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沉重的脚步,訞艳回到与卫十烨共处的小屋。
卫十烨见她回来,什么也没问,仅淡淡含笑,「进来吧。」
訞艳走入屋内,卫十烨要她先坐下休息。
「师父……」
「七月,先休息几天好吗?师父看出妳很疲累了,凡事切勿操之过急。」
「徒儿什么都想起来了。」
「在我心底,妳依然是『卫七月』,我的乖徒儿,什么都没变。」
心想这样的日子的确不多了,訞艳遂而决定先让自己再回味几天。
「记得五年前我遇见妳的时候,妳整个人很憔悴,犹如刚经历过一场灾难般地满身伤痕,没想到五年后妳依然如此,或许妳什么都不能跟我说,可是……七月,为师的希望妳也能替自己着想,不要对自己过于严苛。」
訞艳双手握着茶杯,以求稳定心神,好一会儿后才开口,「师父,我跟重霄说不能逃避我的责任,事实上,我已经逃了五年了。可是也没任何改变,我依然走上一开始就预定好的路,改变不了什么,这不是说我后悔了,而是……我更确立了自己的本分。」
「那妳自己呢?」
「我?没有所谓的我,我只为了一个目的而生。」
「七月,妳觉得剑的本意是杀人吗?」
「不是。」
「我也如此认为。我相信每把剑都有它命定的主人,妳是为了和妳的主人相逢才会来到这人世。」
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个,就连夏师父也没有,卫十烨的话好体贴,也勾出她的泪水。
「我什么都没有了……因为我伤了他的心,教他失望了。」
「七月,那不是妳的错。」卫十烨下禁握住訞艳的手,想给她安慰。
「不是的,师父,那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喜欢上他的。」訞艳犹如在宣泄什么一般,垂着头,尽管拚命了,眼泪仍不停落下,落在桌上、落在茶杯里,也落在她的心上,一颗颗压得她的心好沉重。
卫十烨双手包住她的小手,「七月,喜欢上一个人不是错,千万别这么想,能喜欢别人,代表妳是有心的,妳懂吗?」
訞艳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小脸酡红,模样无辜极了。「真的吗?我是有心的?」
訞艳,剑本无心、无情,要记住。
「当然,妳是有心的,妳的善良、体贴都这么告诉我的。」
「师父,谢谢您,徒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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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寂寥,万籁俱寂,一切都是这么的静。
每当风扫过,便顺势压下一望无际的草原,那彷佛是种朝拜的仪式,是必要的。
暗夜星子点点发光,一袭黑影悄然降临,沙沙的声音飞过他耳后,逆着风的脚步,感受到无比的魄力。
旧地重游?
不是的,是因为一直在流浪的他,没有个供他休憩的地方。
他流浪,是为了找剑者比试;他流浪,是认为待在同一个地方不会有所成长;他流浪,乃觉得自己不适合安定;他流浪……
是认定訞艳会陪着他,就算眼前的路没有尽头,他知道她会一路陪着自己。
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后顾之忧。
伫立在草原上,九剑双手负在身后,仰头合眼,脑海里闪过的回忆全都是他与訞艳相处的点滴。
五百年来,他们相依相守,可他真心换来的,却是欺瞒。
他能原谅訞艳的隐瞒,但他们已经度过五百年了,难道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足够她付出信任吗?
既然无法相信,那么说什么都没用了,不是吗?
这里是他头一次见到訞艳的地方,不知不觉,他回到这里了。
訞艳将他击败在这里,要他进入鬼门。
为什么呢?
难道真要他思考杀与不杀的道理?
不,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訞艳晓得她一离开剑,就再也无法影响到他的心神,那么她为何……
她与妖剑变成「同命」,缺一不可,那她又毅然离开……
是想保护他吧。
假使在他没杀掉申东玉前就失去心魂,以杀人为乐,那么,訞艳就必须在杀与不杀他间徘徊。
她为难、她踌躇,迫不得已才选择离开。
她的难处,他竟然忽略了。
九剑握了拳头,内心有抹自责。
毕竟是夏冶交代的任务,她忠心耿耿,自然会完成使命,他根本没有任何责怪她的理由。
剑本不为杀--这是訞艳的心声,他却带着她杀人,最可恶的该是他才对。
他不爱受逼迫,却一直逼着訞艳做她不想做的事,五百年了,訞艳却无一丝怨言……
他欠她欠得太多、太多了……
又一阵风吹过,立于草原上的黑影,蓦然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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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屋的訞艳,整整五天都在铸剑房里,一步也没有踏出去。
就像夏师父要离开自己前,就曾预告不会再回来了,她亦清楚自己这次可能也无法再见到九剑,因此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九剑手上怎能无剑,无剑就不是九剑。
第一天进入铸剑房,訞艳选了第二把她中意的剑,那把也是当九剑出现时,她恰巧完成的那把剑,她为了九剑,决定着手重铸剑形。
每一敲,都有她的心意;每一打,她的心魂都一点一滴流入剑身内。
她为了九剑而铸,只为他一个。
夜以继日,忙碌的手不曾停过,滴水未沾,双眸专注在剑上,不曾移开。
月升日落,她全然没分心。
直到第五日天明之际,她恰巧完成开刀的工作。
轻轻吁了口气,她举起剑,指尖轻轻抚上剑脊道:「假如他愿意接受妳,那就要代替我好好保护他。他不爱说话,妳要懂得自得其乐;他习惯把妳背在身后,妳要帮他注意后头的危险;他总让妳跟着日晒雨淋,所以妳要比他坚强,绝对不能先他倒下;他可能会带着妳去跟其它剑相比,若不喜欢,记要得跟他说。
「妳有我的情,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心,好好去了解他,就会爱上他。我不给妳取名,因为他或许会帮妳取,并帮妳开锋。日后他就是妳命定的主人,记住了吗?」
訞艳就像是在叮咛自己的孩子般,每字每句都有她的情意与希望。
她爱着九剑,因此祈求她的剑能带给他平安。
「喀。」訞艳把剑、鞘合一。
「我跟妳说的这些话,可别忘了喔。记得要乖乖陪在九剑身边。」
訞艳捧着剑,正要转身时,身后的声音令她一震。
「我的剑只会有一把……她名叫『訞艳』,是剑灵,很善良、忠心,会为自己认为对的事拚命,绝不言苦。可我不小心惹她伤心,她才离我而去,我想把她找回来,找回我的『訞艳』,妳愿意帮我一块找吗?」
是九剑,是他……他不是离开了,为何要回来说这些话令她伤心呢?
訞艳咬着唇,努力不让在眼眶里的泪水溢出。「她骗了你,又要让你去冒险,你……你还愿意原谅她吗?」
「我晓得这并非她的错,我只求她肯回到我身边就好。」
訞艳把剑抱在胸口处,低着头,颤抖的双肩似在强忍什么。
「九剑,你不该回来的,因为这趟几乎可以说是去送死,活命的机会不大,我不想你也赔上性命,走吧,你走吧!」
纵然分离,只要九剑平安,也就够了。
「妳选择我,就代表认可我的能力,要对我有信心。」
「对不起……」
「我说了不想再听妳说这三个字,我要听妳最想跟我说的话。」
最想说的,她最想说的是……
「我喜欢你,打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九剑,我喜欢你五百年了,我希望能永远、永远陪在你身旁。」
这就是他想听的话--訞艳的真心。
九剑由訞艳身后搂着她的腰。「我不会再让妳待在我身后了。」
「师父跟我说每把剑都有它命定的主人,因此,我是为你而生的,九剑,我訞艳是为了你降临这世上。」
「不是的,妳要记得,在我心中妳已经是七月,是我要保护的人!」
她可以再做回七月?「真的可以吗?」
「当然。还记得上次我曾问过妳,当妳恢复记忆时还会喜欢我吗?现在,我要再听一次妳的答案。妳喜欢我吗?」
「最喜欢你了!」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九剑的心意。
「我也是,七月,我喜欢妳。」
他就是要等七月恢复记忆,如此一来,她才不会有任何顾忌,他的心意也才能真正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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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五年,她的本命终于重回自己手上。
卫七月由卫十烨那里拿回剑鞘,走出屋外,落坐九剑身边。
她在九剑的注视下缓缓把剑收回剑鞘内,瞬间,她的气再度回到剑身里,整把剑隐隐发出教人无法忽视的锐利之气--这样才算是真正完整的「訞艳」。
她是剑鞘、是訞艳,亦是卫七月。
「七月,把『訞艳』给我。」
卫七月迟疑了一会儿,握紧剑的手不知该不该松开。
夏冶选择九剑,乃是因为他是唯一能长时间抵挡「訞艳」反侵,又能把「訞艳」的力量发挥极致的妖,可如今他们面对的是不知这五百年里又强过多少倍的申东玉,在敌不明的状况下,谁去都是吃亏,因此她才犹豫。
九剑摊出手,意思强硬明显。
卫七月迟迟不肯给。
「七月!」九剑又重重喊她的名字,这才使她把「訞艳」交出。
「我是夏冶选择的剑士,妳就算不信任我,也要信任妳的夏师父。」他摸摸她的头,亦在安慰。
「九剑,请你别怪夏师父,他是有苦衷的。」夏师父虽然很少跟她提过有关申东玉的事情,他只交代务必要杀了申东玉,可每当她听夏师父说这句话时,表情总是相当悲伤,因此她也没多追问。
九剑了解卫七月总是为他人着想,很是心疼。
「全天下每个人都有苦衷,妳呢?」
卫七月偏了头,看得出来她在努力思考,良久后,她仅仅摇头。「我没什么苦衷。」
夏师父、师父都待她极好,再加上如今九剑也对她很好,她哪会有什么苦衷。
「真的没有?」
卫七月头又偏了一边。「倘若真要说的话,就是整整五百年隐瞒你不能现身,不能对你说实话的苦衷了。」关于这点,她对九剑一直怀着歉意。
「我明白妳不是存心。」要做到将自己全身的气隐藏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也真为难她了。「七月,我对妳而言是不是算很坏的主人?」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在七月心目中的评价如何。
「你是一个很棒的主人。」卫七月毫不迟疑的回答。
「妳在铸剑房里时,不是那么说,妳说我让妳日晒雨淋。」
卫七月面露尴尬的苦笑。原来九剑连前面的话也有听见哪。
「我淋雨,你也是啊,我们是一起淋雨的,而且你还有把我放在披风下保护,真的没什么。其实也不能怪你,只不过我是真的不爱被雨淋,湿漉漉的感觉真不好。」所以她懂铸剑后,也会替每把剑裁制剑鞘,更有空闲还会制作剑盒。
「妳真的很不喜欢杀人吧?」
听到这问话,卫七月猛摇头。
「夏师父说剑本不为杀人,这点我很赞成,谁说我们就一定要杀人……我虽然是剑鞘,可夏师父也说了最懂剑心的是我而非持剑者。杀人,图一时的痛快,可留在我们身上的是一辈子也消除不了的痕迹,就算重新再铸,亦然。」
「对不起。」
「不全是你的错,因为『訞艳』本来就会影响持剑者的心魂。」
「妳认为我不爱说话?」九剑又问。
「你身边只有剑,又能跟谁说话呢……九剑,你很介意我说的话?」九剑问得好似都是刚刚她说的话。
「当然。」
「为何?」
「因为妳闷不吭声五百年了,所以我想倾听妳的心声……」
卫七月瞇眼含笑,满脸幸福地望着九剑那张有些不好意思的俊俏容貌发呆。
「九剑,你晓得吗?你长得很好看呢,有时候路过城镇时,我都会发现有好多姑娘在偷看你,那时我的心情就会很糟糕,因为我都只能看见你的背影,那时我就对自己起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正大光明和你面对面,好好把你看个够,谁教我是如此喜欢你呢。」她那时便在想,等到完成夏师父交代的任务后,她应该就能以真面目出现在九剑面前了。
关于七月的心情,他一直都不知道,自责更深了。
「我不断让妳杀人,妳恨过我吗?」
卫七月眨眨眼,红唇微弯,自嘲一番,「看了五百年的背影,一下子可以看见你的正面,视线还挺不习惯的呢。」
「七月!」他没想到卫七月恢复记忆,性格也没差到哪去,仍是存着一股爱闹的性格。
卫七月摊开手一把抱住九剑,细细去感受九剑的心跳,与自己的心情。
她喜欢九剑,真的、真的很喜欢。
「你晓得吗?我也想过要这样搂着你喔,因为每次都是你把我搂在胸前,我便能感受到你的温柔,现在,我也想好好抱着你让你感受一下我对你的感情。九剑,请你也要记住,这世上最喜欢你的人是我。无论是谁想杀你,我都会替你挡下。」
虽然喜欢卫七月的拥抱,但九剑仍说了最现实的一面。
「假使是夏冶要妳杀我?」
卫七月抬起头看他,一双眸很是无辜。「你果然还在气夏师父对不对?」
「讲坦白,是。因为我不喜欢他的态度,无论对妳或对我,我都不欣赏。他说剑不为杀,却铸妳来杀申东玉;要我帮忙完成任务,偏偏什么都不肯说明。」他不喜欢那种不肯表明的态度。
卫七月摇摇头,又埋入九剑怀里。
九剑不知情,她知。夏冶之所以不把事情告诉九剑,是怕他们有了感情后,九剑会担心她。
「我说了,别怪夏师父。就算他要我杀你,我也不会的。」
「告诉我,夏冶为何要妳杀申东玉?」
「因为我是唯一能克住申东玉手上那把无形刀的剑。」
「无形刀?」他记得申东玉手上是拿了怪异的刀,但无形?
「夏师父跟我说过,申东玉的刀是以杀意化成,因此若能力不强者,根本就看不见,而你看得见,自然不会认为那是无形刀。而且申东玉知道我的出现后,也曾要毁了我,不过在这之前,夏师父已把我赠与你,因此就算你不知来龙去脉,申东玉总有一天也会找上门来。」
「夏冶真的死了吗?」他记得五百年前去取剑时,并未见到夏冶出面。
卫七月面色凝重地叹口气。
「夏师父交代我等你来带我走,然后就带着一把剑离开了,他说要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把事情解决,我猜他是去找申东玉了,后来我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可这五百年未再有申东玉的消息,我本还以为是夏师父成功,可是现在却……因此连他究竟在哪,我也不清楚。」
「倘若他真的是如妳所言,那么我会收回我说的话,并且尊敬他。」
「夏师父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她强力护主。
「我知道,毕竟什么样的人铸什么样的剑。不过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之间的比试仍然不可少。」他可没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
卫七月双眉皱起。「你还记得啊?」
「那是必然。」
「我当初就怕会有这结果,可又想到这对你是最大的打击,才会令你乖乖去鬼门里。我是最了解剑的,我会赢你绝对不是你技不如我,而是因为我是剑鞘,无论你再厉害,只要在我面前,任何剑法、任何招式都躲不过我的双眸,所以我必定会赢你。」
无论接下来再打几场结果都相同--最后一句话,卫七月可不敢当面告诉九剑,她清楚他的自尊并不低。
「那可不是绝对。」九剑听了表情有点不快。
想想也知,谁会喜欢听见有人永远都是赢家,可那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也是。」卫七月附和道。
看来这场是躲不过了。
「这次无论输赢,都是最后一次了。我也答应妳,日后绝不再杀人。」
卫七月甜甜地笑,欣喜的搂上九剑的腰。
「别忘了还有我。」姗姗来迟的重霄开口说。
为了找寻九剑,他东奔西跑好久,没想到最后却在他一开始就要前往的地方找到,那这几天他是为何而忙?
不过见了他俩终于雨过天青,他也放心了。
卫七月起身拍拍重霄的肩,以疼惜的口吻回答:「你是我铸造出来的,就好像我的儿子一样,我当然会照顾你啰。」
「七月,我才不是妳儿子……」
能配得上卫七月的唯有九剑,因此他愿意退而求其次。
七月能够幸福,他就无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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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被动等待,卫七月决定主动出击,可惜没有申东玉的下落,九剑便建议询问卫十烨。
「申东玉?」听完卫七月的陈述,卫十烨淡淡重复这个名字。
「师父听过吗?」
卫十烨点点头。「是有听闻过,五百年前他和一名铸剑师父比试约定,谁输谁就要把魂魄交出,可后来却未再听过下文,不过我听残月说好像是申东玉被封住了。」
「被谁封住?又被封在何地?」重霄连忙发问。
卫七月很快就想到可能是夏师父做的,她与九剑交换一眼,意思是:我没骗你吧!
「被谁封住,我想那位铸剑师父的可能性最大,至于封在何处,容我请问,你们三个是想做什么?」
「师父,除掉申东玉是七月的责任,请您务必要告知。」
「唉,为师看得出妳心意已决,又怎以为改变得了你们,只是这趟路很辛苦,你们千万要多加小心。封住申东玉的地点就在天峡山山谷内的竹林里。我曾听闻天峡山山谷是人间最靠近彼岸的地方,因此它的地形险峻、气候奇特,朝时无晴、日落降雪,东有暖阳、西落大雨,能进去再活着出来的没几个。」
听完卫十烨的简述,他们陷入无言的沉思。
「申东玉有可能再回去曾经将他困住的地方吗?」重霄率先提出疑问。
九剑回道:「有可能,因为申东玉向来难测,在他未找到另一个可让他放心之所,我想他会回到那个地方,毕竟他在那里待了五百年之久。」
「结论呢……」重霄边问边看他们的反应,不过哪还需要问,九剑与七月投给他的眼神都是那么坚定,不可动摇。
既然有决定,那就打铁趁热,明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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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月明时,卫七月睡不着,独自来到屋外。
晚风拂来,风里有着青草的清香,闻之,教人不禁会迷上,可卫七月此刻的心情却无法发觉这夜景的美。
她挂心的全是明天。
本以为只有自己而已,没想到又多了九剑与重霄,如此一来,牵扯的人就更多了,万一失败,所要担负的后悔也会更深。
她自己牺牲无妨,可他们实在没必要介入。
「担心明天?」九剑站在她身后已有多时。
卫七月没有回头,淡淡点头。
「我担心的是重霄,他根本毋需牵连进来。」
「七月,妳很善良,但却无法拯救全部,是福是祸也非是妳一人就能决定,重霄应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九剑就事论事。
卫七月转过身来,小脸满是不忍。「他没必要的,你……」顿了顿,她又停住不说。
「我也是吗?」九剑接下卫七月未竟的话。
卫七月老实点头,合上眼不愿见他的表情。如果能够,她谁也不想害了,这件事的责任毕竟还是她的。
「我说过不会再让妳待在我身后,这次必定要同进同退。」他捧着卫七月的下颚,对于自己承诺过的话绝对会做到。
「九剑……」
「对一名剑者而言,剑在人在,剑失人亡,妳是我的剑,岂有弃主之理?所以绝对不能撇下我,而我也会用生命保护妳的。现在就出发,如何?」既然是他分内的事,他也不爱外人插手。
卫七月浅浅扬笑。「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七月,跟了我五百年之久,我相信普天之下再也没人比妳更懂我了。」九剑似有所感的说。
默默不语、默默跟着他、默默注视他,七月总是静静在他身后为他付出,他九剑何幸能得到她的全心全意。
倘若他能早点发觉七月就是剑鞘,或许就可以让她少受这么多苦。
往后,该换他对她好了。
五百年、一千年,甚至到生命燃尽的那一日,他都会守在她身旁,就好比人间夫妻那般,不离不弃。
就如同那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难得听见九剑这番感性的话,教卫七月心儿怦然,难以控制心跳的速度,若此时有镜子,恐怕就能看见自己红透了的脸。
「九剑,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我说话还需要问为什么?七月,妳了解我的。」
五个字就顺利让卫七月再也不发问,就算她再如何不解,也不能问了,她最了解九剑的不是吗?所以,怎还能问呢?
「我们出发吧。」
「等等!」
「重霄?!」她不是已将重霄封住?
重霄一身狼狈挣脱了缚咒冲出铸剑房,提着剑来到卫七月面前,深深吸口气后表示:「七月,我是妳铸,就该由妳来使用。」
「重霄,你又何必……」
「我的能力或许不足,可我相信妳必定能将我彻底发挥,现在要妳临时找一把足以代替『訞艳』的剑很难,就勉为其难拿『重霄』。」
「重霄,你明知我不想连累你。」
九剑看出重霄的意志相当坚定,便道:「七月,『重霄』既然是妳铸,理当由妳使用,一把剑若无剑者,无论再好,也不算是好剑。」本来他也不打算让七月回到「訞艳」里。
跟着,重霄的身躯慢慢转淡,一点一滴进入「重霄」内,卫七月才握住了「重霄」,这一握也感受到一股源源不绝的气息流窜全身。
「七月,既然妳手上有『重霄』,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妳再回到『訞艳』里。」他这是为了保护七月,就算是「訞艳」有所折损,至少也能留住她的灵。
「可我回到剑里,能发挥的极限也就更大了。」
「妳若不遵守,『訞艳』自己拿回去使用。」
「夏师父交代是要你使用『訞艳』的……好吧!我会照办的。」卫七月无奈表示。
「这样就好了,走吧。」
丑时初,两条人影消失在小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