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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罐男 第五章 作者:琳琅
    「好久不见,妳还是这么让人佩服。」

    「是你们?!」

    小圆看着一脸惊讶的年轻大夫与自家小姐抱到了一块,而自己的姑爷还在一旁陪笑来着,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虽说这位大夫风神俊朗、天下无双的样子,可小姐毕竟已嫁作人妇,和姑爷也甜蜜得紧,可怎么一见面就和别的男人亲热成这样?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刚刚确定的暗恋对象。

    瞬间,少女的心破碎了啦!

    其实不消说,这与故友久别重逢兴奋难当的大小姐,就是秋霜冷,而把扇子当玩具的年轻大夫,就是云深深了。

    自从三年前自秋家庄一别之后,三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此时相见,故人重逢,怎不叫人心喜?

    一时,得意忘形之下,忘了自己现在做男子打扮,和已为人妇的秋霜冷抱在一起是多么不合礼教。

    「抱歉,抱歉,我太高兴了,所以忘了我在给周兄戴绿帽呢!」云深深扦了个揖,笑着说道。

    「我说云姑娘,妳那性子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呢!」

    「还是一样精灵古怪,妙招百出。」秋霜冷也夫唱妇随的附和。

    夫妻俩一看就知感情极好,就连性子都变得差不多了。

    「还说我?我可没想到秋家大小姐原来还有着这么贫嘴的一面呢!」云深深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我亲眼见到,我可不敢相信。」

    「那是她的天性被我激发出来了。」周复景笑咪咪地说道。

    「周公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秋霜冷俏脸佯装不悦,惹得周复景连忙向太座告罪。

    云深深实在看不下去了,拿着折扇遮着脸,笑得腰都弯了。

    久别重逢,自然是要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

    一伙人又回到了红尘居。

    那位长得平头齐脸、收银子快过倒茶水的老板张来禄又一次地出现了。

    「云大夫,怎么,肚子又饿了?」

    「是啊,」云深深经常前来,和老板也算熟,对于他的打趣并不以为意,「把你的拿手点心端上来。」

    「五碟、五碟加五碟?」

    「没错啦!」云深深大剌刺的挥了挥手。

    「云深深,妳点那么多,我们几个吃得了吗?」秋霜冷一脸的怀疑。

    「安啦!有我这个上天入地、纵横古今的大胃王在此,有什么吃不下的?」云深深面有得色地说道。「对了,你们怎么会来应天府?」

    「相公是被朝廷下旨召来参与修编文献的任务。」秋霜冷与周复景交换了一个甜蜜的眼神,「对了,和妳一起的那位谢公子呢?他的文采卓越,要不要我家相公到任之后,为他引见引见?」

    云深深原本灿烂的笑容突然黯然下去,但随即又恢复了自然,她轻轻地说道:「他走了。」

    「走了?!」秋霜冷吃惊地看着她,「这怎么可能?」

    她在三年前就看出来,这云深深与谢清华之间根本就不能算是单纯的医者与病人的关系。

    两个人那暧昧的眼神,充满互动的肢体语言,特别是谢清华注视着云深深的时候,眸子里的温柔足以溺死人。

    「难道说是谢公子的病?」周复景迟疑地将心中的猜测问了出来。

    「不,他应该没事,他只是走掉了、不见了而已。」云深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秋霜冷不解地皱起了眉,什么叫不见了、走掉了?谢清华怎么会离开云深深呢?

    「哎呀,不说这个了。你们到了应天府,我可要好好的招待你们,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带路。」她嘿嘿一笑,故意岔开话题,「我在应天府待了三年了,怎么也能算是个地头蛇吧。」

    「那就先谢谢妳了,我可能没什么时间,不过霜冷的哥哥过几日也要来应天府,到时候少不得要来看妳。」周复景顺着她的话回了句。

    「秋大哥也要来?」云深深从记忆中搜索着秋寒冰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酷冷、不多话。

    「嗯,爹要他来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我那个哥哥啊,打死都不肯成亲,把我爹爹都快气死了。」

    「那还不好啊?应天府的未婚女子们要为他疯狂了。」云深深嘻嘻地笑道。

    深深,其实我哥他……

    秋霜冷想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如今谢公子不在,也许哥哥终于可以采取点行动了。

    对于这种事,做妹妹的还是不要越俎代庖得好。

    「应天府有什么好玩的?深深,说来听听。」秋霜冷另找了一个话题。

    「好玩的可多了,秦淮的夜船听歌,千佛洞中看画……」说着说着,云深深的声音低了下去。

    三年前的某个夜晚,那个人也是这样,絮絮地和她讲着应天府的一景一物。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清华,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应天等你,一直都在,可是……你还是没有来。

    你可以忘了我,但你怎么能连自己的愿望也忘记了呢?

    也许你没有忘,我会一直、一直等,等到你出现的那一天。

    一下子,大黟都沉默了,四周只剩风刮着竹叶清响的声音,哗啦啦的,是一首带着忧郁的曲子。

    秋霜冷看着走神了的云深深,不敢相信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极力掩饰却又无比深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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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就算是世俗里难得一见的佳公子,一旦喝醉了,也很难高贵得起来。

    这种情形用在此时云深深身上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与秋霜冷一家来到应天府的下榻处之后,她又酒性大发地硬要为他俩接风洗尘,周复景与秋霜冷推托不过,便只好随了她。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喝着喝着就醉了。

    「有时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情这一字最伤人。」

    秋霜冷与周复景看着眼神迷蒙已经开始敲碗唱歌的云深深。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决定要先送她回去。

    「深深,妳的医馆在哪?我们送妳回去,」

    「天姥山上,」云深深举杯大笑道:「我在梦中与李白同游过。」

    醉了,真是彻底喝醉了。

    不过她醉得倒挺有意思的,将李白的诗从头背到尾,贵妃醉酒也不过如此。

    「我还是先去叫马车过来。」周复景先行起身离席。

    秋霜冷点头同意,她还要看着这位被李白附了身的云大夫呢!

    好不容易,秋霜冷与小圆主仆两人才将唱个不停的醉人儿扶上马车。

    云深深已经开始唱起《长恨歌》里的句子了,「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唱得诗不像诗、句不成句、调不成调,却令闻者不免鼻酸。

    清华、清华,我的心愿你明白吗?

    但就算你明白又能怎样呢?你应该已经忘了我了吧!云深深倒在马车上,一边唱着,一边克制不了地想着。

    「小姐,她到底怎么了?」小圆百思不解地看着她心中的仙人发着酒疯。

    「圆丫头,这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等妳长大一点,有了喜欢的小伙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唉--」在一天之内迅速爱上又迅速失恋的小圆,长长地感叹着。她好象颇能体会这位云大夫,嗯,现在是云小姐的心情了,因为此刻的她也很想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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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力地眨眨眼皮,头正昏昏,眼正浊浊,那眼皮似有千斤万两重,勉力睁开是折磨自己,索性就再睡一会。

    可是脑子里像有人在跑马,从东边山上跑到西边河里,马声隆隆吵得脑袋瓜子都快要裂开似的。

    早有人说过,千万别喝伤心酒,喝了之后更伤心,说错了,是喝了之后伤心更伤身才对。

    「亏妳自己还是个大夫呢!还酗酒,」云深深喃喃自语道,将被子拉过头顶,假装不见天已大白。

    昨天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是很坚强、很自信地独自生活了三年吗?为什么一见到秋霜冷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呢?

    也许是因为,看到她就想到了那些自己小心翼翼地隐藏的心事,那些无法忘记的往事,那些无法释怀的少女情怀。

    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就没有从过去走出来过,也不打算走出来。

    头很疼,全身都在疼。

    药箱里有一味清心散,可解宿醉,可她就是懒得起来去拿。她躲在被子里,静静地回忆着她与谢清华相处的一点一滴,这一次,心都疼了。

    「云哥哥,云哥哥。」一个稚嫩的童声在窗外叫她。

    「什么事啊?久儿。」云深深从被子探出一个头来。久儿是她的邻居,自从她开了这间小小的药誧子,久儿就在这里帮她做些打扫收拾的活儿。

    「云哥哥,你快跑吧!」久儿的声音明显得焦急万分。

    「跑?」云深深强忍住晕眩感从床上坐起来,踉舱地走到门口打开门,「久儿,我为什么要跑?」

    「云哥哥,刘富仁那个老东西派人来抓你了。」久儿是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眨巴着一双溜圆的大眼惊慌地说道。

    「他还真不死心!昨天被收拾得那么惨,也没有受到一点教训?」云深深不以为意地:「久儿,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脚步纷至沓来。

    她的药铺开在应天府的一处胡同里,原本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可是由于她医术极好又热心,渐渐的这块济人药铺的招牌在应天府中也是越来越响,找她看病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虽然药铺开在这贫民陋巷,但也不影响她的声名远播。这是好事也是麻烦事,毕竟看病的人中不乏大富大贵者,而大富大贵者中也不乏为富不仁者,那个刘富仁就是其中之一。

    「砰」的一声,云深深心疼地看到她这间小屋子的木板门,被一双大脚给踹了下来。

    久儿吓得连忙躲到她的身后,畏缩地看着从门外涌进来的一群大汉。

    云深深看着这一群人,与昨天那伙家丁不同,这伙人明显一身匪气,这个刘老爷的病看样子是寻遍名医没法,不请她去还不行。

    「诸位,不知是要看病,还是抓药呢?药铺开在巷外的大街上,要不我们出去说?」她镇定自若地问道。

    「小哥儿,别装腔作势了,如果你乖乖地跟我们走,刘老爷说了,既往不咎。」

    「哼!」云深深一声冷笑,「如果他偶尔做做善事,我倒是会考虑一下,可他倒是只会威胁强迫……」那就免谈。

    「看样子,云大夫是不为所动了?」

    她伸手摸摸久儿的脑袋,微笑着说道:「没错。」

    「哼,云大夫,那就别怪我们得罪了。」来人气势汹汹地威胁。

    云深深将久儿护在自己身后,手中暗暗扣住勾魂针。

    这几个人眼睛中精光闪铄,看起来都是练家子,自己脱身倒是容易,只是还要顾着久儿,这就有点困难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狠绝锐光,手中的勾魂针蓄势待发,如果他们下手太狠,可别怪她下手无情。

    「人家大夫不愿意去,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呢?」不知从哪里传来讥讽的笑声。

    云深深听闻之后,不禁全身一震。这个声音……

    而那几个大汉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云深深的错觉,他们的腿甚至都在打哆嗦。

    「哼,以为躲在应天府做富贵人家的打手,我就找不到你们了?苗林四鬼,祁月教的追杀是没有人可以躲得掉的。」

    祁月教?!云深深一瞬间就像是被一只手在胸口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得她几乎想要失声尖叫。

    是他吗?她终于等到了吗?

    「别过来啊!」这时突然有人将剑架到她的脖子上,大喊道。

    也许是云深深太过激动以至于心智大乱,被人用剑架了脖子都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她看着用剑架着自己的这个人,沉声问:「是什么人在追你们?」

    「是祁月教的新任圣使,」那个人颤声的说:「我们不过就是在苗疆调戏了一个苗女,就被他一路追杀至此。」

    活该!云深深看着这几个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调戏?那个苗女却因此自杀身亡,几位所做的岂是调戏这么简单?」那个声音冷冰冰地说道,却听不出是从哪里传来。

    「怎么办?他简直不是人,我们逃了一路,甚至躲到人堆里都能被他找到。」号称苗林四鬼中的一鬼略带哭音地说。

    「什么怎么办?我就不相信他能抵得我们四个联合一击,何况我们现在有人质在手。」苗林四鬼的另一个恶狠狠道。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云深深一手捂住久儿的眼睛,另一只手的勾魂针蓄势待发。她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呢!

    变故往往就发生在一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白影如幽灵般,不知从哪里轻跃而出,速度之快让人无法反应过来。

    云深深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脸上一热,有什么东西倒在脚边。

    耳边只剩下其它人疯狂的叫喊声,眼前一片红色。

    她在这一片血红之中看到了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

    年轻而又英俊的脸,白色的衣衫上一尘不染,琥珀色的眸子里冰寒一片,所望之处恍若无人,流转之间彷佛无心,举手投足只是无情。

    真的是他,但又不是他……

    「云哥哥,怎么了?你能放开我吗?」久儿想要挣脱捂住他眼睛的手。

    「久儿,不行。」云深深看着着屋子里的三个伤者和一个死人,斩钉截铁地回答。

    「久儿,乖,听云哥哥的话,别睁开眼睛,我带你到天上飞。」来人居然伸手抱过久儿,然后施展轻功,消失在她面前。

    一转眼,他又施施然地回来了,「我将那小孩儿送回去了。」

    「谢谢。」云深深从嘴巴里艰难的挤出一句,

    人生何处不相逢,落花时节又逢君。

    故人重逢原本应是人生一大美事,可现在的她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只是微张着嘴,像一条被扔到岸上的鱼,呼吸着带着绝望的空气。

    真的是他,真的是谢清华,那眼睛、眉毛、嘴唇,以及气质,一切一切都和午夜梦回时的他一模一样。

    可是,那又不再是他,一样的面容,不一样的气息,以前的他会笑,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不说话的时候,就犹如水中的白莲;现在的他,只是让人觉得寒冷,清俊的五官像被冰封住了一样,读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以前的他是明媚的白天;现在的他成了永寂的夜色。

    「这是天子脚下,杀人要偿命。」剩下的三鬼捧着自己被挑断的右手筋,看着正一步一步向他们逼来的谢清华说道。

    「啪啪啪。」三声。他拢在袖子中的手闪电般伸出,居然是帮这三鬼点穴止血。

    「你们走吧。」

    「啊?!」三鬼显然还对于他为什么会放过他们而感到吃惊。

    「那日做恶的首凶,已经伏诛,一命还一命,我不喜欢滥杀,还不快滚!」他俊秀的眉毛拧在一起,看在云深深的眼中显著几分狰狞。

    「是。」这三个人彷佛得了天大的恩赐似的,急急忙忙地就要走。

    「慢着。」随着他一声冷哼,几个人又僵立当场,惊惶失措的样子,好象生怕会被吃掉。

    「连你们老大的尸首都不要了?」

    「是。」这三个人又慌张地转过身子,拾起已经被云深深用床单遮好的尸体,踉跄地逃出门去。

    随即恢愎了平静,屋子里只剩下云深深与谢清华。

    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她心中的悲伤已被震惊所取代,他竟只用了一招,就取了一个人的性命,伤了三个人的手筋。

    他变了,从内而外,都变了,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残酷而又冷血的陌生人。

    「你还好吧?」现任的祁月教圣使,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看着她,语调平板的开口,「在下是祁月教新任圣使,洛清华。」

    「我没事。」云深深失魂落魄地点点头,果然是他啊!

    「身为祁连医仙的后人,的确不会这么容易有事。」

    「你知道我?」云深深激动的抬眼,眼泪差点就克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你没忘了我,是不是?」

    「我当然知道你,祁连医仙的勾魂针,江湖中谁人不晓?」他平静地答道,眼神落在她指缝中的蓝色针尖上。

    他知道她是谁,但他忘了她是谁……

    她在这里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他。

    可他近在眼前,却远在天涯。

    云深深慢慢地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抚上他的脸。

    洛清华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位年轻大夫。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摸上他的脸?然而那柔软的指尖滑过他的眉尖眼梢,带来一种不明所以的震撼。

    像在很久之前的梦里,有一双这样温柔的手朝他伸来,他顺着这双手向上看去,就看到了明亮的光。

    可是,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的梦里、哪一场梦里,也或许是因为梦,所以才无法真切的想起。

    往事一重重,像是被纱、被烟、被雾笼住了。

    梦里有什么?

    有红色盛开的花,叮当作响的马车铃声,没完没了的雨,有许许多多的面容模糊不清的接踵出现,却都有着同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记不清了、看不明了,脑海里只剩一一被水淹没的画,早已看不见原来的样子……

    夏天的上午,日光急速涌进屋内,到处都亮晃晃的,刺人眼睛。

    天气很热,没有一丝风,静谧的空气中,只有远处一棵树上的蝉在不知疲惫地叫着。

    「洛公子,你听过一首诗吗?」云深深问道。

    「什么诗?」

    「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其中写道:『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公子你从何处来?」她问道。

    知了一直在叫着,彷佛整个夏天都被牠们闹过去了。

    云深深的手从他的脸庞滑下,指尖还留有他血液流动过的温暖。

    他忘了她,那又怎么样呢?他还活着,而且他们又一次相见了不是吗?这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她拉过他的手,搭在他的脉博上。

    洛清华微瞇起眼睛,自从他见了这个大夫,原本一片死寂的心中好象被什么刺痛了,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彷佛是平静的海面之下、隐藏着惊涛骇浪,如果是平时,有人对他做这些举动……不,是根本没有可能有人敢这样对他不敬。

    眼前这个大夫,瘦瘦弱弱的,眉目倒是生得极好,精致里透出几分不一样的洒脱来。

    只是他的眼神,那种专注、痴迷的眼神,居然让他觉得害怕。

    他原本应该就此离开的,却不知这眼神中有什么魔力,让他居然挪不开脚,甚至被他这样轻轻地抚摸着,也觉得温暖。

    云深深此时的心思全放在他的身体上。

    她闭上眼,专注地捕捉着,从他的血液流动中传来的每一个有关于他身体的讯息。

    他的脉象平稳,绵长而且有力,这是学武之人惯有的脉象,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他当时明明病得那么重,祁月教到底是怎样让一个中蛊之人,一个从未习过武的人,在短短的三年之间变成一个武艺高手?

    她怎么想也没有办法想明白。

    息静气之下,她好象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他在这一层平稳的脉象之下,好象还隐藏着另一层细弱的脉博。

    这是怎么回事?

    她长叹一声,终于放开了他的手。

    「圣使大人,刚刚逾矩了,多有得罪,请见谅。」她微微福了一福,接着说道:「我见大人面色苍白,于是乎按捺不住……」

    「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叫我洛清华。」无法将这个人给自己带来的震撼感从心中移除,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他,破例说道:「我的脸色一直都是这样,倒劳大夫费心了。」

    「我还是叫你洛兄好了,小弟姓云名深深,师从祁连医仙,现在在应天府开间药铺混口饭吃。」

    「医仙的徒弟怎么会待在应天府?」他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他曾经和我说过,在他病好了之后,一定要到应天府来看看。」云深深的一双美目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

    「你等到了吗?」洛清华缓缓地开口问道,突然之间,他有一种感觉,希望他要等的那个人永远也不要来才好。

    他心中不由得一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一个男子产生这种从未有过的占有欲,希望他等的人就是他。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让他联想到他那被忘却的时光。

    「我等到了。」云深深的声音被知了的叫声吵得模模糊糊的。

    「那你,为什么还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里呢?」

    「流年如似水,往事不可追。他把我忘了……」云深深长长地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个堪称爽朗的笑容,「忘了就忘了吧,做人最重要就是要向前看,是不是?洛兄。」

    洛清华好象被她的笑容给感染到了,嘴角居然也微微向上弯,露出一个近乎于微笑的表情。

    印象中,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看着一个人笑就想跟着笑,看着人家哭就会跟着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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