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谈生意上的事,关唐子凡什么事?
他还在担心自己是否被她看穿了男儿身,所以昨天才约了她……对、了,时间都快到了。
“你要是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昨天又怎会不顾我的叮嘱和他攀谈起来?”
“爷儿,不是这样的,我不过是瞧不起孟扬天的行径罢了。”他现在担心的是,要是他泄了底,累及主子就糟了。
“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舒仲尹摆明要他别介入。
东方倾城不禁沉默,好半晌才说:“爷儿,我做不到袖手旁见,从她身上,我总会看见了以煎的自己,有些感触罢了。”
他曾经孤立无援,眼睁睁地看着家人逝去而束手无策,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真的可以重创一个人的心智。
而唐子凡不过是个姑娘家,那么的纤弱,却要一个人强撑,总教他觉得不舍。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足,他必须先确定,她是否已经看穿了他。
“是吗?”舒仲尹沉吟着。“虽然我不曾质疑过你的性向,但你这回的表现实在反常,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个非亲非故的人如此执迷,而他还是个男人。”
“不是,她……”东方倾城不禁语塞。
难道都没有人看穿她的女儿身?是她将自己保护得太好,还是她根本太渺小,才没有人正眼瞧过她?
“不是?”
“我并没有对她执迷,只是觉得她虽有些心机,但为人还算正派,昨天有人轻薄我时,她还出手帮了我,不像某个人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喂,我在一旁当哑巴也凝着你了?”站在门口守卫的欧阳璇不禁插嘴道。
“我有说是你吗?”他哼笑着。
“好了,反正你想怎么做就做吧,但是我向来不做赔钱生意,你若想开设丝造局,就必须让我看到成绩。至于唐子凡,你要怎么帮,我可以不管,不过别让自己泄了底。”
“放心吧,爷儿,我现在可是恢复了男儿身。”所以,他现在是用男儿身和唐子凡接触,只消见一次面,他就能够确定她是否已看穿自己。“至于丝造局的事,既然爷儿已经决定让我去做,那么我立刻着手筹备,至于孟爷那方面,就先由着他去吧。”
“你现不就要筹备丝造局?”舒仲尹忍不住哼笑着。“你忘了你身为我的总帐房,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身份,从今天开始,要你忙的事可多得很,筹备丝造局的事暂时先给我延后。”
在他眼里,倾城是个奇才,不管是哪门生意,都有能很快上手,而且还能够创新改变,正因为如此,才能坐上总帐房这个位置,成为他最为信任的左右手。
咦?
“你初到西引,今天就跟着我到处走动,让人家知道你是我的总帐房,更是无双的兄长,免得之后做事绑手绑脚的。”
东方倾城被主子的命令打了个措手不及。
糟了,那他跟唐子凡的约定怎么办?
掌灯时分,舒家商舍门前,人潮渐散。
唐子凡等在商舍门旁,从一早一直站到入夜,受到不少路过商贾的讥讽,可她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
但其实她的内心却是阵阵煎熬。
昨天,她和孟扬天撕破了脸,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舒夫人的身上。
舒夫人昨天在纸上写说她将派人来取手绢,她认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然而从早等到晚,等得她心都凉了,不禁疑惑自己是否太过自满,这才押错了宝。
“我错了吗?”她低喃着。
那条手绢的绣工极为精巧,双蝶栩栩如生,她看着看着便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唐家织造在西引已有百年历史,从风光到逐渐没落,那都是因为没有人想要改变,自以为还在市场占有一席之地,不知道时代递增之间,随着各种观念、技术引进,无法与日俱进的唐家只能被淘汰。
在她接手之后,生意虽有些起色,但依旧无法开创新局。
遗憾的是,她不懂如何设计织纹和各式图腾,更招揽下了人才,要是再这样下去,织造厂无法支撑,而厂里那几十口人和他们家人的生计都将出问题……
“唐爷!”
一道低醇的陌生嗓音在夜里响起,她顺着声音来源探去,只见一个男子疾步奔来。那人是有点面生,但眉眼却是教人移不开眼的夺目出众,所有听见他喊声而回头瞧去的人,视线无不胶着在他身上。
这情形,俨然就像是众人瞧见了舒夫人一般。
那是种颠倒众生的美,美得惊心动魄。
“太好了,你还在这里。”东方倾城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
“阁下是?”好半晌,唐子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东方倾城,舒夫人的兄长,她说有样东西寄放在你这里,要我过来一趟替她取回,只是我今天事情太多,一忙起来就忘了,真是抱歉。”他说着早想好的说词。
只是他真的没料到,都这么晚了,她居然还在这里等。
唐子凡微诧地看着他。“你是大人的兄长?那么,你就是舒府的总帐房?”
“正是。”
话落,正如他所猜想,瞧见了她眸底的激动和盘算。
“我没想到夫人会要你前来。”她按捺着激动。
要她怎能不激动?
虽说她打一开始接近舒夫人,便是希冀能够透过她结识舒家其他人,没想到不过是条手绢,竟领来了舒爷的总帐房,这样的结果令她意外又惊喜。
“无双说你帮过她两回,所以除了要我亲自前来外,还托我要好好答谢你。”
他假装看不见她的盘算,暗忖他待会要说的话,绝对会教她开心得飞上天。“不过我却误了时辰,让你枯等至今,不如今晚由我作东,请你到隽福楼用膳?”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她还未开口,他便主动邀请,她怎能轻易地放过机会?
“往这边走吧。”东方倾城往旁一指,领着她走向位于下一条街的隽福楼。
待两人坐上二楼的雅座,面对面相处时,他不禁苦笑。
这姑娘确实特别,面对他时,对他的容颜无动于衷;反而只在意他所能带来的利益。
他不敢说自己貌胜潘安,但通常姑娘家见着他,鲜少不被他深深吸引,甚至羞涩得不敢对上眼,然而她却瞪大双眼直盯着他,没有半点羞涩,只有深藏的算计。
不过——
“你怎么没到商舍里等着?”他问道。
商舍的开放时间极长,举凡是被允许进入的人,都能够在时限内待在里头,听欧阳璇说,便常有些商贾故意泡在商舍里,看能不能碰上主子。
唐子凡微垂长睫,淡笑着。“自然是我进不了。”
“你没跟门房说,你和我……妹妹有约?”
她拧起眉。“这怎么可以?这话一旦出口,不知道要惹出什么蜚短流长,这岂不是害了舒夫人?”
况且,那可是由女帝主婚的一对佳偶,要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振兴家业,说不准随便一个罪名,便能让唐家从此毁了也说不定。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说自己赌得极大,但事实证明,她押对了。
“……这倒是。”东方倾城讶道。
他虽能巧扮女子,但行事时总会忘了分寸,像是格守礼教这事。
也因为他行事不够周密,才让孟扬天有机会在爷儿面前参她一本,算来他得负点责任。
“不过、你只要随便编个理由,门房应该就会放你进去才是。”她看起来不像是个不知变通的人。
“……孟爷在里头。”她淡道。
东方倾城立即听明白了。
言下之意,就是孟扬天仗着财大势大,要胁门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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