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冷铁生搂著人下马,圈锁在娘子腰际的手臂被扳开,怀里一空,娘子解下披风挂在他手臂上,人捧著书籍就走。
望著他的背影,黑瀑的发摇曳生姿,美人却不愿意回眸一顾,「他要滚去哪啊?」冷铁生不满的话顺口说了出来。
阿青接过爷手中的缰绳,立刻回话道:「爷,夫人八成是要去厨房,平常这时候,夫人一定在厨房忙著张罗晚膳。」
冷铁生瞪著阿青,「哼,你倒是很了解嘛,他是你娘子,还是我娘子?」老大不爽,仆佣比他这个当相公的人还清楚娘子的行踪。
「小的……只是回话,请爷别发怒……」阿青提袖抹抹额上直冒的冷汗,爷的脸色真难看。
吃醋嘛,冷铁生口气不佳,但是没再为难仆佣,「等会儿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喔。」阿青应声之後赶忙离开。爷和夫人的感情还不到鹣鲽情深的地步,爷的脾气说变就变,可不好伺候。他们都知道爷这男人嘛--对感情没安全感。
哼!他就没厨房来得重要,他到底在娘子的心目中占有什麽地位?
冷铁生很哀怨的想--只要在厨房、藏书阁之中能够容下他占有一足之地,不会被踹出心门之外,他就心满意足了。
边走边嗅著抓在手里的披风,上头留有娘子身上淡淡的书卷气……
天色微暗,宅院里的几个仆佣们仍是能够远远瞧见主子那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刚硬冷然的外表下,藏著对一个人深深的迷恋……
此时,尹玄念蹲在厨房炉灶边慢条斯理的把书籍一页页给撕毁,揉成一团丢去炉灶内烧成灰烬。
他安安静静的蹲在那里,殊不知其行为已称之为碍手碍脚,厨娘、春花、秋月三人都深感头疼。
「夫人,您要看书就到房里去,看完之後再拿来烧,好不好?」厨娘只能好言劝说,至於说不说的动夫人?
谁也没把握这貌美如花的夫人能采纳他们的意见。
「是啊,夫人也可以上藏书阁去,等到晚膳准备好,咱们马上端去给夫人您用膳,好不好?」春花说。
秋月道:「不然乾脆这样,夫人哪都不用去,厨房里有长凳,就请夫人坐在那里看书,这炉灶边让奴俾来照顾火侯就好,夫人的脚一定很酸了吧?」
这三人很期待夫人好歹也抬起头来瞄她们一眼,看看究竟要听谁的意见?
尹玄念谁也没搭理,早已看书看得面红耳赤,每看完一页就随手撕毁丢去烧掉,不管其他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些什麽都不肯离开。
厨娘、春花、秋月三人都拿夫人没辄,谁也猜不出夫人怪异的行为是为了什麽原因,只见到夫人的侧面和炉灶的火光相互辉映--夫人再不走,脸都快薰熟了。
万分不甘寂寞的男人回到房内,披风随手一抛,丢去椅上晾著。冷铁生从衣柜之内拿出两套衣物,打算先去净身沐浴。
不过他拿两套衣服干嘛?
当然是心怀不轨、有所企图--
哼哼,冷铁生鼻孔哼著气,很不满的思忖:他心爱的娘子怎麽可以离开他的身边呢,真是太没天理、没道理、没伦理,可言。
相公腾出时间在宅里和娘子培养感情、谈情说爱……不过,好像没啥效果;也没见到娘子跟他互相依偎、难分难舍、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老天八成没长眼睛,看不见他一片痴心化为一缕伤悲……怨恨那没心、没肝、没肺的娘子只顾去做饭,抛弃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房里,满腹牢骚诉不尽、相思绵绵无绝期……
不过没关系,大爷不是省油的灯,他是燃料,一点就著,热情如火。冷铁生挑高眉,眯缝眼,唇角微勾起一道弧线--称为贼笑。
呵呵……他要去洗澡的地方就在厨房附近,从井边来回提水非常方便,准备热水也非常方便,於是澡堂设在厨房附近。
娘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怎能让他逃出手掌心!他们俩晚一点用膳无所谓,比较重要的是好好的培养出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让两人没有对方都活不下去,当然再也分不开,他要牵他的手心一辈子呢。
这夫妻之间培养感情的最佳途径当然就是……这不需要点明,直接去把人抓来怀里好好疼爱就对了。
冷铁生来到澡堂,将衣物挂在屏风上,眼看热水已备妥,仆佣们办是真有效率,探探水温,刚好。这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他立刻走去厨房门口,喊道:「玄念,过来帮我擦背。」
吓!尹玄念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麻痹,快没感觉了。还有四本书籍没看,没烧,这千万不能让冷爷发现,不然他会羞死……
赶紧把书推到炉灶底下藏好,他歪斜著身体,探出头来瞪著男人,发不出声音是在拒绝:『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不要帮你擦背。』
脚会痛,人很恼……尹玄念爬不起来去赶走他,只能眼巴巴的望著--他滚!
冷铁生可没那耐性等人。「你在婆婆妈妈些什麽啊,快点过来就是。」容不得他拒绝,这天气,水容易凉,虽然澡堂备有好几桶的热水候著取用,他仍是会担心娘子受寒生病。
瞧爷似乎不高兴,春花立刻解释道:「爷,夫人适才蹲在地上好久,现在双脚应该都麻了,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说罢,春花和秋月两人试著要将夫人扶起来,厨娘忙著盛菜无法帮忙,眼角瞥见夫人将春花、秋月两人推开,夫人不爱别人碰呢。
尹玄念宁可坐在地上等双脚恢复知觉也不要被丫环扶起来,那岂不是更丢脸,他好歹是个男人,又不是姑娘。
「你在搞什麽,」冷铁生跨进厨房,蹲下身子看他满脸酡红,粉粉嫩嫩的模样美得媚惑人心……
尹玄念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微张著红潋的嘴也不知该说些什麽,男人的眼神会螫人……像书里写的--『我好想把你给吞了,我的心肝……』
尹玄念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对冷爷的噬人的眼神无招架之力,身体软软的似乎没了力气,感到呼吸困难会气喘,是不是眼前的男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所造成的现象……
全身火热一定是靠近炉灶太久的关系,男人还不快滚开,他一来就害他失常!
「早叫你不要来厨房作些杂七杂八的事,你都不听,现在弄得脚都麻了,我来抱你起来。」
喝!尹玄念吃惊不已,张嘴叫道:『你干什麽,我才不要你抱,有外人在看--啊!』眼睛一花,整个人已经被冷铁生抱在手上,身体挪动,脚就痛,已渐渐恢复知觉却踏不上地,活络的脑子可没忘男人要他去刷背,尹玄念反应不差的从厨娘手上抓来一只铁刷,气死人了,臭男人害他不用做人,他绝对刮掉他一层皮!
厨娘追上前来叫道:「夫人,快把刷子还我,我正要洗锅子呢。」
呃,尹玄念手里一空,铁刷已经被厨娘抢了去,厨娘还交代说:「夫人,您要用巾帕帮爷刷背,澡堂里就有好几条乾净的帕子可用。」
喝,这些人似乎都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事?
冷铁生对他笑,「脚麻了,我带你去泡热水澡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
『啊!我不要!』
冷铁生抬脚将门踢上,抱著他的娘子来到足以容纳两人的桧木桶边,弯身将人给放进水里浸个湿透,看娘子还能跑哪去,能不乖乖陪他洗鸳鸯浴麽。
喝!尹玄念惊诧的无以附加;瞬间变成落汤鸡,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些什麽就喝下好几口水,本能抓著冷铁生的前襟已防自己像倒栽葱似的闷进水里,两脚挂在浴桶外,害他吃水的罪魁祸首正在脱他的鞋。
『你到底要干什麽?』尹玄念一股恼儿的火气都冒了上来,抬脚往男人的手臂踹去,管他是什麽身份。
冷铁生眼明手快的抓住他的脚踝,「你的脚不痛了?我就说嘛,泡水是有效的。」施力压下他的脚入水里,冷铁生凑近俯瞰他所仰起的脸蛋被热水蒸得酡红粉嫩;柳眉拧出怒意;美眸迸射出凶光;红潋的檀口一张一阖不知在骂些什麽,他也巴不得能够听见他的声音,不论骂得多难听都无所谓。
奢望他对他能有所回应;叫他的名子、称呼他死鬼、骂他说些恶心巴拉的情话、跟他吵吵架、甚至凶他都可以,尤其像此刻;好希望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能够听见他的呻吟……
伸手扣住他的下颚,他对他说情话:「玄念,我好喜欢你,不论是不是在生气中的你,不说话的你,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喝!男人又说蠢话。尹玄念怔楞了好一会,恼火的情绪消了大半,男人的温柔蜜语愈听愈顺耳。
冷铁生落唇封缄无声檀口,软舌侵占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嚐起来甜腻的教人贪婪吸吮丁香小舌不放……
呜呜……来势汹汹的吻霎时驱逐满怀怒意,体内零星小火抵挡不了霸道的唇舌纠缠,尹玄念缓缓垂下眼睫,脑海充斥著禁书里所写的内容,身体一经挑逗,既敏感又自然无法抗拒男人的诱惑--
『娘子,你经不起弄麽……』蓦然,脑子迸出煽情字眼,尹玄念骇然呼吸一窒,身体软软的往下滑,背後强健的手臂一紧,他没倒栽进水里,男人的唇舌离开了他的,张开眼,迷蒙的幽曈凝住一双噬人的眸子,那眼里有藏不住的情欲燃烧,大掌悄然解下湿透的衣裳,白皙的身子一寸寸在男人眼前赤裸,轻喘气,撇过头去,只愿让这男人碰他,不愿去想自己的甘愿是为了什麽,心里早已明白--唯有这男人对他好。
「玄念,看著我。」
尹玄念在心里喊著:『不要……』固执的不肯转过头来面对。
冷铁生亲腻的吻著他侧边的粉颊,已动手完全扯去他所有的束缚,尹玄念把飘在水面的衣物捞来怀里搂著,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被人抓来浴桶里,不自觉咬唇懊恼--刚才偷看禁书,脑子又想到了春宫册煽情画面……
噢……现在不用去想也知道男人要干什麽,问题是他甘愿之下竟然有一点点反应……
他无法像书中所形容的淫声浪叫,也不会取悦男人;男人该去抱女人,而他不该对男人有反应……
尹玄念心慌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耳边传来的声音,循声抬头一看--啊!张大了嘴,放大的瞳孔映入男人昂扬硬挺的形状,视线赶紧往下移,修长结实的腿跨近浴桶里,大爷靠在浴桶边缘,两腿一伸,随之伸手把他揪去腿上坐好。
冷铁生勾起他怔傻的粉脸,拇指摩擦那贝齿咬过的下唇,落唇轻啄,讶异他究竟在懊恼些什麽?
又不甘愿他的碰触吗?
怒气一扬,微恼的扯来他紧抓在手的衣服通通丢出浴桶外,妈的!娘子就不会抱他啊?!
楞得跟木头似的动也不动,冷铁生粗鲁的将人压向胸膛,咦?
下腹有个硬物顶住,冷铁生愕然,「玄念,你……」
『闪开!都是你买的书……』尹玄念叫归叫,没伸手推开,整个人靠在温暖的怀里没乱动。
他不知道哪时候才会恢复正常样子,只好等……
呵,太好了!冷铁生心下一喜,薄唇扬起一抹笑--贼兮兮。
他煞费苦心没有白费,娘子终於对他有反应,这证明他们是两情相悦,「玄念,我什麽都还没做,你就……」赞赏似的抓住娘子的手移往自己傲然坚挺的欲望,示意他爱抚他。
吓,尹玄念倒抽了一口气,低垂臻首,目光隐约可见水中景象,他的黝黑与他的白皙形成怵目的对比,尹玄念脸红似火,登时都快被男人滚烫的体温给烫熟了……
冷铁生诱哄道:「玄念,碰我。」凑唇舔吻他的耳廓,往下延伸啃啮著他白皙的颈项,空腾的手顺著光裸的背脊抚摸至他的股间,一瞬伸指探入紧窒的体内,感受到他的身子一缩,依然不适应他的入侵。
尹玄念不断喘气,要不是手被男人握住,不然他才不要碰触那会欺负人的东西,紧紧一握,弄断算了!
刹那,握在手中的硬物更加坚挺巨大,尹玄念瞠然一吓,立刻甩手放开。
「怎不继续?刚才很舒服呢。」冷铁生挑高眉,瞧他羞得跟什麽似的,他要如何让他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啊?!
娘子真是不解风情,搞不清楚他身在烟花之地,花团锦簇,美女如云,他是一个也瞧不上眼的,就爱这个漂亮的楞木头。
「玄念,你对我不用不好意思或太客气,相公随你糟蹋都没关系,我等著你动手,你放心,我不会反抗。」他们要培养感情嘛,他已经快要没有娘子就活不下去……快憋死、等不及了……
愕然,尹玄念脑中实在消化不了男人说的话,他刚才说了什麽?
还发楞?冷铁生凝视他粉嫩呆滞的脸庞,受不了自己全身火热的要死,他却呆得要他的命!
话都说这麽白了,娘子听不懂……冷铁生抽动手指,另一只手去包覆他饱满的欲望爱抚、套弄,哼!他就不信他会没反应。
啊!尹玄念十指分别紧扣住冷铁生的肩头,眉心纠结,朱唇微启猛喘气,『放手、放手……』
冷铁生放肆的眼神锁住怀中人儿,瞧他浑身止不住轻颤,咬唇似在瘾忍什麽,呵,冷铁生表情很满意的一哂。
不一会儿,尹玄念美眸散焕、意识迷离,一阵阵快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灭顶,松开贝齿,他再也忍受不住的无声呻吟……
冷铁生伸舌舔吻那红潋的唇瓣,加速两手挑惹的动作,感受到娘子的身子紧绷,手中的欲望轻颤,他知道已经取悦了他。
尹玄念瘫软一倒,脸颊贴在一副炙热的胸膛,精神恍惚中,股间被异物强行侵入,啊!他一震,体内被撑到极限的窒闷疼痛开始肆虐,随著男人强悍的撞击深入,震散了他活络的思绪、心底的顾虑、荒唐的感受;尹玄念赫然发现自己双手第一次主动攀附在男人颈项,不是被迫或勉强……
冷铁生搂著他,说出口的话是发誓:「玄念,我好喜欢你,就算一辈子都听不见你说话、呻吟,我依然喜欢……」
***
「死老头子,你怎麽到现在才回来?」
三更半夜,尹老头子一回到租来的小屋子,就听见自家婆娘气咻咻的质问:「告诉我,我藏在米底下的银子是不是被你偷去赌了?」那几乎是所有的家产,从他们俩老带著所有的嫁妆搬来这偏僻的地方,到目前为止几乎典当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嫁妆内还包括了一笔为数不少的聘金。有这笔钱可用,生活倒也是安稳的过一阵子。
可,死老头子恶习不改,不过安份个三天光景,第四天又去找赌场,由小钱赌到大钱,所有聘金几乎都被死老头子赌光了。
「是啊。」尹老头子坦白的承认,瞧娘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婆娘懂什麽啊。
尹老头子从衣襟内掏出一叠银票,「你瞧瞧,我今晚手气多旺啊,赢回不少。嘿嘿……我赌了大半辈子,终於时来运转,让我赢了三百两银票回来,呵呵……」
冷爷给他们的嫁妆加上聘金根本不只三百两!如果老头子懂得自制,他们老夫妻俩倒是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
尹大娘再也无法忍受老头子这般没出息,不知悔改;竟然拿他们的下半辈子来赌,她伸手就往老头子的身上打,老头子还懂得闪,她追上前去,边打边骂:「你这死性不改的死老头子,你哪一回不是这样说,怎不想想那是人家先给你甜头尝尝,等你捧更多的家当去送死,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你沉迷了大半辈子还不懂人家耍的伎俩,你怎会这麽没用,你也不想想这些钱根本就是念儿换来的,你害得他还不够惨吗,你害他成了哑子,你害他嫁去给冷爷那坏胚子,你害他现在过得是好是坏连我这个作娘的都无从而知……」尹大娘推了老头子一把,迸出水气的双眸泪花花,索性坐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她每天都因思念儿子而哭泣,想到自己的残忍、自责已是来不及……
瞧她嫁给了一个什麽样的丈夫,一辈子没出息,为了赌债--当初他们俩老的做法等於跟卖儿子没两样,她现在好後悔与无奈……
如果……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一定不会抛弃唯一的亲骨肉。
「玄念……玄念……」
瞧老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嗟!这婆娘最近一直为了思念儿子而想不开,一股脑儿的火气通通出到他身上来了,疯婆子就是疯婆子,女人家懂什麽啊,尹老头子受不了的转身回房去睡他的大头觉,反正明天醒来,这婆娘就恢复正常了。生活还不是一样得过,她去卖粥,他等著让人带到另一家新赌场去试试手气,绝对赢个几百、几千两回来,然後买个大宅院,买几个仆佣来好好伺候,他--尹老头子一辈子让人瞧不起,现在终於可以咸鱼大翻身来给人瞧瞧--谁还敢看不起他!
尹老头子鞋子一脱,爬上床自顾去做他的春秋大梦,哪会理会老伴要哭到什麽时候,总之,别来『哭衰』他的大运就好。
尹大娘坐在地上,溃堤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似的,心伤不已、肝肠寸断……
***
常言道:母子连心。
尹玄念睡不安稳,作了恶梦--梦里听到娘在哭泣,他想走到娘的身边去安慰她,不过有一道黑压压的身影不让他去,反而欺身上前,伸出魔爪撕扯他的衣衫,肌肤接触到冷空气,温热的触感摸上身,瞬间令人作恶的想吐,尹玄念惊然醒来立刻甩开放肆到胸前的手--他怒吼:『别--碰--我!』
由於力道过猛,尹玄念摔下床去,滚离了温暖的被窝。
「玄念?!」冷铁生拨开纱帐,立刻跳下床去,跨开步伐折腰俯瞰他,狐疑的眯缝眼,目光锁在娘子身上穿梭--「你见鬼了?」是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
会冷……尹玄念撑起上半身,迎视冷铁生的怒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看看自己身上仅著单衣,衣带已宽松,露出大半的肩,胸前红点挺立,甚至有咬过的痕迹,尹玄念脸色一沉,原来是他侵犯他!
冷铁生伸出手掌,不满的命令,「快起来。」没去扶他是因为快气死了,娘子滚出他的怀抱呢,真是罪大恶极--该惩罚他自己上床去,休想他抱人入怀!冷铁生暗恼且不断克制想把人给丢上床的冲动。
妈的!搞什麽啊。他们两都恩爱过几次了,从没有一次会让他这麽不爽到极点,鱼都还没煎呢,就跳出热锅外?!
尹玄念毫不领情,拍掉他的手掌,人从地上爬起来,看了雕花大床一眼,他甩头就走,不要趁他熟睡的时候毛手毛脚,恶心透了,他绝对发火!
「砰!」的关上房门,丢下冷铁生不敢相信娘子又不甩他了?!
为什麽啊--?
他想不透,跑去推开窗,探出头来恼火的吼--『玄念,你要去哪?』
人是哑吧,没办法回话,他直接问鬼去还可能比较快得到回答。
喝!冷铁生一急之下跳出窗子,跨步跟在尹玄念的身後,娘子倒是很潇洒,头也不回,不闻不理,藉著晕黄月光,迳自走向宅院凉亭处,坐下。
池塘水面,波光粼粼,环境幽静,是心灵沉淀的好地方。尹玄念趴在石桌,黑缎般的发四散,几撮发丝随风扬起,空气中似有淡淡的书卷气柔和了冷铁生自然散发的冷然气势,他安静的待在他身後,将他的发撩至一边自然垂泄,露出白皙的颈项在昏暗中显得特别清晰,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瑟缩一下,不过仍没回头看他--
「玄念……」轻声叫唤,盼他能抬头回眸,就算看他一眼也好。
想不透他的心思、摸不透他的脾气,预料不到他的举动;简直将他当陌生人似的,「为什麽不理我,你在不高兴些什麽?」
耐心等了会儿,人没反应。冷铁生懊恼的低首咬上他的颈,唇齿啃啮,偏要留下属於他的痕迹,须臾发话在耳畔警告道:「别对我没反应,我是你相公。」
尹玄念回过头来,心里骂道:『登徒子!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被你吓得非常恼火……』乍然,他站了起来,稳定心绪,面对他轻叹气……
他忽略了他们之间又不够熟稔与了解,不过身体被男人摸透罢了;至於心灵层次方面,就像处在黑夜里,既朦胧又无法看清男人的轮廓,抬手顺延男人刚硬的脸部线条触摸,闭上眼都能画出的男人有一张冰冷的面孔。
现在连手都感到冰冷,男人脸上肯定是乌云密布--不高兴。
他能怪他侵犯吗?尹玄念黯然的垂下眼睫,自己不会说话,就算开口能够发出声音--愿意告诉他吗?
『以後别在我入睡後碰我,会让我做恶梦……』
将脸埋进温热的胸膛,他会冷……
娘子全身又软软的,乖乖贴上身了?
冷铁生一头雾水的骂:「别再对我忽冷忽热,不然我就不让你靠上身来取暖。」嗟!他说的话去骗鬼还差不多,自己都不信,谁信啊?!
双手马上背道而驰的搂紧怀中人儿,温柔的抚著他的背,还把他的双手抓到衣襟内贴著,很快将人给温暖了,因为他身体愈来愈热,不过没继续之前做的事。
娘子今晚不高兴呢,冷铁生安抚道:「玄念,我不会强迫你,以後你不想让我碰就反应让我知道,可别再跌下床了。」那见鬼的模样真伤人,他又不是采花大盗,瞧他适才真冷淡啊……
尹玄念点点头,心头闷闷的,忘不了娘在梦中哭泣的模样,牵动他满怀忧伤……。
轻轻推开男人的胸膛,他抬头凝视今夜的月,是阴诲残缺……
冷铁生默然的注视那道背影,当他转过身来的刹那,虚幻的美融合在黑夜之中令人产生恍惚的错觉,彷佛他随时会消失在月光下……
心下一凛,喝!怎会有这种想法?!
冷铁生锐眼一眯,想将人瞧得更仔细,这样才能证实他是个真实的存在;只见娘子伸出手来,示意他握著--
大掌紧紧握住他手心,互相传递的温度驱逐了内心的慌慌然。
「玄念,答应我,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尹玄念讶然的凝视他,张了嘴却没声音,只是牵著他的手回房去。
之後,冷铁生始终没得到他的首肯或任何回应。
没得到任何回应的男人心中有如一块巨石压著,闷闷不乐。
冷铁生察觉到娘子严格说来并不太喜欢他,至少不像他的感情一样--深不可测。
娘子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一辈子?这问题就像是眼中钉、肉中刺,扎得心里不舒坦极了。他何时才能真正让娘子心甘情愿的跟他共度一生?
该怎麽解决这恼人的问题?
***
大爷想不出办法来,这日子还是得过--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冬去春来,经营的事业、赌场均得意,唯独情场失意--
一颗心很失落;心爱的娘子就算没有他在身边依然活得好好的;每天尽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厨艺愈来愈好,反观他的食欲愈变愈差;宅院窗几明净,他没心情去看家俱摆设有没有灰尘,没心情去欣赏中庭小桥流水,百花齐放的景致;凉亭池塘里的锦鲤愈养愈肥,如果可以宰了……
很坏心的想法不敢付诸行动,怕惹娘子不高兴,而他……少了另一半相属的心,怅然落失……
每天带著失意出门,因为娘子没送他至大门外,跟他来个十八相送,离情依依……妈的!大爷很不爽的摆臭脸出门去,他的好『兄弟』们还以为他被娘子踹下床,嗟!他哪有这麽窝曩啊,不过是让人像见鬼似的跌下床……
这绝对不是意外,每当趁娘子熟睡的时候玩亲亲,娘子就会摔下床,他又不是鬼来压上身……冷铁生很哀怨、郁卒的想。
不过,这问题已经改善--现在让娘子睡床内,但是要担心娘子会吓得撞上墙……那漂亮的脑袋敲坏了可不好,他得克制自己不去碰他--就在人睡著之後。
然,万一,可能发生娘子不等他回来就睡死了,那他就得瞪眼到天光……
啊--这是什麽道理?!
「阿青,你看看我长相如何?会像鬼吗?」冷铁生踏进宅院,劈头就问。
阿青实话实说:「凭爷的气势,这世上若是有鬼,那鬼见了爷都要惧怕三分,哼哼,爷可是赫赫有名『黑社会』龙头老大呢,看到爷既寒憎又冰冷的脸孔就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就连鬼都无法幸免。」
天黑黑--阿青是一副崇拜的表情,却没发现主子的脸色已是很难看。他又接著说:「就连小的帮爷看门四年,依然会害怕爷的威吓……」
阿青的话说完,冷铁生一脸铁青的骂:「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阿青往後一缩,人贴上了门板,吓呆。
「滚开!」冷铁生揪著阿青,然後旋身将门一脚踹上,手一放,管他仆佣今晚要睡哪,大爷要去找娘子。
娘子不在房内,八成是在藏书阁。愈是接近目标,冷铁生满腹牢骚化为满心期待--
每次回宅院来找人,就希望娘子会扑进怀里来表示--『我好想你!』
有吗?
如果有的话,他就不需要瞪著书房门,瞧那屋内烛火晕亮,映出一道影子透窗棂,纤细的人影静止不动,他不知道娘子在书房内做什麽?
看书、练字,还是泼墨画?
猜不出,他的手放在门上,没推门而入--惊觉自己像傻瓜似的处在门外,尚未洗澡呢,赫然想起娘子不爱他从外边所沾惹上身的味道,收回手,握紧成拳,为了他--他变得像什麽了?
情窦初开的小夥子,每天盼望得到心上人的回应,小心翼翼讨好他--
什麽都不怕,就怕娘子不高兴,不愿见他柳眉紧蹙,一把将他推得老远,娘子总是让他感觉像在天边一样遥远,实在没必要再为了一些小事来增加彼此之间的距离,叹了气,冷铁生决定先去冲冷水澡……
回头匆匆一瞥那抹映在窗棂的影子,冷铁生喃喃念道:「玄念……你知道吗,不论你在屋内做什麽,我只希望你会想著我……」
尹玄念手握小楷画笔,凝视画纸上的容颜,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称得上是美妇。
岁月不饶人,美妇为了维持生计早已失了笑容,脸上总带著三分愁苦和七分无奈……最大的痛来自於愧疚,忘不了她含泪奔来树下为他解开缠绕的绳索,一串串的泪水滴落在身上的伤口,是炙热的疼……尹玄念仰起螓首深吸一口气,内心压抑的快要窒息,心头闷得发痛--
开口喃喃问著没有解答的疑问:『娘,你在哪?现在过得好吗?是不是还在卖粥?爹有没有戒赌?』
最近夜里常常出现娘在哭泣的梦境,清晨醒来总会难受;不敢睡是为了娘、不想睡是为了等男人回来……
忐忑难安,提笔在纸上空白处题字--悬念。
放下笔,走去开了门,微风扑鼻而来,抬头看著天上一轮明月,思念谁?
亲人在何方?
若要找起,一定像大海捞针,该从何著手?
男人会放过他吗?
没忘自己欠他的债没还清,剩几两?
昔日,有一卖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流传,书中写道:卖油郎省吃检用三年存了仅仅十两银,就为了和倾心的花魁姑娘共度一宿……
然,他的债该怎麽算?
只凭劳役以三年来算--能挣得一百两吗?
很难。不过,他不愿将两人的亲密行为以议价衡量;因为搁在心里有一份莫名的在乎,沉甸甸的,有多重?
他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一百两抱在手里的感觉,自己可以孓然一身什麽都没有,男人却不可以没有些什麽……
想见他--
已是子时,平常这时候男人应该回来了,没见到人影是还没回宅吗?
发不了话又能问谁?
不愿回房等,顺著蜿蜒小径走往熟悉的地方,来到喜欢的这处小池塘,幽静的令人感到自在。
待冷铁生踅返回藏书阁,书房门已开启,却见不到想见的人影。他逛了屋内一圈确定人真的不在,妈的!滚哪去了?
心头乱糟糟,烦闷透了。冷铁生踹了桌案一脚,乍然一幅图画吸引他的注意,拿起它,一眼即可认出维妙维肖的画像--「这不是玄念的娘吗。」
「悬念……」冷铁生喃喃自语,脸色一沉,原来他脑子想的都是亲人,那麽他算什麽?
气死人……
倔东西思念亲人不会跟他说啊!冷铁生很恼怒的想,霎时又忘了娘子不会说话,就是这点糟糕,害他们俩培养不来深刻的感情,愈想愈生气--那个闷葫芦尽会写些废话来气他,心里的话都不愿意说,搁著能干嘛?
生利息啊!
还是很恼,他冲出门外鬼叫--「玄--念--」简直像月圆之夜的狼嚎--
吼完之後,人没出现,冷铁生的脸色一片黑,猜想八成是滚远了,该不会又去池塘凉亭?
哼哼,大爷鼻孔喷著气,冷的很--
气呼呼的三步并作两步去找人,脑子转著该把那座池塘给填平--那群肥鱼是什麽东西?敢跟他抢男人,真火大!
乾脆用毒死更快,彻底解决娘子搞不好将鱼捞去别处养,若是丢去河里放生,三更半夜,娘子不就跑得更远了?
果真,远远就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凉亭之内。冷铁生悄然来到身後,存心吓吓他……
尹玄念只手托腮,视线锁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偶尔激起一圈圈涟漪,是池中鱼儿游来水面;想起每次来喂食,男人总是安静的坐在旁边位置,冷然的面孔藏不住一丝怨气,恼些什麽?
尔後,他就出门,一天之中,近中午至午夜,没他跟前跟後倒也怡然自得。
实在不愿承认,没了他在一旁纠缠,难免寂寞……
宅院里的人几乎目不识丁,他索性画图来表达,大致上都还勉强能猜透图中意思,可惜他发不出声音,不然可以在宅院教人识字,当起夫子,暗中可以多扣一些账,是一举两得……
如果……如果等他还清债务,想要离开这里踏上寻亲之旅,男人会让他离开吗?
「玄念,记住这句话--我好喜欢你……」脑海响起男人低沉的叮咛,是情话。
面颊一热,不是没感觉,心灵被打动了吗?
扪心自问--除了还债之外,他还给得起什麽?
微恼的站起身来,心里明白都是这张祸水容颜所害,怨自己害人不浅……
有股冲动想敲醒人的脑袋;看他要荒唐到什麽时候才会结束这笔糊涂帐!
『冷爷,看你对我做了什麽好事,你害我除了亲人之外,还去在乎你这蠢男人做什麽!』
尹玄念兀自羞恼,突的--
庞然的压迫感包围身後,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际,两条手臂分别捂住他的嘴和扣在他的腰际,一瞬闷入一具胸怀,是谁敢这麽放肆?
喝!尹玄念没乱动,猜想--身後之人是不是冷爷?
可,来人捂住他的嘴,冷爷知他不会说话,何必多此一举?
会是谁?
该不会是宅院里的其他人,难不成见色心起、意图不轨……尹玄念冷静的思考可能性,认为不是冷爷,花容倏地难看,他最恨别人碰他,真是恶心透了!不再多想,自由的手摸到脑後,抽起银簪,出奇不意的往身後猛刺--
冷铁生瞥见银光一闪,立刻出手拦截,赫!倒抽一口气,娘子要谋杀亲夫?!
真狠哪!
没扭断他的手是舍不得伤他,冷铁生要吓人反倒被吓,锐眼一眯,娘子回过头来瞪他,美眸含怒,凶巴巴。
「你把我当成淫贼了?」冷铁生怒意横生的指控。
『呃,你不是吗?』尹玄念张嘴、愕然……
紧绷的身子瞬间松软,手中握著银簪被抢了去,「匡当。」伴随清脆的声响抛上石桌。就著月光,男人的脸色隐约难看,八成是快气炸的模样。
男人冷冷的问:「宅院里,你以为除了我之外,有谁敢对你乱来?」
喝!尹玄念浑身一震,听他在说什麽蠢话?
是含沙射影自己的胡思猜测,还是大方承认他存心故意恶作剧?
『别吓我,绝对发火!』
尹玄念气恼的扳开缠在腰际的铁臂,搂著他做什麽,大爷的脾气乱发作,他也是有怒气--
伸手抓回桌上的银簪,摊开掌心,银色的光亮在黑夜中显得特别亮眼,缓缓将手中物递出去,交给他。
「咦?玄念,你……」冷铁生讶然的看著他,不了解他的意思。
尹玄念傲然的面对他,『冷爷,我无法解释些什麽,看来你似乎不解我有多讨厌让人触碰到什麽地步……』
尹玄念解开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握住他的铁腕,收紧他的指节,将银簪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希望它刺进去。
『懂了没有?看见了吗?除了你以外,我不让人碰的。』
尹玄念万分认真的凝视他,到底了解多少?
冷铁生怔然了一会儿,轻「哼」一声,腹内火气全消,仍拧眉,斥责道:「玄念,你把发簪移错了位置,你很聪明,难得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施力甩开他的手,温柔的撩起他的发,缠绕成一个结,将发簪归回原位。
尹玄念仰起脸来看他,不了解他的意思。
「这是让你成为我结发妻的心意,别著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他有私心,象徵他是他的人,永远。
至於心脏的位置,该放的是他入心里……
仔细瞧他绝美的脸庞是错愕的模样,随即咬唇又懊恼些什麽?
仍怪他吓他吗?
暗中发誓,以後再也不做故意吓人的举动,因为他也被娘子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愕然之馀,很纳闷他冷静的连命也不要的行为,是维护尊严?
乍然想起洞房花烛夜的那晚,他也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呵,轻声一笑,娘子的骨子里究竟藏了些什麽?
不管是什麽,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为他的人;从不甘愿到心甘情愿的转变,有那麽一点点的情意存在,该偷笑了……
心中焦急,再不满意也得适应他的无声言语,或许终有那麽一天,他会愿意点头答应跟他过一辈子。
难掩满怀情意对他吐露:「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双臂将人抱进怀里,缓缓俯下身子,凑唇吻上他的胸前,「玄念……把我放进这里悬念……」是请求也是命令。
『啊……』整个人被搂得紧,尹玄念心慌慌的快要跳出胸口,无言的看著黑暗中不甚清楚的轮廓,唯有那一双眼,瞅得他浑身炙热,理智纷飞,细碎的吻沿著寸寸裸露的肌肤一路下滑,快站不稳,闭上眼,忘情的扣住他的肩崁,檀口微启,不断轻喘气,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没阻止男人以唇舌在身上点火,对他有反应,顺从体内窜起的渴望,追逐急流涌上的快感,沉沦於两人的荒唐……
眷恋他的一切,即使不够了解仍是日积月累加深情意,吻著他的身子,将人抱起轻放在石桌上,欺身贪婪的为所欲为,怀中人儿乖顺的迎合他的放肆,昏暗之中,凝视他扑朔迷离的美,令他迷醉了心智……
「玄念……玄念……」冷铁生意识迷离之际,搂著心上人,不断在他耳畔呢喃--搁在心里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