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时辰的相处下来,她推翻了他的外表所带给她的印象,原本以为他就如同她所想像的,只是个除了打猎之外什么都不会的粗人,怎知这个被她认定是粗人的人不仅煮得一手好菜、会缝衣服,还精通医术,脑筋也好得很,与他对弈了好几局,她连一次都没赢过,她只能想到一句话──真人不露相。
“你差不多该休息了。”夏琮崴开始收拾起棋盘。
她不甘心地抢过他手上的棋盘,“再一局就好,我就不信我赢不了你。”
“不行。”
虽然他的表情隐藏在茂密的毛发之后,艾以仍然听得出此刻他的声音透着威严,以为他动了气,她这才乖乖将棋盘交还给他。
“这才对。”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将东西收拾好,他再次将他抱起,放到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
“躺好。”
我睡床上,那你要睡哪?话甫到嘴边还未说出口,便见他已爬上床在她身旁躺平,还顺便替她拉好被子,艾以只好硬生生把话吞回去。
“看什么?”见他两眼依旧睁得大大地看着他,他问。
她没回答,迳自转身背对着他。
夏琮崴也没多想什么,自顾自的睡了。
过了一会儿,听见起伏规律的呼吸声,确定他已入睡,艾以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若是寻常女子,怕不嫁他都不行了,她心想。
就这样望着他的睡脸很久很久,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进入梦乡。
夏琮崴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假装。
他知道艾以一直盯着他看,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让他注视这么久,但他没有打断他。
直到艾以睡着,他才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叹了口气。
上天真是不公平,这样的一张容颜竟是一个男子所拥有的,若是女孩该多好。
甩开满脑子胡思乱想,他翻过身不再面对那张让他觉得惋惜的容貌。
也许是对的。他忍不住这么想。
也许这次,他做了件对的事。
第2章(1)
刺眼的阳光不留情地爬到艾以红润的脸庞上,催促着她快醒来。
“嗯……”这里是?
陌生的景色映入她睡意惺忪的双眼,耳边传来巨大的轰轰声响,她皱着眉清醒过来。
看着身边空无一人的床位,脚上的剧痛像在提醒着她昨晚发生过的事。
真是的,都差点忘了她现在是在恩公家中。
她想下床,可惜受伤的脚限制了她的行动,搁在床边的一根作工简陋的手杖映入她的眼帘,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谁放的。
她拄着手杖想慢慢走动,到最后还是只能半跳着走出房间,桌上摆了几道简单的菜肴以及碗筷。
他还真好心。艾以边吃边想。
直到吃完饭还不见夏琮崴的人影,艾以缓缓地移动到屋外,放眼望去也只能看到气势磅礴的瀑布与高度骇人的断崖,如果不是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她会觉得这里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人间绝境。
她抬眼扫过一遍眼前能收进眼底之物,赫然发现他的踪影。
她定睛一看,他正坐在瀑布中央一块突出悬空的大岩石上打坐。狂泄而下的水流强力地击打着他壮硕的身躯,让她看得心惊胆颤。
仿佛知道有人在看自己,夏琮崴转过头来咧嘴一笑,起身,脚下一蹬,轻巧地落在艾以跟前。
“我有准备你的饭菜,吃了吗?”夏琮崴全身湿透,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隐约露出炯炯有神的双眼和英挺的剑眉。
“吃过了。”原以为他再怎么年轻起码也有四十好几,显然她又错了,虽然不能很肯定,毕竟胡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现在看来最多也不过三十。
一只翱翔在空中的老鹰,转了几圈后缓缓降至夏琮崴的肩头,亲昵地磨蹭着他。
“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曜。”他顺顺它的翅膀,“打声招呼吧!”
老鹰展开翅膀,朝她叫了几声。
艾以微讶,它听得懂人话?
她直盯着它瞧,脑海中突然有个想法。
瞧艾以眼里闪着奇怪的光芒,实在很难不怀疑他心有不轨,夏琮崴试探性地说道:“你想吃肉的话,我去抓几只山猪回来。”
她闻言,噗嗤一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想请你把它借给我,让它代替信鸽帮我送一下信罢了。”
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夏琮崴尴尬地揉揉鼻子,“请便。”
他将老鹰放到艾以肩上,它也好像同意似地用头磨蹭她的脖子,痒得她咯咯笑。
万里无云的晴空。
蓝得让人不敢直视的晴空。
艾家的货船上空一直盘旋着一只鹰。
他们沿着河岸找了整夜,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只好先回船上稍作休息。
“老爷,这真的是件怪事,有只鹰一直徘徊在我们货船的上空不走呐!”一名船员指着天空向艾老爷说着。
艾老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鹰直直地俯冲而下,他吓了一跳,忘了要躲,但它只是自他旁边擦身飞过。
在众人的惊呼中,老鹰叼着一卷纸优雅地停在前方的栏杆上。
“咦?”
艾老爷愣愣地看了那鹰一会儿,才察觉它所叼着的那卷纸,见鹰没有攻击的意思,他这才上前将纸取下,打开过目。
孩儿平安无事,请勿挂心,脚虽受了点伤,但已属不幸中的大幸,孩儿的恩公精通医术,经过他的诊断包扎之后已无大碍,可惜暂时不能行走。请别因此而耽误了预定的时间,伤愈后孩儿会自行返回扬州,先就此拜别。
记得道谢,它听得懂。
一路平安。
儿以
这是艾以写的信,短短几行字交代清楚了行踪。
艾老爷虽然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但她说的也没错,若是因此耽误了太多时间,而得罪了这个他们得罪不起的大客户,那可不是只有一个糟字可形容的。既然她已经没事了,也许照她所说的去做是最好的办法。
艾老爷收起纸卷,喊道:“收锚,起程。”
见鹰仍旧待在原地未飞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了一下它灰黑的羽翼,语带怀疑地对它说着:“……谢谢。”
它从喉口发出一声低吟,展翅飞走。
万里无云的晴空。
蓝得让人不敢直视的晴空。
天空,很晴朗。
瀑布飞泻犹如水帘凌空。
苍翠显绿的山色。
和煦的暖阳。
艾以坐在小船上随口哼着曲子,等着鱼儿上钩。
船身忽然剧烈地摇晃,她害怕地抓紧船缘,没多久,夏琮崴从水里探出头来,将手上不算小的鱼丢上小船之后,又潜了下去。
她撇撇嘴,抱怨道:“真是的……鱼都被赶跑了,这样我怎么钓得到?”
又一条鱼被丢上小船,夏琮崴再次从水里探出头来,恰巧听见他的嘟囔,他打趣地回道:“这样啊……可是我记得不管我有没有下水抓鱼,某个人好像一直都没钓到鱼,啊……还是我记错了?”
艾以尴尬地笑着,没办法反驳他的话,因为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钓不到鱼,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最后总是由夏琮崴亲自下水抓鱼,否则当天他们只有单吃青菜了。
这些天来,她因为脚伤哪儿也去不了,每天过着不是睡饱吃就是吃饱睡的悠闲日子,闲着没事或是无聊时,她会拉着他陪她下下棋,有时他会将她放在小船上让她钓钓鱼,虽然到目前为止她是一条鱼也没钓到过,而他则会去弄些山肴野蔌的来打发晚餐,两人就这样在这与世无争的山林里过了一段平静的时间,日子很平淡,但舒适闲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