐清了清喉咙,不达意的说道:“我想要和你谈谈,因为……我想我们都很难面对这种事,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和你……和你……”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秀气的脸庞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从来就没有想要和我上床吗?”黎绍裘似笑非笑的问。
“对……对……”商豫斐觉得自己像在做供词一样,“我陪你来到这里,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要调查案件,而不是要……和你发生这种超乎寻常的关系。”
“那么你以为我呢?难道你以为我找你来这里,不只是单纯办案的?只是想找你来‘专门办事,的?”黎绍裘不以为然的将浓眉一挑,眼底尽是询问的神态。
“不,当然不是!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想要这个样子的。”不知怎的,商豫斐有种心绪大乱的不安感。
黎绍裘紧紧的抱着她,“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以为我在跟你玩游戏,是不是?”
商豫斐的脸孔又是一热,询异于他竟然能洞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是对他的迷恋已是昭然若揭,还是她太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豫斐,我明白你的心底在想些什么,昨夜的事完全是在毫无设防的情况下发生的,我没有把它当成是一场游戏,你毋须用强烈的道德束缚自己。”黎绍裘以为她所在意的是这个。
孰料,商豫斐摇摇头,以一种淡淡的语气对他说道:
“我不后悔昨夜发生的事,虽然它只能算是一种失控,但性爱不该是一种责任,它应该是存在于每次你情我愿的相互需索里,然后才能在每一缓交缠的气息中释放。”
在经历了昨天那场生死攸关的情境后,她发觉原来自己对黎绍裘的感情已是逐日加深,只怕是再回头也不能了。
黎绍裘站在阳台旁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即使只凭猜测,他也能想象她那副忧伤凄楚的表情。
他真的想要拥有她,但谁可以保证从今以后他就真的能保护得子商豫斐?
黎绍裘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烦躁的点燃了一根烟,想起从小到大曾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离开他的事实。
他的亲生母亲在他父亲离婚而娶了现任继母后,便伤心的远走国外,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有再见过她。而叶雅芃则因为了能够拥有他而惹上杀身之祸;至于他的未婚妻赵映佳似乎也没有比较快乐,她不断默默承受着外界对于他和别的女人的董短流长,对出身高贵的她而言,这不啻是一种更加严厉的羞辱。他不断的带给自己的未婚妻羞辱,然而他带给商豫斐的又会是什么呢?
就在昨天,商豫斐差一点也为他断送了性命!
黎绍裘望着商豫斐有些许颤抖的背影,整颗心不由得又拧痛起来,如果她真的为自己送了性命,他这辈子说什么都不会原谅自己。
以他目前的艰困窘境,绝对无法保护她安全无恙,既是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倾注所有的感情去爱恋商豫斐?
然而在这个时候,黎绍裘惟一想做的,仍是从背后好好的抱住她,在她的耳畔对她低诉昨夜对他而言,是同样的意义非凡。
就在他真的想这么做的同时,透过阳台看见一辆白色轿车从不远处开了过来,那是福政德派人前来接载他们的座车。
“走吧,有话到车上再说,要接我们回去的车子已经来了。”黎绍裘打开了房间,示意她先走出去。
商豫斐勉强振起了精神,对他露出一个苍白而惨澹的微笑,随即和他步出旅馆拦上了那辆白色轿车。
只是上了车后的他们,一直到回台北的车程中,再也没有对谈过任何一句话。
回台北后的黎绍裘和商豫斐,在经历过这次南部山区的车祸事件,不单是火烧车的大火轰动了山区的住家,就连他们连车带人坠下山谷却又生还的事迹也震擎了媒体。
向来爱挖人隐私的小道媒体,立刻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展开挖掘,重返台北的商豫斐竟然一下子就成了众家媒体焦点,为了躲避他们的严刑拷问,更不想去承受其他女人的嫉恨目光,而一时间也不想再去承租新的公寓,于是她索性到育幼院时期的玩伴冷蝶吻的住处暂时住了下来。
“嘿!亲爱的豫斐,今天八卦杂志上又有你和黎大公子的消息!”夜晚,冷蝶吻坐在床沿看着刚步出浴室的商豫斐,怪里怪气的说道:
“这下子你们之间的风风雨雨可是欲罢不能了,这些没有水准的八卦记者,竟然没脑子到去找黎绍裘的未婚妻,问她对你们的事有何感想,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她在杂志上的铁青表情?”冷蝶吻笑得一副花枝乱颤的三八模样。
黎绍裘的未婚妻?商豫斐的心底似乎有根针刺得她隐隐作痛。
一想到自己明知黎绍裘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毫无忌惮的爱上了他,甚至还将神圣的初夜也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向来道德感保守强烈的商豫斐,不由得对他的未婚妻产生一股罪恶感和歉意。
“报上写的这些事都是真的吗?黎绍裘还在被警方拘押的期间,由于你是个助理检察官,所以常到看守所去看他,因此才发生了这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是真的吗?”
商豫斐被她问得粉脸通红,但仍佯装出随意淡然的口吻:“当然不是真的,连八卦杂志乱写的东西你也会相信,还亏你是目前台湾顶尖的商业间谍之一。”
“八卦消息人人爱听,当然我们这种道德感浅薄的商业间谍自然也会格外有兴趣。”冷蝶吻嘟囔着小嘴说完,忍不住又将视线调回杂志上的照片:
“他的未婚妻真可谓是明艳照人,又是基金财团大老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备受娇宠和呵护,无怪乎当记者询问她对于未婚夫和女助理检察官之间的情愫时,她会当场板着一张臭脸了。”
“我都说我和黎绍裘之间没有什么了!”商豫斐被她激得满面通红,然而却更显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你——你再这样强词夺理,我就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好啦!我跟你也是闹着玩的。”冷蝶吻笑嘻嘻的拍拍她的肩膀,“不过说真的,如果你真的能从他未婚妻赵映佳的手中把他给夺过来的话,咱们这群曾和你一起待过育幼院的朋友也会为你鼓掌喝采,毕竟要钓到像黎绍裘这样的金龟婿也得上辈子有烧过好香才行。”
瞧瞧你愈说愈不像话!”商豫斐笑骂着她,另一方面将身子钻入被窝里,“早点睡吧!你这几天不是才被派到一家股票刚上市公司去卧底?”
冷蝶吻也钻进了被窝里,她顺手熄灭了床头旁的小灯,“没错,这次的老板是个脾气不好、阴险又顽固的男人,他这种臭脾气难怪可以离两次婚!最近好不容易才得到可以混到他身边的机会,说什么我都得好好表现。”
商豫斐背对着她听完她说的话,过了半响,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趁着冷蝶吻要入睡前,轻声细语的问了句:
“蝶吻,你是否曾经很深刻的爱上过一个男人?那种感觉刻骨铭心到你会想为他付出你所有的一切?”
“没有。”冷蝶吻在黑暗中睁亮她那对清灵如水的眸子,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
“我不想去相信任何人,尤其是男人,我不需要爱情,金钱和钻石才是一个女人最需要的东西,人不需要背负过多的道德包袱,更毋须有过多的感情牵绊,惟有这样你才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卖和利用别人的灵魂和情感。”语毕,她深深的打了个阿欠,“就是这样子,晚安了,我亲爱的豫斐。”
商豫斐悄悄的转过身子去,双眸温柔的注视着她美丽安详的睡容。
她知道冷蝶吻没有她自己讲得那么没有人情味,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个温柔善良、懂得体恤他人的女孩只不过生活环境造就了她不轻易相信他人的性格。
她深信总有一天,冷蝶吻的生命也会出现一个月以扭转她的生活、影响她的一切的男人,来开启她的心扉,让她心甘情愿的安于平淡的生活。
想到这里,商豫斐的心里,开出了愉悦满足的心花。
隔天早晨,商豫斐从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时,已是近午时刻了。
她晃晃自己仍近昏睡的脑袋,下床后就到浴室里冲了个醒脑的热水澡,随后便在厨房里料理起午餐正当她开心的享用炒饭之际,卧房里的电话铃声倏的响起。
“喂?请问找那位?”商豫斐漫不经心的问道。
“豫斐吗?是我。”当她听到话筒那端竟是她朝思暮想的男性嗓音,她的手竟微微颤抖。“你……请问有事吗?”该死的!怎么才一听到他的声音,她整个人就惶惶难安起来。“当然有事,还有——在我还没说完想说的话之前,不许你挂我电话。”黎绍裘在电话那头沉声沙哑的警告她。“好,有什么事你说。”商豫斐抓紧了话筒,她不会傻得把他的威胁恫吓当玩笑话。“我现在想要见你,你最好能马上来我的办公室一趟,不管你现在有没有空。”黎绍裘的声音里透露着不窖驳斥的独裁。“现在不能说吗?!”商豫斐愕然的反问道。“现在不行,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要你现在就到我的办公室来。”他的语气里仍旧坚持而霸道。他似乎真的想亲口对她说些什么,再加上对他的思念也已到了沸腾长呜的地步,于是她允诺一小时后台到达他的办公室。
挂下电话,手指轻轻抚触着自己的胸口,只是单纯的接到一通黎绍裘打来的电话,就可以教她方寸大乱?商豫斐咬着下唇,心底充斥着慌乱和苦涩的感觉,把她的心扉填塞的好苦好苦……她知道,那种悲喜交集、矛盾慌乱,是面对爱情时,必然的感受。
商豫斐带着期待的心情步下公车,预备搭乘电梯直接上十楼去找黎绍裘,她行经大厅却看到了黎绍裘的未婚妻赵映佳,正在大厅中央和一位看起来像是高阶主管的体面男人站着谈话。
难道她也是来找黎绍裘的吗?商豫斐在原地呆愣愣的想着。
她摇摇头,或许赵映佳才刚从黎绍裘的办公室里出来而已,反正她自己也不可能在黎绍裘的办公室待上太久,想到这里,她便毫不迟疑的上了十楼。
徐秘书一见着是她,便笑意盈盈的请进办公室,一映人眼帘的就是黎绍裘那健硕颇长的背影。
他一脸凝重的倚在落地窗前,纠结的眉头似乎在犹虑着些什么亭。
商豫斐轻咳了几声,“你找我来有事吗?”
黎绍裘的肩头颤动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的转过身子,黝黑深沉的双眼像两簇火炬般紧盯着她。
他在她面前的意大利皮棉中坐了下来,过了半晌,才缓缓沉声说道:“我请你过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些话我想跟你当面说清楚。”
“什么话?”
“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至于以前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不论它是多么的清晰刻骨,我都希望你能够把它彻底忘记。”
商豫斐的脸色狠狠刷白了,她万万也没有想到黎绍裘想和她会面,竟只是要当面讲这些羞辱她的话语而已。“为……为什么这样对我?”商豫斐惨白着一张脸颜声问道:“你今天把我叫过来就只为了跟我说这些?还是你根本就是害怕我会纠缠着你不放?”
黎绍裘挑起浓眉,悠闲的在她面前抬起二郎腿,“你何必把话讲得这么直接?我也知道你有恩于我,倘若不是你的鼎力相助,到现在我很可能已被判几十年的徒刑,说不定老早就在吃牢饭。”
“有恩?”商豫斐感觉自己的心正被他残忍的撕成片片,“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恩于你,当初会毅然决定要帮助你得到属于你的清白和正义,也是我的天职使然,对你又何来恩情之有?”
黎绍裘撇撇唇淡然一笑,“话虽这么说,但是外面的人似乎并不这么想,老实说八卦杂志的造谣和不实报导已经造成我和未婚妻莫大的困扰。”
一股又急又气的感受占据了她的情绪,她浑身颤抖的问道:“原来你今天找我来这里就是想暗示我要识时务为俊杰,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也知道惟一能与你匹配的只有赵家千金,但是——”她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问道:
“那一夜给了我难以言喻的美好记忆,我以为它对你也一样有意义。”
黎绍裘的身子微微一震,他深邃如海的双眼火热的扫视她,但没一会儿的功夫,表情又回到了原先的淡漠倨傲。
“如果我让你有这种错觉的话,那么我真的很抱歉,毕竟跟我有过露水情缘的女人实在不少,又怎么有办法把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记住?”他轻浮的嘴角漾上一抹浪子般的笑容:
“如果对你而言那一夜真的是美好记忆,那么就请你善自珍藏它,毕竟我希望和我的未婚妻在下个月月底的婚礼上,没有任何女人会站出来闹场。”
没有一句话比得上这一句更教她痛彻心扉,屈辱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为了维持自尊,她硬是不.让它们夺眶而出。
“我已经明白你今天请我过来的目的了,如果你只是在担心我会对你苦苦纠缠,或是在你的婚宴上闹场的话,那么你真的是多虑了,从今以后,我不会继续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更不可能会在你的婚宴上让你下不了台。”
黎绍裘坐在她面前看着她,残酷无情的继续说道:“我很高兴你也有一样的认知,你知道的——结了婚后就算我有千百个不愿意,也都得摆出一副爱妻爱家的形象,毕竟,黎家和赵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够了!”愈见苍白的脸孔已泄露出她所承受的冲击和痛楚,“你真的用不着再跟我说这么多,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希望和你划清界线!”
为了维护自己脆弱、仅剩的自尊和感情,她不得不反击的说出言不由衷的话。
她硬生生的逼回自己眼眶中的泪水,黎绍裘是这么的冷酷无情,他又怎么可能知道,现在的她心头正在淌着血?
“如果你已经完成叫我来办公室的目的,那么我可以走了吗?”该死的!再不走,她的泪水真的会夺眶而出。
黎绍裘竟然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后,立即旋过身子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
商豫斐望着他的背影,这一刻她才真的明白什么叫“伤心欲绝”,她知道黎绍裘已然在对她下达逐客令了。
为了维持最后一抹尊严,商豫斐强迫自己转过身子,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
当大门砰然一声关上时,黎绍裘蓦然闭上双眸,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心碎和痛楚。
他表情淡漠的旋过身子,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
脸色凝重的读着文件上的每一字每一句,这份文件他早就上上下下看过不下数百遍了,迄今,他仍无法平复自己心中的惊愕和震慑。
这份文件是他动用不少政商名流和私家征信的管道得到的,里面洋洋洒洒的载录着他继母的洗钱纪录和投资方向。
最教他不敢置信的是,原来这个案件叶雅芃早就暗中调查过了,所以他不得不怀疑叶雅芃的死,实际上和他的继母有很大的关连。
案件到这里,已经愈来愈明即化,但也愈来愈危险,他不愿再让商豫斐随着他这样出生人死,甚至把大好青春的性命都断送掉。
他的世界里尔虞我诈的事件太多,实在不适合再让商豫斐陪着他走下去。
而另一方面,黎绍裘也决定和赵映佳举行婚礼,用这种方式来放松他继母的成心,以方便揪出她更多的犯罪证据。
他知道这样子豫商队斐不公平,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如果要在生离死别中择其一,他宁可和商豫斐生离也不愿死别。
如果连她都像叶雅芃一样香消玉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了这样苦楚和煎熬?
他不愿意失去商豫斐,所以就得狠狠的把她从他的身边推开。
自己可能真的是命中带煞,否则怎么接近他的女人全都没落得好下场?
思及此,黎绍裘的嘴边不由得浮上一个讥讽却落寞的笑容……
商豫斐一路摇摇晃晃的步出黎氏传播集团大厦的同时,并没有发觉她的背后有个女人跟着她走了大半条街。
直到那个美丽纤细的女子看见她在一间咖啡厅窗前,失魂落魄的瞪视着里面时,才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商小姐吗?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商豫斐神色木然的回过头去,赫然发现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竟是黎绍裘那个如花似玉、家世显赫的未婚妻子赵映佳。
犹疑了一会儿,她点点头,静默的跟着赵映佳走进了咖啡厅。
她们坐定位后,维持了好一阵子的沉默和凝滞,赵映佳若有所思的轻啜几口咖啡之后,姿势优雅的从皮包中掏出一张即期支票摆在她面前。
商豫斐脸色骤变,她看着支票上的数百万金额时,整个人像被当众打了一记耳光般的难堪,虽然这笔钱对收入微薄的她是笔巨款,但在目前这种情境之下,无疑对她的尊严是种最大的羞辱。
悲哀的看着手上这张支票,一种痛苦的感受差点就要撕裂她。
“请问赵小姐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赵映佳只是淡淡的一笑,把弄着手上那张巨额支票,“我很讶异在你看到这张支票上的金额后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如果不是看到绍裘连个分手费都没有给你的份上,我说什么也不会花这个钱在你身上。”
原来是分手费!
商豫斐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平淡索然、语带苛刻的回道:“赵小姐真的是白操这个心了,我不会傻到不懂得和富家阔少之间的游戏规则,更何况黎先生在外头的莺莺燕燕又那么多,恐怕连有没有给过我他自己都不记得!”
“你!”赵映佳气得脸色发白,但仍维持风度的笑了笑,“很不幸的,你和绍裘在办公室里的对话都被站在门外的我听见了,我很高兴绍裘终于在婚礼前的一个月迷途知返,可见他的心一直都是向着我的。”她的手掌轻轻的往支票一击:
“这张票子要不要随便你,绍裘对待情人向来大方,我真搞不懂怎么这次他连一毛钱都没给你?”
商豫斐面无表情的接过支票,她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正不停的在淌血,他们待她竟可以如此的残忍无情,更将她的尊严羞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深吸一口气,她挑了挑眉毛,讥讽的笑了,“这就是你们这些权贵子弟对待人情世故的态度?只会一味的使用金钱打发,但可惜的是很多东西是你们耗尽千金也无法买到的。”
“喔?例如呢?”赵映佳噘起双唇,似乎很好奇她的答案。
“例如我的感情和尊严。”话刚落,商豫斐的唇畔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将那张支票丢人了她那杯原封不动的咖啡中。
赵映佳脸色难看的看着她狂妄的举止,正当她即将快失去大家闺秀的风范,准备开口炮轰她时,商豫斐已然从椅上站起身来,洒脱而利落的往大门口离去。
她平稳的步伐,仿佛刚才那些对话都不曾发生过。
赵映佳凝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美丽的眸底盈满了怨毒之色,她心底很明白商豫斐在黎绍裘心里必定占有一个无可取代的地位,否则他不会连分手费都不给她,只因为他不想用金钱来量化他们之间的感情。
赵映佳倏然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担忧,这样子的强烈忧虑是连叶雅芃还活着的时候,都不曾经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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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豫斐带着被黎绍裘伤害得满是疮痍的身心回到家,一返家后她立刻躲回了房间,把自己蜷曲在床角一径沉默的流着泪。
她就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直到冷蝶吻下班回来打开房内的灯后,才赫然发觉她的枕头早已濡湿一片了。
“哇!商豫斐,你是忘了关上水龙头,还是根本就是天花板在漏水?”冷蝶吻咋舌,拨开她被散在枕头上的长发,才意外发现她肿胀似核桃的双眼。
“你在哭?发生了什么事?”冷蝶吻冷不防的看到她泪流满面的心碎模样,立刻忙不迭的问道。
商豫斐任由她将自己扶坐起来,她知道自己就算不肯讲,也绝对抵挡不住冷蝶吻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性。
叹了口气后,哽咽着嗓子就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没想到冷蝶吻闻言只是神秘淡然的一笑,轻轻的说道:“你先把眼泪擦干净,最起码我可以确定他不想要让你再为他受到任何伤害,他比你想象中的在乎你。”
“为什么?”商豫斐不解的望着她,茫无头绪的反问道。
“我今天提早下班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我的组织帮你查到一些事。”冷蝶吻脸色凝肃的从她的手提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交给她。
商豫斐蹙起眉头,从袋中拿出一份冗长的报告书,她随手翻了几页浏览一下,但当她的目光见到好几张非常眼熟的脸孔时,血色倏然从她美丽的脸庞上迅速隐去。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那个雍容华贵、年过半目的女人,正是现今华崴传播集团里掌权的当家者——黎老夫人!
“你应该一眼就认出她了吧?没有错,她就是黎绍裘的继母黎潘慧娴。”冷蝶吻拿出另一份卷宗以兹为证,“但是很难想象的是,她居然在这儿年间和东南亚的军火贩售商走得特别近,而且用十分高超巧妙的洗钱技巧,把所有的投资营利所得透过重重关卡转进她瑞士银行的账户。”
“黎老夫人投资军火商的用意是什么?她不会想成立自己的军火王国吧?’’商豫斐的小脸上写满愕然的神色。
“当然不是,她不会傻得去成立一个,军火王国来搞垮自己,因为光是她投资所能获得的暴利足够:辈子都不愁吃穿了!”冷蝶吻不以为然的说道。
“但是投资军火买卖是不合法的,不是吗?她真的会为了钱愚昧到用这种手段,来破坏华崴传播集团的企业形象吗?”
冷蝶吻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怎么会不可能?你不懂得商场上的人心险恶和尔虞我诈,所有的人都以自身的利益为最前提,所以也才会有我们这种专门窃取他人机密和隐私的人存在。”
商豫斐低首敛眉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即使你真的掌握住黎老夫人不断投资军火商的证据,这也不能把她和叶雅芃的死亡划上等号,日!”
“你认为真的投有关系吗?”冷蝶吻不以为然的摇摇首,“事实上,黎绍裘并非黎潘慧娴亲生的孩子,更何况她掌权整个黎家有数十年的岁月了,倘若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黎克裘根本无心继承家业,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董事会把黎绍裘给挨了上去。”
商豫斐被冷蝶吻这些话震慑住了,她的脑海里不停搜寻着关于叶雅芃的所有片段,过了半晌,才蓦然恍悟的说道:
“我想起来了,法院从前曾对叶雅芃的生平做过调查,我记得她在尚未成为专职作家之前,曾经是某知名大报社的政经记者,她在那时和许多政商打下不错的关系基础。”
“依我的推测是,由于叶雅芃极想抓住黎绍裘这个金龟婿,但黎老夫人在洞烛到她的心机后,便一直想从黎绍裘的身边将她撵走,我想可能就是叶雅芃在得知黎老夫人和军火贩子有所来往后,威胁恫吓了黎老夫人,原本她可能只想吓吓黎老夫人,却没有想到反而因此为自己惹来杀机。”商豫斐因为她的这番话整个脑袋胀痛起来,倘若让黎绍裘得知自己的继母,竟很有可能就是他亟欲搜寻的真凶;那对他不啻是种最沉重的打击。“我认为黎绍.袭应该比我们早知道这些事。”冷蝶吻冷静的分析道:“既然我的组织有办法查得出这些事,我相信凭黎绍裘的神通广大?他也一定查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他才不愿你也被卷入这些事里面,他不希望让你成为黎老夫人的下一个目标。”
真的会是这样吗?商豫斐沉默无语的坐在床衅,不停的在心底低声问自己。
房内一阵沉默,门铃声在此时倏然大作,冷蝶吻去应了门,向来纤细苗条过火的董雪珞一溜烟的跑了进来,速度快到令人怀疑她是不是用飞的。
“雪珞?”商豫斐目光愕然的看着她,“怎么了?瞧你一副上气接不着下气的模样。”
“要是你们待会儿知道,我得知的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的话,你们铁定也会跟我一样震惊。”董雪珞气喘吁吁坐在地板上喘气,细致的声音里带有一份软软的英国腔。
“哦?我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你那边的组织帮你查出什么事?”谈到组织,冷蝶吻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
“嘿!我的组织派人伪装成军火贩子去和黎潘慧娴接触,没想到很成功,黎老夫人毫不起疑,她真以为自己周到的是军火商的头头,还把他邀请到了家里共进晚餐。”董雪珞清艳相宜的粉脸上露出一抹贼兮兮的神色,“在我们组织完全堪察过黎家的地形后,也掌握住了几个较重要的地点,于是我们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夜袭黎家大宅,成功的安置了好几个窃听器在黎老夫人的书房、卧室和起居室。”
“我的天啊!”商豫斐震惊的倒抽了一口气,“你们已经犯了妨害秘密罪!”
“是吗?”董雪珞不以为杵的装出一副无辜可怜样,她那张精致好似陶瓷娃娃的脸孔,总能得到任何人百般怜爱。“但是——我们却得到了一个足以石破擎天的消息,你确定你不想听吗!豫斐!”
商豫斐的脸色顿时尴尬的红白交接,她索性保持缄默,因为她也很想听听董雪珞他们到底窃听出怎样的天大机密。
董雪珞见她们两个都屏息以待她的开口,神秘的笑了笑,宣布道:“他们竟然决定在黎绍裘和赵映佳的结婚典礼上,让职业杀手去射杀赵映佳,黎潘慧娴想一手毁了这个婚礼,她想让黎绍裘生命中所有的女人,全都离他而去,这样或许他就会提早精神崩溃或自暴自弃。”“看来她就是不想让黎绍裘好过就是了。”冷蝶吻冷冷的下了个注解。
商豫斐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在知道这些事实后,她并没有就此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反而心情变得更加沉重恐惧。“好啦!原来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一切在我和蝶吻的追究下都已真相大自,从今以后豫斐再也用不着为了追求真相,而陪着黎绍裘去出生人死了,还足早点远离这些恩怨为妙。”
“是啊!该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你就趁早和黎绍裘这号麻烦人物划清界限吧!”冷蝶吻也跟着董雪珞在旁附和着。
她们两人笑意盎然的望着商豫斐,就在以为事件已经接近落幕尾声时,没想到在床铺上低首凝思许久的她,倏然拍起头来,双眸中尽是坚定的光采。
“如果事实真的是你们所说的那样,我就更不能选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我想要和他一起度过这次的事件。
“我的天!”她们两人面面相观,异口同声的问道:
“要不然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要去警告他关于黎潘娴的一切;或许他会让自己有些心理准备,而且”商豫斐怜恤的垂下眼睑,“我也不想再看着他眼睁睁的让所有接近他的女人,个个最后都离他远去,我不想看到他尝到那样的痛楚。”
冷蝶吻和董雪珞诧异的望向她,在他们记忆里,商豫斐始终是个沉默寡言、温厚内敛的女子,然而从她今天这种为爱奋不顾身的举动看来,原来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许多。’“那么你想要怎么警告黎绍裘,让他知道呢?别忘了,后天周末就是他的婚礼,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有所交集。”冷蝶吻提醒着她。
“那倒无妨。”商豫斐的眼底燃起两簇神秘之火,“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警告他,我打算潜入他和赵映佳的婚礼上去。”
“我没有听错吧!”雪珞的双眸瞪视着他,“你要怎么潜入他们的婚礼上去?那天能够到场观礼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未获邀请怎能进入?”
“你说的没有错,我未获邀请的确不能进入,不过嘛如果我就是新娘本人的话,那还需要被他们邀请才能进去吗?”商豫斐一本正经的说道。
两个人闻言,不敢置信的瞪视着她,“你想冒充成新娘混到黎绍裘的身边去?你不怕黎潘慧娴买来的职业杀手把你打成蜂窝?”
商豫斐拉紧她们俩的手,笑意盎然的说道:“这个时候就得仰赖你们了,蝶吻可以帮助我改装成新娘子的模样混进去,那名职业杀手也势必混在婚礼的人群里准备伺机而动,而雪珞矫健的身手必须在他开枪射击我之前,用偷天换日的手法把他枪里的子弹偷取出来,然后换上空包弹才行。”
当场的气氛顿时冻结了,她们两人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瞠目结舌的看着商豫斐,从来不晓得她竟也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呃……豫斐,你在开玩笑吧?我承认帮组织窃取过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和名画,但若要我把真枪实弹在短时间内取出来,这可是头一遭,如果我没有在时间内把子弹换成空包弹呢?”董雪珞又惊又急的反问道。
“豫斐,你这是在玩命。”就连冷蝶物也一脸不敢恭维的表情。
商豫斐轻轻的摇摇首,“我绝对信任雪珞偷天换日的能力,也需要你来为我张罗所有的细节,我们一定能成功的遏阻黎潘慧娴的诡计。”
“那么,倘若真的由你扮成新娘的话,我们该怎么把你和真正的新娘赵映佳调包过来?”
“这倒容易,我们可以在当天就混进饭店里的新娘休息室去。”董雪珞显然也开始默许商豫斐的计划了,“这么炎热的天气,新娘一行人必定会开空调设备,我可以在里面放点迷魂香,让她们一行人通通昏迷数个小时。”
冷蝶吻错愕的瞪视着她们两个,然后轻叹一口气,“好吧,算我服了你们!这个偷天换日的计划也算我一份吧!”
冷蝶吻忧心忡忡的望着相视而笑的董雪珞和商豫斐,一个最热爱冒险刺激,一个最为爱奋不顾身。
她们三个人往后又会有怎样的人生境遇?
想到这里,冷蝶吻的心底掠过一丝怔仲徬徨……的母亲竟然就是主导所有事件的幕后真凶时,想必心底也饱受许多的矛盾与挣扎。
眼前的这一幕.让商豫斐有种既心疼又哀伤的感觉,她当下决定要把嘴巴紧紧的封锁住。让这所有的一切恩恩怨怨,都留待黎绍裘自己去处理和判决。
商豫斐转过头去面对着厅堂里所有不敢置信的脸孔,突然觉得她究竟让自己置身在怎么样一个疯狂而激烈的情况里?
如果可以,不知道她能不能选择全身而退,即便是现在的她已有点小小的后悔?
商豫斐有些悲伤的看着眼前这一纂,深觉自己的生活虽然贫瘠却单纯真诚多了。
也许,该从这片混乱中暂时抽身才对。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时,脸色苍白,神情惶然的黎潘慧娴显然非常的心有不甘,精神方面已呈现崩溃状态的她,猛地就拿起桌上那肥稍后准备用来切蛋糕的水果刀,朝商豫斐的背后刺去。
所有在场的宾客见状无不发出惊叫,对他们而言黎潘慧娴向来是最理智、最完美的贵妇典范,再怎么失去风度也不可能会拿刀伤人。
黎绍裘一见到那把正朝向商豫斐刺去的水果刀随即迅雷不及掩耳的用左手迅速将她的身子揽入怀里右手以既快又准的速度一把就挥掉了黎潘慧娴手上的那把利刃。
商豫斐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呼,眼看着那把利刀就快朝向她飞刺而来时,黎绍裘已挥臂过去挡掉了那把刀刀,却也为她承受了那一刀。
他的手腕汩汩流出鲜血,一时之间惊声四起,但黎绍裘的表情仍淡漠冷酷得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思绪。
他的表情冰封得仿佛是在冰窟里,阴帮漠然的扯下西装口袋中的丝巾,以利落的姿势包扎好自己的伤口后,他用一种极为森冷的目光刺向黎潘慧娴。
“没有任何人可以恣意妄为的伤害她,包括你在内”黎绍裘的声音冰冷得仿佛来自地狱,隐略的透露出一股窒人的寒意,“你还要伤害多少无事的女人?还要再做错多少事才会清醒?”
黎潘慧娴紧张害怕的靠近他,她拼命摇晃着头,黎绍裘,你怎么会听信一个低贱女人的话?你身边伪装新娘子的那个女人,她的出身寒伧得很,不过是个育幼院里长大,等着变天鹅的丑小鸭!”
黎潘慧娴的话像把利刀刺进了商豫斐的心窝;白礼服下的纤细身子微微颤悸,黎绍裘却在这个时候其不意的握住她的手,他温暖厚实的掌心似乎正传看一股坚定的能量到她体内,给予她安定的力量了
“她的出身一点也不寒伧,在育幼院成长并不代表她就比较卑微,况且她的养父母都是出自书香世家,而你呢?”黎绍裘嘲讽似的撇撇唇:
“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那么的敬重你,更不曾费心想要和你争夺什么,你是我父亲生前最钟爱,的女人,他为了你连我的母亲都可以漠视,为了让他安心,我甚至愿意把你当成第二个母亲,但为.什么你永远还是那么贪得无厌?”黎绍裘的脸色淡漠得激不起一丝情绪。
“我已经将罪证都交给警方去处理了,你必须为叶雅芃的死付出代价!”黎绍裘的脸上浮现一抹悲哀的神情。
“不!绍裘,你不能这样子对待我,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公开审判,毁了咱们黎家的一世英名——”黎潘慧娴几乎快歇厮底里了,她颤颤的伸出手,试图想要碰触黎绍裘。
但,黎绍裘竟只是淡淡的侧开身子,避开了她的碰触,“这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我惟一还能为你做的事情就是帮你请个优秀的律师,把刑责降到最低的地步。”
“不可以!绍裘,那会毁了我!”黎潘慧娴的老泪纵横在她今夜精心雕琢的脸庞上,她看起来似乎真要崩溃了。
就在她打算更进一步哀求黎绍裘时,大厅内突然涌进了大匹警卫,把他们所有的人都团团围住,过了半响,当警员为黎潘慧娴铐上手铐的那一刻时,大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低呼,而所有的媒体,也闻风纷纷抵达现伤采访这则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