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不幸福,他就不幸福了……”背后突然传来他的低喃声。
她脚步一停,直觉的转过身,“你说什么?”
徐戴龙头一低,掩住阴沉郁怒的眼神,“我说我的好友很幸福,深爱的女人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可我就没这福分。他的幸福来自于你,所以你要不幸福,他也没有幸福可言了。”
这席话乍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她莫名的感到全身冰凉?
“呼呼……呼……沁……”夏蕴洁的声音突然又响起。
她眼睛倏地瞪大,“嫂子醒来了,她在叫我。”
“世子妃听错了吧,谢谢世子妃过来,请。”他态度坚决的请她离开。
严沁亮觉得不对劲,突然快步地闪过他,直奔床榻,旋即倒抽了口凉气,却马上被人狠狠地往后一拉,粗暴的甩离床铺,“我说不要吵她,她好不容易睡着了!”
不对……不对!她看到夏蕴洁的眼睛是睁开的,可是那张脸像被人狠狠揍过,鼻青脸肿,她心疼的几乎要挥拳揍这个该死的男人了,一定是他!只有他敢伤害她!严沁亮咬咬牙,“请你好好的对待她,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
但他没说话,只是定定站在烛火前,光线因而变得晦暗不明,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莫名的,房内诡谲的氛围让她的心突然紊乱跳动,头皮直发麻,没再说一句话,她霍地回身,快步地跑开。
翌日。
“不好了!不好了……”小曼脸色苍白的边嚷边叫,匆匆从外头奔进晋王府,一路冲过院子,跑到厅堂,整个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看看厅堂内,气氛早已凝结,袁谦夫妇、严沁亮、袁檡,还有这阵子和她混得很熟的纪雷都在。
“王爷他们都已经知道了。”纪雷一脸严肃的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背,让她顺顺气。
“他们都知道徐家少夫人喝了世子妃送的补汤中毒,一尸两命的事?”她惊慌地看向主子。
严沁亮难过的点点头,“药是我亲手熬的,药材是袁檡上药堂买回来的,我还亲自拿到嫂子的房里,怎么会这样?”一大早就听到这噩耗,她还是难以置信。
袁檡的脸色也很糟,要说谁有嫌疑,他、沁亮,还有好友都在名单内,但他们三个都没有杀害夏蕴洁的理由!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又传来家仆的大叫声,但声音甫到,多名衙役已闯进厅堂,直接就扣住严沁亮的手臂。
“放肆!你们干什么?搞清楚这里是哪里,你们抓的又是谁!”袁檡火冒三丈的怒视着带头的捕快。
京城总捕头叶飞上前向袁谦夫妇行礼,再向袁檡拱手,“抱歉,小人奉皇命来抓世子妃。”
他看了仍呆若木鸡的严沁亮一眼。
这一眼,让她大大的震醒了,“我没有,我跟嫂子是好朋友……”
“可是徐少爷亲口证实,少夫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向他承认……呃……”叶飞突然尴尬的看向袁檡,“一些私事,少夫人早就害怕自己会被下毒手,没想到……”
“简直是一派胡言!”袁檡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气疯了,一把将妻子给拉回自己身边,“谁敢抓走她,我就跟谁拚命!”
叶飞一脸为难,“可是,这事已经惊动皇上,夏大人知道自己爱女被毒死的事,已进宫请求皇上替他主持公道,皇上已命京兆尹刘大人全力追查此案,请世子爷不要为难小人……”
“我走,我并没做坏事,不过……”严沁亮看着叶飞,“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她随即拉着袁檡走到另一边,低声跟他说了些话,就见他神情一震,“此话当真?”
她脸色惨白,“是,我原本还挣扎着要不要跟你提,让你去劝劝他,可看来,我的犹豫反而害了我自己。”
他无法置信,夏蕴洁被好友打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你在指他害死了他的妻儿。”
“那么难道是我吗?他跟过去你认识的人已不同了,千嫣的死显然让他性情大变,请你重新的去审视他,也许你会看到真相。”说完这一席语重心长的话,严沁亮平静的跟着叶飞离开王府。
小曼急哭了,纪雷在旁安慰,袁谦和黄芷莹焦急又难过,却无法违抗皇命。
袁檡神色难看,“我要去找徐戴龙,听听看他到底从他夫人口中听到什么。”说完转身就走。
然而他并没有见到人,之后一连多日,徐戴龙不愿见面,让袁檡吃了闭门羹,就连袁谦夫妇特地前往徐府致哀,也被谢绝在门外。
晋王爷虽曾入宫求见皇上,但夏蕴洁的父亲及太后族弟,太后因此事大为震怒,皇上不愿太后烦忧,故而并未允诺王爷任何事,只说一切交由京兆尹调查。
这件毒杀案已传遍京城,百姓皆议论纷纷,有相信的,有怀疑的,各种谣言甚嚣尘上。
甚至有说书人将此事编成段子,惟妙惟肖的模仿夏蕴洁最后的遗言——
“对不起……我与……世子有私情,过去向他人承认对你芳心暗许,其实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甚至嫉妒,因为,我们早已私定终身。”
“但他一直不想娶我……我为勒气他才下嫁于你……谁知他却成亲了,还和世子妃那么恩爱……”
“我请求他再爱我一次,不然我就将我们过去的事说出来,这么做会伤害你,也会破坏他跟妻子的幸福,但他……始终不理我,所以我就将这些事说给世子妃听,没想到为了守护她自己的幸福,她竟痛下毒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说,该名演得涕泗纵横的说书人被严沁亮的贴身丫鬟拿椅子狂砸,怒骂他是胡说八道,但一波波的流言仍越传越夸张,错综复杂的爱恨被夸大渲染,众人茶余饭后都在痛骂严沁亮的自私恶毒与狠心。
天天听着这些越形荒腔走板的纷扰留言,像困兽般的袁檡真的受够了,蒙受不白之冤的爱妻入狱多日,京兆尹以此案重大,不宜旁生枝节为由,下令禁见。
他是一肚子怒火,再也无法忍耐,直接强闯入徐家,想与徐戴龙面对面说清楚,没想到——
“蕴洁被毒死的当天,戴龙处理完她的一体就心痛的离开京城到避暑山庄去了,他说他怕自己见到你,会失控的杀了你。”徐父以恨之入骨的眼光看着他,“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与蕴洁早就有染,我更不敢相信,你的世子妃如此恶毒,害死蕴洁,还有未出世的孙子!”
悲痛逾恒的徐母也咬牙怒道:“别跟他说那么多,我们徐府不欢迎你,滚!滚啊——”
她突然发出尖叫声,因为一直忽然凶狠的扣住她的手腕,“戴龙是怎么处理遗体的?”
“怎么处理?蕴洁是被毒死的,那种毒让她的脸发烂、身子发臭,惨不忍睹,他不忍我们看,就放火烧了!”她怒气冲冲地回答,却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袁檡倒抽了口凉气,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刺进他的心脏,他想起严沁亮跟他说的话——
“蕴洁的脸被打到鼻青脸肿,好惨,还有,她的手腕也伤痕累累,我看到不止一次,她有可能是被你的好朋友打死的……”
真相永远是丑陋的,更是袁檡无法想像的。
马不停蹄地奔驰三天后,袁檡终于见到了躲藏在徐家避暑山庄的徐戴龙。
在徐戴龙以看着眼中钉、肉中刺的悲恨眼神瞪着自己时,袁檡这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的眼神早就不是过去那个跟他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