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总裁的母亲,以著微微颤抖的手拉著窗帘,看著楼下门口的情景。
自己的儿子喜欢的是个男人!
这是多么令人震撼的事情,她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甚至就要崩溃了。
更可怕的是,他为了这个男人甚至抛弃了自己继承事业的资格,离开了亲人,远走他乡。
多年来,他的身边只有他,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太危险了,我的费比尔斯……太危险了啊。
母亲的心里隐隐痛著。
如果他离开了你,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到时候,我不在了,你父亲也不在了,亲人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啊!
“夫人想见你,少爷。”
本来跟冷总裁一起整理行李的赵大牌,手里的动作停顿了。
负责传话的女仆还在扭著手,用著涨红的脸颊说著。
换上了休闲衣服的赵大牌正与冷总裁在床上从一堆行李中分著两人的衣服,微敞的胸膛似乎蕴含著沉稳的力量。
“……好,我就去。”冷总裁连忙答著话,从床上走了下来。
床边由白瓷烧成的花瓶里,插著先前赵大牌买的海芋。衬著花瓶下头的黑色大理石底座,简直就像是贡献给神祇的礼物般,美丽而庄严。
赵大牌对此没有表示意见,就只是继续著手里的动作。
“逸英,我去去就来。”冷总裁说著。
“……好,你去吧。”抬起了头,赵大牌微微笑著。“我把东西收一收就回房去了。”
“……好,那等会儿见?”冷总裁的话里有些询问的语气。
“等会儿见。”赵大牌笑了一笑。
心惊胆跳地开了门,冷总裁见到自己的母亲仍在办公桌旁处理事情著。
然而,一见到他,母亲还是宽容地笑了一下。“逸英回来了是吗?”
“嗯!”冷总裁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走了进房,坐在了母亲身边。
“这么一来,你就放心了?”母亲的语气似乎有些调揶,冷总裁的脸上红了一红,也只好点了点头。
“其实,我晓得你现在还是喜欢你表哥。”母亲说著。“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要小心别人的眼睛。刚刚我听帕里尼说了,你们在门口接吻?让下人看见,顶多就是失了自己的体面。若是让那些觊觎产业的人看见了,你以后是要如何服众?”
“……对不起,母亲。”冷总裁低下了头。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是管不著。然而,既然回来了,处处都得给我小心。
他们可是处心积虑地要抓你的小辫子啊,费比尔斯。轻则贻笑大方,众则身败名裂啊!”
“……是的,母亲。”冷总裁艰难地说著。
“……既然晓得了就先去准备准备,等一下我们去见见你叔公。他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等一下吗?那晚饭……”
“晚饭在飞机上吃。”母亲说著。“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迟疑了一下,冷总裁还是没有意见表达。
“那就好,你先回去准备准备。等一下索墨会把资料拿到你房里,对于家族现在的情形你要有点了解,不然跟叔公讲起话来,会让他老人家起疑心,晓不晓得?”
“……好。”
于是,好不容易脱身的冷总裁本来是要去看看赵大牌的,然而一回到房里就见到了满满的三大叠清单,让这位冷总裁吓得立刻就坐在了书桌前,快速地翻著。
叔公?印象中的他是个老古板,最喜欢的问题就是某某人的事业又赚了多少,下半年度经济的走向是怎么样,也许要抢在市场的前头什么的。除了喜欢问小辈问题、勉强他们要挤出意见来之外,是个还算亲切的老爷爷。家族里现在就以他的辈分最尊了,以他的身分,自然不会来参加自己的小小宴会,因此母亲的安排是有她的道理。
但是,十年的光阴啊,改变的事情实在已经太多了。尤其是要记谁谁谁管什么公司,在什么位置,表现得如何,就够他头疼了。
冷总裁辛勤地做著功课,死命记著自己表阿姨的第几个孩子现在在哪一间公司当经理,丝毫不觉得时光的匆促。
就连离开房间走出门时,都还是夹著一叠报表强记著。冷总裁一路低著头猛背著,直到坐上了车,才猛然发觉到逸英并不在车上。
“表哥呢?”
车子都开了走,冷总裁才连忙问著。
“你叔公没说要见他,怎么了?”
“……没……没有,我只是在想,忘了跟他说……”
“帕里尼会说的,你就别担心了。”母亲说著。
“那至少跟他说什么时候会回去吧。”冷总裁说著。
“嗯?为什么,难不成你去哪里都得先跟他报备?”
“……我是怕他担心。”
“那就别想了,帕里尼知道我们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母亲说著。
“……那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冷总裁说著。
“……好,你打吧。只不过我没带你的手机出来,电话号码记得吗?否则就先打回家。”母亲递过了一只手机。
“我记得。”冷总裁浅浅笑著。接著就打著电话。岂料,是在通话中。
“怎么了?”看著自己儿子瞬间被乌云笼罩的脸,母亲担心地问著。
“没事,我先打回家好了。”
“等一等,我找一下传真机。”赵大牌带著手机走出了房间,见到了帕里尼,就开口问著这里的传真机号码。
“啊,是654xx456。”帕里尼回答著。然后等赵大牌手里的电话讲完后,也连忙报告著冷总裁打来的电话。
“啊?好,我去接。传真就麻烦您了。”赵大牌连忙去接电话。
“这么忙,跟谁通电话啊。”冷总裁的语气有点酸。
“呵……是安东尼啊。”赵大牌低声笑著,身旁的女仆也好奇地移过了目光。
“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大牌好笑地说著。“怎么了?找我有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我明天才能回去,想先打个电话跟你说。”
“嗯……我晓得了。”赵大牌回答的声音是既柔和又温暖的。“别担心我,要照顾自己的身体,晓得吗?”
“嗯……”
一旁的管家等到赵大牌放下话筒后,才递来了传真纸。纸上除了地图之外,还有展览场的平面图,节目表跟时间表,还有预定的通告时间。
赵大牌道了声谢后,就开始专注地看了起来。此时,帕里尼感慨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来表少爷这几年过得极好啊。”
微微抬起了头,赵大牌也笑著。“是啊,我过得很好。”
“太好了……”老管家的眼睛里含著泪光。“至少我晓得表少爷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费比当初的决定也是对的,我们一直都过得很幸福。”赵大牌轻轻笑著,然后,低下了头继续看著自己的通告时间。“至少,一直到目前为止……”
这一次,等待著冷总裁的,并不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冷总裁母子被接待的地方虽然依旧是豪华的正式接待厅,然而主人的脸色并不是以前那般的和煦。
冷总裁才刚问候了一声,老爷爷便把一叠文件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丽娜,你过来看看。”老爷爷说著,于是冷总裁的母亲就走了过去。
见到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站在一旁的冷总裁也觉得有些不安了。
“是谁给您这些的,能跟我说吗?”冷总裁的母亲低声问著。
“丽娜啊,丽娜,你晓得这些事情并不会由我嘴里说出来,又何必问呢?你瞒得他们,可瞒不了天底下所有的人。这件事情必须办好,而且要快。”老爷爷说著。“等到事情都解决了,再带费比尔斯过来,就这样了,丽娜。”
“怎么了?母亲。”
提早坐上了回程的班机,冷总裁低声问著自己面色不善的母亲。
夜已深了,然而母亲却没有留宿旅馆的打算。
“……没什么大事,你叔公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事情解决就行了。”
“解决什么事?”
“你跟你表哥在法国结婚的事情。”
“……”冷总裁的表情有些惊讶。
“我说过,想把你扯下来的人多的是,这只是其中的一件。”母亲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了。
“母亲……”冷总裁握住了母亲的手。
“又来了……又来了……真是恼人……”母亲喃喃抱怨著。“我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偏偏在我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打扰我。”
“……母亲,您别说话,休息一下。”冷总裁低声说著。
“费比尔斯,虽然我晓得你的心情,可是一些事情如果现在不说,难保我下一秒钟就会停止了呼吸。”
“母亲,您说的是什么话?”
“费比尔斯,很多事情必须从权,你晓得吗?你叔公的意思是要你们结束那段可笑的婚姻注记。”
“什么!?”
“你们这不是打著明目张胆的旗帜说著你们是同性的爱侣?任何有心人都能打听出你们的关系啊。这只是权宜之计,费比尔斯,一张离婚证书不代表著什么,今天我不是让他住到家里来了?你们还是可以一起生活,等到大权在手后,只要谨言慎行,你们的关系依旧可以维持。这只是个形式而已啊,费比尔斯。”
听著母亲急迫的说辞,冷总裁就算心里有百万个不愿意,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快要凌晨了,回到家里的人各自怀著心思回到了自己房里。然而,看著海芋花的冷总裁忍不住想见他的冲动,还是走进了赵大牌的房里。
赵大牌还在睡著,床边小桌上放著的似乎是采访的预定稿。
冷总裁轻轻躺在赵大牌的床边,与他共享著一条棉被,静静注视著他。
“怎么了,这么早就回来了?”用著有些沙哑的声音,赵大牌虽然没有睁开眼睛,然而还是醒了。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冷总裁低声说著。
“不会,我床睡不惯,自然容易醒。”赵大牌半梦半醒地说著。“回来了就好,睡吧,就快天亮了……”
“逸英,我有话要跟你说……”藏不住心思,冷总裁简直是求救般地想把问题让赵大牌一起扛著。
“嗯?很急的事吗?”赵大牌终于睁开了眼睛。
“嗯……今天,我去见叔公了……”
以著几乎是相拥著的姿态,冷总裁与赵大牌的唇相距甚至不到两个指幅。
静静听著的赵大牌,睡意一点一点地离开了。
“所以,你答应了?”赵大牌低声问著。
“不,我与母亲说我需要时间考虑……”冷总裁低声说著。
“……你能拒绝吗?”
“如果可以,我早就开口了……”冷总裁低声说著。
“你想继承法利纳家族吗?”赵大牌低声问著。
“……如果要牺牲你才能得到,我不觉得那有什么值得的地方。”冷总裁低声说著。
“……那你在担心的是什么?”赵大牌柔声问著。
“母亲……是母亲的身体……”冷总裁黯然地说著。“母亲一再地要我做这做那以继承家族,我根本说不出口我对这些没有什么执念。”
“我晓得,你舍不得让她伤心。”赵大牌低声说著。“那你要我做些什么呢?
你已经有打算了是吗?”
“……嗯……”冷总裁低声说著。“我想,这最后半年,就顺著她的意思吧…
…”
“……我晓得了。”赵大牌叹了口气。“我明天就回去。”
“不是的!”连忙抓住了赵大牌的手臂,冷总裁说著。“我不是要你走,我是在想……反正……就是张纸……”
“……你说的是离婚证书?”
“是的……”
“……好,我晓得了。”赵大牌重新闭起了眼睛。“你决定吧,毕竟为难的人是你,你怎么样才会比较轻松,就照著你的意思做吧,我支持你。”
“你……答应?”
“嗯……不过,轩智……”赵大牌重新睁开了眼睛。“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记在心里……不管事情到了什么地步,如果你真的撑不下去了,就说一声。不管他们怎么留你,怎么为难你,我一定能把你带走的,晓得吗?”
“……嗯,我晓得。”凑上前去,给了自己爱人一个吻,冷总裁感动地说著。
“真好……我还怕你不能谅解。”
“这不是我对他们的让步,是为了你的,你能明了吗?”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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