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自己出火场的是赛德,不顾自己请求、把自己接回家静养的是母亲。
关于火灾的后续发展,母亲不让自己看电视、也不让自己读报纸。
黛雅小姐为自己带来口讯,告诉自己从火场里搜到的尸体几乎已经是完全的碳化。DNA的比对正在进行着,而警方只能从当晚赵逸英头盔中的血迹取得比对的样本。
他为什么负伤演出?他为什么会在火场之中?这把火究竟是谁点燃的?他为什么逃不出来?他为什么一直不见自己?如果没死他为什么一直都不出面!?
第一次,他在火灾之后哭了。然而,与其说是哭,却比较像是嚎叫。就在黛雅小姐的面前。他不晓得他受伤了,也不晓得他曾经两次住院。他不晓得就在他看到自己订婚消息的那一天让赛德在雨中追他追了一个小时。他一直以为赵逸英的爱已经消失了,隐没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让镁光灯蒸发得无影无踪。他一直以为……他会等他,他能等他……他一直以为,因为赵逸英总是宽容地对待他,所以他就不会在乎、他就不会忌妒、他就不会受伤……就在病榻上,冷总裁抓着被褥哭得声嘶力竭。他与他度过许许多多的难关,但是,到了最后,他死在自己的手里!
这一晚,冷总裁哀伤的声音笼罩着整个大宅,他失去了爱人。华美的、有如城堡的房子有如被恶梦所笼罩。
这一晚,冷总裁的母亲无法入眠。她颤抖着手,拿着自己与儿子的照片,就是不断颤抖着。他的丈夫,自从听闻了儿子的伤终于回来了,然而他只是静静陪着她。
“说话!不要只是看着我,你有话就说!”丽娜用着全身的力气吼着。
“你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丽娜。”丈夫沉重地说着。“米兰那里已经确定尸体是莫第葛兰尼了。”
“费比尔斯晓得了吗?”丽娜颤着声音问着。
“我不忍心告诉他。”丈夫低声说着。“他哀伤得让我害怕,我的儿子可能死在今晚。”
“不会的,不会的!凤凰浴火而重生,等他重新站起来后,全世界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可他也不会爱任何一个人,包括你,丽娜。”
“我们不需要爱,只需要野心以及力量。”
“他将孤独到老。”
“黛雅会陪伴着他,他会有个美满的家庭。”
“真是可悲,丽娜。你拥有一切,可是你到死还是不曾懂得爱。”
“你们说吧、责备吧,我将无动于衷,因为我晓得我是对的。看着吧,十年、二十年,当他领着自己的孩子出席宴会时,他会忘了谁是赵逸英。只要我自己晓得我是对的,这就够了。是啊,够了,我所有一切的愿望以及放不下的事情都已经达成了。是啊,够了,我死而无憾了……”
丽娜˙法利纳的葬礼十分隆重,由继承人带领着所有的血亲送着丽娜最后一程。道司˙法利纳也在受邀之列,然而他只送了黑色的玫瑰。以着货车运来的黑色玫瑰,可怕得像是干枯的血。随着黑玫瑰的到来,道司送来了赵逸英葬礼的邀请函。
“多么可怕的男人,我几乎要昏过去了。”一位女士低声说着。“我早听说他的事情了,他是我们家族的耻辱。”
“他与那个莫第葛兰尼都是。”另外一个女士说着。“他的葬礼肯定没有人会出席。”
等到丽娜的葬礼结束后,第二天法利纳总裁就恢复了办公。
当秘书问起有关赵逸英葬礼的事情时,他们的法利纳总裁只要他们送去鲜红的玫瑰。因为邀请函上的被邀请人写着的是,费比尔斯˙法利纳之外的任何人。
当鲜红的玫瑰连同一张卡片被退回时,法利纳总裁在秘书的阻止下还是拆看了卡片。
‘你以为自己有资格送他红玫瑰?’法利纳总裁笑了,指示将花送走后,继续投入了他的工作。
葬礼过后一个礼拜,他接受了黛雅小姐的暗示,跟她求婚了。
啊,多么多的请示、多么多的会议,他一件一件地完成,然后发现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的行程都排满了。他只要工作就好,日以继夜地工作,脑袋里满满的都是工作,就不会想起其它的事情了。
结婚?是个好主意,与黛雅小姐结婚是费比尔斯˙法利纳的义务,既然冷轩智已经死了,与黛雅小姐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他越来越厌恶这个城市了……从大楼往下看,意大利的大楼群让他几乎窒息。
他渴望着狭小的巷道,贫穷但是充满了朝气的平民,他对昂贵的西装没有兴趣,看着桌上的宝石树,他只想闻闻真正的花香。
隔天,他漫步在贫民区的街道,几个孩子转着收音机,听着广播节目,快乐地彷佛拥有了全世界。
‘……既然是情人节,这个问题是一定要问的吧?你的情人是什么样子?我东方的贵宾?’‘……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发,一对总像是在瞪人的眼睛……呵……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在晚上叫我起床替他泡牛奶,然后又偷偷在我背后盯着我看……’法利纳总裁停下了脚步。
‘他喜欢赖在沙发上不回房去睡,总是要我抱他回去,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他假日的时候,喜欢窝在家里的床上,故意地赖床……他喜欢静静抱着我,好久好久,等到我想吻他的时候,又故意地逃走、吊我的胃口……他常常为了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生气,生气的时候好象火山一样,就连我也不太敢靠近、只能陪着笑脸,等到和好的时候又像猫咪一样地赖在我身上,逼我一定要原谅他……他……’为什么呢?为什么到了最后,逸英的声音……彷佛有着浓浓的哀伤……‘……为什么不说话,我东方的贵宾?’‘我不晓得,我不想再说了……’‘为什么在这个情人节的夜晚,你却应邀上我们的节目?你的情人呢?逸英?’主持人的声音很温和。
‘我不想再说了……’‘为什么你的情人不在你身边,我东方的贵宾?’‘我不想再说了……’‘你仍然拥有着你的情人吗,我东方的贵宾?’‘我不想再说了,我很抱歉。’这是什么时候录的音呢?为什么自己不晓得?法利纳总裁站在收音机旁,发着呆。几个孩子远远避了开去,胆怯地看着法利纳总裁。
听说,他还出了摄影集?对了,他还有三天的秀,自己呢……自己都没有注意过!
法利纳总裁招了出租车,一路直奔公司。回到自己办公室前,他塞了满满一把的纸钞要一个打字员把他要的东西带来给他。
秘书远远见到了总裁,总算放下了心。然而还没接近总裁之前,他们的总裁已经将自己锁在了总裁室。
“总裁?”秘书试探性地敲着门,可是没有人回答。
总裁来到了网络,搜寻着有关于米兰艺术节的消息。几个网站都在追思着逝去的黑骑士,黑夜里,黑骑士取下头盔、凝视着公主的画面已经成了永远的叹息。
总裁触摸着计算机屏幕,从喉底发出了渴慕的低声呐喊。
打字员送来了他想要的东西,秘书趁着总裁开门后,也一起进了来,提醒下午的行程。
“出去。”总裁只是冷冷说着,接着就打开了包装封模。
倚着桥、看着天空的赵逸英,是摄影集的封面。他为什么看起来是这么憔悴总裁捂着嘴。
赵逸英的神情是忧郁的,是不快乐的,这是几乎从没出现在他面前过的赵逸英。赵逸英走过了河流、走过了森林,都是独自一个人……计算机的屏幕出现了最初三天的服装秀,简直是赵逸英的个人秀了。赵逸英的眼神直视着镜头,镜头也追逐着赵逸英的身影。然而,第二天的秀场中,他见到了赵逸英第一次把眼睛移开了镜头。令人难堪的笑声!他听到了!冷总裁大口呼吸着,看着赵逸英昂扬着头、挺着腰独自在台上接受着羞辱,台下嘲笑的眼神像是针般刺着冷总裁的心。他把赵逸英一个人留下来,独自承受着舆论的压力,然后,自己躲回家里,让母亲保护着!
第三天的秀场,领先出场的赵逸英饰演的是将军,凛冽的眼神锐利地像是刀一般,直视着镜头,众人为之屏息。第二天的难堪已然淡去,观众收起了看好戏的表情,凝神瞩目着。
即使他只有自己一人,他还是战胜了。只是到了最后,是自己……是自己一步步地,逼死了他。
“啊……”冷总裁低声哀嚎着。他早该晓得,他早该晓得赵逸英需要他,他早该听到了赵逸英的求救讯号,他早该明了!因为,他是他的夫,他也是他的夫,他们是走过了十年的伴侣。他放手让他做想做的事情,带着微笑静静接受着痛楚,然而,自己却当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冷总裁拉开了抽屉,从里头取出了一把自卫手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杂志上的照片扣下了扳机。
叩。
空击,枪弹并没有发射。
冷总裁再度扣下了扳机。
叩。
叩叩叩叩叩!
一连六发都是空击,冷总裁气得一把将枪枝扔在桌上,然而此时手枪却是砰地一声把宝石树击得粉碎!
冷总裁又捡起了枪,对着自己的头狂按了几十下扳机,但是都是空击!
之前的巨响引来了警卫以及职员,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想撞开锁起的门。两个人冲去打着中央安全室的电话。
砰!
第二声巨响又响了起,几个女职员吓得眼泪一直掉。
冷总裁把枪又扔到了桌上,这次的子弹打碎了酒吧上满满的酒瓶,却还是打不进他自己的头里!
冷总裁狂吼了一声,拾起了枪枝又是往自己太阳穴上猛扣着扳机!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等到把枪扔到门上时,子弹又发射了,不过却是打中了他身旁的计算机,他自己却依旧是毫发无伤!
冷总裁咬破了唇,大步上前要再去捡枪,但是此时大门已经开启,五个警卫以及三个男职员一拥而上把总裁扑了倒,死命钳制住!
“把枪给我!给我!”冷总裁狂吼着,一边伸着手想要把就在手边的枪拿过来。
一个女职员战战兢兢地想把枪拿走,然而,手里一抖,一枚子弹发射了,射穿了落地的玻璃窗!
整片玻璃窗粉碎了,像是夜空的繁星一样从高空纷纷落在了大楼前的广场。
路上经过的驾驶人好奇地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楼。
“把枪给我!给我!”冷总裁狂喊着,声音嘶哑而令人害怕,一旁的秘书吓得面无血色。
在一团混乱之中,一个职员拿着一封信,战战兢兢地站在总裁室外、秘书办公室的角落。“请问……”
想来也没人有空理他,一个女职员蹲在地上哭,一个男职员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个职员拿着信,站在原地,也是既害怕又无助。
“请问……是总裁的信……限时的急件。”
“把信给我,你赶快离开,这里太危险了。”秘书小姐也许算是最冷静的一个人了,她接过了信,放走了那个小职员。
冷总裁已经被制服了,几个职员小心翼翼地把枪收了起来。冷总裁在地上喘着气,然而,没有人敢放开他。
秘书看了他们一眼后,却因为看到了信封上的收件人姓名而急急忙忙地拆了信。署名给冷轩智的信封里,有着一张签好字、盖好印章的离婚申请函。附着的卡片上,只写了一行字。
‘我想你会需要它,珍重。还有,祝你幸福。知名不具。’秘书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检查着,一边还捏着自己的脸。
直到确认这是真的,她含着眼泪、跪在地上把信递到了冷总裁面前。
冷总裁看着申请函上的签名,狂暴的表情奇迹似地平静了下来。
在秘书的示意下,警卫以及职员放开了冷总裁。
“总裁,是赵先生!”秘书喜极而泣。
冷总裁拿着这个信封,缓缓站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牍着,一遍又一遍。
他吻着上头的签名,吻着上头的字迹,直到墨水因为眼泪而晕了开,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吻着。
“喔,天啊……天啊……”冷总裁喃喃说着。“天啊……”
“是神的荣耀,是神的宽恕。”秘书抓着自己的胸口,歌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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