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两个人在还没见面的时候会兴高采烈地讨论要到哪儿约会,可是见到彼此之后,却又只想懒懒地待在家里温存就好,反而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
「圣诞节快到了,决定去哪一家呢?」颜巽行搂着许舒蔓,让她坐在他腿上,手指着美食杂志问道。
「听说比较知名的餐厅大多前两个月就开放预订了,现在订位还来得及吗?」
她从水晶盘上拿起一片芭乐,递到他嘴边。
「试试看喽!」他咬下一小片,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咀嚼着。
「唔……』她也咬了一口。「现在都已经十二月十一日了,我想订到位的机会大概非常渺茫吧。」
她将剩下的那一小片拿给他吃,他却张大嘴连她的手指一起含到嘴巴里面。
「哎呀,别咬我啦!」她赶快抽回手,避免他做出更煽情的动作。
「如果订不到位,妳想去哪里?」
「呃,让我想想……」她偏过头思索。「还是去阳明山如何?」
「为什么?」
「因为……」她坏坏地笑着。「我突然很想用车灯去照在那里谈情说爱的小情侣。」
他闻言挑眉,而后捏捏她小巧圆润的鼻头,也笑得很刻意。「我们两人现在的恋情很美满,幸福无虞,妳就不用为了替以前的我抱不平而恶意去干扰人家的恋情了。」
「总是要通过天时、地利、人和的考验才能成就完美深刻的恋情,所以我也只好忍痛牺牲耶诞夜的浪漫,当当别人的试炼者喽。」她睁大双眼,满脸无辜地睨视他。
「让妳为了我而造业,我实在过意不去。」他的表情混合忧伤和狰狞,作势要掐她脖子。「更何况,真要记仇,恐怕妳才是始作俑者,现在居然还敢取笑我!」
「哎呀哎呀!我怎么敢,是你想太多了。」她连忙见风转舵。「不然我们去用车灯照车床族?」
「舒蔓!」他也连忙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那样叫做缺德。」
「是喔,好可惜……」
「不要老想馊主意,妳有想去的地方吗?」他连忙绕回正题。
「别总是问我,你呢?你认为去哪里比较好?今年圣诞节正好碰上周休二日,时间满具有弹性,有没有比较特别的提议?」她又偎紧他柔笑着。
「我想多和妳一起到郊外走走。」他将头枕在她肩上。
她轻吻他的耳廓,随口取笑:「难不成要上阿里山做桧木森林浴?」
「似乎是不错的提议。」他附和道。
「还真的咧!」她瞪他。
「我们可以先到阿里山看日出、参观神木群、享受森林浴,之后还可以前往庐山,过个浪漫的温泉夜,妳觉得呢?」他在她耳边诱哄。
「就怕这些景点都太热门,观光客太多,爷爷带奶奶、爸妈带小孩的,温馨欢乐有余,浪漫气氛却嫌不足,你确定真的要这样过圣诞节?」
「这倒也是。」他叹气。「想要在假期出游,还真是麻烦。」
「我有更好的提议。」她突然双眸闪亮异常。
「什么?」他看着她过度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一片乌云从头顶慢慢飘过。
「我们可以待在家里……」她将气息吹入他的耳朵。「整日狂欢!」
「色女!」他轻敲她的头。
「你不喜欢吗?」她摀着被敲的地方,嘟起嘴,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
「要整日狂欢……」他的口吻危险,咧嘴露出狼牙。「不需要等到圣诞节。」
「喂,喂,我只是说说而已啦!」换她有些担心了。
「但我当真了。」他笑得很危险,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就给她一个温柔中又带着火辣的热吻,成功地令她心痒难耐。
「可是,巽行……」她环住他的脖子,轻喘着气娇声问:「我现在腰还有点酸,再狂欢下去,我们晚上还有力气觅食吗?」
「没关系,剩下的那些芭乐可以将就。」他开始吸吮她的颈项。
「不,我要求吃你烹调的白酒迷迭蛤蜊。」她乘机要求。
「那我要点妳做的杏香西施豆腐。」他不遑多让。
「好吧,体谅你今晚将会没有体力做晚餐,我就认命辛苦一点,煮给你吃。」嘿嘿,小胜一局。
「拭目以待。」嗯哼!到底是谁会体力耗尽还不知道。
「敢不识相,竟然拒绝本姑娘的好意!」她将他推倒,拉上他的衣服,开始亲吻他精壮的身体。
「怎敢?」他闭上眼,双手捧着她的头,手指缠着她柔软的发丝,陶醉地享受她双唇热度缓缓熨贴他胸膛每一吋肌肤所带来的快感。
「巽行,我想要和你一起上健身房。」她一边在他身上点火,一边开口要求,声音极度诱哄。「结实的肌肉摸起来感觉真是太棒了,我也想好好锻炼一下自己软绵绵的身体。」
「好,找时间我陪妳去申办会员。」他轻喘着应道。
「太好了,这样以后的周休,我们又多了一项共同的休闲活动。」她兴高采烈地欢呼,脸上噙着奸笑,缓缓将手探入他的休闲裤内。
嘿嘿,他现在穿著她之前送他的休闲装,易穿也易脱,正好方便她欺负。
「舒……蔓……」
铃--铃--铃--
电话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在这种时候杀风景地疯狂乱叫。
「电话……」
「不理它!」原本以极为磨人的速度缓慢游移的小手,突然迅速深入、握住!
「还、还是接吧,说不定有要紧的事。」他狠狠倒抽一口气,咬牙说出违心之论。
「我不管!你已经害得我欲火焚身,我坚持要欺负你!」
「到底是谁害谁欲火焚身啊?」他哭笑不得。
「咦?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她凝视他的眼,低声调情:「我喜欢你眼眸半睁半闭看着我的样子,那种表情不只是欢娱而已,还有浓浓的温柔,而且,还带着对我的宠溺和无奈。所以看着你因为我而迷醉的模样,对我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只要每次见到你那样的表情,我就会受不了地情欲高张,然后迫不及待想要你。」
「妳这是职业病吗?连享乐的表情都可以分析,还说得这么文艺腔。」他轻叹,将她的身躯拉上来,也开始在她身上燃起火舌簇簇。「怎么办,真被妳吃得死死的了……」
「那很好啊,反正彼此彼此。」她喘息道。「听,电话这不就停了吗?」
可是电话的宁静只维持了三秒钟,又开始疯狂乱叫。
「还是接吧。」他停住动作,头靠着她的肩颈无奈轻笑。
「可恶!那个讨厌鬼最好有可以让我消气的理由!」她低咒着跳下沙发。
看起来,舒蔓真的很火……
颜巽行坐起身,整整身上的衣物,看着她一脸阴沉地接起电话。
「妈的!是哪个浑……承扬?」语气从忿怒到错愕。
她喊出的名字令他眉头先是一皱,而后单脚弓起,将右手撑放在膝盖上,抵着脸颊凝望她。
她侧转头看着他,并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她身边,他则摇摇头,并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要她放心。
巽行既然不过来,就表示他信任她,那她也不需要顾虑什么了,于是带着旺盛的火气响应高承扬在电话那头的大呼小叫:
「是,我就是骂脏话,怎么样?你又不是不懂我实际上的个性,没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姑娘我现在心情很差,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我没时间和你抬杠!」
电话另一头很明显因为她的不善而呆了一下,回神之后才低低开口:「我和她分手了。」
「搞什么鬼?」换她呆了。
「这一个礼拜以来,我过得很不好,想的、梦到的全都是妳,以及我们过去相处过的点滴,这才发觉我根本没有办法放开妳!」
听到他略显急迫的诉情,她的心一阵沉,瞬间,情绪与言语,都归入静默。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腔调虚弱而沙哑。「现在才对我说这些话,你不认为太晚了吗?」
「所以我先和她分手了才找妳谈啊!舒蔓,过去是我不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发誓不会再接受诱惑,也一定会好好对妳,不再像从前一样让妳受到委屈。」
「这并不是接不接受诱惑的问题。」她闭了闭眼,揉着额角。「你的孩子呢?」
「为了她好,拿掉孩子是必然,这一点我还是会负责到底。」
「你这算哪门子的负责?」扬起冷笑,她的嘲讽毫不保留地显现在语气中。
「舒蔓……」电话那头停顿半晌,才低声开口:「我爱妳。」
「是吗?我只想问,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知道妳在气我,可是……」
「是,我是气你,但却不是气你的行为,而是气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要长大的个性!」她终于大吼,方才静默之时凝结在眼中的晶莹液体经由脸颊直线滑落。
「我只是不愿意就这样失去妳,让两人从此以后不再交集啊!」
「别老是拿我当借口!你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就应该要自己负责到底,我才不想管你和她之间到底怎么了!你们究竟要将孩子生下来,还是堕胎也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不要总是把我扯进你自己的一团烂帐里面!你说你有检讨,那究竟有没有想过莫名其妙夹在你和她之间的我有多无辜?有没有真正顾虑过我的心情?!」她怒斥到后来,口气也开始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办法让她觉得好受伤?
感觉到有个温暖的大掌在她的头顶轻抚摩挲着,让她气怒的情绪瞬间平抚不少,于是向后偎靠在颜巽行怀里,让他搂着她坐在地板上,感受他传达给她的呵护。
「承扬,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得不回来。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接受事实?那个女孩子很爱你,好好珍惜她,别再这样伤害她了。」
「可是……」他呜咽着开口:「我最深爱的人,是妳啊!」
她深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话说绝。「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没有愧对我什么,因为我也放任他人乘虚而入,身与心都给了另外一个男人,所以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沉默许久后,他才咬牙开口:「妳在报复我?」
「我没有必要报复你,我只是陈述一件事实--我已经变心爱上别人。」
「那……我们扯平了,所以……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承扬。」她叹气。「好好当个父亲,学学如何担起人生中一定会有的责任,小孩是无辜的,而她会坚持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太过爱你。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祝福你。哪天如果你决定结婚,喜帖请直接寄到我的公司或老家,柜台或者我妈都会帮忙签收,而我也绝对会包一份相当厚的礼金给你。但是在你还没有儿女成群之前,我们都不可能再见面,你也别再打电话给我了,我不会接的。我这样说,够清楚了吗?」
「真的要……这么绝?」
「我全心全意努力过,真的,可是无论你对我的感情放下多深,却还是永远看不到我的努力。」
他沉默了,电话的这头,感觉得出那端传来的啜泣。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在感情中没有谁对谁错,只能说我们彼此不适合所以错过了,我祝福你。」她真心说道,而后径自挂上电话,浑身虚软地倚在颜巽行的怀抱中,任泪水静静流淌。
「别难过了。」颜巽行低声安慰。
她垂眸安静地思索着,而后哑声开口:「我突然在想,如果未来的哪一天换成是我和你分手,也许哭着求人留下的会变成是我了。」
「我永远也不会放开妳。」
「未来总是太多变化,你怎么能说得那么笃定?」她的脸颊摩挲着他的胸膛,让他的衣服将她脸上的湿润擦去。
「因为在我们认识的十多年来,无论发生过什么,我的心都只认定妳,这样的坚持,够不够笃定呢?」他轻吻她的头顶。
「嘿,好肉麻,可是却很动听。」她笑了出来。「巽行,我们……厮守一辈子好不好?」
「好。」他抱紧她。
「可是,我很自私的,所以你不可以比我早离开这个世界,要不然我一定会自杀,所以你绝对要活得比我久。」
「好,」
又哭又笑的,她抬头啄吻他的脸颊。「我爱你,真的,即使我现在的眼泪是因为别人而流。」
「我也是。」以拇指拂去她颊上的泪,他将她紧拥入怀,深深吸入洗发精的淡淡香气。
「巽行。」
「嗯?」
「是我对不起承扬,也让你伤心……」
「妳刚刚都说了,在感情中没有谁对谁错,更何况,妳都曾付出过真心,不是吗?」
适合自己的人,在不对的时间相遇,终究仍是会错过!
他们曾经错过彼此一次,那么现在的重逢相爱,算是在对的时间吗?
如果将人的一生比喻为一段旅程,也很难说明哪一段的停留才是最好的,哪个时候才是真正对的时间,哪个决定才是不会后悔的选择。或许非得要等到自己合上眼,盖棺论定的那一刻,才能反省是非输赢。
但至少她已经能够明白,无论是非输赢,都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过后才能算数的。
她不知道她和巽行现在的相爱是不是在对的时间,但是她愿意不顾一切来维持这份爱情。
也或许……正是因为人的心底产生了这样的执着和坚强,才能说有所谓对的时间吧?
「舒蔓。」他轻唤沉默安静的她。
「嗯?」
「晚餐我来准备就好了,妳先休息一下如何?」
她微愣,明白他的宽厚与温柔,低低笑开,双手也不安份起来。「才不要,我现在心情不好,需要转移注意力!」
「别意气用事。」他轻笑着,被她压倒在地板上。
「我哪有?」她坐在他身上,仰起头骄傲地哼声:「我这叫『性』念坚强。」
「没有晚餐该怎么办?」
「剩下的那些芭乐可以将就……」
不管是适合的人还是对的人,论定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也可能不需要知道,她只确定--她深深爱着巽行,这就够了。
其它的,已经不需要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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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突来的电话,让许舒蔓整个下午都处在错愕的情绪中。
「在想妳的男人啊?」三点钟,同事从她的面前飘过去。
「啥?」
「昨晚操劳过度吗?」四点钟,另一名同事又飘过去。
「啊?」
「许舒蔓,要不是妳负责的『论文集』提早完成,看妳这副德性我一定炒妳鱿鱼,下不为例!」五点钟,老板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是!」
「姑娘,下班了,签到。」五点五十五,陈佳颖将笔塞到她手中。
「好。」
「许小姐,到站该下车了。」六点半,认得她的司机伯伯好心提醒她。
「喔,谢谢。」
「舒蔓,这是多少?」七点二十八,颜巽行蹲在她面前,拍拍她的脸颊,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她眼前晃啊晃。
「咦?」
舒蔓个性虽然偶尔有些脱线,却很少看到她这样失神。他大笑着吻住她,然后抱起她走向卧室,开心地打算趁她呆头呆脑的时候胡来。
「哎呀!」她突然喊道。
「醒了?」
「巽行,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开心地抱紧他。
「在我们上床之前。」他轻轻揉抚她的颈后取笑着。
「噢!」她将头埋入他的胸膛。
「妳一直心不在焉,什么事把妳吓成这样?」他撩起她一小撮头发,用手指卷者圈圈。
「我妈下午打电话给我,问我们圣诞节有没有空,她想要上阿里山看日出。」
「可真凑巧,是不是?」
「嗯,还问我们考不考虑赶赶年轻人的流行,来个双约会?」
「伯母有第二春了吗?恭喜恭喜。」
「她说已经交往一年多了,可是因为两个人都很害羞,不好意思告诉我。现在终于很确定彼此的心意,所以才问问我的意思。」
「这么说,男方妳应该也认识喽,是谁?」
「我爸!」她丢出令她整个下午恍惚失神的答案。
「啊?!」他轻抚她光裸身躯的手掌突然定住。
「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打算复合?」
「不完全是,他们只打算交往。」
「这算是……新潮吗?」他喃喃自语。
「我也疑惑,然后她就开始对我说什么『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走过千山万水,终于明白彼此的重要性,缘份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之类的鸟话。去!从哪一部芭乐八点档抄出来的烂台词啊!」
「妳怎么说?」
「除了跟着说『恭喜,爱情的力量果真伟大,令人赞叹』之外,我还能说什么?」
他完全无法压抑地低低笑着。「妳的回答也很贴切。」
「很高兴我家莫名其妙的狗血秘辛能够带给你欢笑。」她瞪他。
「他们打算一直谈恋爱吗?」
「嗯,说彼此不适合结婚,但却还是深爱对方,所以决定这辈子都分居,只做对方的情人就好了。」
「也是不错的选择。」
「是吗?我现在深深觉得,我会人格异常发展都是他们的错!」她咬牙切齿。
「那妳答应了吗?」
「还没,要先问过你。」
「我无所谓。」反正对他来说,他们的头衔同样叫做「岳父」、「岳母」。
「喔,那我们下个星期五晚上要赶到嘉义和他们会合。」
「这样真的有点赶,妳可能得先到新竹,我再开车到火车站接妳。」他思索着,问道:「星期五下午妳还能请假吗?」
「咦?」
「怎么了?」
「我好象依稀记得……」她皱眉。「下午老板好象威胁我说要炒我鱿鱼?」
「那就算了,妳跟爸妈说我们会晚一点到。」
「倒也不需要,反正进公司的这几年来,老板这种纸老虎威胁也不止一次两次,我们只要把工作照进度做好就行了,编辑部除了新人以外,没有人理他的。」
「舒蔓……」对他们公司的某种特殊生态,他无法置喙。
「啊?!」
「又怎么?」
「你刚刚是怎么称呼我爸妈的?好象也叫……爸妈?」
「对呀,有不妥吗?」
「呃……」她干笑着,沉默。
不是不妥,只是该怎么对他说呢?
她其实也倾向自己爸妈决定的那一套方法,这辈子专心谈恋爱就好,关于要不要走入婚姻的问题,她完全没有把握。
可是,看巽行的样子,应该不会愿意接受……
要怎么对他提呢?
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