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暄支着下巴,冷淡地斜瞄着讲席上授课的女官。
圣旨颁下已有一年三个月之久,而自一年前行过纳吉之礼后,她除了听听宫中遣来的女官讲授宫廷礼仪制度,未曾再接获其他指示或消息。当然,她并非期待皇上的迎娶,而是她已经受够了!
她受够了那堆繁复又无聊沉闷的宫廷礼制!受够了女官的态度!
女官们老是拖延,明明简单几句话便能交代完的,非要拉拉杂杂地牵扯出一堆废话。即使不了解宫闱情况,但授课内容矩细靡遗的程度,令她不免怀疑皇后真的需要知道这么多规矩?将视线移到坐在一旁的表姊项洛妍身上,只见她正掩嘴打着阿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再看那女官,兀自滔滔不绝地讲授着。
“内宫局执掌会计、仓库及出纳,所谓会计就是……
她还得再忍受多久?皇甫暄忍不住揉揉额角。
到底皇上安的是什么心?若不想迎娶她,大可随便用个借口,比如国事繁忙之类的,将这事晾在一旁,或者干跪下旨退婚;对她而言,任何一种都好过现在这样。
她不自觉叹了口气。
听到那声轻叹,项洛妍终于不耐地站了起来,朝女官挥了挥手,“好啦,今天就到此为止,未来的皇后已经累了。”没等皇甫暄响应,她就拉了她出去。
一踏出房门,皇甫暄微蹩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项洛妍此举正称了她的意,她自在惯了,此回却不得不为了顾及皇室颜面而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否则她哪还理会那些女官。
“走,咱们上街去逛逛。”
耳边少了烦人的噪音,项洛妍心清甚好地挽着皇甫暄的臂膀,命婢女们都退下,随即开开心心地离开擎宇山庄,走上了大街。
此时正值初夏,绿叶成荫,走在树荫下,但觉凉风习习,少了几分懊热。
二人逛着逛着,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前停下,颇有兴致地挑选着;比起那些出自名匠之手的昂贵饰品,路边小摊上的饰物反而别具风味。
项洛妍挑了几支簪子,皇甫暄则拣了一副耳环。
“要送她的?”项洛妍瞥见那耳环的造型是一个远房表妹所喜爱的样式。
“嗯。”皇甫暄应了声。去年因授课走不开身,今年看样子也去不成苗疆,再不派人送件东西有个表示,她恐怕要亲自到长安来找她了吧。
付完钱,她们欲往下个摊子逛去,一个少女哼着小曲从旁走过。
“小漓,又溜出王府啦!”项洛妍拉住她的后领,颇感有趣地望着她。
风净漓转过身,一手挽着项洛妍,一手挽着皇甫暄,张着乌亮的大眼,笑嘻嘻地问:“暄姊姊,妍姊姊,你们也出来逛街吗?”
“是呀。”项洛妍拧拧她的小鼻子,“你那些侍女们一定被训练出了很好的体力。”成天追着到处跑的主子,体力不好也很难。
风净漓吐吐舌头,为自己辩解:“哎呀,因为王府里很无聊嘛,人家待不住。”
皇甫暄微微一笑,“待会请你吃甜点。”这个淘气又活泼好动的小郡主是出了名的爱吃甜食,几乎到了嗜甜如命的地步。
“暄姊姊最好了!”风净漓顿时双眼发亮,眉开眼笑地搂着皇甫暄的腰。
“小暄请客,不过……”项洛妍眨眨眼,“掏腰包付帐的可是我。”
“妍姊姊……”风净漓立刻乖巧地挽着项洛妍的手撒娇,“人家也最喜欢你了,你请的点心一定是天下最好吃的!”
项洛妍娇笑着捏捏风净漓白嫩嫩的脸蛋,“小漓人长得甜美可爱,嘴也甜得像蜜糖。”好话听再多也不腻,她自是不例外。
风净漓看看皇甫喧,又看看项洛妍,甜甜地笑道:“没办法嘛,人家身边有两个美女姊姊,想不说好话也难呢!”
两人都被她逗笑了。皇甫暄摸摸她的头,“咱们吃点心去吧。”
她们一边谈笑一边走着,忽闻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引得她们好奇地向前探视。
“大爷,求您行行好!”一名年约六旬的老翁跪在地上猛磕头,“老汉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请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给他二拾两,快快打发这卖唱的老头子走!”那锦衣公子不耐地挥挥手,要家奴将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带离。
“爷爷——爷爷——”那姑娘拼命挣扎,却挣不开身旁两名家奴的精制,只能无奈地哭喊着。
皇甫暄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两步。
“放人。”
那锦衣公子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了强硬的态度,“你凭什么叫我放人?”
风净漓排开人群,挤到皇甫暄身边,刚好听到这句话,便插口道:“凭她是未来的皇后呀!”
那锦衣公子想起皇甫暄的身份,心下有些忌惮,但兀自嘴硬,“就算是未来的皇后,也不能管我的人。”
“那姑娘并非自愿。”皇甫暄扯动嘴角,冷冷地说着。
项洛妍也向前,站到风净漓身边,“杨四少,好久不见!”
那软软的嗓音非但没有化解僵滞的气氛,反而增加杨四少的怒气。
“项洛妍,别想我再上你的当。”他忿忿地想起了前几次被她戏弄的经验。
“我可从来没请你来上我的当喔!你老学不到教训,我也觉得很困扰呀!”她伤脑筋地抚着下巴。能在同样的方式下栽五六次跟头,这种人真的很稀罕呢!
杨四少瞪着她,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难得碰上这种场面,风净漓心中跃跃欲试,漾着甜笑走上前,回头道:“暄姊姊,妍姊姊,人家最近好无聊喔,让人家当一次侠女好不好?”
项洛妍摇摇纤指,“你这样回去会被禁足的。”她口头上说说,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皇甫暄扬扬眉,嘴边噙着一抹纵容的浅笑,“别受伤了。”
“看我的!”风净漓得意地昂首,回头对杨四少扮了个鬼脸,“大坏蛋,你要乖乖放人呢,还是要本侠女教训你?”
她们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杨四少气冲冲地怒骂:“贱丫头,本少爷连你一起抓回去,看是谁教训谁!”仗着自己练过一些功夫,他抡起拳头就往她身上招呼。
风净漓咯咯轻笑,闪身避开,反手送了他一耳光;他怒气更炽,大喝一声,双手成爪扑向她。
趁着他们交手的时候,皇甫暄迅速撂倒架着姑娘的家奴,项洛妍也打倒其余几个,扶起直打哆嗦的老人,塞了几张银票到他怀中。
“没事了。”皇甫暄安抚地拍拍小姑娘的背,将脚步不稳的她牵至老人身边,要他们尽速离开;确定那祖孙俩安全离去后,她才将注意力转回几丈外打斗的二人身上。
只见风净漓双掌推出,正好击中杨四少的胸口,他就此倒在地上呻吟。
她得意地转身望着皇甫暄和项洛妍,开心地拍手,“瞧,我做得不错吧!”
瞥见杨四少猛地跳起,皇甫暄原本带笑的脸色突然一变,惊呼:“小心!”
她立即抢上前去,却还是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杨国少一把抓住得意忘形的风净漓,高举了起来,狠狠地往地上掷下——
一道飞箭般的身影抄起风净漓,将她揽人怀中,顺势将杨四少踢倒,两柄长剑随即架上他的脖子。
“没事吧?”
清朗的语音人耳,风净漓惊魂稍定,抬起头,一张熟悉的俊脸映人眼帘。
“烺哥哥!”
风玄烺微微一笑,放下她。
“小漓!”皇甫暄和项洛妍急忙赶到,见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风净漓吁了口气,拍着胸脯道:“呼,吓死我了,还好烺哥哥动作快。”
“看你下次还淘不淘气。”风玄烺微带责备地敲了下她的头。
她心虚地吐吐舌头,不说话。
“主人,这人要如何处置?”风玄烺的侍卫开口询问。
风玄烺笑容顿敛,神色冷肃地命令:“把他送交京兆尹处置,要他以殴打公主、掳劫民女的罪名判刑。”
两个侍卫弯身领命,将杨四少架起,往官府而去。
‘为什么是殴打公主?人家只是个郡主呀!”风净漓有不祥的预感。
他微微一笑,“皇上说昭阳郡主风净漓乖巧伶俐,晋封为公主恰好合适,所以你回王府就有圣旨了,昭阳公主!”
“人家不要啦!”她垮下脸,“人家不要当公主!十二个跟屁虫已经够烦了,二十个岂不是更讨厌!”
“我看你溜得很轻松,再多八个侍女也无妨。”他轻拍她的头。
她皱着眉,嘟着嘴,跺脚道:“不管啦!到时候我不接旨就是了!”
“不接?”
“对,不接,了不起被你砍头!”她偏过头,不理他。
“我是不会砍你的头,但皇上会怎么做——”他仍是一派无所谓的微笑,“我就不知道了。”
她为之气结地拼命跺脚。
见她这般模样,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带着宠溺的笑容道:“要不,你帮我介绍这两位姑娘,这样我就帮你跟皇上说,你不当公主。”他特意加重“我”字,暗示风净漓不要泄漏他的身份。
她立刻机灵地点头,指着项洛妍,“这是项洛妍,妍姊姊。”跟着拉了皇甫暄到他身边,露出暧昧的笑容,“这是皇甫暄,暄姊姊,是‘未来’的皇后喔!”
打从一年前因缘际会认识皇甫暄,风净漓就有些后悔当初设计皇甫暄当皇后,害皇甫暄饱受“折磨”;如今逮着机会,她自然要努力提醒她的皇帝堂兄!
听见“圣旨”、“未来的皇后”,皇甫暄微微扯动了下嘴角,她原本自在的生活就是被圣旨所破坏,现在对这几个字眼特别敏感。
风玄烺原先已觉得她有些眼熟,风净漓这么一说,他顿时记起。
微眯着眼打量她,发现她本人比画像漂亮得多,身形也纤细几分,只是精致的瓜子脸上少有表情,神态冷淡。然而她虽无水般柔媚,亦非寒霜般冰冷,倒像是因为心绪淡然无所求,以致情感少有起伏,予人难以亲近的感觉;可是依照他先前所见,她虽淡然,却非冷漠,否则不会出面帮助那对祖孙,而她对小漓的态度也说明她并非如外表般不容亲近,但……
瞥见她眼底那一丝不知该称为不悦或者不屑的神色,他忽然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感到兴味。
原以为皇甫暄应当会对成为皇后这件事感到荣幸,毕竟这是其他女子求之不得的尊荣与宠幸,但她似乎对这件事不甚感兴趣,或许还觉得有些勉强,只是因为推辞不得而接受,否则不会在小漓介绍她未来皇后的身份时,露出那样的神情。
美人他见多了,不光后宫里多的是,青楼酒馆里更是不缺,然而他却没见过像皇甫暄这样似冷非冷的女子,不由得有些心动。对皇甫暄,他原本只是为了应付众人立后的要求而已,如今却想探究她的一切,搅乱那一池平静。
“幸会。”风玄烺拱手为礼,“在下姓郎,单名一个君字。”他剑眉一扬,似笑非笑地凝望着面无表情的皇甫暄,“小姐直呼在下姓名即可。”一袭水蓝纱质糯裙衬着她那冷淡的气质,更显出她的特别,让他更加心动。
郎君!?项洛妍噗嗤一笑,这人分明是在挑逗小暄嘛。
“我和公子并无交情,不宜直呼公子姓名。”皇甫暄脸上未现任何波动,语气如她的表情一般平板。虽不敢确定此人是否真名为“郎君”,但她能肯定这话是特别针对她的。若在平时,她一向将语带调戏意味的男子归类为登徒子,但此刻这位郎公子直截了当打照面的方式,反而教她难以辨别他的真意。
非常难得,她对此人兴起一丝好奇,这才正眼打量他。
他穿着一袭月牙白绸衫,衣角以金银丝线绣出狻猊顾盼自得的模样,神态威武而且栩栩如生,腰间系着一条销金腰带,并以红丝结系翡翠玉佩垂至膝上。衣饰与人相辉映,正好衬出他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的模样。
不知怎的,心悄悄漏跳了一拍。
风玄烺挑了挑眉,迎向她的目光,“若是旁人,自然不该直呼在下姓名,但小姐将来是皇后,那便无妨。若小姐真的觉得不妥,那称在下的字——火焰之君——‘焰君’也无不可。”
皇甫暄秀眉不自觉地轻拢,不怎么喜欢处在这种观感模糊的情况,又发现那对深邃的眸充满玩味,似乎在品味她的反应,她不由得别开视线,敛起自己的心绪。
此人始终话中有话……他到底是谁?
面对她的反应,他有几分自得,嘴角微扬,不甚认真地回答:“我是谁?我只是内宫里一名小小侍卫。”
皇甫暄愣了愣,脸上微现红云,没料到他竟猜出她内心的疑问。
‘小小的侍卫!?”项洛妍瞄瞄皇甫暄隐约浮现的异样情绪,轻笑道:“要是宫中的小侍卫都像公子这样,那皇上恐怕就找不到宫女可使唤了!”
风玄烺扬眉微笑,故作不解地问:“项小姐何出此言?”
“哎,因为宫女都被迷得……”
皇甫暄心底忽然有些不悦,打断两人略带轻浮的对话,“妍,还去不去?”她转过身,表示再啰唆下去,她要先走了。
“去呀,为什么不去。别急着走嘛!”项洛妍拉住她,又问风玄烺,“公子要不要……”
“妍!”皇甫暄回头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胡乱开口。
此时,风净漓笑嘻嘻地出声:“烺哥哥,妍姊姊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点心,你要去吗?”
“美人邀约,在下焉有推辞之理。”他似乎是回答风净漓,却微笑着睇凝皇甫暄,眼光未曾稍离。
皇甫暄再度避开他的视线,淡然地抛下一句,“随你们。”说完,她轻轻挣脱项洛妍,自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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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竹轩位于长安城内一条僻静的巷弄里,以作工精致的南北细点闻名,老板是个二十来岁颇有风韵的寡妇,人人都称她秦二娘。
皇甫暄和项洛妍是此间常客,秦二娘一见他们,立刻殷勤地将四人迎人店内,带到一间雅致的厢房里。
落坐后,项洛妍利落地沏着茶,皇甫暄则替风净漓和风玄烺斟上香茗,“这用来除去口中异味,待会才能完全品尝出甜点的滋味。”她虽维持着基本礼貌,但神态始终冷冷淡淡的。
“多谢。”风玄烺端起茶杯,浅吸了一口,“甘润而不涩,果然是好茶。”放下茶杯对项洛妍道:“项小姐沏茶本事好,完全展现了此茶的优点。”
“哦?这是真心话?”皇甫暄瞥了他一眼。
对她略带挑衅的问话,他只是微笑以对,不予回答。
项洛妍捶了她的手臂一下,“怎么,对我的技术不满意?那你来好了。”将茶具推至她面前,又马上被她推了回来。
风净漓本要开口,正好点心送了进来,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开,双眼发亮,直盯着秦二娘手中的点心。
“哟,姊妹走运啦?”秦二娘一边摆上点心,一边朝凤玄烺抛了个媚眼,然后在他身边落坐,“你们俩随便上街晃晃就钓到一个俊俏的仰慕者,怎么我秦二娘就遇不到这么好的事呢?”
风玄烺回她一笑,“早已听闻绿竹轩的秦二娘不但手艺好、模样俏,说话更是动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公子过奖了。”秦二娘掩嘴娇笑;妩媚的丹凤眼暗送秋波。
“二娘,今天的杏仁豆腐太甜了。”皇甫暄用汤匙拨弄着碗中滑软的豆腐,冷眼看着风玄烺应付女人游刃有余的样子。
“错了、错了!——”项洛妍拿出手绢擦擦指尖上的茶渍,“应该是今天的秦二娘太过甜腻。”她瞅了瞅秦二娘,“我说二娘哪,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别老把自个儿当男客桌前的甜点。”
“呵呵,碍到某人的眼了?是……”秦二娘的身子软软地靠向风玄烺,“小暄你?”
“我可什么都没说。”皇甫暄垂下眼帘,神态自若地舀起一匙杏仁豆腐。风净漓好不容易从点心堆里抬头,分出一点注意力到当前的情况,见风玄烺悠然自得地笑睇皇甫暄,而皇甫暄看似平静,眼底隐约有丝不悦,立刻笑嘻嘻地道:“烺哥哥,你谁都赞上几句,独独漏了暄姊姊,该当何罪?”
“哦?你说我该当如何?”风玄烺剑眉一扬,口中回答风净漓,双眼却似笑非笑地望着皇甫暄。
“罚你吃豆腐!”风净漓笑着舀起一匙杏仁豆腐塞入他口中,“好不好吃?’
“好吃。”他拍拍她的粉颊,“不过……”他意有所指地拉长了尾音,眼角瞥了皇甫暄一眼,“换个人罚我会更好。”
风净漓转动着滴溜溜的大眼,露出狡黠的笑容,“那容易!”说着,突然捉起皇甫暄的手往前凑——
皇甫暄舀着豆腐送到嘴边,才吃了一口,忽然一道外力将她的手往前拉,送到风玄烺面前,她不由得愣住了,看着他笑容满面地吃下那半匙豆腐。
“人间极品……”他状似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这算什么!她耳根一热,心头猛地一跳,手中杨匙就这样掉落桌面。
待她反应过来,蹙眉轻叱:“小漓,你太胡闹了!”
风净漓吐吐舌头,目光瞟向风玄烺,“烺哥哥,暄姊姊生气了。都是你不好,谁让你吃掉暄姊姊爱吃的杏仁豆腐呢!”说完,偷偷朝他眨眼。
“是我的不是。”他微微一笑,拾起皇甫暄掉在桌上的汤匙,从自己碗里舀了匙杏仁豆腐,送到她嘴边,“小姐请用,算是我赔给你的。”
‘你……”他们二人一搭一唱分明是联合起来耍弄她!皇甫暄有些气恼地别过头,“算了。”
“小暄,不过就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嘛!”项洛妍扳过她的脸,让她面对风玄烺,“瞧,人家郎公子的手都酸了。”
俊脸上令人动容的无辜和失望是让皇甫暄有些心软,不过她随即想到——他是装出来的!
“好个无伤大雅!”她挑了挑眉,不满地暗拧了项洛妍的大腿一下,“胳膊径向外……”还没说完,一匙鲜嫩的杏仁豆腐便送人她嘴里,她愕然地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风玄烺脸上的笑意。
他好象没事人一般,从容自若地收回了手,拿汤匙在自己碗里搅了搅,慢条斯理地吃起杏仁豆腐,还问她:“你怎么不吃?”
‘啊!”皇甫暄掩住嘴,那汤匙……
她羞窘地红了脸,今天为何总是措手不及?她该生气,该摆出冷若冰霜的态度,但她却觉得羞恼尴尬,甚至为那浅笑心跳……
不愿再想自己为何反常,她强做镇定地站了起来,朝秦二娘道:“我先告辞了。”
另外三人见状也跟着起身,风净漓故意挡在前头,由于皇甫暄急着离开,绕过她时并没注意到脚边。
风净漓悄悄伸出右脚,让皇甫暄一个重心不稳——“小心!”风玄烺眼明手快,及时将她揽入怀中。
忽然被环人一堵温暖宽厚的胸怀中,她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好半晌才慌慌张张推开他,正要夺门而出却被项洛妍给拉住。
“你干什么!?”她恼极了,自家人还扯她后腿!
项洛妍调侃地笑着拍拍她持续增温的嫩脸,“哎,这张冷脸今儿个怎么频频烧热呀?优雅淡漠的小喧跑哪去了?”
她拉下项洛妍的手,白皙的颊淡染一抹胭脂,“别胡说八道,还不走!”偷瞄了风玄烺一眼,便匆匆拖着项洛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