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难道要她告诉他,她只是想在他身边,多看他几眼吗?
咦?她……也会脸红?
真好笑。
“那随便你。不过……”终于,沈忱耐心告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又恢复了惯常温柔带笑的表情,“如果你愿意的话,顺便把屋子也整理一下吧。”
没有关系。
日子反正过得也很无聊,他倒要看看,她这样迁就他接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整理屋子,包括做早饭,其实都不是晓绿的长项。
昨天晚上特意去请教陶姑姑,学做了一份蛋皮包卷。将鸡蛋和面粉合水打散,在平底锅上摊成面皮,然后再包上肉丝、榨菜、胡萝卜、白菜心等馅料,卷成团,蘸着甜面酱就可以吃了。
说起来极为轻松,可对于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说,却还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好了,可以吃了。”好不容易,将勉强可看的食物摆上沈家那张长得不像样的餐桌,晓绿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抬眼看沈忱,后者懒洋洋地坐在餐桌旁,兴趣缺缺。
“你还真是名不符实哎,麦奶奶不知道把你吹得多么能干,我看,还不是一个被宠坏的野丫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难相信,那样温柔的男生嘴里会说出这样毫不留情的话语。
没错,她是笨手笨脚,做出来的东西是有那么一点差强人意。
可是,她的的确确是很用心地在学啊。
学着怎么做一个现代人,学着在不依靠任何人的环境之下如何努力生存。
这些,沈忱这个大少爷永远都不会明白。
因为他不是邢风,永远不可能是!
再一次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晓绿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果然!
这丫头是在算计他呢。
要不然,她在失望什么?又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整理屋子?”既然麦晓绿“纡尊降贵”愿意做丫头,那么,他也很乐于做一个无良大少爷。
晓绿听话地脚跟一旋,直接上楼。
相较于外表的高雅阔气,别墅的内部就显得过于空荡冷清了。三百多平米的房子,除了一楼的正厅、厨房以及书房之外,整个二楼仅仅只有一个房间里摆着家具,其余的房间都空空如也。
而唯一摆满家具的那一间房,也干净整洁得有些过分,完全不带一丝烟火之气。怎么也看不出,沈忱刚刚是从这间房里睡醒走出来的。
这里……还需要整理吗?
雪白的墙壁,不染纤尘,光洁得如镜子一般的地板,叠得整整齐齐的床褥……任何东西都待在它们应该出现的位置……
老实说,沈忱的睡房比以前她那个有丫鬟随时打扫的闺房还要整齐干净。
难道说,就连方才被保安叫醒那样突如其来的意外,也不能让他一丝不苟的生活出现半丝紊乱?
还是……这个人有着奇怪的洁癖?
麦晓绿愕然兼踌躇,自己若是一脚踏进去,会不会反而留下两行清晰的脚印?
“还没整理好?”讥诮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晓绿吓了一跳,匆匆回头,却见沈忱越过她,直接走到窗边,理了理刚刚匆忙向外看时没有拉好的窗帘。她发誓,就连窗帘的褶痕也被他理得均匀整齐,每一个都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然后,顺手将书桌上一本翻开的书收到了书架上。
“这……”晓绿傻眼,要不要这么夸张?
“走吧,还赖着做什么?不怕迟到?”沈忱再一次越过她,将书包甩到肩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呃?啊!”晓绿想起来,赶紧跳起来冲进厨房,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桌子,再匆匆追出去,却已不见沈忱的踪影。
别墅区离公车站还有一段很远的路。
这个时候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晓绿不敢跑得太快,只能低头,有些懊恼地慢慢往前走。
这个人,其实一点也不像邢风呢。
外表形似而已,沈忱的那种温柔和礼貌,完全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就像丁当所说的,他是云,是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所以,无论脚下的泥做些什么,他都不会看在眼里,不会在意。
而邢风呢?邢风的礼貌是以下对上的。不过也许,那也是一种假象,一种为了隐藏身份的假象。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邢风临死之前,那激烈决绝的眼神。
但是,她也永远永远都会记得,他看过她的深情的眼眸,对她露出过的温柔的笑脸。
眼睛感觉有些涩涩的,晓绿用力地闭了闭眼。
不能再想了。她不是原打算将过去的一切尘封,让傻瓜谢慕澄从此消失吗?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沈忱的瞬间,她的心竟还没有死,竟还有惊悸依恋的感觉?
苦涩的笑意漫上唇角。
原来,遗忘一个人,不是隔绝了生死,错开了时空就可以做到的。
“唉哟。”蓦地一声惊呼让她混乱的思绪回到现实,同时,感觉身子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
“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撞人者率先发难。
晓绿愕然抬头。
那么凶?她才是被撞的那个人好不好?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争辩,奇迹发生了。
没想到,只是那么抬头的一瞬间,事情发生了急遽的变化,起初还凶神恶煞的一群少年在看清她的脸之后,一个个露出惊惧的表情,对她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大姐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我们的错。”道歉还不算,“这是我们孝敬给你和豪哥的。”少年们纷纷自口袋里掏出钱包,塞到她的手上。
她已经知道了,这些四四方方的夹子就是钱包,里面装着花花绿绿的钞票,比银子还好使。
可是,他们给她银子做什么?豪哥又是谁?骆君豪吗?
“你们……”好半晌,搞不清楚状况的麦晓绿才回过神来,可是,那一帮少年早已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剩下她两手抓满或新或旧、或方或圆的钱包,茫然四顾。眼看路人纷纷侧目,绕路而行,像是她身上突然生出霉菌一般。
“哧——”一声,好不容易,姗姗来迟的公车停在她的面前。意外地,她自寥寥几个上车的乘客中间发现沈忱的身影。
他还没走?是在等她吗?
惊喜的神色还来不及染上眉梢,却蓦见对方被阳光映照的双眸中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嫌恶。
是的,嫌恶。
这并不是晓绿第一次自沈忱眼中非常明显地看到这种表情。
她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
她被讨厌了,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实。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喧闹的街头,她第一次尝到了被厌恶嫌弃的滋味,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难言的空虚。
第四章最佳女主角(1)
“什么?你确定以及肯定,要把这些东西拿去交给骆君豪?”丁当在看到麦晓绿从书包里一样一样掏出来的五颜六色的钱夹之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那怎么办?这是别人给他的嘛。”
丁当跺脚,“你知不知道这些钱是做什么用的?”
晓绿一手按住书包,困惑地摇了摇头。
“这是保护费,懂吗?上次你因为帮骆君豪收保护费,已经被学校严重警告过了,这一次要是再被发现,会被开除的。”
“什么是……保护费?”晓绿挫败地抓了抓头。
好吧,其实她得承认,跟丁当说话是最能暴露她无知的一面的。那个活力充沛的姑娘,永远能冒出一些从别人嘴里听不到的新鲜词汇,一次又一次打击她融入现代生活的信心与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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