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发现这里的气候跟台湾差不多,都是属于温暖潮湿的亚热带型气候,适合金鸡纳树的生长,说不定能找得到。
文咏菁独自走出庄子后,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该往哪里去,举目四顾,发现西边是一片葱郁苍翠的山峦,便提步往那里而去。
那山看着不远,实际走起来却不近,还得先经过一片只长了几根杂草、布满砂砾碎石的荒芜之土。
她走了一个多时辰,直至日正当中,都还未走到山脚下,现在正值秋老虎正旺的九月,她早已汗流浃背,抬眸看了看,估算走到山边恐怕还要一个小时,她心里已萌生了打道回府的念头,却在准备转身回去时,脚下绊到一块石头,整个人踉跄的往前一扑,狠狠的摔了一跤,吃了一嘴的土。
“呸呸。”文咏菁一边擦着嘴巴,一边吐掉吃进嘴里的泥土,忽然间尝到一种咸涩的味道,她以为是嘴巴磕破皮流血了,撩起衣袖擦了擦,却没发现血迹,但是嘴里还是有一股咸味。
味道莫非是来自刚才不小心吃进去的那些泥土?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她也没想太多,爬起来后掸了掸衣裙,抬头看向前方的山峦,又改变了心意。
既然都来了,而且路都走了一大半,还是过去看看好了,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能找到金鸡纳树。
再花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她终于抵达山脚边,接着便沿着一条山径往山里走。
茂密的树荫遮挡了阳光,透着丝丝的凉意,方才的燥热消散了,文咏菁轻吐一口气,开始认真的四处张望,寻找金鸡纳树,正好见到有个老樵夫扛着树枝下山,她便走过去向他打听。
樵夫听完她的话,答道:“金鸡纳树我倒是不曾听过,不过姑娘说的这种长着白色小花的树,山里头倒是有不少种,就是不知哪一种是姑娘要找的。”
文咏菁眼睛一亮。“那些树都长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到时她一种一种找,说不定会找到。
樵夫指了几个方向。“那里、那里,还有那片山头都有。”老樵夫又好心的劝道:“山里有些野兽,还有黑瞎子,姑娘只身一人上山,万一遇上可不好,不如先回去,再找人陪着一块来。”
好不容易都走到这里,她哪肯再回头。“我跑得很快,不会有事,多谢老人家。”说完,她不再耽误时间,拔脚就朝老樵夫方才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是、不是,这株也不是!看过了上百株的树后,文咏菁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最后再也受不了了,气喘吁吁的背靠着一棵树稍做休息。
怎么办,没有一株是金鸡纳树。
这山里该不会没有吧?她遇见老樵夫时燃起的希望,如今如同被吹熄的火烛,顿时灭了。
这次她是临时起意,出来得匆忙,没带粮食和水,此刻是又累又饿,且头顶的阳光已西斜,再不回去天很快就要黑了,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开始起程归去。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窜出一头莫约两公尺高的黑熊,凶猛的朝她扑过来,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身往旁边的树丛逃去。
文咏菁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冲,不时回头张望,见黑熊仍紧追不舍,她顿感头皮发麻,啊娘喂,她又没去招惹它,它干么把她当仇人一样,一直追着她?
她拚了命的在树林间奔逃,衣裳从里到外都被汗水给浸得湿透了,胸口急促的起伏着,两只脚都快跑断了。
最后她实在没力气再跑了,索性愤怒的转过身,准备正面迎敌,不料狂追着她的黑熊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文咏菁一楞,逃过一劫,她固然高兴,但想起之前自己被追得狼狈兮兮的糗态,不禁骂道:“黑熊老兄,你是闲着无聊,追着我好玩的吧?”不过回应她的只有山鸟啁啾。
她全身无力的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紧窒的胸口这才稍微舒服些,休息片刻,她渴得快受不了,打算先去找水喝,她记得方才好像隐隐看见左边那里有一条小溪。
刚站起身时,头上飘落了一小串的白花,文咏菁下意识抬手接起,垂眸瞥一眼,下一瞬她瞪大眼睛。“噫,这花好像是金鸡纳树的花!”她霍地抬头,发现她方才靠着的那棵树,枝桠间缀着一串串乳白色的小花,花形和叶形都像极了她记忆中的金鸡纳树。
她看着看着,几乎要哭了。
她两只手激动的抱着那棵树,胡乱说道:“谢谢老天、谢谢佛祖、谢谢上帝,还有谢谢黑熊大哥。”要不是被那头黑熊追到这里,她也发现不了这棵树。
惊喜过后,文咏菁找来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割下一块树皮带走,脚步轻盈的往山下跑去。
看见凤儿走进寝房,左之镇极力撑起身子问:“人可找到了?”
凤儿摇摇头,见他面露忧色,连忙安慰道:“三爷别担心,奴婢已把庄子里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了。”
她心里也记挂着夫人的安危,这会儿都酉时了,还不见夫人回来,真真把她急死了。
左之镇又躺回床榻上,有些失神的道:“她会不会是……走了?”
他想起那日她鼓励他的那些话,那时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虽然这几日在喝了她开的药后,他的病情并未好转,心里也不曾生过怨言,毕竟她已尽力。
她想了想答道:“夫人离开时什么都没带,应当不会不告而别。”
“那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想到她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心口顿时一紧。
她原以为夫人是因为治不好三爷,心情烦闷,才想出去走走,不想她竟到现下都还未回来,她也很担心夫人是不是遭逢了什么意外,三爷病重,夫人若再出事,她真不知以后日子要怎么办才好。
但这样的话可不能老实跟一二爷说,凤儿只好道:“奴婢猜想夫人莫不是回娘家了,要是明天一早若夫人还不回来,奴婢就让秀雅回去问问。”
左之镇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对了,秀雅她们可有说夫人今儿个为何要独自出门?”
“奴婢问过秀雅她们,她们说夫人没交代,只说要出去走走。奴婢再出去看看。”说完,她便又走出寝房。
左之镇咬着牙,右手握拳用力捶着床板,他真恨透了此刻什么事都做不了的自己,只能窝囊的躺在床上干著急。
他情愿她是厌弃了他这个病殃子的丈夫,偷偷离开,也不愿她遇到什么意外。
“只要你好好的,去哪儿都没关系,不回来也无妨。”他低喃道。
担忧着她的安危,左之镇在床榻上躺不住,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他想下床,但两脚一踏到地上,关节处便传来一股刺痛,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
他撑着床缘想爬起来,却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
他恨死了这具无用的身子,憎恨的拿头撞击着床缘。
“这么没用你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
一下又一下的撞击闷响,代表了他的绝望与痛楚,磕得都头破血流,仍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看见这情景,惊呼道:“你在做什么”
然而他却恍若未闻,继续撞着。
来人将他的身子拖开,焦急的阻止道:“你疯了吗?别再撞了!”
左之镇怔忡的抬起眼,楞楞的望向来人,下一瞬,他回过神来,怒斥道:“你究竟上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他头上流着血,又面带怒容,神色看起来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