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对方,那是钱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紫鸳,钱大夫人是知府大人的嫡妻,方圆几十里内,大家都晓得钱大夫人的厉害,谁都能得罪,就是万万不能得罪钱大夫人。
「紫鸢姑娘,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听说你们这里有在卖七宝美髯丹?」「姑娘从哪里听说的?」
「是吴大奶奶说的,夫人让我来带几瓶回去。」
康掌柜脑袋转得飞快,所以是药丸好用,并非陆大夫医术高明?那可好啦,这笔生意能做。
「不知道紫鸢姑娘要多少?」
「有多少统统给我。」
「是,姑娘稍坐一下。来人,给姑娘上茶,阿坤,你去跟陆大夫拿药丸。」
没多久功夫,阿坤拿来五瓶药丸。「陆大夫说一瓶五两,共二十五两。」
康掌柜把药丸呈上,依着话儿说了。
紫鸢收下药丸,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道:「多的赏给陆大夫,让她记得,回头有新药,给夫人留十瓶。」
「是的是的,话一定给姑娘带到。」
康掌柜把人送上马车后回头,心中盘算,一瓶五两,今儿个卖的再加上这张银票,陆大夫能收一百三十两,难怪不收诊金呢。
这么好的生意,非得同东家说说。
康掌柜进门时,一对婆媳和一名男子跟着进来,他们走到挂号处,婆婆直接开口,「我们要挂陆大夫的号。」
那位婆婆嗓门大,虽穿着绫罗绸缎,可皮肤黝黑、动作粗鲁,气质和乡下仆妇没啥差别,身旁的媳妇倒是娇娇弱弱的,看起来像个大家闺秀。
但康掌柜在乎的不是这个,他在乎的是对方说「要挂陆大夫的号」,而柜台伙计正在帮他们填写资料……是初诊病患?
起初东家要让陆大夫坐堂时,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哪有女人当大夫的,恐怕没有病患愿意让她看病,是阿坤脑筋转得快——
有些妇人患有暗疾,不好意思就医,若是有女大夫可治,说不定会吸引病人上门。
所以之后凡是有女人上医馆,他们也不问是什么病、哪里不舒服,就先推荐陆大夫。
若不是妇科病症,女病患或许会坚持让其他大夫看看,可若是……几乎都挂陆大夫的号。
最叫康掌柜讶异的是,才短短一个月时间,陆大夫居然就打下名声,回头病患就算了,可现在……他看一眼柜台边的婆婆,那肯定是口耳相传,推荐介绍来的。
康掌柜摇摇头,是他的错,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差点把财神爷送出门。
想到那些药丸,他蠢蠢欲动,不行,得早点同东家说说,要是名声再传得大些,陆大夫被别的医馆挖走……陆大夫不过是借济世堂坐堂,没有签契约,算不得济世堂的大夫啊。
才这么想着,就看见黄宜彰从外头进来,脸上一喜,康掌柜提脚迎上前。
第五章 陆大夫有真本事(2)
「四十二号,徐氏。」小医女走到帘子外头扬声喊。
方才那对婆媳与儿子进门,男子神情委顿,一脸疲惫,他身形偏瘦,眼睛底下有明显墨黑。
三人进诊间,当婆婆的一看见椅子,立即坐下。
陆溱观看一眼病历,徐佳、十八岁……看病的应该是媳妇,可是媳妇未开口,婆婆就哇啦哇啦说个不停——
「我这媳妇嫁进门都三年了,到现在肚子还没个动静,陆大夫你给看看,看她是不是生不出孩子,如果生不出来,就大度一些,早点给丈夫纳妾,免得耽误咱们曾家香火。」
这哪是看病,这是来告状媳妇不给儿子纳妾啊。
陆溱观徐徐回话。「生孩子不光是女人的问题,有时候是男人身子不行,夫人有否听过,因为无出而被夫家休离的女子,嫁给旁的男人后,不久便接二连三生下孩子?」
此话一出,媳妇的脸色稍缓,但是当婆婆的可不乐意了。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不行?哼,我儿子壮得像头牛,怎么会生不出孩子,胡扯!」婆婆不满意地拍桌大叫。
陆溱观瞥了男人一眼,这样叫壮得像牛?当婆婆的未免偏心太过。
但她只是淡淡笑开,没同她争执,让小医女搬来一张椅子,请媳妇坐下。
号过脉后,陆溱观问:「你的小日子准吗?」「大部分时候是准的,偶尔……」徐佳有些不安的看婆婆一眼。
「偶尔压力大、紧张的时候会不准?」陆溱观替她接下话。
「是。」
「冬天常觉得手脚冰冷,小日子到的时候会疼痛,经血少、颜色偏暗、有血块,对吗?」
「对。」
小媳妇刚回答完,婆婆连忙接话,「瞧,我就说是她的问题。」
陆溱观不理会婆婆,对着徐佳说道:「你有宫寒的症状,但并不严重,不至于影响生育,只是宫寒容易使气血凝滞,经血阻塞不通则痛。你可以多吃一些补气暖身的食物,例如红枣、核桃、花生等补血补气的食物,用餐之前也可以喝一杯姜茶或芙悦茶来暖宫补血、调理内在。如果家里离济世堂不远,你每天过来,我帮你在气海穴和关元穴温灸两刻钟,效果会更好。」
徐佳看丈夫一眼,丈夫点头回道:「她会每天过来。」
「不需要用药吗?」徐佳不放心地问。
「我说过,你的情况不严重,食补就好。」
陆溱观让小医女领徐佳到帘子后头做温灸。
她一面记录徐佳的脉案,一面对男子说道:「公子请坐。」
这下子婆婆又不满意了,急急扯住儿子的衣袖。「我儿子没病,坐什么坐。」
她这不是担心吗?叨叨念念骂了媳妇两、三年,媳妇娘家不满,几次闹到跟前,要真是儿子不行的话,她的脸往哪里摆?
陆溱观耐心地道:「徐氏有宫寒症状,但不影响生育,既然都来了,不如顺便看看,反正没人晓得,大家都以为他是陪媳妇来看病的,若真有问题,早点解决,也免得耽误子嗣,对吧?」
婆婆还想拒绝,当儿子的已经坐下来,伸手让陆溱观号脉。
他对妻子有愧,家中贫苦,考上秀才之后,岳父相中他、愿让女儿下嫁,这些年家中吃穿用度,连他上学读书的银子,全靠妻子的嫁妆支持。
妻子无怨无悔地为他持家,可因为无出,使得她受到母亲诸多责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能怪母亲,只能尽力,可是……
他的脉象弱而无力,一番望闻问切后,陆溱观问:「曾公子,你很忙吗?」
「为着今年秋闱,确实有些忙碌。」
「平时是不是经常觉得倦怠、欲望低,勉强行房之后,会感到后腰特别酸,也时常出现头痛头晕、耳鸣、胸口闷、多梦的情况?」
曾公子难掩惊讶,忙不迭点头。「是。」
陆大夫居然将他不为人知的状况一一准确说出,表姊说的没错,陆大夫确实很有本事。「精液清稀且量不多,是吗?」
「是。」
「会频尿吗?」
「是,有时得夜起两、三回。」
「你这是肾阴阳两虚并夹肝郁导致的不孕。」陆溱观说完,提笔开药方,菟丝子、淫羊藿、沙苑子、杜仲、巴戟天、肉桂、合欢皮……一面写,她一面叮嘱,「曾公子耐心些,要连服两个月的药,腰酸倦怠都会有明显改善,不但对子嗣有益,对科举也有帮助。」
听见有得治,曾公子连忙点头。「是,多谢陆大夫。」
「还要多运动,勿过度劳累,房事不要太频繁,多吃虾、蛤、海参,另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子嗣这种事,越焦虑越难得。」说着,陆溱观意有所指地瞄婆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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