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萧皇只觉得有些头疼,“朕的老毛病又犯了?”
“并非气喘之症……”雅皇后支支吾吾的,不肯言明。
“到底怎么了?”萧皇蹙眉望着她,“有话直说。”
“许太医,你来说吧。”雅皇后对太医院院判道。
“回皇上,”许院判道:“皇上大概是中了毒。”
“中毒?”萧皇霎时清醒了许多,“哪来的毒?朕怎么会中毒?”
“是边关的噬肺散,”许院判道,“此毒无色无味,常人闻着倒还好,但像皇上这般有气喘症之人,只要嗅到一点儿,或在皮肤上沾上一些,便会中毒。”
“这么说,是专门对朕下的毒?”萧皇一怔,“朕何时中毒的?昨夜宫宴上吗?”
“看来是的。”许院判点头。
“何人这么大的胆子,想毒害朕?”萧皇大怒。
“皇上……”雅皇后低声道:“请太医们暂时退出去吧,臣妾有话要禀报皇上。”
萧皇凝眸,意识到雅皇后要说什么,当下对许院判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到门外候着。”
许太医很能看脸色行事,立刻带领下属匆匆退出寝殿。
第十八章毒害皇上嫁祸他人(2)
萧皇这才对雅皇后道:“说吧。”
“昨夜事发之后,臣妾立刻叫太子查明真相,太子办事得力,倒也查出了个大概。”雅皇后问:“皇上还记得元清那件舞衣吗?”
“流萤舞衣?”萧皇不解,“怎么,那舞衣有问题吗?”
“那舞衣上缀了许多细碎的夜明珠子,”雅皇后解释道:“元清起舞时,碎珠子有好些散落在皇上身边,而那珠子上便沾了噬肺散。”
萧皇皱眉,“怎么会?是谁在元清的舞衣上动了手脚?”
“臣妾该死,”她跪下,“舞衣是臣妾叫尚服局制的,都怪臣妾没能检查清楚。”
“所以是有人想陷害皇后?”萧皇顿时明白为何雅皇后会守在床前彻夜不眠,又主动坦白这一切,应该是想洗脱嫌疑吧。
“臣妾如今是有苦难言,毕竟舞衣是臣妾叫人所制,”雅皇后咬着唇,“但臣妾毒害了皇上,对自己有何好处?虽然这些日子皇上不常到臣妾宫里来,可臣妾也不至于……”
“朕明白,”萧皇点头,“朕并没有怀疑你。”
“皇上明白就好……”雅皇后松口气,“只是定远侯一家怕脱不了干系了。”
“怎么?”萧皇诧异地道:“他家有嫌疑吗?”
“实不相瞒,那夜明珠是臣妾从穆夫人那里得的。”雅皇后轻声道:“定远侯驻守边关多年,这噬肺散又是边关特有的毒药……”
“定远侯一家会害朕?”萧皇有些难以置信,“没道理啊,朕待他家一向不错。”
“臣妾不敢妄言,”雅皇后低下头,“可人心难测,就像北松王爷,谁又能料到他会谋反呢?”
“北松王……”萧皇不由陷入沉思,忽然忆及了什么,问道:“元清的失心症治得如何了?”
“什么?”雅皇后疑惑,“皇上难道怀疑元清?”
萧皇思忖后道:“朕治了她父王的谋反之罪,只怕她心中难免埋怨。”
“从前的事,元清都想不太起来了,”雅皇后有些迟疑,“那天她还特意问臣妾,说她家被抄斩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臣妾看她不像在假装。”
萧皇凝眸。
雅皇后又道:“她父亲谋反,皇上却特赦了她的连坐之罪,她该心怀感激才是,况且皇上是因她的舞衣才中毒,她不会这么傻,做得这般明显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萧皇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她刚刚新婚,听闻与穆子捷感情也很好,应该不至于犯险……”
“想来她没这么傻吧?”雅皇后摇头,“臣妾以为,不会是元清。”
“现下他们在哪?”萧皇问:“定远侯府那一大家子,还有元清,都在宫里吗?”
“臣妾将他们拘禁在梧桐院,暂时不让他们出宫。”雅皇后答道。
“你让太子去查……”萧皇仿佛猛地想到一个计策,“不,让穆子捷去查。”
“穆子捷?”雅皇后不解,“为何让他去查?他也是穆家的人,昨夜也在场啊。”
“正因为他是穆家的人,事关他的父母及兄长,他才会更卖力。”萧皇道:“况且他是最没有理由谋害朕的人,从小他就不在穆定波的军营里,远离政事,穆定波做什么他一概不知,且他与元清新婚燕尔,正要享受加官晋爵的荣光,断不会来谋害朕。”
“臣妾明白了,这就传话给太子,让他放穆子捷出来辅助查案。”雅皇后答道。
萧皇只觉得胸口还是闷着一口气,昨夜之事发生得太突然,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没有防备便遭了毒手。
他想,这个凶手一定是最让人始料不及的,平素有着温和良顺的模样,所以才会迷了众人的眼。
元清抱膝坐在卧榻上,这两天她除了吃和睡,便是这样坐着,这般被囚禁的情景好像曾经有过。
她想起来了,因为疆绣之事,她也曾被困在这宫中。那次她凭着自己的机敏,让穆家上下摆脱困境,然而这一次穆家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微微而笑,很想知道这个故事会如收场。反正她早就做好了受死的准备,此刻心中一片平静,无所畏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元清有些诧异,终于轮到审问她了吗?然而来者更让她诧异——她看到穆子捷款款走了进来。
他为何行动能这般自由?买通了侍卫吗?不,事关萧皇生死,这不可能……
“郡主。”穆子捷低声道:“微臣奉皇上之命,有些话要来问问郡主。”
元清抬起头来,萧皇差他来的?她听错了吗?萧皇怎会对他如此信任?他也是穆府的一员,定远侯的亲生儿子,萧皇居然会把这个案子交给他来查办……
“大人,”她道:“请坐。”
呵,大人,好生疏的称呼,还不如叫“郡马”,虽然不够正式,但听来好歹还跟她有些关系,而“大人”则像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穆子捷反手将门关上,门外虽有侍卫,可是一点声响也听不到,四周一片死寂,仿佛只剩夜风在游走。
“郡主,微臣奉命来查此案。”穆子捷道:“若问了什么冒犯郡主的问题,还请郡主见谅。”
“大人懂得如何查案吗?”元清问道:“紫芍姑娘的死因,大人可查清了?”
她话锋一转,让他一怔。
“怎么,说到大人痛处了?”她嘴边带着嘲讽的笑,“紫芍是大人心爱的女子,她死了,大人难道不想知晓当日她与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是失足落水而已。”穆子捷镇定地道:“当日不是有人目睹吗?”
“大人就没怀疑过,是我收买了目睹真相的婢女?”元清笑问道:“倘若是我故意将紫芍姑娘推下水呢?”
穆子捷脸色微变,没料到她居然会主动坦承。
“大人娶我是为了什么呢?”元清索性一问到底,“富贵荣华吗?”
终于,他忍不住道:“在郡主眼里,子捷便是这样的人吗?”
“否则呢?”元清盯着他,“自己的爱妾死得不明不白,大人一声不吭,转眼就娶了我,紫芍姑娘泉下有知,大概会很伤心失望吧?”
穆子捷深吸一口气,他娶她不过是迫不得已,他只是想报复,然而此刻他只能缄默。
“大人娶了我,新婚之夜却碰也不肯碰我。”元清再度笑道:“若说大人爱我,似乎也不太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