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输过。”玥贵妃骄傲地抬起下巴。
“既然你是赢家,为何处心积虑陷害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根本威胁不了你,不是?”
她没有否认自己的罪行。“你是威胁不了我,但你儿子能威胁我的皇儿,皇上对你是不是真心我不知道,但皇上对齐熙风……他确实是个能让父母骄傲的孩子,可惜他机警细心,又养在慈宁宫,想对他动手脚可不容易。只要你一死……”她冷冷一笑,续言道:“放心,你不会孤单太久,我很快就会把你那个骄傲儿子,送去与你作伴。”
闻言,徐苹只觉胸口翻涌,眼前隐隐发黑,她身形僵冷,肩头微微佝偻,冷汗湿透衣衫,凉凉贴在身上,是透骨的冷。
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她必须套出实情,必须让熙风知道真相,他的母亲绝对不是那等淫荡下作的女子。
望向玥贵妃,她低喃道:“倘若熙风托生在你或皇后娘娘的肚子里,是不是情况就会不同?”
“当然,如果他是我儿子,他就会是太子,就会继承大统江山。”
她掩面轻泣。“是我贪心,我这种身分的女子,不该生下皇子的,也许生下公主,她会平安到老。”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即便藏在鱼目里,也不见得能永保安宁。
“生下皇子不是罪恶,如果他像六、七、八皇子们那样庸庸碌碌,或许可以长保平安,可惜他年轻气盛,处事过于张扬,以至于害了他自己的娘。”
“不,熙风没有害我,是我这个娘害了他,应该教他装傻自保的。但……难道他够蠢,我就能不受陷害?不可能的,你恨我、希望我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不?”她不允许玥贵妃勾得儿子自厌自弃,相信是自己害了母亲。
“对,我是希望你死!”玥贵妃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吐出。
她轻声道:“现在我快死了,可不可以为我解惑,为何陷害我、陷害那名男子?”
“你至今还不知那个男人是谁?”玥贵妃失笑。
“深居后宫,我怎么可能知道他?”
“他是安大将军、平南王。”
“安将军他是我朝英雄,替朝廷立过无数功劳,你怎么敢……天啊!你会受天下千万百姓唾弃,他们会恨你怨你,会想……”徐苹掩不住震惊。
“将我千刀万剐那也得他们知道真相啊,问题是,不可能了,百姓知道的事实将会是——安大将军荒淫好色、强占后宫妃嫔,宫妃性情坚贞、抵死不屈,一把簪子刺穿平南王喉管,保住清白,知道自己杀死我朝英雄后,宫妃万般后悔,七尺白绫自绝于世。
“喜欢这个故事吗,贞节不二呢!你与安将军的激情欢爱,哪承受得了这四个字?可恰恰因为你如此忠烈,皇上心疼,让你以贵嫔位分下葬。感动吗?听说,皇上还打算在你的家乡立一座贞节牌坊。
“不过这是对外的说词,对内嘛……后宫上下人人知晓,徐常在对安将军倾心,早已瞒着皇上与安将军暗通款曲,本以为大家都去参加皇上的寿辰,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龌龊事,谁知道瞒不过老天爷的眼睛。”玥贵妃淡淡一笑,两个故事都是假的,但两个故事都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苹静静听着褚玥的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敢这样操弄、竟敢如此欺瞒世人,安将军是大齐王朝的大功臣啊!
“其实,你应该感激我的,如果我不送你儿子上路,他在后宫长大,日日听着你的肮脏事、日日受人嘲笑讽刺,他会被看低轻贱、会对你心生怨恨,与其如此,你是不是也觉得把他留在身边比较好一点?”
玥贵妃淡淡一笑,望向徐苹楚楚可怜的表情,可惜她再悲惨可怜也唤不回帝心。
徐苹摇头,越摇越大力,不行这样的,就算不为自己,她也该为天下百姓、为安将军争个清白。
突地,她奔到门前,用力敲击自外头上了锁的门扇,她不断拍打、大叫大喊。“冤枉啊,安将军冤枉、徐苹冤枉啊……”
门扇被她拍得不断震动,一下下都是椎心泣血的痛。
门外站着一个太监,定定看着那扇门,他的脸上有被灼烧的伤疤,名叫余安,三十岁上下,是个哑巴,他盯着不断震动的门扇,紧握双拳,眼底出现激动与愤恨,他用力咽下口水,一股内力冲上脑门,涨红的脸布满狰狞。
屋里,徐苹转身看着玥贵妃,怒声斥问:“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安将军,那些蛮族夷民,每年要残害我朝多少百姓,他为国尽忠,仁爱万民,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褚玥,你怎么能够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你的嫉恨,教我朝牺牲这样一号英雄人物?安将军哪里得罪你了啊!”
为了她的私心?哼,傻子!
褚玥不否认这件事确实能让褚家得利,但这绝不是安将军被陷害的主要理由。
她的父亲兄长都是将军,只不过没有安将军那般厉害能耐,也没有他的机运,多年以来,褚家的名望始终被安将军压在下面,所以她不喜欢安将军,然而……
她冷冷笑开,回道:“徐苹,你太高看我了。安将军死,是因为他该死!”
褚玥说得斩钉截铁,让徐苹不确定起来,难道她听说的事迹……全是假的?她仰头望向褚玥。“把话说清楚!”
褚玥不介意为她开释,活着糊涂,死了总得当个明白鬼,是不?
“身为臣子本该为国尽忠,有什么值得拿来说嘴?何况,安将军怎会没做错事,他拥兵自重,大齐王朝三十万兵马全听他一个人的,你让其他的将军情何以堪?让皇帝的龙椅怎能坐得安稳?
“徐苹,你听明白了吗?安将军得罪的不是我,他得罪是皇上啊,否则我这么粗糙的栽赃手法,怎么能够瞒得过皇上?后宫不得干政,我哪来的胆子做出这番‘大事’?我的私心?还没有这么伟大。”
徐苹发狂大喊,“你胡扯,甭想往皇上头顶泼脏水,是皇上亲自告诉我的,皇上说安将军立下无数战功,大齐王朝无人能出其右,若是没有他,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天下无法富足安稳,今天大齐能有如此盛况,安将军厥功至伟。”
她不懂天下大事,所有知道的全是皇上说的,她亲耳听见皇上对安将军赞誉有加,他不可能心存忌惮。
玥贵妃拍拍手,笑道:“说得真好,成就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富足安稳的人,竟然是安将军,不是皇帝?倘若天下百姓想法都与你同出一辙,皇上心里酸不酸?这大齐到底是安将军的、还是皇上的?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把皇上的话全给听进去,谢谢你时不时在皇后聊到安将军时便挺身对安将军歌功颂德,要不是你说过那些话,谁能平白无故捏造你与安将军的奸情?
“徐苹,清醒吧,这一次,与其说是我设计了你,不如说是皇帝的算计,他本就打算牺牲你,夺走安将军的命。”
这就是皇室,从来不能做、不好做、不愿做的事,总会在最恰当的时间,选择那个最恰当的人,来做最恰当的事。而此时此刻,徐苹恰恰是用来做这件事的最好人选。
徐苹无法置信地看着褚玥,怎么可能?皇上是真心爱她的呀,他们之间怎么会是……猛地抬头,她怒道:“我不信你的挑拨离间,你说谎,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他们替我雪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