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高特助说燕总到现在人还没到公司。”内线电话里传来周秘书的声音。
“嗯?昨天你没有通知高特助今天一进公司就到我办公室来?”
“通知了,高特助说燕总昨天晚些时候有和他联系,燕总说了他会准时到的。可今天一早,高特助联系不上燕总,燕总的手机关机,家里没人接听电话,高特助正着急要和您通话呢。”
“接进来。”
“总裁。”内线电话里传来高特助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燕总人呢?”
“昨天去您的办公室以后就没回来,晚上燕总来过电话,像往常有事不能来公司的时候一样,处理了一些急事,燕总说了,今早会直接去您办公室。”
“燕总听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但是那以后我就联系不上燕总,今天他的手机也接不通。”
“我知道了。”
雷振武切断了电话线,转向面对坐在宽大沙发上的大哥。
雷振聿紧绷着一张俊容,隐忍怒气,看着自己的弟弟,他说:“昨晚怀楚没回来。”
雷振武不说话。
“他跟罗严在一起,我很肯定。昨天他离开办公室以后肯定去了罗严那里。”雷振聿的话里夹杂着掩饰不了的失落。
“哥……”
“我知道不能怪他,不是怀楚的错,但是,他该给我一个机会,而不是让我空等他一个晚上。”
“哥,怀楚他等了你十六年了。”
“我……知道。”
“知道?知道为何把怀楚丢在一边?他看着你订婚、结婚、生子,看着你将他的心意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看着弟弟为燕怀楚抱不平的目光,雷振聿闭口不语。
“怀楚再坚强,他也经不住一再的伤害,而且对他的伤害一次比一次狠!你结婚三年了,小烈都两岁了,现在突然出现在怀楚的面前,不要说怀楚了,哥,连我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雷振聿犀利的眼睛锁住雷振武看了一下,然后仿佛逃避弟弟投来的询问目光一般,垂下眼帘,遮住深长的目光。仅仅一刹那的瞬间,雷振武却看见了哥哥眼中的愤恨,他发誓他真的看见了。瞬间流露的恨意,显而易见的,强烈而迅猛,搀杂着浓浓的哀伤,仅仅一闪即逝,却令雷振武浑身一震。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静。
忽然,沉寂的办公室内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清脆的铃声在过分寂静的办公室内突兀的响起,有些刺耳。
雷振聿显然是因为被打扰而露出不悦的神情,他不甘愿地掏出手机,在发现手机的显示幕上是一组陌生的电话号码后,更是显得不耐烦。
该死的!是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他在心底狠狠地把打电话的人诅咒了几百遍。
“喂?”无奈之下,只有答复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手机内只是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听得雷振聿极度的不悦。
“说话。”雷振聿用了惯用的命令语气,听得出来,他有掐死对方的冲动。
“……”
雷振聿的眉心拧成一团,正当他准备收了电话,结束这通无聊的对话时,电话那头一直不作声的人开口说话了:“想要燕怀楚的命就别挂电话。”
“什么!”雷振聿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给我听好了,限你在十二个小时内准备五百万美金,不许报警,不许耍小聪明,不然,你收到的就是燕怀楚的尸体。”
凶猛的一击,生生敲在心脏最薄弱的地方,震得雷振聿发慌,几乎乱了手脚。压抑着紊乱的心绪,垂下的视线盯着地面,短暂的几秒钟后,他沉声道:“你要钱,给你。但是如果你敢动怀楚一下,死的人就是你!”
雷振武闻言一惊,屏息紧张地看着表情凝重的大哥。
“人在我们手上,你还嘴硬?等着收尸吧。”电话里的男人发狠。
“那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你不动燕怀楚,钱给你,我不报警,就当我花钱消灾,雷家不在乎这五百万,但是如果你动燕怀楚,你不仅一分钱都拿不到,而且我雷家也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相信再添五百万买你的命,势必有很多人等着拿你的顶上人头”面对绑匪的威胁,雷振聿沉着得教一旁的雷振武冷汗直冒。
“你在威胁我?”绑匪的声音冷得吓人。
“不信你可以试试。”雷振聿不为所动。
“我怕尝试了以后,后悔的人是你,到时候就怕你一辈子都见不到燕怀楚这个人,哼哼……”
“你大可以试试。我怕到最后后悔的人是你。而且,我雷家已经表态,钱你拿,人还给我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好,但是如果你们报警,死的人一定是他。”
“等一下!让我听听燕怀楚的声音,我要确定他安好。”
绑匪愣了一下,然后雷振聿听见电话里传来燕怀楚清晰的声音。平缓的声调冷冷清清的,听不出好坏。
雷振武只听见大哥问了一声“怀楚,你怎么样了?”便见大哥深长的双眸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便茫然的收了电话。此时再也沉不住气的他赶忙箭步跨到大哥的面前,他焦躁地说:“哥,你怎么可以……万一你激怒了绑匪,他们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我不敢想,我不敢想,天下只有一个燕怀楚,天下也没有后悔药吃。”
雷振武说到最后几乎要叫起来。
见雷振聿不语,雷振武气得转身,准备电话通知财务部立刻准备五百万,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令雷振武此刻听起来有些脱线的问题:“我的手机号码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嗯?”雷振武明显的一怔,随即他恼火地大吼出声:“这时候谁还管得了这个?怀楚出事了,大哥,你是被吓坏了脑袋不成,你明不明白,怀楚他出事了!”
雷振聿无视焦急万分,双目几乎要喷出火焰的弟弟,甚至平静得有些过分,他继续说道:“我的私人手机号码除了现在身在美国的爸妈和我的私人秘书Vivi吕知道以外,只有你,试问绑匪又是如何知道我的私人电话的?”
“嗯?”雷振武一时被问住,愣在当场。
“我来这仅仅半个月,而且知道我回国的人又是除了爸妈、你和Vivian外鲜有人知。”
雷振武盯着自己的大哥,目光若有所思。
“谁都知道,燕怀楚是雷氏总公司的总经理,是雷家的孩子。他被绑架,被勒索的人怎么也应该是你——雷总裁,该接绑匪电话的也应该是你,而不是一直身在美国的我吧?更何况是直接将电话打来我的私人手机?试问一下,有任何绑匪会笨到将自己的电话号码通过手机显示给被勒索的人吗?”
雷振聿犀利的明眸闪着睿智的光芒,他接着道:“相较于一般的绑匪,这个绑匪话多得教人怀疑。他扯来扯去,表面看去似乎是怕我报警,但是细想一下便会发现,原来这个绑匪还是个‘有心人’。他担心的不是我要去报警,他担心的似乎是我报警以后,导致他下手撕票,到最后后悔的人是我。哼!”
“十二个小时内准备五百万美金,绑匪不是太小看雷家的实力,就是他‘好心’,给我们这么多时间去准备,他绝对是我听过最‘仁慈’的绑匪了。”
凝听大哥冷静而清晰的分析,雷振武逐渐平静下来,重新拾回刚刚因为乍听燕怀楚被绑架而被冲散的清晰思路,稍稍思量一下,便发现许多疑点,隐隐约约发现背后藏匿的真相。
“你的号码我给过怀楚,是直接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的,虽然没有写明是你的号码,但是怀楚那么聪明,发现是我的笔迹,他不会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号码是你的。”
“所以我的号码除了四个人知道以外,还多了第五个人?有第五个知道,那第六个人知道就不奇怪了。”雷振聿不是在问,而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而且……”雷振聿欲言又止四目相望,雷振武等着自己的大哥把话说完。
“就算怀楚真的遇到绑匪,倔强的他怎么会向我求救?就算真到那个时候,他怕是宁可选择玉石俱焚,也不会向我求援。”
“哥……”雷振武无法反驳,他知道大哥说的是实情。
“如果怀楚出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是的,不会是我!雷振聿拚命把这几乎往外流溢的酸涩吞咽回腹。怕这份藏了许久几乎折杀了自己的嫉妒被弟弟发现,他闭上眼帘,轻捏了一下刺痛的眉心,把弟弟的视线挡在一边。
“可事实是,刚才绑匪一通电话打给你。”
“所以,这个问题又回到最初,是谁给了他们我的电话?”
“那还用说,当然是怀楚,他在求救,他在向他最深爱的那个人求救!”
“被绑架的人是怀楚,被勒索的是雷家。你认为怀楚会给绑匪机会伤害任何关于雷家利益的事情?那时对他来讲全世界都没得比的雷家!换句话讲,怀楚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雷家的利益。更何况是那么聪明的怀楚,他不会坐以待毙,在那之前他会考虑的是如何逃离那个困境,而不是乖乖的接听我的电话!”
“也许是情势所逼。”
“也许吧,但是怀楚绝不会开口。”
“不要这么肯定,哥……”
“怀楚绝不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刻,选择开口说话,那是帮着绑匪确认他现在人在他们的手里。他一旦开口,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掏钱救人。那是怀楚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怀楚从小就认为雷家的利益比自己的命值钱。”雷振聿缓缓走到窗边,俯瞰周围的情景。
“哥,怀楚是雷家的孩子,是很重要的人,我们不能依据毫无凭据的猜测而坐在这儿等,我们等不起,更赌不起,而我们现在赌的是怀楚的命!”雷振武低吼。他不是不赞同自己大哥的分析,就是太过明显与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气。他气到了危及燕怀楚生命的关卡时候,自己的大哥还能这么冷静的分析,他气总是把自己情绪控制得太过平稳的大哥。
“我赌的是怀楚刚才的一句话。”雷振聿忽然转身,逆着光,雷振武看不清大哥脸上的表情。
“他说什么?”
“他问我究竟爱不爱他?”
语毕之后,沉寂弥漫在兄弟之间,静得如同深海中的世界没有任何声音与色调。
良久,最先打破沉寂的依旧是雷振聿。
“怀楚的朋友中有善于处理这种事情的人吗?或者说有容易接触此类事情的人吗?”
“一个人说话的方式多少能透露出一些与他所从事的职业有关的东西。那个人说话冷、狠,而且干净俐落。如果不是漏洞百出的话,我真的会相信怀楚被绑架了,就算他不是专业做这行的人,至少也是有关联的人,漏洞也许是故意制造的……怀楚如果真的想这么做的,不是不可能。”
“如果怀楚开口,罗严不会不帮。”雷振武的话给了雷振聿明确的答复。
“昨天怀楚没有回家,是在接过罗严的电话之后。”
“如果罗严想帮他,要找个专业的易如反掌。”
“罗严的办公室在哪?”
“离这很近,过两个街区就是。”
“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雷振聿加重了“马上”这两个字,带着火焰的话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雷振武有一瞬间的疑惑,他并不清楚大哥此刻的怒气是针对燕怀楚本人,还是这个从未谋面的罗严?
“顺便通知财务部马上准备五百万美金,以备不时之需。”雷振聿想了一想,忽然道。
雷振武看着他,然后他说出了了然于心的答案:“原来大哥你也赌不起怀楚的命。”
雷振聿明显一震,然后他斩钉截铁般地说:“全世界我唯一赌不起的就是燕怀楚。”
“砰”的一声巨响,罗严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猛然撞开,材质和手工都是一流的坚实大门卷着汹涌的怒潮狠狠地砸在背面的墙壁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凹痕后发出细微的震荡声。
随着大门大开,雷振聿仿佛一头暴躁的雄狮,粗鲁的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影,如入无人之地一般,大步踏进罗严的办公室。
一抬眼,那个让他心疼又心烦,挂念了整整一夜的人正稳当当地半依半靠在正对办公室大门的客用沙发上,带着疲倦与慵懒神情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如自己猜测一般,他既没有被绑架,也没有受到恐吓,毫发无伤。
沙发的另一端坐着另外一个人,陌生又强悍的男人。虽是初次见面,但是直觉告诉雷振聿这个男人一定就是那个非常喜欢燕怀楚的罗严。
罗严给雷振聿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很男人的男人。他不属于怀楚那样的俊美派,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帅到会让女人移不开目光,又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他的眉长得有些挑,眼角带着一丝冷漠和嘲讽,即便坐在远处,一身惊人的气势仍是教人不能掉以轻心。
对于兄弟两人声势凶猛的造访,罗严和燕怀楚似乎早有预料,看不出任何惊慌之处。
罗严一摆手,挡在两人面前的人悄然地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四人。
收了笑容,罗严目光锐利,睨了一眼闯进来的两人,他冷冷开口:“罗某今天不见任何客人,门口的秘书应该有告诉过两位吧?这么硬闯是不是有失两位的身份?”
“秘书是说了你今天不见客,但是她没说你不见我雷振聿。”雷振聿谈不上客气的顶回去,冰冷的语气与平时的优雅风度截然不同。
罗严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杀气,雷振聿看得清楚,毫无畏惧地还以颜色瞪回去。
罗严在心底惊讶!第一次有人不加以掩饰,赤裸裸的把对他罗严的憎恶直接表露出来,他惊讶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雷振聿的胆量。
有胆识!
“呵呵……”罗严一阵轻笑,优雅地起身,他说:“怀楚,他来得比你预料的更快,只用了三十五分钟。”话是说给燕怀楚听的,但是罗严凌厉的目光始终没有放开雷振聿。
“这是雷家人的实力,小看他,到最后输得一败涂地的人一定是你。”燕怀楚只是谈谈地回答。
“怀楚,跟我回去。”雷振聿少了答话的耐性,他目光一转,投向依旧靠在沙发上的燕怀楚,完全忽视罗严的存在。
但是,身后的雷振武看得出来,大哥一贯的好脾气正逐渐消磨殆尽。
“怀楚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他在我这作客,他……对了,他在陪我喝茶。”回话的人是罗严,说话间他停顿了一下,弯腰端起茶几上的香茗,浅笑着抿了一口,模样很是气定神闲。
“茶,他可以回去慢慢地喝,要什么样的好茶,雷家都有,犯不着在罗总您这打扰,还是一天一夜。”
“可是,我这的茶比较适合怀楚的口味。”
“合不合口味由怀楚自己说了算!”
“人都坐在这了,还用得着问吗?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我是在问怀楚,不是在问您罗总!”雷振聿努力不让自己的脸上显露发怒的征兆。
就在罗严和雷振聿针锋相对,都无退让之意之间,一直坐在一旁,一语不发的燕怀楚忽然开口——
“为什么?”
突兀的问题,燕怀楚飘忽的心情,罗严摸不着头绪,他不明白忽然飞来的一句为什么意味着什么?
而另外一个却是一震!
只是一个简单细微的动作,罗严就已经明白雷振聿清楚的知道燕怀楚在问什么?
他不甘心,好不甘心!两人分开三年没有任何的联络,为何仅凭简单的一句话,那个人就立即知道怀楚的想法?如果说自己与燕怀楚相处的还不够久,那么这三年的时间都是假的吗?
可恶!罗严心浮气躁起来。
雷振聿安静地凝神看了燕怀楚一会,他不答反问:“你何必用这种最糟糕的方式来试探我的心意?”
燕怀楚低头,静默了几秒,又抬头。
“为什么你要这么快就出现在这儿?为什么你不是惊慌失措的到处找人?为什么你还能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准确无误地分析一切?为什么站在这的人是你?为什么?……老天真的是对我连一分怜悯都没有。”
燕怀楚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却清晰地回响在旷达的办公室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与怨。喉头上下滑动着,生生地把蔓延到咽喉几乎要溢出来的苦涩与激痛吞咽下去。缓慢地道出心中的惊悸,吐言的同时,也狠狠地给了自己心尖上致命的一刀。
不甘心能怎样?看见他进门的刹那间,失望与绝望把自己淹没又能怎样?你爱他十八年,试探了他无数次,结果又怎样?一如既往的一成不变。不一样的起跑线,总是到达同样的终点,千变万化的开始总是引来相同的结局,他不爱你,他永远不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他是否爱你……
凄凉又自嘲的笑容映着苍白的脸庞,摇摇欲坠的瘦弱身体,令燕怀楚看起来好生教人心疼。
“呵呵……外人都说燕怀楚很聪明,其实聪明的只是雷氏的总经理,而爱着雷振聿的燕怀楚却愚蠢到可笑的地步,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还学不乖,依然笨笨的痴心妄想,一次次梦醒,又不断地追寻梦中残留的碎片,带着自欺欺人的想法又继续上一次的梦……”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对燕怀楚的心疼,持续了十多年未曾减弱的不舍在一瞬间爆发,胸中如雷击一般,痛得他不得不出声阻止燕怀楚继续说下去。说话间,雷振聿直接上前,扯着燕怀楚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手腕间一阵骤痛,皮肤火辣辣的疼。蹙眉、低头,雷振聿看向疼痛蔓延的源头,抓着燕怀楚的手腕上扣着另外一只大手。他立即嫌恶的开口:“放开!”
“你没有带走怀楚的权利,更何况是从我罗严的面前带走人!”罗严也没了先前的好风度,绷着一张俊脸。
“怀楚是我雷家的人!”雷振聿仿佛要提醒罗严这个事实一般,沉声低吼。
燕怀楚胸口一紧!我是雷家的人?那么又是你的什么人呢……
“他是你雷家的养子,但是你也别忘了,他先叫燕怀楚然后才是你雷家的养子!除了他与你们雷家共同生活了十几年以外,我想不出他与你们雷家有任何的关联之处。还需要我提醒你和你们雷家吗?怀楚他到现在还姓‘燕’,不姓‘雷’。”
“哼!”雷振聿一声冷哼,使力挣脱受到牵制的手腕,“我该为了感谢罗总对雷家的‘关照’而提醒罗总近来记忆力减退的问题。怀楚是跟雷家共同生活了十八年而未改姓,但是也想请罗总不要忘记,您也只不过才与怀楚相识三年而已,区区三年相较于十八年的岁月,对于怀楚来说,您应该是陌生人的吧?”
燕怀楚捂着在雷振聿挣脱牵制的时候同时被放开的手腕,胸口泛滥着酸楚和疼痛,身在唇枪舌剑的两人当中,他完全没有听见两人说了什么,只是脸色苍白地垂着头,然后,他忽然问了一句:“你爱不爱我?”
燕怀楚的声音很轻,几乎轻不可闻,又很柔,而且满是沮丧和哀求的意味,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跟着细细地颤抖起来。接着,他抬起头,一双比深秋的天空更清澈的眼睛看着雷振聿,目光越过罗严痛苦的神色,直直的锁在雷振聿的脸上。
他的话虽然很轻,但是争执中的两个主角听得分外的清晰,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此刻罗严心中的不甘已经燃烧到了顶端,他强压着翻腾不息,苦苦折磨了他三年的忌妒,猛地转身狠狠一拳敲在办公室桌上。胡乱的在上衣和裤子口袋周边摸索了一阵,接着掏出香烟与打火机。打火机在接连三下打不着的情况下,被狠狠地砸向墙角,粉身碎骨。
燕怀楚一双蓝眸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雷振聿,他静默半晌之后,一咬牙,沉声问道:“你究竟爱不爱我?爱是不爱?爽快点,给我一个答案就好……”
这是第七次问相同的问题了,每次问到这个问题,那种入了骨髓,刺入心脏的痛,都疼得几乎令他死去。这一次呢?又将如何?彻底的疼死?
雷振聿回望着燕怀楚,眼中有疼惜也有歉意,他道:“你应该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问了那么多次,尝试过任何可以探知你心思的方式,我得到的却永远只有不是答案的答案。”燕怀楚仿佛失控般的竭力大喊。
“那是……情非得已。”雷振聿抖着声音回答。
“现在你依然‘情非得已’吗?”
“回去再谈也不迟。”
“有了答案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走与不走。”
“怀楚,我说过别尝试挑拨我的耐性与理性。”
“那我呢?我有等待十六年的耐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等另外一个十六年!”
“……”
“哥,给个答案这么难吗?我不明白。”一旁一直闭口不语的雷振武忍耐不住开口说话。与其说燕怀楚此刻悲痛的神色令他动容,不如说三年前知道大哥要结婚的时候,燕怀楚绝望的神情令他恐惧。他害怕,很怕再经历相同的一幕。
雷振聿仿佛要结束这个话题一般,他深深地看了燕怀楚一眼,转身就走。
面对他突然的举动,燕怀楚错愕,然后仿佛明白一切似地垂下了头,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走到门前,伸手触及把手的时候,罗严凌厉带刺的话在背后响起:“你不爱燕怀楚,你根本不爱他,你也不配爱他。”
“砰”的一声,雷振聿奋力甩上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