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风替母亲正名,追封母亲为贞贤皇后,入祠宗庙,上告敬天!
他也为安将军翻案,派人至民间十五处地方盖忠烈祠,让千万百姓祭祀这位爱国爱民、为国尽忠的安将军。
为了翻案,熙风将此事查个彻底,除了褚氏一族之外,也查出李氏一族在当中暗动的手脚,不过光凭这点东西是不足以将李氏一族铲除。
但是当官多年,哪个人身上是干净的?
在熙风的示意下,几名言官联名上奏疏,参李家人以权谋私、侵占民田、结党不轨、巧取豪夺、仗势欺人……一时间,奏疏纷纷攻诘不断,虽未抄家灭族,但李氏一族的势力在朝堂上式微。
第二十天,人证物证俱全,查出皇后对皇帝下药之事,依宫规囚禁冷宫,待皇帝殒天依礼殉葬。
皇后进冷宫那日,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与徐常在喝下鸩酒当天的情况有点像,看着皇后也进来了,玥贵妃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得意还是失望。
玥贵妃道:“早知道最后会败在那个杂种手上,当初就不该留他一条性命。”
“他不过运气好,若不是齐熙华买通江湖人对熙棠下手,齐熙风不会有机会高坐朝堂。”皇后恨自己识人不明,怎会举荐齐熙风当太子,但她更恨褚玥,是她的儿子杀了自己的儿子,害得现在自己也进了冷宫,无人照看之下,熙庆还能活吗?
“他运气好?皇后娘娘啊,你想事还恁地简单,我的熙华是个堂堂皇子,到哪里去结识江湖人物?况且你不是不知道当时皇上震怒,让熙华、熙明净身出京,他们从小吃香喝辣,身上没钱、身边没人,买通?用什么买?
“咱们都中齐熙风的计了,如果不是伪装,如果不是已经准备多年,一个平庸至极的人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朝廷人马汰旧换新、掌控朝堂?连咱们的皇上都没这等本事呢,记不记得当年,皇上利用李家、褚氏的势力,花多久时间才把朝政拢在掌心?五年、整整五年呐,可是齐熙风只用二十天!”
褚玥的话让皇后恍然大悟,原来她的直觉没错,齐熙风就是个危险人物,他装痴装呆装没野心,他让自己出手,将他推上皇儿汲汲营营多年的位置,他前脚允诺善待彤桦,转身却离京办差,他……
猛然望向褚玥,难道李氏、褚氏之争也少不了齐熙风的推波助澜?
“想明白了?是不是对他甘拜下风?”褚玥幽然长叹,一步错步步错。
是,想明白了。还有那个谋士田光……她一直觉得他的来历奇怪,可他出的主意帮助熙棠做出了几件大事,以至于皇上对他另眼相看,熙棠这才几次相求,求他留下,是他揭出熙华、熙明以及褚家的贪渎事件,是他搜集足够的证据让褚氏翻下台。
可是在熙华、熙明等几个皇子被逐离京城后,他失踪了。
照理说,他应该留下共享成果,但却似从人间蒸发,原来……原来是一个套一个的计谋,让所有人深陷其中。
皇后表情几度变化,恍然大悟、诧异、惊惶……乃至于深深的悲凉。
玥贵妃失笑,终于想通了?斗这么多年,一直以为皇后聪明、隐忍,是个了不起的对手,如今……第一次,她觉得皇后没有想象中聪明。
“我在冷宫等着,一天等过一天、一月等过一月,听着后宫传来的消息,盼着娘娘发现不对劲,将计就计反败为胜,那个时候我便是死了也死得瞑目,没想到娘娘也成了齐熙风的手下败将。也罢,逞了一辈子威风,落得如今下场,我还能说什么?”
“你倒是好人脉,都关进冷宫了,还有本事探消息?”皇后寒声道。
“探消息?娘娘言重,是齐熙风让人把消息透给我的,他想看我疯狂、看我自戕,就如同当年他躲在徐常在床底下,看着我一步步逼着他的母亲饮下鸩酒。对他来说,这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这恨,他埋得够深,复仇计划是从他发高烧醒来之后就开始进行的吧,动心忍性,他这种人不赢,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你是说他知道……”
“是,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徐常在和安将军被咱们连手陷害的事,知道我们都想斩草除根让他死,知道他必须要够乖够蠢够傻才有机会活下去,娘娘,您佩服他吗?”她停下话,看皇后一眼,嫣然一笑。“结局已定,我没什么可等了。好姊姊,咱们斗了几十年,今日妹妹真心同您说一句对不住,若不是身在后宫,我其实是敬佩你的坚强果敢的。”
能够放心离开了,因为齐熙风终究没害死熙华、熙明,他说祸不及子孙。
她承认,齐熙风比自己善良,当年她是想将他一并除去的,若不是他傻了……
试着学会感恩吧,至少他给熙华、熙明足够的银两,教他们一世不愁吃穿。
这天晚上,玥贵妃在冷宫里上吊自尽。
三天后,熙庆过世的消息传进冷宫,皇后做出同样的事。
熙风还是没有搬进宫里,他天未亮便从府里搭马车进宫早朝。
因为他承诺过要牵着福儿的手,一起走进那个地方。
而五福承诺他说:“后宫很脏,我会尽一个妻子最大的努力,把那里弄得干净温馨,让四爷回到家能够安心、放心,把所有的忧心丢在门外。”她说她只拿他当丈夫看待,不当皇帝看。
退朝后,他只待在一个地方,在她身旁看她沉睡的容颜,他的心方能安定,她还是说得不够正确,因为即使她不做任何努力,有她在的地方,他就会倍感温馨。
“姑爷,你先洗洗吧,别熏坏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最好洁不过。”果果对熙风道。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这句姑爷,不管五福教多少次,她依旧是果果的小姐,而他,不是四爷是永远的姑爷。
都说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果果确实像她,一样固执、认死扣。
熙风听话,起身进净房匆匆漱洗。
嫣红端来晚膳,推推果果,满屋子人,爷也只听得进去果果的话。
他走回床边,果果端着热汤道:“姑爷,您吃点东西吧,否则饿响了肚子,小姐会被你吵醒。”
他饿得够,就能把她吵醒?如果可以的话,他乐意。
所以这回果果没劝动熙风,他挥挥手推开饭菜,俯身把五福抱进怀里,这是每日必做的事情。
他很累,但是对上她的脸,再多疲惫都会荡然无存,轻抚着她瘦削的脸颊,他说:“今天朝堂很热闹,有些老臣倚老卖老想为李家人说话,还有人想用告老还乡来威胁我,笨蛋,他们不晓得这些年我储备了多少人才,就等着他们开口。
“我一一收下他们的奏折,开始提笔写匾额,人都要走了,爷是不是该给点礼物?太子墨宝既经济实惠又有面子,福儿说对不?
“结果气得几个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如果你肯醒来,我就让你躲在屏风后头偷看,你肯定会笑歪的。”
她没回答,依然睡得极沉。
太医说要是福儿十日内再不醒来,怕再不会醒了。
这话听在他耳里惊在心底,他无法想象没有福儿,未来漫长的几十年他要怎么在那个后宫里度过。
他惶恐、惊惧,就像那年母亲被一杯鸩酒赐死,他一点都无能为力。
熙风自问,是不是所有他爱、爱他的女人都不能得到善终?是不是他的命硬,会克死自己所有的幸福?忍不住,他恨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