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皱眉头耶!我脸上有什么吗?”
“蠢字!”
“你怎么可以骂人?”季娃横眉竖眼的抗议。
“不长心眼,不是蠢,是什么?”
“为什么要长心眼?”
“你能存活到今天,真的是祖上积德了。”更别提还遇上他,或许他称得上是她命中的贵人,她的财神星。
“听你的语气,我感受到非常严重的轻蔑。”季娃扬起下巴,“每个人都有无限的可能性,你应该尊重每个人的发展,就算只是贩夫走卒,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更何况你自己呢?”
杂乱的黑胡子让显露的牙齿更加白皙。宇文决哈哈大笑。“就是这种气势,要继续维持住,不要轻易的被打败喔!”
咦?难道……难道这是他的激励?好烂!一点都无法让人觉得温暖,只觉得……讨厌!原来这就是另一种关心。
“大叔,谢谢你。”她深深一鞠躬。
他的笑容崩裂。“你喊我什么?”
“大叔啊!”这敬语不够吗?
“蠢蛋!我今年才及弱冠,你居然喊大叔?嘴巴完全不甜,难怪做什么事都会被挑三捡四的找碴。你难道不晓得人心隔肚皮,一张嘴就能让人从仙庭到地狱走一遭?”
“所以心地善良不重要,嘴巴冷俐才是重点?你希望我变成那样子的人?”季娃一脸疑惑,其实对于自己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还懵懂着。
宇文决胸口一窒,最后才悻悻然回答,“反正我不是大叔。”
“你想喝点野草汤吗?我今天提早回来,有采了一点野草。”
不食嗟来食!
“刚好大婶送了我一些萝卜,我一起炖了汤,应该很清甜。”
是很香!刚才一直吃着烙饼,他的口舌还干着。
“我舀了一碗,这先给你尝尝。”
宇文决缓缓的回身,纯白色的汤头冒着热烟,嗅了一会儿。“是牛骨熬的?”
“大叔送了我一些牛髓骨,我把它敲碎,放进汤里,之前试过用来熬粥,非常香浓。你的鼻子真灵敏,喝喝看嘛!”
浓郁的白色汤头,完全没有混浊的渣味,看样子她很用心。
宇文决浅尝一口,干裂的唇舌犹如久旱逢甘霖,让他的喉咙舒开些,再一口,淡淡的野草香味缠上舌尖,接着再一口,是萝卜的清甜滋味。
原来这汤的层次这么明显,应该是煮食的火候拿捏得非常准确,更高竿的是食材堆栈置入的时间,她拿捏得刚刚好。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这么多回……或许她拥有的是惊人的天分,只是她本人还没有察觉罢了。
果然,就知道不对劲!怎么可能这种口味会门可罗雀?
宇文决看着整个驿便所熙来攘往,委娃就窝在路边,手里挽着提篮,叫卖士就跟一只鶵鸟一样吱吱叫,光看这些便知道是外行人,谁还有兴趣掏出铜板买东西?
“把提篮给我,你先回去做烙饼,能做多少是多少。”
季娃攒着秀气的眉毛,“你疯了吗?昨儿个的烙饼只卖了几张,剩下的全送人,现下再做多,不是赔定了?”
“能做多少是多少,我保证悉数全卖光。”
宇文决从篮子里拿出几个烙饼,非常利落的用手撕开,并走到驿便所,开始分发。
“各位大爷,试试咱们新做的脆烙饼,热腾着吃弹牙,冷着吃爽脆,夹着肉片涮着酱,滋味可比蟠桃。试尝不用钱!”他大声吆喝几下,身边已经挤满人。
“好特别,真好吃。”
“这沾的是什么酱?怎么这么香?”
“不说,各位大爷不晓得。这酱可是咱家独门配酱,卤酱烧鸭前要先熏香入味,再满满裹上一属香酱,口咸浓裂不说,吃在嘴里的滋味,啧、啧,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来一份试试。”
“没问题,一份三钱,两份五钱,加肉片再加两个铜板,就可以让爷们吃得饱。”
“那么我来四份加肉的。”
“我只要一份,先给我吧!”
此起彼落的喊叫声让宇文决忙得不亦乐乎,没一刻钟,篮子就空了。
“各位大爷,我这篮子小,已经空了。如果不嫌弃,我再回去拿一些来卖。”
“真是爽口的滋味,完全没有尝过。那你快点回去做,再去,就直接送进所里找我们商行。”一名棕色衣着的粗犷男子非常豪爽的开口。
“郑东家,你也留一些给别人尝尝。”另外一名旧识很快的出声抗议。
“哈,这么便宜又好儿,我当然得多买些酊谢、慰劳伙计,他们可是比我辛苦百倍。”郑东家的嗓门非常大。
“谢谢郑东家的支持,小的马上回去准备。”居然是郑为广,怎么这么巧?宇文决回避着他的视线。
“这位小兄弟的嗓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方才声音杂沓,现在靠近才听清楚,郑为广疑惑的发问。
“会吗?可能是大众破锣嗓子,平常叫卖都把嗓子喊哑了。”宇文决刻意压低声音,沙哑的说,企图混淆郑为广的记性。
“小兄弟,那你还不赶快回去拿?多拿些,这脆饼还真是好吃。”旁边的人又开始起哄。
宇文决藉机脱逃,差点吓出一身冷汗。万一被郑为广认出来,就糟糕了。
虽然这儿离南方是千里之隔,但行事要低调,他无法冒这险。
站在角落的季娃不敢置信,她站了一整天,站到腿酸,连几个烙饼都卖不完,他才吆喝几下,就超过她一整天的成绩,怎么会……难不成这人是财神爷跟着?
“还发什么傻?!怔在这儿,有银子从天上砸下来吗?”宇文决拉着季娃回家,“方才你应该也听见那位郑爷说的话,把烙饼做好,全都送去给郑爷。记住!只要有人再花钱买,就推说郑爷全买了。”
“我可以做很多。”
“你傻啦!”
“难不成也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她还想举一反三,可惜生意经可不是每个人都念得起来。
“你傻了不成?只卖出几个烙饼,就想夸说自个儿的烙饼很希罕。”
“不然呢?”
“郑为广是南方茶业最大宗的卖家,每年收购的茶叶地倾千甲,更别提他经手的产业还有运业,行商南北,赫赫有名。只要说你的饼都被他包下,你觉得大伙听了会有什么想沨?”
“连这种大老板的口味都能捉得十稳,更别提一般百姓想尝尝的心态。”
宇文决露出赞赏的表情,“一点就通,所以你现在知道碰上何等贵人吧!”
“你好厉害。”
沿途聊着,很快就回到家,季娃忙碌的开始准备村料。
只见两人很有默契,宇文决自动倒出大麦稞,开始推着石臼去壳,这只旧石臼还是他亲手凿做的,毕竟要依赖季娃那股小猫力气,拿着木棍慢慢的打麦稞,等去完壳后,还有什么力气再揉面?这种粗重的工作还是男人来比较适合。
“跟你比,谁都很有本事。”
“说不定三年五载,你还得靠我吃饭。”
“不用等三年五载,我现在哪一顿不是靠你煮才有得吃?”
说得也是,他的厨艺实在太糟糕,让他煮食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想要学吗?现在大厨多是男人,力大甩得动锅铲,如果厨艺好,依你的生意手法,或许能开一间比桂花一品楼还出名的大店。”
“我这辈子就甭指望,煮菜这种事讲求天分。”
“我只听过读画按天分,还没听过连煮菜也要。”明明就是不想学,嫌炊烟味会沾染吗?季娃认为在厨房工作是一种幸福,绝对没有肚子饿的机会。
“你有时间在这儿鼓吹我学厨艺,还不如快点热好石灶,把郑东家要的东西送去。万一送晚,对方不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