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嬷嬷知道你心思细、脑子转得快,你是怎么想的告诉嬷嬷吧,免得嬷嬷牵肠挂肚。”
刘嬷嬷拉着五福,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当年自己守寡,带着唯一的女儿过日子,没想一场大病,女儿走了,她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断了,幸而遇到夫人,夫人好心收留自己,还把襁褓中的大小姐交给她,是小姐安慰了自己,这些年她是把小姐当成自己女儿带大的。
“嬷嬷,外传李彤桦是皇后娘娘的人,耿秋莲是玥贵妃的人,而我却是四皇子亲自挑的侧妃,你想想,四皇子为什么要选我当侧妃?”
“小姐别妄自菲薄,依我看,满京城就没有几个比得上你的,我们家小姐可是两岁就会背诗的才女。”
说到她家小姐,不由得她骄傲啊,旁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小姐从小就偷偷拿笔写文章,满满一篇呐,那字说有多好就有多好。要不是女人不能考状元,曾家早就有第二个当官的。
“可这事别人不知道呀。”
“是老太爷不教人家知道的,耿家大姑娘要不是成名太早,怎会替自己惹下祸端,好好的年轻姑娘就要葬送在后宫那样一个肮脏地方,可惜呐,耿家大姑娘是个好姑娘。”
人人都想嫁皇帝,可老太爷同他们说过后宫的事儿之后,她可是清楚了,后宫那地方不是人待的。
老太爷说,珍镇佳肴进了肚子也就是那回事儿,绫罗绸缎不比棉衣暖、不比麻衣凉,人躺下来不过五尺地界,何必非要几亩地来葬,再大的荣华,到最后下场都一样。
男人还要负起光耀门楣、荣耀祖先的责任,咱们家五福只要好好地享一辈子福气就好。
老太爷的态度明明白白,曾家是真正疼爱孩子的人家,绝不会拿孩子去交换前程。
果果插嘴道:“是啊,咱们老太爷和那个诸什么亮的一样,料事准得很,不允许咱们小姐才华外露,不准下人把小姐的事儿往外传。以前我还不懂呢,小姐什么都会,写诗填词,画画弹琴,女红厨艺……样样都是真功夫,为什么不能在别人跟前表现呢?直到耿大姑娘要进后宫的消息传开来,我这才明白,想到耿大姑娘,果果心里都疼呢。”
“你真懂?说说,心疼耿大姑娘什么?”五福笑着戳了果果两下。
“皇帝比耿大姑娘的爹还老,成天对着一个老头子,那日子得有多苦呐,这还不打紧,要是嫁进宫里三、两年,一个不好……耿大姑娘怕是要当几十年的寡妇呢。”
果果的话让五福噗哧大笑,她烦恼的事怎么和别人不一样?这教人揪心的是后宫惊险,而不是寡妇要当几年。不过……不会了吧,秋兰姊姊选择与他合作,为自己的未来拚搏一回。
“小姐,你别岔开题,快告诉嬷嬷,你是怎么想的。”刘嬷嬷催促。
“四皇子为什么挑选我当侧妃,那是为着表态,让皇后、玥贵妃明白,他不想仗恃着岳家的力量,与大皇子、二皇子等人分庭抗礼,对于东宫太子,他无心也无意,皇后与玥贵妃可以别担心他、防范他。”
只不过这份表态是真心或是隐人耳目……日后必见真章,男人有男人的抱负与世界,她不想涉入,也不想了解,她只想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
“换言之,他要的是一个低调、安静、傻气、无争无欲的后院。既然我最没有本钱、没有地位争,那就照着四皇子的意思,安静、乖巧、低调,暗暗助四皇子一把,岂不是好事一桩。此为其一!”
倘若依她和爹爹、祖父的意思,就是找个寻常人家,平平顺顺过完一辈子,偏偏遇上无法违抗的赐婚圣旨,只能顺势而行,但即便顺势,她依旧要平安顺当、无风无雨。
“其二呢?”
“不管是哪家后宅,凡有三妻四妾必有斗争,寻常的大户人家里也许会轻松一点,争名分争中馈争家产罢了,但皇子的后院就没这么简单了。”
“怎么说?”
“方才说过,光是眼下的正妃、侧妃,就有皇后以及玥贵妃两派势力介入,日后更会有姨娘侍妾通房……族繁不及备载,这当中谁是谁的势力?谁是谁的眼线?背后关系复杂,我不想知道更不想涉入,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在四皇子府里占一个角落,不受打扰的过日子。”
她不考虑太多利益问题,有人说她一旦嫁给四皇子,四皇子必会提携自己的岳父、小舅子,她不认为爹和弟弟需要这种提携。
祖父曾经找她谈过。祖父说:“福儿,我对你只有一个期许——好好活着,活的平安、活的快乐,如果你能活得比祖父更大岁数,祖父便以你为荣。”
这话让她热泪盈眶,天底下会有人这样宠爱孙女,把孙女的幸福看得比儿孙的前途重要?
“哪家闺女出嫁想的不是夫妻恩爱、鹣鲽情深,却是安静不受打扰?小姐怎么就摊上这桩婚事。”刘嬷嬷心疼地把小姐揽在怀里。
五福笑道:“多少人想摊还摊不到呢,咱们可不能人在福中不知福。嬷嬷别忧,人生嘛,就是一场随遇而安的过程。”
“没有儿女依靠,小姐的平稳日子能够过到什么时候?”刘嬷嬷抑郁的说。
“放心,既然我是四皇子选择的,为了不让外头有话说,他定会与我相敬如宾,宠爱倒不必,但基本的尊重不困难。
“而且刘嬷嬷还不了解五福?我没那样骄傲自负,更不会刁难自己,我会尽力把四爷当成上司好好款待,在他的羽翼下寻求平安,我会有孩子的,只不过不能比王妃、耿侧妃早怀上,最好生个女儿就好。”
“怎能不生儿子,女儿长大后要嫁人的,怎么样也得生个儿子傍身,打小好好教养,倘若四皇子不在了,小姐还可以和儿子分府另居,到时小姐才真正熬出头……”
第4章(2)
刘嬷嬷对曾五福叨叨絮絮说不停,坐在屋顶上的熙风越听眉头越扬。
安安静静、不受打扰的过日子?嫁入皇室,她竟只要这般的微小心愿?人生是一场随遇而安的过程?
那么倘若、如果、假设计划赶不上变化呢?她也会随遇而安?恶意从他狡猾的眼中闪过,第一次,他对恶整一个女人感到期待。
飞下屋顶,孙白跟在他身侧掠下,问:“主子,你要去哪里?”
“会会曾老太爷。”那是个相当有趣的老家伙啊!
“主子,宫里有讯。”回到府里,孙黄快步上前,向他回话。
“拿来。”
孙黄把信交到熙风手上,他一面走一面展开信纸,匆匆读过,笑开怀。
那么多年,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性情半点没改变,还是急躁,还是按捺不住,还是抓到一点尾巴就想掀翻乌龟,那可不行,得再补些“有利证据”给他们,否则乌龟掀不翻,岂非功龄一篑?
过去六、七年,大齐水涝、旱灾不时传出,除熙风之外,领皇差到各地帮忙解决灾情的臣官不少,其中有六、七成皇差落在褚家的子弟兵身上。
熙华、熙明怕受累,不愿意出京,但暗中指挥这种事做过不少,中饱私囊更是跑不掉。
知道者众,但谁敢揭穿?那可是褚家,是玥贵妃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